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论民主（再续） -- 语迟

论民主 (3432字) 语迟 2014-09-29 12:18:22

　　上两个贴说了近代西方的民主思想来自中国，说的不太清楚，没有很好的突出“思想”这两个字。。。现在很多人都把所谓的西方民主制度，什么选举制度议会制啥的，与“民主”以及“民主思想”混为一谈了。如果说这些制度与民主有关的话，那也仅仅是形式问题，思想是内核，形式是外在。虽然任何制度的确都是某种思想的反映，但是西方所谓的“民主制度”，与“民主思想”究竟有没有关系，究竟有多少程度的关系，这就是个大问题。。。西方这些制度的起源，当然不是来自中国，但也许并不是丝毫没有关系。比如英国的西敏制，其中就有“统一的中央集权”等内容，它的行政体制，内阁由多位“大臣”组成，什么海军大臣外交大臣啥的，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说这个体制参考学习了中国的九卿六部制（17世纪，牧师“闵明我”从中国回到欧洲，写了100万字有关中国的著作，他建议欧洲所有君主仿效中国皇帝，建议欧洲应该模仿中国的政治与经济制度。。。），但是很明显，我们的九卿六部制，要比英国人早。。按照西方的逻辑，歼10抄袭以色列狮，歼20模仿的是米格1.44，那么英国人的政治体制一定也是抄袭中国的。。。

　　全世界现在流行的政体，西方国家的中央集权，美国的文官制度（类似于科举），还有“外行领导内行”的“文人政治”，比如世界主流国家武装力量的最高领导，都不是军人，也没有军方背景。。各国央行的行长，财政部长，也几乎都不是金融或者财会出身，有些国家甚至会刻意要求。。。所有这些，可以说都有中国的元素。。。就拿军队来说，两宋以前，汉唐魏晋六朝，其实有些接近于军政府，汉代周勃周亚夫父子，都是军人，也都当了内阁首脑，这种事情在两宋及以后（除元代、民国，）的国家正常时期就没有了。你兵当的再好，再有战功，也进不了内阁，到明清时期，军人甚至不能参加科举。。这是政治文明划时代的伟大进步，是两宋时期延续至明清，国家持续不断的哲学建设的伟大成果。。而现在，“文人政治”则是文明国家的标志之一。。。利玛窦曾向西方介绍说，“标志着与西方一大差别而值得注意的另一重大事实是，他们全国都是由…哲学家…来治理的。。军队的官兵都对他们十分尊敬并极为恭顺和服从，他们常常对军队进行约束，就像老师惩罚小学生那样。战争政策由哲学家规划，军事问题仅仅由哲学家决定，他们的建议和意见比军事领袖的更受皇上重视。。”。。。《论异教徒的德行》中也说：“…使王权掌握在哲学的手中，使暴力乖乖地服从理性，这对孔子来说不是一种小小的荣誉，除了希望看到哲学王子或哲学家们进行统治之外，人们还能希求怎样的更大的幸运呢？”。。。可见直至明末，同时代的西方对“文人政治”还是很陌生的。。。所以新中国成立及朝鲜战争结束以后，在25年中一直站在历史前台的军方势力很快就被打压和限制了，毛泽东不受“大元帅”衔，邓小平按理说应该给个军衔的，但是没给，中央这么做，就是为了用他，有了军衔就不好用了。。到后来彭德怀庐山造反（见拙作《党史几则》），从整个政治的宏观层面来看，这也可以说是军方在政治压力下的一次反弹。。。在美国也是一样，现代国家中任何企图插手政治或者不听话的军人，都会被干掉，比如巴顿。。

　　无论是古希腊的公民议会，古罗马的元老院，还是“光荣革命”以后的君主立宪与两党制，只能说这些都是西方对于政治以及政治制度的探索，属于“摸着石头过河”。。对于这些探索，与中国相比，利玛窦评价说，“中国政府的治国的能力超出其他所有的国家。他们…以极度的智慧治理百姓。…我看希腊的哲学家柏拉图，在政治理论方面也不如中国人。”。。。莱布尼茨的学生，德国哲学家沃尔夫说，“。。。由于这些哲人王的智慧与努力，中国的政体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政体。在统治艺术上，从古到今，中国超越了所有其他的国家。”这至少说明当时欧洲的某些知识分子，认为包括君主立宪及两党制等等政治制度，都完全不如中国传统帝制合理优越。。。

　　虽然“民主”这个词来自西方，但是至今西方对“民主”这个概念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被广泛接受的定义。这才导致了对“民主”这个概念各种各样的理解。。美国西方还有国内的公知带路党，每天民主民主的，你问他们“民主”究竟是啥？谁知道？这是个很深奥的哲学问题，不是简简单单的“少数服从多数”，也应该不是“言论自由”、“大选”、“公投”、“宪政”、“军队国家化”，谁告诉你的，这就是民主？比如这次苏格兰公投独立，这是民主吗？无论苏格兰独立与否，都有几乎二分之一的苏格兰人反对这个结果，公投的结果仅仅是另外二分之一的苏格兰人的“民主”，那么这些反对派的“民主”何在？这个例子就直观的提出了民主这个概念中最根本的问题，——什么是“人民”？。。。所以我说西方的民主就是个笑话，西方世界的“大选”、“公投”，与赌博何异？扔个硬币看看正反面，是不是更方便？

　　真正的“民主”是一种意见和观点，而这个意见观点是符合“人民”根本利益的。还拿苏格兰公投独立为例，对于全体苏格兰人民来说，独立与维持现状，两种意见观点之中必然有一种更符合全体苏格兰人民的根本利益，这个意见对最大多数的苏格兰人有利。那么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位智者，真正了解两种意见孰优孰劣，谁是谁非，并以强硬的手段强制全民选择正确的意见，而完全不顾反对派的喧嚣反抗，那么可以说这位智者就是在执行“民主”。民主也许不是一种自由的选择，也许在大多数时候，民主都是被强制执行的，这就是民主与专制的悖论。。。就比如当年肯尼迪动用国民警卫队护送黑人上学，震惊全美。哪个公知带路党会说这不是“民主”呢？

　　所以在中国，“民主”往往被表述为“民意”、“民心”、“舆情”。这个东西是玄而又玄的，甚至是难以捉摸的，它根本没办法象计算池塘里的鱼的数量一样来精确统计。。你问十个人，就有左中右三种意见，你问十万个人，还是这三种意见。那么到底哪种意见才符合最大多数人民的根本利益，是民主的呢？利玛窦谈中国高层决策时说，“如果没有与大臣磋商或考虑他们的意见，皇帝本人对国家大事就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对于“民意”、“民心”的判断，都是在内阁小圈子内集思广益。对于皇帝圣君来说，先贤甚至会要求他们准确敏锐地体察民意。“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这种杰出的素质是通过不断的提高学识及道德修养来实现的。。。如果小圈子内意见不合，皇帝做出了明显错误的决定，利玛窦评价中国的御史言官们说，“他们在某些方面相当于我们要称之为公众良心的保卫者的人。。。即使是最高的官员，即使涉及皇上本人或皇族，他们也直言无忌。。。”，“无论皇上还是大臣都逃不过他们的勇敢和直率，甚至有时他们触怒了皇上到了皇上对他们震怒的地步，他们也不停止进谏和批评，直到对他们猛烈加以抨击的恶行采取某种补救的措施为止。事实上，当冤情特别严重的时候，他们控诉的就一定很尖锐刺骨，即使设涉及皇上和朝廷也刚直不阿。”。这就是中国的民主。。

　　当然，皇帝有明有暗，内阁素质也有高有低，民主在中国也是时隐时现，有时候执行的好一点，有时候就是稀里糊涂。赶上皇帝刚愎自用又是个自私的笨蛋，内阁偏偏又是一窝蛇鼠的时候，这就成了独裁了。。。世界上的事情哪可能搞的那么清楚，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民心民意更是变幻不定，因此民主与独裁的分界，也只能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了。

　　西方没有类似中国的史学传统，他们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系统的历史学，他们的历史是断裂的，并不连续。在欧洲中世纪，忍无可忍的欧洲人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找反抗宗教专制的哲学，他们发现了中国，也找到了一丁点支离破碎的古希腊、古罗马的遗迹。。。也许科学思想来源于古希腊，而迥异于基督教的人文精神则来自于中国，古希腊古罗马那点微不足道的哲学也许并不足以构建起对抗宗教的堡垒。。。有观点说的好，正是因为中国，欧洲才走出了神本主义的愚昧，走上了人本主义道路。

　　毛泽东以后，中国开始了“腐败治国”，原因前文已经谈了。这种情况下，党内民主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们现在哪怕一个小单位，领导们也是谄上骄下，事上谄者，临下必骄。。。底层一线的小人物谁敢在领导面前讲民主？谁敢据理力争？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生怕哪句话哪个眼神，就把领导给得罪了。。这是整个中国的大环境，特别是共产党的整体气氛决定的。美国又何尝还不是这样，你虽然可以在美国大街上骂总统，但是你敢在办公室骂你的老板吗？。。。民主已经死干净了，这正是孔子说的“桀纣以唯唯而亡”的状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