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中国在法留学生调查 -- 赛昆仑

中国在法留学生调查：

1999年秋，怀着无法去美国的遗憾，我登上了去法国的飞机。（两国签证的情况一松一紧天壤之别呀。）在这里，看了许多，也听了许多。在这我想写些看法反映一些现实，也许过于笼统，但希望能给大家一点启发和参考。

先拿法国与北美的中国学生做个比较吧，由于接收留学生的政策不同，生源质量确实有差距。去美国的一般都是读硕士和博士（多来自各大名校），而来法国的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打着先读语言学校，然后申请大学第3阶段的算盘，而真正能实现这一计划的并不是大多数，很多人因为语言不过关而被卡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更不要说那些本来就只想通过中介来法国混日子的人（本人接触过许多这样的人）。看到许多学生要么成天想着打工，要么在法国混日子，专心读书的人不多。在法国的中国留学生大致分化为好几种不同的群体或者圈子，他们的学习和生活完全不一样。

第一类：计划读法国大学的中国学生

这也许是最大群体，他们中大部分是通过中介公司来到法国的。绝大部分人没有扎实的法语基础，没有充分的留学准备。很多人是在大学毕业前发现就业形式不好，或者是申请美加的大学被拒而把目光转向留学欧洲，高等教育免费的法国德国自然成了首选。而法国复杂的教育制度以及中国学生对法国学校的陌生成就了中介公司的黄金梦。他们第一个问题是缺乏留学准备，本来应该花很长时间了解学校和专业的过程被中介公司的只言片语所代替。结果不少中国学生到法国后才发现或多或少被中介公司所蒙蔽，我们在谴责黑心中介的同时是不是也要反省反省自己的准备工作呢 ?甚至一些学生在懒惰和依赖心理的促使下，有花钱免麻烦的想法，其实留学从一开始就是个苦差事，偷懒和缺乏计划最终会遇到更大的麻烦。可能有朋友会很委屈的说，本来信息渠道就少，我又不会法语，要我自己怎么了解学校和专业呢 ? 这就是他们的第二大问题，没有语言基础。严格的说，学习语言也是留学准备工作的一部分，但法语的特殊性使我把他单独列出来了。很多朋友知道申请美国大学时TOFEL、GRE和GMAT这些语言考试的成绩很重要，但在留学法国的问题上却不够重视语言。完成任务式的凑满500学时，我觉得这简直是在糊弄自己，为了达到赶快出国的目的而糊弄自己，但考虑到各种实际情况，也可以理解为迫不得已而糊弄自己。就这样把自己扔到法国，面对那么多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比如签订各种合同，联系学校等等，我虽然很欣赏一些朋友不怕困难的精神，但这样对自己负责任吗 ? 在这个问题上法国驻华使领馆的签证官有很深的罪孽。本来TEF考试的及格标准是350，我个人觉得这个标准是合理的，大致相当于百分制的60分，可问问那些通过中介过来的朋友，似乎350之下的还更多一些。如果你在法国街头碰到一句法语都不会说的中国学生，一点都不要奇怪，这就是中介的神奇。这批中国学生因为语言的原因，到法国后只能先上语言学校，然后再申请大学。由于上语言学校每天课时不多，自由支配的时间长，这个群体发生了分裂。第一类人是脆弱的，到了法国后发现现实和想象完全不一样，语言不通，学校也联系不到，加上自己薄弱的意志和惰性，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成天无所事事，或节省或挥霍的用着国内带来的积蓄或者家里的援助，要么沉迷于电脑游戏，要么成了网络游民，典型的代表就是原欧洲留学生部落里的一帮哥们姐们。我不是看不起他们，他们当中肯定也有人是带着美好梦想来到法国的，我觉得他们是留学热的牺牲品。第二类人是现实的，他们充分利用课余时间，甚至放弃了语言学习，彻底的献身于法国的餐饮事业，最新的动向是零售业。通过亲身实践，这批学生肯定最先认识到生活的不易，留学的不易，他们能够锻炼出很强的韧性，并且成为这一大类留学生中最早融入法国社会的人。不过，辛苦了一天，躺倒在床上，当初的什么计划也只能在梦中出现了，我们到法国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第三类人，只能用 ‘‘真不容易’’来形容，他们坚守着自己的梦想，一方面抓紧时间补语言，一方面想尽所有办法联系大学，有可能的话也想去打打工，这种状况带来的是精神上的疲惫和压力，为什么来法国这么长时间了看电视还是看不懂，万一找不到大学怎么办，这样只出不进的过下去自己的钱包哪一天会彻底空掉 ?这些切实的问题使他们当中一部分人到了是根稻草就能救命的地步，又有多少人能联系上自己想去的大学和专业呢 ?很多人最后都是选着好进的学校和专业去了。或许这也并不重要，他们出国之前的计划真的可以算得上是计划吗?这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第二类：法国大学在读的中国学生

和第一个群体相近的，他们或是从上一个群体进化而来，或是来法国前就有语言基础，顺利的申请到了相关的专业，或是通过神奇的中介在没有语言基础的情况下也直接进入了专业学习阶段。对于语言没过关的朋友，专业学习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大学的作业不多，除了准备最后的考试，平时学习全靠自己自觉，所以学业的松紧可以由自己把握。大学注册费比语言学校便宜多了，经济压力小，不一定要打工，假期嘛，自然是旅游啦，法国和欧洲的历史名城又多，呵呵。不过麻烦在于找工作或者实习，绝大多数大学文凭在就业场上感觉象是鸡肋，DESS怎么说也是BAC+5，还是应用型的，可是看看招聘启事就知道了，就因为是普通大学文凭，很多公司和机构根本不考虑，DEA就更不用说了。想起来也确实不公平。这种情况下回国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走正确的道路。这样一种前景不知道来申请法国大学的中国学生们是否真的清楚。出国总归得有个目的，如果想通过读法国大学而在法国立足，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连法国人都很难办到。如果只是想通过读法国大学来看看世界，开开眼界，镀层金，这条路还是可以考虑的，毕竟成本相对教低。

第三类：读法国高等商校的中国学生(非MBA学生)

这群人按来历又可以分两类。一是法语专业出身的，二是来法国读英语课程的。原法语专业的学生因为基本解决了语言问题，所以在联系学校这方面不用找中介。课业很重，案例分析和小组作业一个接一个，推荐书目是不可能看完的，平时基本没时间考虑打工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又得实习。找实习和找工作是这个圈子里永恒的话题。在实践上花费很多时间，许多实习一做就是一年，甚至两年的都有。现在很流行的ALTERNANCE，就是一周里两天在学校上课，三天在公司上班，这跟国内安心读书的概念完全相反。这种差别就是由学业的性质决定的。虽然高商的学生就业机会要多得多，但很多人还是被折腾得灰头土脸的。一是因为一部分人是放弃国内的一定事业来法国寻求更高目标的，机会成本很高，对工作有一定苛求 ;二是因为一部分缺乏工作经验的人低估了法国就业的难度，缺乏足够的准备。这个群体看上去很不错，其实也隐藏着不少问题。首先是钱。高商的学费比较贵，不少学生来法国之前根本没有足够的预算，想通过申请奖学金和减免学费、实习和打工来弥补差额。可当这些有可能的经济来源成为预算的主体时，你的命运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实习的首要目的是实践，但大多数中国学生把薪水放在了首要考虑的位置上，这样不但降低了求职成功率，也必然影响到自己对具体职位的选择，可能因为钱的原因而放弃适合自己的职位。其次是职业目标和路线。大家都是学语言出身的，要么出国前盲目的认为学商赚钱容易，要么因为参加工作被上司管了几年自己也想管管别人，从而选择了进商校，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职业头脑，坦率的说我觉得还是很欠缺的。一些同学找实习的时候，对职位什么要求都没有，从金融分析到人力资源管理，统统都发求职信，笑称自己是 ‘‘全能’’，说到底还是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最适合干什么。在这方面，读英语课程的同学似乎要好些，因为他们中不少人以前是学商的，但他们的问题还是语言。这个圈子的职业前景并不象想象的那样好。目前能在法国找到好职位的中国商校毕业生有不少，但真正进入管理层的就凤毛麟角了，可能是大家都很年轻吧，呵呵。不过据说一批回国发展的商校毕业生职位已经坐得很高了。

第四类： 在法国读MBA的中国学生

这个圈子我不太了解，主要的印象是成分最复杂，从年龄到国内背景和经济状况差别都很大。可以用鱼龙混杂来形容这个圈子。主要原因我认为是法国MBA教育的畸形发展造成的。一方面，法国人很欣赏似乎也很羡慕美国的这套东东，MBA项目的兴起势头和当年国内的状况差不多 ;可是另一方面，法国人高傲的性格又决定了他们所谓的法兰西例外，很多学校的MBA对工作经验没有一丝半点的要求，所以一些刚出校门尚不知管理为何物的年轻人也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所谓的MBA课堂上。不过他们的学费可一点都没例外。这个群体的问题，我想在于投资和回报的关系，在法国读MBA到底值不值，除了INSEAD，其余的MBA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无名小足，但又有几个中国人进过枫丹白露的INSEAD呢 ?

第五类：工程师学校和艺术院校的中国学生

这个圈子里的人一般来自国内较好的大学，甚至一些是交换学生，他们都是有目标而来的，特别是艺术类的学生，似乎到了法国创作的灵感就要翻倍。有人不禁会问，他们学那么难的技术课程和那么抽象的艺术课程，语言能吃得消吗 ?恰恰相反，专业性越强的，语言越容易对付，加上在专业上中国学生总是比较扎实的，学业一般不是问题。工程师学校的学生有着最好的职业前景，而为此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比常人多死去无数脑细胞，呵呵。

确实，出身不同，年龄不同，生活不同，环境不同，路线不同，追求不同，关注不同，问题不同，这些不同已经不是生活中的点滴小事，而是牵涉到了人的生存发展和精神面貌。这5个群体，除了他们的现状，我花了很多篇幅来介绍他们来法国的动机和出国前的基本状况，还有他们所遇到的问题。这么做是希望读者能在一个比较全面的环境里来看前因后果，而不是简单的下一个结论。来法国的人是不是因为被去不了美国，我想对于学法语的人来说，来法国留学始终是首选，不存在选剩的这么一说。第5类学生也是如此，法国在艺术和某些科技领域在世界上还是有重要地位的。打工的问题，安心读书的问题，确实是要看对哪个圈子里的人，一概而论在法国行不通。这大概也是法国这个国度多样性的一个体现。

文章写到最后，我始终希望准备留法的朋友能够更加精心的准备，已经抵法的朋友能更加完美的发展。特别是对前者，希望你们对留学能有个更清醒更全面的认识，留学就是一次投资，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方案，关键在于利用你有限的资源来获取你最需要的东西。如果还是有人觉得被戳到了痛处，本人在此表示歉意，并重申全文均属个人观点，欢迎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