主题：【原创】裸泳三部曲 -- 庄户人家

现在网上一说起来裸泳的事，就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什么“女留学生勇闯裸泳海滩”啦，什么“海南惊现裸泳一族”啦，真是不一而足。要我来说，裸泳有什么了不起？俺不只是裸泳老将了，俺还有裸泳三部曲呢！

第一部：儿时的冀中

啥叫裸泳？依俺说，那就是光着腚凫水！再说了，哪里有凫水不光腚的？

我小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冀中河北巨鹿县的农村。我姥姥和姥爷住在宋家庄，奶奶和爷爷住在孙河镇。宋家庄距离孙河镇十四华里，我就常常在宋家庄住一段时间，找人带我去孙河镇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回到宋家庄姥姥家。当时也就是四五六岁的样子。

冀中的农村，大部分在村的中央有一个水塘，当地土话叫作“坑”。坑里的水往往是混着泥的浑水，但是下过雨后也会有清澈见底的时候。坑是村妇们洗衣服，牛马们饮水，也是小孩子们玩水的地方。说是小孩子们，实际上只是男孩子们，女孩子是不能下水游泳的，因为游泳是要光屁股的。

农村的男孩子们的生活，那是和狗的生活差不多的。冬天的时候就躲在屋里不出来，夏天的时候就扎堆在街上游荡。后街的柱子，前院的二庭，一群十几个五六岁的男孩子们，啸聚村中，唰唰唰脱下衣服，象下饺子一样跳进水塘里。当时也没有什么正规的游泳姿势，能漂起来就行。一帮野孩子光溜溜的，又叫又闹，犹如一群青蛙。

这一群青蛙里面就有本大人，彼得孙先生。我那个时候连漂都漂不起来呢。不过那没关系，咱也能和大家一样扎猛子，打扑腾。最好玩的是比赛扎猛子，看谁潜水的时间长。我能一口气扎下去，摸着水底的石头潜很长的时间。

到日头偏西，各家的妈妈们开始喊了：“柱子吃饭啦！”“二庭吃饭啦！”于是青蛙们从水里爬出来，抱上自己的衣服，光溜溜地从街上跑过（裸奔！！），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吃饭去了。

有的时候，很久没有下雨，水塘里有的地方就变成了泥坑。小孩子们就更高兴了！一个个像猪一样在泥里面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十七年后，我在美国康涅狄格大学看到大学里专门为春假搞了一个“mud fight”，有一个老美自豪地对俺说：“怎么样，美国自由吧？在中国没有这么自由吧？”俺撇一撇嘴，说：“这有啥！俺小的时候还光着腚在泥里面打滚呢！”

俺爸俺妈有一次想俺了，就千里迢迢地回姥姥家看我。走到村头，看到一群小孩在泥坑里翻滚，烂泥加上日晒，搞得他们就像非洲来的一群泥猴。那时候，俺妈是城里光荣的人民教师，俺爸是威武的解放军军官，已经见不得这野蛮落后的情况，心中生厌，不免说道：“哪儿来的野孩子？”到了姥姥家，爸妈就问俺在哪里。姥姥随手往那群野孩子里一指，就在那个泥坑里呢。随口一叫，俺从坑里爬出来，一身烂泥就跑回了家。俺一看爸妈，上去就要抱。爸妈虽说是爱子心切，那也是要等洗好了才能抱的。

后来俺也进了城，变成了城里的孩子。几年以后，我在暑假里回老家，和我的表哥小三又去游泳。在裸奔回家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一点不好意思。从此以后再也不这样干了。我已经是上初二的中学生了。

第二部：青春的科大

农村的野孩子也要长大，转眼间我也要考大学了。我爸要我考清华或者北大，说是离家近点儿，好管教。我就想远走高飞，最好是南方，叫他们管不上。科大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科大的招生简章上有一个照片，是科大游泳比赛中跳水的镜头，题名是“离弦之箭”，看得我意动心摇，于是决定报考科大，一不小心还真让我给考上了。

到科大报到以后，马上去游泳池。游泳池就在体育馆旁边，还有一深一浅两个池子呢！咱也来一个离弦之箭。一番畅游以后，觉得这科大是考对了！见了新同学，一说起来，居然有几个人和我一样，是看了离弦之箭的招生简章才下决心报考科大的！

科大的学风可是正啊！不要命的才上科大呀！大学一二年级俺可是也玩命读书了呀！不过咱读书不忘游泳，还是经常去游一下泳滴。

到了三四五年级，一个是人也皮了，再一个也是因为刚刚经过动乱，人心浮动，就没有很多心思读书。于是游泳就更多了，问题也出现了，那就是白天的时候游泳池里人满为患，象下饺子一样，根本就游不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人在夜里偷偷去游泳池里游了一把，后来晚上去游泳的人就多起来了。

科大是晚上十一半熄灯。熄灯以后，宿舍外面就有三三两两的男生穿条短裤，拿着毛巾往游泳池走。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对话：“胖子，你去做甚？”“去游泳。”“同去同去！”

俺也在同去的行列里。偷游泳还不是那么容易的。游泳池是用三米多高的围栏围起来的，围栏的上面还有倒勾。虽说翻墙越壁的事儿咱也干过，可是这黑灯瞎火的，爬过围栏还是需要一定的技巧的。有几回俺就差一点儿被倒勾给勾住。

翻得墙来，黑乎乎的能看见水里面已经有几个哥们在游了。咱也不甘落后，一个离弦之箭扎入水中。因为象我们这么疯狂的人毕竟是少数，游泳池里地方很宽敞，游得非常开心。折腾到半夜一两点钟，尽兴而归。

有一天晚上，我等又去偷偷游泳。那一晚大家玩得很高兴，有一个民运分子口发狂言：“我等自由之身，要这挡中央作甚？不如脱了这劳什子！”大家都觉得有理，于是一个个上岸脱下来游泳裤，又一个个赤条条地鱼跃入水。

还别说，好多年没试过了，这裸泳确实是舒服啊！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要说那就是蛟龙入海，鹰击长空，身心都得到了彻底的解放。我们开心地游啊游，到了两三点，精疲力尽了，才溜回宿舍睡觉。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每天夜里十一二点钟的时候，游泳池里有了十几个人以后，就有哥们儿领头大喝一声：“脱了吧！”于是众人符合：“脱了脱了！”大家就三下五除二脱下游泳裤，放在游泳池边，尽情地游起来。

我们这边裸泳开心，那边就惊动了体育处管游泳池的。管理员们一方面不喜欢我们这帮秃小子们胡闹，一方面也是从安全上考虑。是呀，黑灯瞎火的，又没有救生员在场，一旦出了事就是大问题了。于是管理员们就开始对我们喊话，要我们马上离开。后来见喊话不管用，就突然打开游泳池的小太阳灯，给我们来一个原形毕露。

我们反正是认定了一个理儿，那就是“只要你管理员不下水来抓我，你就不能不把我怎么地！”就算你管理员下水来抓我，你也不一定能抓住我。结果是，管理员们越着急，我们是越闹哄得厉害。光屁股也不怕，反正也没有女生看到。

这场斗争搞了好几天，管理员们终于不喊也不照了。我们觉得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于是“脱了吧”喊得更响，裸泳玩儿得更猖狂了。

有一天夜里，一帮哥们又去翻墙裸泳。这一天天挺黑，管理员也没露面儿。大家折腾到一点左右就准备回去了。于是就爬上岸去找游泳裤。这一找，坏了，游泳裤不见了！！

土鳖扛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