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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如此难忘的航班 -- 单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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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如此难忘的航班

出门在外, 旅途中留下的印象不一定都是好的.

九四年有一趟出差先到广州再到郑州的差事, 对当时公司里的年轻人来说, 这是趟美差.大家都很积极, 抢着要去. 无奈名额有限, 最后只有我和大郭得到了这个机会.

一开始, 一切顺顺当当, 在广州的业务很快就忙完了. 于是准备起程前往郑州, 这令人难忘的航班就发生在从广州飞到郑州这一段.

我们在广州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都是广州业务单位的小李子跟着我们跑前跑后. 小李子的单位还帮我们订了南方航空公司从广州直飞郑州的机票. 因为同样有业务上的往来, 小李子就在我们的怂恿下, 不断地向他们单位的领导要求, 和我们一同前往郑州. 可是因为当时小李子太过年轻, 而这趟差对他来说, 又属可有可无, 所以他单位的领导说什么最多也只同意让他坐火车到郑州, 搞得小李子很是郁闷, 可又不想放弃.

我就在一旁劝他, 没关系, 不就是不到30个小时的火车吗, 而且还是卧铺, 我们仨就你年轻了, 坐上舒舒服服地一晃就到了.

要不咱俩换换? 小李子笑着试探性地问我.

我没问题, 只要你能把机票上我的名字换成你的, 我去坐火车好了. 我说.

我心想, 这个套儿我可钻不进去. 知道他没那么大本事把机票上的名字给换了, 即使他能换, 让他和不熟悉的大郭一路, 是很容易被否决的.

小李子也知道, 这话说也白说. 年轻人有时候就是比较容易被说服教育, 转念一想, 机会难得, 火车就火车吧, 也就不再提换票这档子事了.

我们的飞机是中午十一点半起飞, 而小李子的火车是下午三点左右, 也就是说如果一切正常的话, 我们应该在他还没离开广州的时候就到郑州了, 而小李子应该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到郑州.

那天上午, 天气不错, 差不多十点左右我们就到了广州白云机场. 办理登机手续和安检都很顺利,一切显得似乎都很正常. 我和大郭两个人就在侯机厅里坐着说笑, 就等到点登机了.

可坐等了半天, 始终没听到我们那一个航班准备登机的消息. 眼看着都十一点多了, 我首先开始不安起来, 正准备起身去问, 广播里传来通知, 说我们这个航班因周转原因要延误三个半小时.

心想, 今天怎么这么不巧? 这下想在小李子出发之前就到郑州的可能性看样子是没有了.

既然这样, 我和大郭就决定先去吃饭.

我们不慌不忙地转到机场的麦当劳, 尝试着不紧不慢地吃洋快餐的滋味, 连每根薯条都恨不得吃十几口才吃完. 席间, 大郭还显得很有经验似地安慰我说, 南航的飞机他坐过几回, 一般还是比较准时的.

这顿快餐一吃就吃了近两个小时, 后来还没忘给小李子打了个电话, 幽他一默. 他正准备去火车站, 一开始还真得以为我们已经到了, 后来才告诉他我们的飞机晚点了.

要说这两三个钟头, 如果你要真不把它当回事, 想打发掉, 也就是那么一转眼的事.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就又朝登机门走去.

这回倒是很快就得到消息了, 可这得到的消息却是飞机要再晚点两个小时.

这又加上的两个小时, 可真就觉得有点不太是味儿了. 连一向自栩见多识广的大郭, 也不住地直摇头, 连声说, 这飞机一晚就晚五六个钟头的, 不多.

没办法, 只好接碴等着吧, 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两个小时又过去了, 还是没有飞机几点才能起飞的确切消息, 有一阵子我甚至都怀疑飞机是不是在我们没注意的什么时候悄悄地飞走了. 机场的服务人员也没人能说的清楚我们这一航班几点才能登机起飞, 只是告诉我们飞机晚点了, 还没飞, 别的一概不知.

就在我们正云里雾里地在那瞎琢磨的时侯, 传来了机场广播里的通知, 今天我们这个航班取消了.

这可是个从来没遇到过的新鲜事. 要说航空公司因为天气原因取消航班也很正常, 但我们这趟航班的取消和天气绝对没有任何瓜葛. 对我们俩来说, 不管什么原因, 谁都没遇到过取消航班这样的倒霉事, 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虽然说今天没有走成, 让人觉得沮丧, 但至少现在知道不用在这里傻等了, 反而相对安心了许多.

机场方面说了管食宿, 除非你自己声明在广州有地方待, 不需要他们的安排. 而我们早已把我们在广州的旅馆房间退掉了, 在那儿不属于地主阶级, 就只好让航空公司安排我们在广州再多待一晚吧.

当机场的大巴把我们一行人拉到了紧挨着白云机场的南航招待所时,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那时天已经黑了, 可白云机场还是那么繁忙, 每隔几分钟就起降一架飞机.但我知道, 今天那里面肯定是没有我们可坐的飞机了.

十人一大桌, 有鱼有肉有青菜, 不说好但管饱. 晚上我和大郭正好一个标准间, 有空调, 有电视, 还有窗外白云机场的夜景. 大郭挺得意地说, 小李子在火车上睡, 我们在宾馆睡, 就是明天飞, 还是飞机快, 我们也会比小李子早到.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又是个好天. 按照通知的时间, 早上八点起来吃招待所供应的早餐, 九点多一点就又被大巴拉到了机场. 被告之, 飞机的起飞时间还是十一点半.

当时脑袋顶儿就觉得一紧. 昨晚餐桌上, 就有人反映, 可能是南航觉得昨天一个航班的旅客太少, 飞起来不够成本, 所以想把昨天和今天两个航班的旅客放在一起, 飞一个航班. 对于我们来说, 这种传言, 是也罢, 否也罢, 都无所谓, 只是希望今天飞机能按时起飞, 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就行了, 昨天已经耽误一天了, 没人希望再多待一天.

接下来的能做的事, 就只有等着了.

而最为不幸的事却偏偏又发生了, 飞机又宣布晚点了.

起飞时间从十一点半被推迟到十二点半, 又从十二点半被推迟到下午一点半, 再从一点半被推到两点半.

这种等似乎变成了那种让人心慌意乱无休无止的等, 再有耐心的有修养的旅客, 也被这似乎带有受欺骗感的等待折磨得群情激愤. 不断有人前去理论, 气氛紧张得就差高唱<<国际歌>>了, 才换来一些面包, 矿泉水什么的和继续的等待.

我已经不再指望我们能赶在小李子之前到达郑州了, 我只希望我们能知道起飞的确切时间, 或者干脆告诉我, 我们还需要再等一天.

事情总是在坏得不能再坏的时候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

在比我们原订的起飞是时间晚了近29个小时以后, 我们终于被允许四点半登机.

也许是因为没等够, 也许是因为等得太够了, 在我们排队准备登机的时候, 在等待中一直都比较沉默的大郭在我后面, 既象是对我说, 又象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这等了半天都不让上的飞机, 真要是让你上的时侯, 这心里倒是毛毛的, 会不会这飞机……

这个乌鸦嘴.

好不容易上了飞机, 坐在了机舱里. 大家都系好了安全带, 等着飞机起飞. 飞机开始滑行了, 空姐们也做完了她们的标准动作, 眼看着要起飞了, 可这飞机却又停在那不动了, 它就是不起飞. 你说, 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也不知是为了省油还是飞行条例就是这么规定的, 这飞机的空调它只吹风, 不制冷. 这飞机没有空调在跑道上停一个多小时, 那里面就跟洗桑拿差不多. 再加上焦急的等待, 人们就一个个都嗓冒烟, 头冒汗, 一个个又都恨不得想从飞机上跳下去. 好在空姐们还比较尽责, 眼瞅着飞机一个多小时仍没起飞, 她们就开始在地面向旅客供应饮料, 免得真的有人着急上火, 拉开机门非要跳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六点钟, 飞机终于起飞了, 机舱内的温度也终于降下来了. 不管怎样, 这时才是两天来第一次感觉到离目的地是越来越近了.

这又在空中磨过了近两个小时, 眼看还有几分钟就要降落了, 飞机上却通知我们说降落的不是郑州, 是离郑州一百多公里的洛阳. 有没有搞错?

这可不是笑话, 这可是活生生的事实, 可这事实就象牙科医生拔错牙一样痛苦得可笑.

同样是没有解释. 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郑州天气不好. 但后来证实, 当时郑州的天气很好. 据说可能是因为当时南航和郑州机场因为飞机起降费没有达成协议, 不过具体原因我到现在也没明白.

机场有巴士负责送我们回郑州. 当时洛阳和郑州之间还没有高速公路, 汽车正常行驶要三个多钟头. 我们当时合计, 怎么着十二点以前也可以赶到郑州. 于是决定不在洛阳停留, 直接坐机场的巴士回郑州.

路上又跟小李子联系了一下, 他已经到了郑州, 正在旅馆中等我们的消息呢. 他还很奇怪, 为什么和我们联系不上, 到了才明白, 原来我们还没到呢.

我们的汽车驶出洛阳机场大概是晚上九点, 可汽车走了还没有一个小时, 就又走不动了, 塞车. 真是见了鬼了, 大晚上还塞车, 而且这车塞得一开始还能挪动那么一点, 到后来根本就动都动不了, 司机们干脆都把汽车熄了火等着.

这会儿我们虽然不用操心几点起程的问题, 可那滋味, 比这两天中的任何时侯都难受. 你想啊, 肚子里没食儿, 晚饭在飞机上吃的, 这会儿早消耗得差不多了. 俩眼皮还只往一块儿去. 当地的温度又比广州低很多, 我们把能穿得衣服都穿了, 可还是浑身都觉得冷. 下午在飞机上是过一段火焰山, 这会儿在汽车里又饥寒交迫, 简直就是回到了黑暗的旧社会, 连没家的三毛都不如.

半梦半醒之中, 觉得汽车发动前行了. 仿佛经过了一个事故现场, 汽车才又重新开始狂奔起来. 而我们到达郑州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六点半了.

两个多小时的航班, 我们用了四十三个小时, 总算也到了.

当小李子看到我们, 知道我们才到时, 他笑了. 他要是不笑才怪呢.

大郭说了一句, 要知道当初让你们俩一起坐飞机, 我去坐火车了.

我……

人们常说, 从南京到北京, 买的没有卖的精. 可谁知道, 这从广州到郑州, 坐火车比飞机还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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