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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雪拥蓝关三军勇,垂泪憾纵胡马归 -- junglef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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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雪拥蓝关三军勇,垂泪憾纵胡马归

唉,没经验值,权当锻炼了~~~

雪拥蓝关三军勇,垂泪憾纵胡马归

——平安夜话长津湖

jungleford如是说

上月大约这个时候,水木军事瞭望版一篇名为“纪念清长大捷五十五周年”的帖子曾引发一场版面大水,是非曲直各有各的说辞,暂且不论;倘若把时间拉得再长一些,也就是去年大约这个时候,水木军版的进版画面添加了一行消息:“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长津湖作战54周年”,曾有网友(大约是军人)re文感谢版主“居然还记得这场战斗”,可见此役无论在我军战史还是网民心中的地位自然不那么一般。55年前的今天,也就是1950年12月24日,亚洲时间的平安夜,美第10军从兴南港装船撤离,次日志愿军占领兴南,历时近一个月的长津湖战役,抗美援朝二次战役东线作战,同时也是整个二次战役落下帷幕。战后双方战史都对本方的作战行动大加褒扬,日后亦有诸多包含慷慨热忱的文字见诸于网络,jungleford原本对此役只有一些轮廓性的了解,经过上月militaryview版的争论,这段时间抽空看了点材料,也曾和网友有过一些私下讨论,对此役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关于长津湖战役的讨论已经有很多,作战双方的官方资料可供参考的亦不在少数,而其中民间较有代表性的大约是曾发表于《突击》杂志上的署名“光亭”的《冰雪长津湖》,因此jungleford在这里充其量只算作是翻炒一下旧货,但也不再过多赘述那些已被重复过无数遍的战役描写。鉴于水平和看的资料有限,还也未必够得上续貂之狗尾,引玉之板砖,但尽量做到资料可考,而不是简单盲从于左愤或右愤们的口号,也不枉费看了两周多材料的昏花老眼了。谨以此小文,纪念长眠于长津湖畔的勇士们,并祝各位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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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

长津湖,美国方面称为“长津水库”(Chosin Reservoir)——“长津”,非“长今”,跟大长今和李英爱一点关系都没有——乃是朝鲜半岛北部最大的一个蓄水湖,位于狼林山脉东侧的盖马高原上,曾对朝鲜北方和中国东北的电力供应起到过重要作用,1950年11月至12月间,这里曾经是朝鲜战争中中国和美国的两支劲旅——第9兵团和第10军厮杀的战场。我之所知道的这场战斗,起因来自一个暑期短假在家无聊,翻《南方周末》看到上面有篇散文叫《他们像僵硬的原木在移动……》,讲的是一个中国军人在加拿大偶遇一参加过韩战的老兵的小故事。如果您手头还保留有2004年7月29日的《南方周末》,或者访问http://www.nanfangdaily.com.cn/zm/20040729/wh/whxw/200407290063.asp的话就不难找到这篇文章。故事中的美国老兵在形容遭到志愿军攻击的场景时像祥林嫂般不断重复着“他们像僵硬的原木在移动”这句话,故事不长,但很给人一种震撼感,于是根据文中所写的1950年12月的线索开始查,在这个过程中开始知道了从前中学课本上的“松骨峰战斗”和关于长津湖战役的一些皮毛。最开始手头没什么材料,只看过王树增的《远东朝鲜战争》,网上搜到的多是我们的一些网文,并没有可靠的来源,连美方的西点军校战史系主页提供的作战地图(http://www.dean.usma.edu/history/dhistorymaps/)也只是寥寥数语,后来才看到中方的官方材料之一的《抗美援朝战争史》(下简称《抗》)和很多美方的英文材料,对以下几个争论焦点问题有了一定的认识:

问题之一:谁的胜利?

那还用问吗?联合国军全面向三八线撤退,中朝联军收复平壤、元山,孰胜孰败,看起来似乎是毋用多言的,兼之还有中方战史所称此役“创造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以劣势装备全歼现代化装备美军1个加强团的范例”([1],第6章,121页),连美国人自己也说“联合国军在朝鲜被共产党中国打败了”([1],第6章,132页援引美联社电文),据此说志愿军大获全胜貌似也不算过分。这么说对不对呢?原则上应该没有错,毕竟事实摆在那里:我们前进,美国人后退。嗯,宏观上确是这样的,但美国方面仿佛不太忌讳这场失败,单就东线的长津湖战役就被称为是“在美军历史上是无可比拟的,是坚忍和英勇的史诗……”(TIME Week: "A battle unparalleled in US military history, an epic of greatsuffering and great valor."),后来甚至还将一艘导弹巡洋舰命名为“长津号”(编号USS Chosin CG 65,见美国海军网站http://www.navy.mil/navydata/fact_print.asp?cid=4200&tid=800&ct=4&page=1),莫非美国人昏了头,要纪念一场“坚忍和英勇的”“史诗性的”失败?这还需从此次战役的发起说起。

1950年11月5日第一次战役以志愿军主动停止进攻而结束,美国人终于意识到“中国人介入了”,但对于介入的规模却缺乏统一认识,不过直到第二次战役之前,美国方面对中国是否进行大规模军事干预仍缺乏统一认识([1],第4章,引用美方文献),“虽然对中国参战可能对战争进程产生的影响非常担忧,但这种担忧并不足以改变其占领全朝鲜的既定方针”([1],第4章,71页),甚至还一度认为志愿军的指挥官是“林彪将军”([5]),正如国防部长马歇尔将军所说:“我们认为什么都知道,而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然而,对方却一切都知道”([8],第2章)。而中国方面通过第一次战役,对美国人的军事力量有了大致了解,前面《南方周末》上那篇散文有一点是有道理的,毛泽东对任何势力的“不迷信”的务实态度深刻影响了整支军队的精神面貌,可谓“勇气可嘉”,在战役总结中也“普遍认为”美军“火力强”但“作战精神差”(是不就是李云龙总结出来的“亮剑精神”?呵呵)“对技术装备的依赖性很大”,至于韩国部队“则经常是一击即溃”([1],第4章,81页),与66军军部11月20日的《云山战斗经验的基本总结》([5],第6卷,第3章,中国军队评价美军)基本一致,此评价并不比内战时期对国军的评价强多少,还没有从根本上看到美军与国军在指挥和战术素养方面质的差距。所以,在第二次战役开始之前,双方对对手兵力和战斗力的判断都距实情有不同程度的偏离,并在此判断的基础上,双方都作出了低估对手而高估自己的决定:麦克阿瑟的“圣诞节总攻势”设想在东西两线展开钳形攻势,企图“达成一次‘大规模压缩式包围’,并‘合拢老虎钳’”([6],第4章),即在朝鲜北部境内合围并消灭中朝联军主力,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1],第4章71页),阿尔蒙德甚至在9兵团进攻发起后还说:“我们正前进在通往鸭绿江的道路上。不要让一帮中国洗衣工阻止你们的前进。”([3]);而毛泽东在10月31日对9兵团的入朝作战目标定位为“寻机各个歼灭南朝鲜师、第3师、美第7师及陆战第1师等4个师”([1],第4章76页),几乎想把东线第10军的主力一口气吃掉。

(jungleford小注:对比中美双方的决策部门也很有意思,中国方面主要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起到战略上的最高统帅部的作用,甚至是针对具体战局下达指令,所以在中方战史中可以看到很多篇幅都是毛与志司之间的电报;而美国方面则是一批由政治家和高级军官组成的智囊团提供若干种solution供决策者——总统——选择。)

先来看下联合国军的形势,在朝鲜北部分为东西两个集团展开,这也是第二次战役分为东线和西线的原因,西线是在第一次战役中吃过苦头的第8集团军(The 8th Army 或 VIII Army),由沃克中将指挥,目前正在清川江南岸试图恢复攻势;东线是阿尔蒙德少将指挥的第10军(The 10th Corps 或 X Corps),下辖参加过第一次战役的史密斯的陆战1师(The 1st Marine Division),10月29日在利原港登陆的巴大维(没错!别怀疑,就是电影《大决战》里那个美国军事顾问团团长)的第7步兵师(The 7th Infantry Division),和刚刚在日本组建的杂牌军第3步兵师。我们只看第10军,它在仁川登陆前夕在日本新组建的部队,虽然是一个军的番号,但却独立于第8集团军的编制,负担的战略任务也和第8集团军规模相当,军长阿尔蒙德曾是麦克阿瑟的参谋长,一战在西线战场是一个机枪营的营长,二战时期担任全部由黑人组成的第92步兵师的师长([4],第2部分),战后官运亨通,成为麦克阿瑟的亲信,但他人缘却不是那么好,后来跟沃克和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都结了梁子。对志愿军兵力的过分低估造成了这一分兵的举动,东西两个集团之间又有纵贯朝鲜北部的狼林山脉阻隔,他们的侧翼无法建立联系,也就得不到理论意义上“友邻”的保障,沃克一度把右翼的一支志愿军部队认为是“友邻”([8],第3章)。由于朝鲜半岛的形状就像我们见过的朝鲜族常用的那种大鼓一样,两头宽中间细,随着联合国军的北进,兵力势必愈来愈分散,事实上到11月第三个星期,东线兵力“已经散布在一块超过四千平方英里的荒瘠崎岖的崇山峻岭中”([3]),右翼的韩国第1军已占领清津,抵近朝苏边境,第10军本身也是参差不齐:第7师17团已于11月21日占领鸭绿江边的惠山镇,兴奋的士兵甚至还进行了向鸭绿江嘘嘘的“仪式”,对岸的中国边防军士兵看得目瞪口呆([4],第1部分,Planning for the Attack West),麦克阿瑟也向阿尔蒙德发来贺电祝贺巴大维“中了头彩”([1],第4章,88页援引Appleman的《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南至洛东江,北到鸭绿江》)——而这也是美军仅有的一支看到过鸭绿江的部队;有的一支部队的各战术单位相互之间都差得很远,如11月26日,第7师32团3营也到达离鸭绿江很近的三水([2],地图5),而费斯中校的1营正奉命从下碣隅里赶到长津湖东岸跟陆战5团换防([3];[4],第1部分,X Corps Scrambles to Change Direction)。阿尔蒙德也看到第8集团军与第10军接合部的危险,命令陆战1师以一部向西靠拢已保护第8集团军的右翼,其实史密斯早已看到,陆战队毕竟不是山地师,而且还有重装备,在高原上仅有唯一一条狭长险道可供交通的情况下,麦克阿瑟和阿尔蒙德的计划对自己是危险的,因此以“怠工”方式放慢推进,保持部队的集结。至11月21日,也就是20军和27军进入预定伏击位置的当天,联合国军完成了圣诞前“总攻势”的一切准备工作。

对于志愿军,一开始拟定的计划就是诱敌深入然后打伏击([1],第4章,80页),东线方面由42军124师和126师且战且退,然后和美军脱离接触并退到旧仓附近修整,由第9兵团先头部队接防([1],第4章,87页)。9兵团原本计划在山东整训充当志司的战略预备队,但看到联合国军东线部队的过于分散的绝好战机,使得这些南方子弟兵来不及整训和作好在高寒地区作战的物质心理准备就直接入朝,这也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由于运力紧张,20军和27军先期进入长津湖伏击阵地,26军暂留鸭绿江边的厚昌作为兵团预备队([1],第4章,111页;[7])。整个9兵团15万大军,如此庞大规模的部队调动和集结,美国航空兵侦察部队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长津湖战役志愿军可以说完全达到了战役发起的突然性。11月27日傍晚,长津湖战役打响,其时9兵团基本态势为:20军位于长津湖西侧;27军位于长津湖北部和东北部。两军分别以陆战1师两个团和第7师的31团级战斗队为主攻目标,后对下碣隅里进行围攻,继而在从下碣隅里至兴南的一条被称为“长隘路”([5])的通道上展开围追堵截,遗憾的是虽然占有绝对的优势兵力,却没有达到东线战役的预定目标“首先消灭陆战1师,然后视情向东或南扩大战果”([1],第4章77页)。

12月12日,陆战1师在第3步兵师的增援下终于逃出生天,从五老里向兴南撤退([1],第4章,126页;[7],兴南大撤退),12月24日第10军和韩国第1军从兴南港装船,沿海路撤往釜山。

古人打仗有一个忌讳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志愿军在这场战役中几乎成了“杀敌八十,自损一千”的高代价低战果的典型。代价高到什么程度?直接结果是9兵团战斗力严重损失,以致于没能参加到第三次战役当中,而此次战役直接影响了朝鲜半岛至今为止的政治格局,如果(虽然历史话题很忌讳“如果”这个词)9兵团能基本保持战斗力投入下一次攻势,那今天朝鲜半岛,东亚格局,乃至中国在世界上的地位,或许将有很大的不同。下面来对比一下此役两军的一些数据:

兵力对比:

第10军:

计5个师(含韩国第1军的两个师)、1个工兵旅、一个陆战团、1个陆军航空兵联队,总兵力10.3万,其中美军7.86万余人,英军234人,韩军2.55万余人([1],第4章,90页,援引“The US Army X Corps in Northeast Korea”中数据)

9兵团:

1950年初军队调整时分别将30军的88、89师和32军的94师划归兵团各军建制,所以各军可算是“四四建制”的加强师,所以第9兵团3个军计12个师,总兵力15万余人。另有网上的精确数据是“20军50569人,26军48894人,27军50501人”共计149964人,来源尚不可考,但15万的数目是差不离的。

因此总兵力志愿军占1.45 : 1的优势,而长津湖地区一线作战兵力是“20军+27军 vs. 陆战1师+第7师31团级战斗队”,约“10万 vs. 3万”(3万人的数据来自[1],第6章,120页援引Montross&Cazona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在朝鲜作战史,第3卷,长津水库战役》,下简称《长津水库战役》),也就是说一线兵力志愿军占到3.3 : 1的优势。

战斗力对比:

第10军:

陆战1师是美国历史悠久的老牌部队之一,也是二战太平洋战场上锻炼出来的王牌部队,历经瓜岛、格罗斯特角、冲绳等大小恶战,战斗素质之高可见一斑,战后虽历经裁军和新兵补充,但老兵的骨干榜样仍然是巨大的,此前作为仁川登陆的主力部队参与首批登陆行动,一路披靡,其陆战7团曾在第一次战役黄草岭地区重创42军124师([5],第6卷第3章,长津湖战线;[1],43页“连续防御9昼夜,伤亡较大,……后勤补给十分困难”等语也是一定程度的旁证);第7步兵师,一度被麦克阿瑟作为远东司令部的战略预备队,但由于兵员不足,补充了大量韩国人;第3步兵师是战役之前才新组建的部队,基本上是由韩国人、波多黎各人等组成的杂牌军,在社仓里附近担任守备部队和军预备队,可见战斗力并不强。但在整个战役期间,陆战1师是主力部队,志愿军也主要是围绕该师展开行动。

9兵团:

20军是原华野1纵,华野的老牌部队,前身是叶飞指挥的新四军1纵,皖南事变后改编为新四军第1师,粟裕任师长,打过“黄桥决战”;26军,即原华野8纵,很久以前就听过“排炮不动,必是八纵”一说;27军,即原华野9纵,首任司令员许世友,莱芜活捉李仙洲,孟良崮、碾庄、双堆集,都留下过她的足迹,49年全军番号统一后,聂凤智任首任军长。可见9兵团拿出手的都是三野看家的家底,加之刚经历过内战洗礼,兵员大都是三野老骨干,作战能力可想而知([9])。

可见网上经常看到以“王牌对王牌”(9兵团 vs. 陆战1师)来形容此役也并非夸大其词。

损失/战果:

9兵团:

《抗》第2卷第6章132页上说二次战役志愿军“伤亡3.07万余人”,似乎少了些,因为同书125页就说12月8日左右仅79师就已“战斗伤亡2297人,冻伤减员则达2157人”,因此3.07万可能只包含了战斗伤亡而没有包括非战斗减员。另据网上所说的“官方公布的数字”,“9兵团战斗减员19202人,冻伤28954人,减员总数48156人”,暂时还没有找到关于这一数字的确切战报来源。而在《冰雪长津湖》(下简称《冰》)一文中在对陆战1师进行追击的阶段,27军“79师缩编为五个步兵连和两个机炮连,80师缩编为八个步兵连和两个机炮连,81师缩编为十七个步兵连,94师缩编为九个步兵连,缩编之后每连战斗人员也不过四五十人,全军仅2000余人”([7],兴南大撤退)的描述来看,其景况几乎可以用“可怜”二字来形容。此外又从网上查到《抗美援朝战争卫生工作总结 卫生勤务》(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卫生部 1988年3月第1版 第327页)统计数据:东线9兵团三个军,战伤伤员14062,冻伤伤员30732,战斗死亡7304,总减员52098(冻伤死亡不清),由于手边没有该《总结》的原始材料,可靠性也待考,但从给出具体页码的态度来看,伪造的可能性相当小,这样看9兵团15万人经过一个月的苦战损失几近三分之一。当12月15日宋时轮接到志司的贺电称赞“你们在冰天雪地、粮弹运输极端困难情况下,与敌苦战本月有余,终于熬过困难,打败了美国侵略军陆战1师及第7师” ([7],兴南大撤退)时,不知道心情是喜还是悲,只听说宋时轮曾经一度难过得对身边的参谋人员说:“回去这可怎么向老总(jungleford注:指陈毅)交待呀!”

第10军:

《抗》第132页载:在二次战役中,“共歼敌3.6万人,其中包括美军2.4万人”。其中

陆战1师至12月15日,“该师即减员达7321人”(第132页援引《长津水库战役》)。其得意战例包括“歼灭德莱斯戴尔特遣队大部”:“美陆战第1师德莱斯戴尔特遣队除小部坦克突入下碣隅里之外,大部被歼。志愿军部队俘虏美英军237任,缴获与击毁坦克、装甲车、汽车74辆,各种火炮20余门。”([1],117页援引20军战斗简报),以及“新兴里歼灭31团”:“至12月2日4时,新兴里战斗胜利结束。此战,志愿军第27军全歼美第31团级战斗队,共歼敌3191人,击毙美第31团指挥官麦克里恩上校和继任指挥官费斯上校,缴获汽车184辆、坦克11辆、火炮137门、枪2345枝(挺),击毁坦克7辆、汽车161辆,创造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以劣势装备全歼现代化装备美军1个加强团的模范战例。”([1],121页)

而《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潮起潮落》(下简称《潮起潮落》)第7章第147页的附表载:“至12月10日,死亡705人,受伤3251人,失踪4779人,总计8735人。其中,陆战1师:死亡393人,受伤2152人,失踪76人,总计2621人;第7师:死亡70人,受伤185人,失踪2505人,总计2760人。”

陆战1师的数字差距较大,那一个更可靠?陆战1师共计2万5千人([1],第6章120页援引《长津水库战役》数字),而从《冰》最后提到的从兴南港装船的陆战队有22215人(经google核实,美方确是此数据),那么减员2千多人是比较合理的,“7321人”当中应当也包括突围部队中的伤者。至于第7师31团,下面还会谈到。

若以陆战1师损失7321人计算,加上31团的损失,9兵团与第10军的绝对损失比也是5 : 1左右

从上述数据看来,我们是否再回想一下“谁的胜利”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不错,二次战役的战略目的都达到了,即东西两线造成联合国军从向鸭绿江的“总攻势”转入防御进而又转入向三八线的“总退却”,政治上迫使美国放弃“歼灭北朝鲜军队,按照联合国的宿愿在联合国管辖下实现半岛的统一”的战争目的“而一心考虑如何保全其军队的生命的问题”([5],第6卷第5章)。但东线战役的这场胜利也只是个战略意义的胜利,而没有达到“消灭陆战1师”的战役目的,自身反而遭受惨重损失,数万袍泽血洒长津湖,如上月在militaryview版网友总结的那样,确是一个“惨胜”。日本防卫厅的《朝鲜战争》中作出如下评价:“中国军队大体上达到了目的。然而在战术上不能说是成功的。另一方面,美军派第1陆战师深入北朝鲜,配合第8集团军的攻势,企图将中国军队、北朝鲜军队主力包围在平壤以北这一战略目的没有达到,然而,第1陆战师保持着大部分战斗力撤退这一战术行动是成功的。”([5],第7卷第4章,关于两军作战)当然,志愿军的技术装备远不如美国人,没有制空权,后勤补给的困难与失误等等都是造成胜利之“惨”的重要因素。

问题之二:步7师31团是否成建制被歼?

《抗》第2卷第6章117页相关小节的标题是“新兴里战斗,志愿军全歼美第7师第31团”,常年以来的经典证据是至今一直陈列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中的绣有北极熊标志的31团团旗。这里要弄明白两个问题:一是什么叫“成建制”被歼,这个比较容易,我理解的大致意思就是一支已编成的部队被基本消灭,即便少数生还者也不足以作为重建原部队(包括指挥机关)的骨干力量,一支部队成建制被歼与消灭同样兵力的几支部队各一部是有区别的,成建制被歼意味着该部队番号从全军的序列中除名,除非重建同番号部队,但新兵已不可能具有与原部队相当的战斗力;第二个问题是“31团”与“31团级战斗队”的区别,注意,在我所看到的所有官方战史中(包括中方的),在战果统计中从未说过“31团成建制被歼”这几个字,而是“31团级战斗队”。譬如前面提到的

“至12月2日4时,新兴里战斗胜利结束。此战,志愿军第27军全歼美第31团级战斗队,共歼敌3191人,击毙美第31团指挥官麦克里恩上校和继任指挥官费斯上校,缴获汽车184辆、坦克11辆、火炮137门、枪2345枝(挺),击毁坦克7辆、汽车161辆,创造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以劣势装备全歼现代化装备美军1个加强团的范例。”([1],121页)还有那个在网上广为流传的而今早已被批臭的所谓“牛津大学教授罗伯特·奥尼尔的《清长之战》”说的也是“这种近距离的混战美军难以占上风。至12月1日,美军步兵第七师3000多人的特遣队被志愿军全部消灭,第31团的团旗被缴获。这是在朝鲜志愿军第27军创造的一次歼灭美军一个建制团的范例。”注意他说的也是“3000多人的特遣队”和缴获31团团旗,能否由此就得出“一次歼灭美军一个建制团”的结论,在这里显然也是值得商榷的。当然,对于重视军事传统的军队而言,一支部队的军旗是一件相当重要的物品,记得以前看过一些苏联的材料,对于红军部队,特别是近卫军部队,丢失军旗不啻于弥天大罪,部队指挥官将会受到严厉惩处,部队也会军心涣散。但从战果统计而言,缴获团旗还不能和成建制歼灭一支部队完全划等号。

所谓“团级战斗队”,在《抗》中解释是“以各种陆战团为基础,加强各种分队,组成陆战团级战斗队(相当于加强团),作为独立战术单位”([1],120页援引《长津水库战役》),这里说的虽然是陆战师的情况,步兵师也可以类似理解,问题是为什么美军要以这种编组作为战术单位?前面我们说过,第10军在长津湖地区的兵力相当分散,甚至同一支部队的各战术单位相隔甚远的糟糕情形,为了便于指挥,只好将附近地区的部队集结起来作为一支部队使用,也就是说编制是混乱的,这也是第10军吃败仗的一个重要原因。31团级战斗队,也就是美方战史中所说的“RCT 31”或“The 31st RCT”(The 31st Regimental Combat Team),和31团(31st Infantry)之间又多大差别呢?我们不妨再来看两段美方战史的记载:

Gugeler的《朝鲜战事》提到,第7军“麦克里安/费斯特遣队”(团级规模)含:“31团团部,31团3营,32团1营,师直属第57野战炮兵营(欠一个营),31团直属重迫击炮连,一情报个侦察排,一个医疗小队”

《RCT31的覆灭》(下简称《覆灭》)第1部分,X Corps Scrambles to Change Direction中提到11月25日费斯代表RCT31与第5陆战团换防时的情况,原文如下:

The 7th Division was ordered to relieve to the 5th Marines east of Chosin with not less than one infantry battalion, which would be attached to the 1st Marine Division, by noon the following day.

The 7th Division scrambled to round up the additional units and get them to Chosin by to the target date. The army task organization arrived at was:

1st Battalion, 32st Infantry, already on to the way;

3rd Battalion, 31st Infantry;

2nd Battalion, 31st Infantry, less E Company which was remain in division reserve at Pukchong;

Company B, 31st Infantry, proceeding separately, was to replace Company E;

57th Field Artillery Battalion, less Battery C;

Battery D, 15th AAA-AW(Sp) Battalion, less one platoon.

即:32团1营,31团3营,31团2营(欠E连),31团B连(顶替E连补充到2营),第57野战炮兵营(欠炮C连),以及第15自行防空火炮营的D连(欠一个排)。该文尔后又提到,11月27日下午,Robert E. Drake上尉带了一个坦克连到后浦(Hudong-ni)的31团团部报到([4],第2部分,The Attack West Begins)

兵力上与《抗》第2卷第6章120页相关内容大致吻合:“第9兵团对长津湖地区被围诸点之美军兵力有了新的了解,判断……新兴里为美第7师第31团和第32团一个营及师属炮兵营……”。分歧在于,美方战史中31团并非成建制集结于新兴里。新兴里(Sinhung-ni)地区,在美方战史中又被31RCT称为“水湾”(Inlet,可能是因为长津湖在此处向东突出一块的缘故)。([4],第2部分,The Attack West Begins)(jungleford注:注意哦,此役中有两个“新兴里”,另一个在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死鹰岭附近。)据《潮起潮落》第5章和地图7,以及《覆灭》第3部分,27军80师的攻击将RCT31在长津湖东岸分割为由北到南的三块:东北方内洞峙地区是费斯带领的32团1营;中部新兴里地区是31团团长麦克里安所在的31团3营和第57炮兵营;而31团团部和Drake坦克连则位于后浦(Hudong),因此位于新兴里包围圈内的只有31团3营,那么31团1营和2营到那里去了呢?31团2营此时尚在咸兴(Hamhung)附近等待命令,29日上午到达才Majon-dong准备北上支援麦克里安特遣队,12月1日到达并留在古土里([3]);而31团1营,据网上搜索的信息,是尚在北青(Pukch'ong)至惠山镇(Hyesanjin)一线担任警戒,另据《抗》第2卷第6章114页,31团在位于赴战湖南岸的元丰里附近有活动,27军一部在此担任阻击,据此推测元丰里的美军可能就是是31团1营,而第7师其余所部大都分散在赴战湖至鸭绿江方向,例如,前面已述,17团和32团3营尚在鸭绿江边。由此可见,“成建制”的31团当中仅有一个营(即3营)位于27军的包围圈内,“成建制歼灭31团”的说法并不准确。

附图:新兴里地图美军部署(摘自《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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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看具体战果:“共歼敌3191人,击毙美第31团指挥官麦克里恩上校和继任指挥官费斯上校,缴获汽车184辆、坦克11辆、火炮137门、枪2345枝(挺),击毁坦克7辆、汽车161辆”。首先这里有个错误,也许是笔误,32团1营营长费斯的军衔并非上校而是中校,所有美方材料都证明了这一点,两人阵亡的详情在《朝鲜战事》和《覆灭》中皆有叙述:11月29日拂晓,麦克里安认为一队向自己射击的部队是来自费斯所部从而前去阻止,结果中弹后失踪,后确认在被志愿军搭救并送往医疗队的途中身亡,麦克里安上校算是在朝鲜战场战死的最高级别的军官了(沃克是翻车挂掉的,当然不算“战死”了);费斯于12月1日傍晚在后浦以北的1221高地附近阵亡,费斯也是一名经历丰富的军官,二战期间先后服役于李奇微的82空降师和第18空降军。战后作为Barr顾问团成员在中国呆过([4],第2部分,The commanders)。此后由于战斗队的各级指挥官死伤惨重,RCT31逐渐瓦解,开始自行分散突围。至于“歼敌3191人”的战果,不知道具体的计算方法是怎样,可能是“打扫战场的敌人尸体数目+俘虏数目+估计的伤员和失踪人员数目”,如果是前两项,那是死数目,差距不会太大,关键是估计伤员数目,这个通常应该是指失去战斗能力的伤员,但据美方战史,从新兴里和后浦突围并徒步穿越湖面到达下碣隅里的人员有近千人,甚至史密斯把其中的385名没有受伤的官兵和31团团部和Drake坦克连一起共495人编成一个暂编营参加到下碣隅里的防御中([3]),那么若按《抗》第2卷第6章114页援引Appleman的RCT31总数“3288人”计,“可见的毙敌数目+俘虏数目”就不是那么可观了。至于美方资料,几乎所有的资料都来自于战后政府的官方报告和幸存者的回忆。在《覆灭》第4部分,The Lose的统计记载如下:

Precise figure on losses in RCT 31 are not readily available. Appleman estimates that, including the forces at Hudong, there were about 3,200 men in RCT 31, including KATUSAs. Other estimate ranged as low as 2,500. Out of those reaching Hagaru-ri nearly 1,500 were evacuated with wounds or frostbite. There remained 385 members of the RCT who were formed into a provisional battalion under LtCol Anderson and served with the 1st Marine Division on the breakout to Hamhung. This would indicate 1,000 killed or captured.

问题之三:后勤部门是否应对9兵团的大面积非战斗减员负全责?

历史上俄国的严冬曾经两次庇佑了俄国人,它先后让拿破仑和希特勒的几乎所向无敌的大军遭遇惨重损失。这场战役对9兵团官兵确实一次更刻骨铭心的考验,在战场上因冻饿减员的人员甚至倍于战斗减员人数,甚至有整连冻毙的现象发生,兵团副司令员陶勇也患上了冻伤,当充当预备队的第26军投入战斗时,由于“连日冻饿,体力虚弱,战斗部队冻伤减员达40%以上”([1],第6章,125页),已无力阻挡陆战1师的狂奔了。

在上月的讨论中,也有人对志愿军的后勤部门报有微辞,网上很多文章也指责志司“不体恤士兵的生命”。公平的说,并非后勤部门罔顾战士的生死,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战局的瞬息万变,志司的“诱敌深入”方针造成9兵团仓促入朝以及时接替42军的防线。要怪的话我们可以怪后勤部门缺乏境外作战的工作经验,而西线的冻伤亡情况要轻许多,长津湖一役之后也似很少看到如此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情形。早在11月9日毛泽东给彭德怀、高岗、贺晋年的复电中就指出“用一切可能的办法东西两线粮弹被服之供给”([1],第4章,78页),《抗》第2卷82页至83页亦说明战前的后勤工作是有准备的,但对缺乏现代化运输工具(多数运力是靠人力和畜力)的志愿军而言,主要是单兵自身配备的口粮,口粮通常是炒面这类东东,难以支持战斗中高强度运动所消耗的热量;而且通常这种口粮只够数日之需,粮尽之后基本上只能靠就地筹粮,于是战役进行一周左右就锋芒锐减,因而后来精明的李奇微就发现了这个“礼拜攻势”的bug所在。对于9兵团,其面临的困难尤甚,一是高寒,除御寒衣物匮乏外,所带的粮食经常被冻结;二是地处荒凉,难以就地筹粮,因此就出现了“有的部队断粮达七天,各部队平均断粮均在两天以上”([7],评价与影响)的悲惨景况。而美军却可以吃到C口粮罐头还有感恩节大餐,单兵衣物也比较齐全([7],风雪长津湖),即使是这样,第10军的冻伤情况也相当严重,很多人决定截肢(《南方周末》那篇文章里的那个美国老兵也截掉了脚趾),但冻毙的几乎没有。

此外,航空兵的打击也是致命的,麦克阿瑟一直希望对鸭绿江沿岸甚至中国东北境内的目标进行轰炸,11月8日起,美航空兵对鸭绿江上的桥梁和鸭绿江至清川江之间的目标进行了首轮轰炸,轰炸行动一直持续到12月5日([1],第4章,75页),可以想见志愿军的补给线在如此打击下的损失。

思考与教训

第二次战役东线战斗的胜利不是那么辉煌,但教训却是惨痛的,这种教训包括战术后勤等许多方面。以27军为例,似乎负担了太多的战斗任务,既要在长津湖东岸围歼麦克里安分队,又要参与对西岸柳潭里的攻击,后又接收对20军59师的指挥,还要指挥从大同江奔袭包抄咸兴,27军还有一部兵力在赴战湖南岸参与对第7师的增援进行牵制阻击;而26军作为预备队没有及时赶到并参与对下碣隅里的围攻,从而让陆战1师主力突围,实在是一个大遗憾。

日本防卫厅的《朝鲜战争》一书中也指出:“中国军队最初以柳潭里为主攻目标,以约3个师的兵力大体上完全包围起以2个团为基干的第1陆战师实施进攻,不但没有歼灭它,反而受到了严重损失。当时,第1陆战师将大约三分之二的兵力集结在柳潭里,在其他数个要点上只不过分散配置了连营规模的兵力。毛泽东在其十大军事原则中指出:‘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和强大之敌’,然而,进攻柳潭里却违反了这个原则,成了先打最强大之敌。”所引20军作战总结也写道:“我们分割和包围敌人是成功的,但在逐次歼灭敌人上却是失败的。下级部队没有执行上级的命令。例如,由于没有歼灭柳潭里之敌,也没有歼灭下碣隅里之敌。下级部队提出提前开始战斗,各个歼灭敌人的意思,由于上级没有批准,就给敌人以突出包围圈的机会。”([5],第7卷第4章,关于两军作战)

反观美军的撤退行动却做得相当聪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少将命令工兵在下碣隅里及时修筑了一个简易机场,使得大部分伤员和重装备得以后撤,甚至下达撤退命令以前5团和7团还有时间“为在那里阵亡的八十五名官兵举行了战场葬礼”([6],第4章)。而从兴南港的撤退堪比二战欧洲战场西线敦刻尔克的“发电机计划”,第7舰队在3天之内“十万零五千部队,九万一千名朝鲜难民,一万七千多各类车辆和几十万吨物资”([6],第4章),12月25日志愿军解放兴南的时候,所有带不走的物质和港口设施早已被美国人炸得一干二净。

此外,对中美两军具体战术的评价在日本防卫厅的《朝鲜战争》第6卷第3章的引述中颇值得思考,譬如美方对志愿军的评价“擅长于‘倒八字战术’”([5],第6卷第3章,相互的评价),此役恰好是一个典型例证,20军和27军分别在长津湖两侧展开对陆战1师和步7师一部形成伏击的口袋,但在第一次战役中吃了亏并得出这个教训的美国人居然在第二次战役中又被同样的战术摆了一道。

(jungleford注:关于日版《朝鲜战争》,虽然此书在关于志愿军的编制和军队指挥官等出现多处错误,大概主要参考美方史料,但考虑到其1972年的出版年份并没有得到多少来自中国大陆的第一手资料,因此可以认为比较倾向中立态度。一点闲话,关于志愿军的指挥官,似乎美方战史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搞清楚过,像1990年出版的《潮起潮落》中大概还是沿用了中国内战时期对共军将领的了解,譬如把27军军长当作聂凤智“Nieh Feng-chin”,把20军军长当作叶飞,而且还拼错了,写成了“Liu Fei”)

结语:长眠在那里的人们

如果你通过google搜索关键字“长津湖”的话,可能会发现某个页面上有这么一段文字:“1952年9月的一天,在鸭绿江边即将返国的宋时轮将军向长津湖方向脱帽弯腰,向长眠在那里的他认识和不认识的战友、那些有名和无名的忠勇士兵,深深地鞠躬90度。当他抬起头来戴上军帽向他们致庄重的军礼的时候,人们发现,这位身经千战的名将已经泪流满面。……”虽然这段描写充满了抒情色彩,但我个人确是很喜欢,且不论功过,对于每个忠实执行战斗命令的战士而言,他们确是赢得了对手的尊敬,这也是一个军人荣誉之所在。

在搜索参考资料的时候,我偶然发现美国方面的一个纪念长津湖战役的网站,该网站上至今仍然保留着长津湖一战失踪人员名单“MILITARY PERSONNEL STILL MISSING AT CHOSIN RESERVOIR”(见http://www.chosinreservoir.com/miaall6.htm)而国内似乎仅有一个抗美援朝纪念馆,我也可以理解去年那位网友感谢版主“居然还记得这场战斗”的心情。依稀记得凤凰卫视做的某期(大约是曾子墨那期?)关于朝鲜近况的节目,板门店停战协议签订原址的那张桌子上,已经没有关于中国的痕迹……

1950年亚洲时间的平安夜,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突围的大部在兴南港登船撤离,颇具有讽刺意味地兑现了麦克阿瑟在恰好1个月之前对第9军军长库尔特作出的“回家过圣诞节”的断言,而抛下身后充满无限遗憾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的官兵。念及此,我就在想,55年之后的平安夜,我们是否还记得起掩埋在盖马高原冻土之下的那些忠魂?

2005年平安夜

于北京

(完)

后记

看了两周多的材料,有一种印象,对于大的战斗情况和高层作战部署,中美双方战史都做得比较详尽,网上资料也是多如牛毛;而对于战斗细节场面,美方的材料要比我们详细得多,至少reference大都有案可查,而我们的很多材料基本上只是突出几个英雄人物的事绩。因此,对于这场战斗的小细节,个人推荐光亭的《冰雪长津湖》和Gugeler的《朝鲜战事》,最好再查一查它们参考文献。

附1:二次战役东线作战双方战斗序列

中朝联军

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 彭德怀

副司令员 邓华

朴一禹

洪学智

韩先楚

参谋长 解方

政治部主任 杜平)

第9兵团(司令员兼政委 宋时轮

副司令员 陶勇

参谋长 覃健)

20军(军长 张翼翔)

58师(师长 黄朝天)

59师(师长 戴克林)

60师(师长 陈挺)

89师(师长 余光茂)

26军(东线预备队,军长 张仁初)

76师(师长 高文然)

77师(师长 王建青)

78师(师长 陈忠梅)

88师(师长 吴大林)

27军(军长 彭德清)

79师(师长 肖镜海)

80师(师长 詹大南)

81师(师长 孙端夫)

94师(师长 邬兰亭)

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 金日成

前线司令官 金雄)

第3军团(参与对元山的攻略)

联合国军(总司令 Douglas MacArthur五星上将)

美国远东司令部(总司令 Douglas MacArthur五星上将

作战处长 Edwin K. Wright陆军少将

情报处长 Charles A. Willoughby陆军少将)

第10军(军长 Edward M. Almond陆军少将)

海军陆战队第1师(师长 Oliver P. Smith陆军少将)

1团(Lewis B. Puller上校)

5团(Raymond L. Murray中校)

7团(Jr. Homer L. Litzenberg上校)

炮兵11团

第7步兵师(师长 David G. Barr陆军少将)

17团(已抵近鸭绿江边)

31团(Allan D. MacLean上校 / Jr. Don C. Faith中校)

32团(Charles E. Beauchamp上校)

第3步兵师(东线预备队,师长 Robert H. Soule陆军少将)

7团

65团

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独立第41突击大队(归属陆战1团,队长 Douglas B. Drysdale中校)

韩国第1军(军长 金白一准将)

首都师(师长 宗尧赞准将)

第3师(师长 Choi Suk准将,其26团归美第3师指挥)

韩国海军陆战队第1团(东线预备队,归美第3师指挥)

美国远东海军司令部(司令官 特纳·乔埃海军中将)

第7舰队(司令官 阿瑟·斯特鲁布尔海军中将)

美国远东空军司令部(司令官 乔治·斯特拉特迈耶空军中将)

第5航空联队(司令官 帕特·帕特里奇空军少将)

附2:地名中英对照

Chosin Reservoir 长津湖

Chinhung-ni 真兴里

Funchilin 黄草岭

Fusen Reservoir 赴战湖

Hagaru-ri 下碣隅里

Hamhung 咸兴

Hudong-ni 后浦

Hungnam 兴南

Iwan 利原

Kapsan 甲山

Kangye 江界

Kot'ori 古土里

Neidongjik 内洞峙

Oro-ri 五老里

Pukch'ong 北青

Sach'ang-ni 社仓里

Samsu 三水

Sinhung-ni 新兴里

Sudong 水洞

Tokch'on 德川

Toktong pass 德洞山口

Wonsan 元山

Yudam-ni 柳潭里

附3:长津湖战役作战要图

美方地图(摘自《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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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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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抗美援朝战争史》第2卷,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编,军事科学出版社2000年9月第1版发行

[2] United States Army in the Korean War: Ebb and Flow, November 1950 - July 1951, Billy C. Mossman

《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潮起潮落,1950年11月至1951年7月》,莫斯曼

[3] Cambat Actions in Korea, Russell A. Gugeler

《朝鲜战事》,古格勒

[4] Destruction of the 31st Infantry, A Tragedy of the Chosin Campaign, Patrick C. Roe

《第31团级战斗队的覆灭》,帕特里克·罗

[5] 《朝鲜战争》,日本防卫厅战史研究室&陆战史研究普及会

[6] The Korean War, Matthew B. Ridgway

《朝鲜战争》,李奇微

[7] 《冰雪长津湖》,光亭,原载于《突击》杂志第1期和第3期

[8] 《远东朝鲜战争》,王树增

[9] 《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上的70个军》(作者暂佚名)

[10] 其它网上资料,如

美国陆军战史研究中心(US Army Center of Military History)http://www.army.mil/cmh-pg/

美国的长津湖战役民间纪念网站http://www.chosinreservoir.com/

朝鲜战争民间网站http://www.rt66.com/~korteng/SmallArms/history.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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