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老陈吃乌龟 -- 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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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eja (#哥舒夜带刀#), 信区: Overseas

标 题: 老陈吃乌龟.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Mon Sep 11 22:27:44 2006)

老陈,中科院数学所的某研究员.97年时候大概55岁吧,来美做访问学者.跟我那时候做

roomy.

他比较是一典型的中国他那个年纪的知识分子.南方人,戴一大黑框眼镜,说着口音很重

的普通话.据说他八十年代初是在美国混过几年研究生院的.跟我们说话时候动不动就说

"当年我在路易丝安纳的时候... 如何如何".

老陈来只来做三个月的访问.无非就是这边的一个华裔professor让他来当枪手写几篇

paper,按月付给他比RA高比Postdoc薪水低的一些钱.对他来说,这些钱就是他们家那些

豪华电器,装修,和儿子上大学的开销.

老陈除了抽烟,很注意保养.因此很健壮.尤其是他有一口格外整齐结实的牙,宽阔的颌骨

,发达的咀嚼肌让人印象深刻.他曾跟我讲他的养生之道,有一条我记忆由新.他说"我年

轻时候身体比现在还好,不过我还是特别注意.""我每次找老婆调皮完了以后都立刻去找

两个生鸡蛋,用开水冲了吃,然后再调皮..."云云.

这天老陈回来说,发现学校里有个乌龟池,里面大大小小好多乌龟.吃完晚饭就跟另外一

个访问学者煞有介事地商量起来怎么抓几只回来吃了.我那时候刚来美,正在苦恼美国人

对中国人吃狗肉吃蛇肉以及其他生猛东西的偏见.要知道那个龟池是校园一景之一,尤其

是太阳好的时候他们全都爬出来排好队晒太阳,颇为别致.学校的动物保护组织正商量怎

么给龟们换水.要是老陈真的众目睽睽之下...我不敢往下想了.刚提出点意见,立刻被媸

之以鼻.不是特别明显那种,无非就是"假慈悲,假清高,年青人多事.."之类.

不过我担心归担心,老陈最终打消了这个抓龟的念头,直到他发现了公寓对面的河里有人

钓鱼.老陈于是自制了器材,没事就往河边跑了.工夫不负有心人,老陈这天吊上来一只5

磅重大乌龟,有脸盆底那么大.这龟力大无比,据说老陈差点没拉上来.

我当时回家的时候,老陈正和另外两个访问学者商量怎么把龟下锅的问题. 我本身是个

准动物保护主义者.从小就爱养宠物,因次特别反对他们在家里杀龟吃,就对他们讲,这龟

不能吃.新闻里说了,这河重金属离子超标.这龟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体内沉积了多少有

害物质啊.老陈搞数学的,拿管这一套.他嘴上不说话,脑子里还全都是怎么吃龟.

这乌龟知道自己大限将致,把脑袋和四肢都缩紧紧的.我们那时候都刚来美国,没车也没

什么十八般兵刃.老陈没办法.把乌龟放案板上,轮起菜刀,横砍竖砍.我当时在里屋,那"

哐哐哐哐"剁刀的巨响让我无法忍受,找个借口出去了.心想,龟兄,不,龟爷爷,你就从了

陈大叔吧,不如伸颈就戮,省得他找其他办法整治你.

过了两个小时回来,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除了案板周围飞溅的龟壳上的百沫,和那把全

部卷了刃和豁了口的菜刀--我从国内带来的,当时我们几个唯一的刀.垃圾袋里是那只死

了的龟,黑乎乎,沉掂掂的.见我回来,老陈咧开大嘴,笑着跟我讲他们怎么弄死那龟的"你

不知道那龟力气有多大.我们拿开水煮它,它往外爬.我们两个人死死按住锅盖啊..." 好

像是他们最后喝到了龟汤,我不太清楚.老陈说什么也没在听,就觉得他那张有着一口健

康的牙齿和发达的腮侧肌肉的脸渐渐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沉默半天,对他说"咱们的菜

刀抱废了.你们俩负责再买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