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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的大和号》：看日本人如何成功地成为受害者

　　文/红警苏红不懂爱

　　从电影艺术本身来看，《男人们的大和号》并没有艺术上的创新。它沿用的煽情符号是通用型的。

　　这里大致有如下的几种方式：一是女孩纯情。一部战争片中，如果出现一个女人的符号，并非没有作用。女人至少从男人的角度看，是应该远离战争的，她们似乎也对战争不感兴趣，而女人一旦加盟到战争中来，给这种一般被认为是男人游戏的战争赋予了意义，那么，那个战争便会显得凝重起来，神圣起来，高洁起来。日本人赋予战争以樱花的象征、玉碎的象征，都可以看到在这表象的背后所拥有的一种阴性的美丽的符号在起作用。而女人天生地与“樱”、“玉”这些象征意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男人们的大和号》中，我们看到了两个非常重要的女人。一个是对“大和号”进行探访的女人。我们把所有祭拜日本鬼子的人，叫拜鬼，比如有“小泉拜鬼”之类的说法。小泉毕竟是一个臭男人，拜鬼是天经地义地令人讨厌，而影片中的这个年届中年的女孩，却颇有几分姿色，也很楚楚可怜，顿时，使她的祭拜有了几分纯情与崇高在内。影片最后，这个女人行了一个军礼，用其养父的口吻宣誓道：“内田二等兵曹现在归队。”这个女人在影片中担负的是“革命自有后来人”的重要传承身份，或者叫“鬼子自有后来人”的身份。当她怀着不折不挠的激情，来到父辈们战斗过的海上，并且信誓旦旦地宣誓的时候，电影毫无疑义地借助于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的形象，阐明了上一代日本鬼子付出的牺牲换来了后辈们的尊敬。女人在这里是一个重要的寻根符号，而女人的那种天生的承受与认可，也是对男人付出的最伟大的慰籍。加之日本的独特性文化心理，对女人的那种慰藉功能更是强化到一种变态的地步，因此，影片中的这个叫内田的女人的寻根行动，就带有一种妈妈桑一般的抚慰功能。于是，影片中的所有战死在大和号上的日本鬼子，都因为这个女人雷同于妈妈桑式的抚慰，而获得了重生。

　　另一个女人就是神尾的女友妙子。妙子与那个叫内田的女人的象征意义是不同的，内田象征着对日本鬼子亡灵的抚慰功能，而妙子则阐述着日本男人保卫的对象是什么。我国著名女权主义者贾宝玉曾经说过：女人是水做的骨肉。保卫身后的女孩，保卫祖国母亲，这种保卫的象征无一不是借助于女性的意象来完成的。在影片中，妙子是一个相当清纯的角色，至少从上半身来看，她可以无限近似地接近于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女，散发着贾宝玉所设定的“水做的骨肉”的特质。

　　但是，这仅仅是这个女孩上半身给人的印象。在耳濡目染汗牛充栋的日本A片套餐中，很多上半身清纯玉女，却可以敞开下肢，奔放地展露裸体激情。苏州的一幅护士广告中就是因为截取了日本AV女优的上半身而略去了下半身，而使一个下肢打开的女人，偷梁换柱成一个清纯女护士。对影片中的妙子，我们可以感受到电影采取了一种不同于日本A片的叙事策略，把她从头至尾都是往纯情的极巅上拉扯的。她不过问政治，只知道一味地对日本男人予以精神上的奉献。这样的女孩的美好，的确值得日本人去献身，去面对死亡，去赢得生的机会，把活着的权利赋予这个女孩。特别是影片中的妙子终于在神尾的最后一次见面后，大声地道出“我爱你”的时候，更是激动着日本男人的勃勃雄心。于是为了这样的美丽的女孩，值得去战死，值得去奉献，便成为日本男人的精神支柱。

　　影片中还出现了一个象征日本文化特征的艺伎形象。她给予了受伤的内田守以无微不至的精神的关怀与肉体奉献。她忍让，乖巧，收敛而无私，深知男人的喜好，她对男人的最大的奖赏，就是脱光自己的衣服，像羔羊一样地躺在男人的怀里。电影在一种日本独特的性文化的心理下，把这样一个可能身份并不高洁的女人升化成一个容纳大和号男人们的圣母。她与妙子最后最死于广岛的原子弹的轰炸的，从反向地证明了，日本人的精神支柱是如何被美国这个侵略者给夺走的。

　　二是日本人成为卫国者。

　　说日本人在二战中是保家卫国者，可能地球上的人都会笑了。

　　但是，《男人们的大和号》就是不怕天下人发笑地真正地这样做了。

　　影片选取的角度是很动了一番脑筋的。

　　影片不去关心战争的来源是什么，不去交待战争的动机是什么，只是把镜头对准战争中的士兵们切身感受。而这种回避战争的真正背景与动机，仅仅把镜头对准战争中的个体，这可以说是日本战争电影本能地采用的一种策略。

　　而更加工于心计的是，影片撷取的是二战反攻阶段的战事，这时候，日本已经收缩防务圈，正利用周边列岛，打造最后的战壕，企图进行负隅顽抗，用《小兵张嘎》的话讲，“小鬼子就像秋后的蚂蚱，日子不多了。”这时候，正是世界上的热爱正义与和平的人民欢心鼓舞的时候，而《男人们的大和号》中的日本人，却悲从中来，与整个世界的和平趋势，唱了一出南辕北辙的反调，向来嗜血没有人性的禽兽，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保家卫国者。

　　这种逻辑便相当的荒唐与滑稽。正是日本鬼子的侵略，使其他国家的人民拿起刀与枪，保家卫国，浴血沙场。经过反法西斯力量的联手合击，小日本鬼子兵败如山倒了，这时候，它开始保家卫国了。谁能相信这种逻辑啊。侵略战争的自食苦果，到《男人们的大和号》中重新被贴了一层金，成为日本人保家卫国的悲壮激情，实在觉得日本人对欺与瞒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可以说，在《男人们的大和号》中，我们出人意料地看到层出不穷的对保家卫国的最强音。我们奇怪，这是我们中国人经常表达的那种保卫中华民族的怒吼的声音，敢情日本人也有啊。

　　在影片一开始的训练段落，内田就在新兵队伍前开宗明义地告诉少年兵们：“要为生存而战”。好象日本人在此刻受到了巨大的生存威胁。紧接着日本塞班岛失败，美国大兵长驱直入，日本危在旦夕，电影通过一切手段，表现日本人保家卫国的这种雄壮的集体情绪。影片也借此达到了一种强烈的爱国主义的抒情，因为我们明白，任何情况下，保护自己家园是可以获得世界各国人民认同的。

　　在《男人们的大和号》中，“保卫”成为影片中的日本男人出现频率颇高的一个词。影片中的森肋说：“我要保卫我的家人。”少年兵西哲在写给母亲的信中说自己正在“为国家效力”。神尾向恋人妙子激情道白：“哥哥、妈妈死了，大阪也有好几万人被炸死了，为了不让日本再死，冲绳算什么？就是地狱也要去。”妙子深受感动，也加入了保卫日本的战斗，电影交待，她来到“广岛军需工厂”，“也要像你一样去战斗”。

　　《男人们的大和号》采取一切手段，通过人物设置与情节画面，都在阐述着日本人是受害者，是自己国家的保卫者。你看唐木在码头上告别妻儿的时候，他是一个多么柔肠百结的善良丈夫啊。这样的为妻儿付出的男人，不是天下最伟大的男人吗？

　　影片可能以为它混淆视听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成功地把日本鬼子置换成保家卫国的英雄，于是，它又通过那些留在国内的亲人的嘴里，对这些日本鬼子进行嘉许与赞扬。比如，常田离开母亲的时候，其母亲向他深情地鞠了一躬，最后神尾去看死去的西哲的母亲，西哲的母亲也向他下跪。

　　电影在这里不问战争的动机，只是一味地为这些战死的鬼子歌功颂德，把他们看成是抗击西方侵略的英雄，其背后的价值背景仍是建立大东亚共同圈、共同抵抗西方文化侵入这一信誓旦旦的历史旧帐的克隆与借尸还魂。

　　《男人们的大和号》还有意地通过对素材精心的选用，达到它所有阐述的目的。影片不断通过悲惨的重创，来强调了美国人“侵略”的后果，以此反证日本人反抗侵略的必要性。在影片的结尾部分，我们听到了神尾的自白：我战斗过，但家人、伙伴们一个没保住。妙子与内田守认识的那个日本艺伎都死在广岛原子弹爆炸中。日本人在这里，再次成功地借助于原子弹而把自己打扮成二战的受害者，这与电影确立的日本男人保家卫国的形象配合起来，更加言之凿凿地证实了日本人相信的一条真理：就是日本人在保卫国家，日本是战争的受害者。

　　《男人们的大和号》这样的影片中，我们看不到对战争起因的分析，看不到日本人在遭受战争戕害时，也能想想给其他国家人民所带来的惨绝人寰的巨大伤害，它只是光圈狭小地专门盯在自己的遭受到的战争苦果上来，不去想想，是谁惹起了这样的祸端？影片中的日本鬼子的玉碎决心，有其勇敢的一面，其人民对日本鬼子付出的代价给予的尊重，纯粹从人的意义上讲，也有其可以谅解之处，而日本人遭受到的原子弹的损害，更是人类的整体的悲剧，但是，所有的日本人只字不提战争的动因，是谁导致了日本人遭受到这样的惩罚效应。回避历史，回避事件的起因，成为日本人的一个潜意识的动机，从这个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出，日本人是如何把当代的那种对战争拒绝反思的情结，融入到影片的内里中。

　　我们看到，日本人有意回避着历史，回避着对战争责任的探讨，但是，它并没有忘记未来。《男人们的大和号》就像一根竹竿，堵死了来龙，却敞开了去脉，不见战争的动因，却看到战争的延伸。这就是影片中，那些大和号上作垂死挣扎的日本人，并没有放弃对生的赞美。在不问战争的是非功过的情况下，不去如何总结如何防止战争的情况下，只是一味强调活着的重要，实际上，这样的活着，永远不会搞不明白战争是如何产生的。电影强调了一种不问是非的“活”，用“活着”这样的中性的词，来取代对战争的反思与剖析，好像活着就是战争的最大的成功，就是战争的最终目的，但如何通过反思战争，来制止这种战争悲剧的再次重演，电影显然无意也无心予以表现。

　　我们看到，《男人们的大和号》的几场辩论，都是关于活着的礼赞。离舰与坚守的争论，始终交织在影片中。内田守伤愈重新上船，常田坚持放弃独子的身份，执意留在船上，这是影片中对死的讴歌，其中一个士兵说的非常明白，“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个人的生命算得了什么。”森肋有一段长篇对白：“战败才能觉醒，日本无其它出路，现在觉悟，日本迟早要得救。为了日本重新获得新生，你们要做赴死的先驱。” 但是影片更张扬着活着的意义。影片结尾处，神尾如醍醐灌顶地对宇田守的亡灵说：“你的女儿终于让我明白活下来的意义。”影片在视死如归的大背景下，适当地赞誉了活着的意义，这种活着，可能正是影片所要确定的那种拯救日本，振兴日本的意义所在。从自有后来的人宇田的女儿身上，活着的日本鬼子的生命在延续。影片一个最后的镜头发人深省，在当年消灭日本鬼子的战场，日本鬼子的后人，驾驶着从不反思战争的航船，以与当年一样的激情，行驶在汪洋大海上，走向充满希望的远方。活着，不带反思的活着，恰恰是一种令人担忧的战争态度。日本人今年有了发达的经济与现代生活，但对战争的反思一直毫发未动，这种现状在这部电影中，得到了最鲜明的揭示。

　　三是日本鬼子的人的高尚精神。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我们中国人心目中的日本鬼子的印象。身穿黄狗皮，头戴膏药帽，走路罗圈腿，留着小胡子，是我们一直接受的日本鬼子的印象。但是，这些鬼子的形象，更多的是带有想象与丑化的成份，看看《男人们的大和号》中的日本鬼子吧，可谓是有情有义，有礼有节的天下最好的男人。电影正是通过艺术的手段，塑造了人物身上的人情味与人性的精神，来达到它的煽情效果。

　　影片一开始，表现少年兵进入舰上的时候，受到了班长的虐待。这时候，宇田守出现了，他教训了班长，称“殴打士兵，赢不了战争。”在他的努力下，那个班长保证以后不再殴打士兵了。影片中的训练段落，有了这么一个冲突之后，塑造出了一帮兄弟连般的日本鬼子形象。看看我们中国电影中经常采用的漫画式的日本人的形象，这部电影中的日本人有其凶蛮的一面，但是，更有着良知的理性的一面，而且最后理性占据了上风，通过自我调节，建立了温情的友谊。影片中的这种结构颇像《兄弟连》开始时的训练段落，只有这样，才能为以后日本兵休戚与共、共同抗敌的高大形象奠定良好的基础。

　　除此之外，影片还通过很多细节表现了士兵们之间的互助与友情，感受到士兵之间的相互关爱与友谊。比如，西哲上陆后，没有家可去，神尾便带他到自己的家中，西哲十分孝敬父母，把省下来的钱寄给了家里。士兵们宣誓的时候，对故土的那种恋恋之情，对母亲的深情呼唤，等等，电影通过一切手段，把这些士兵身上的人性与亲情展现出来，以期达到打动人心的目的。

　　有了这些高尚精神的描写，加上前面的保家卫国的主题，以及女人们的独特抚慰作用，电影达到了一定的煽情效果。

　　但是，毕竟世界人民也不是傻瓜，这样的充满自恋的日本电影，在外人看来，就像看一出笑话一样。电影的回避，可以看出它的软肋所在，特别是它顽强地回避战争目的，正说明这个战争的来历值得怀疑。从电影的回避中，我们倒可以更加醒目地看清这场战争的真正内涵是什么。

　　从技术来看，影片的结构比较松散，镜头也乏力，战争场面处理很有问题，摄影机一直从舰外的角度，表现舰上日本士兵的抗击行为，使得战争场面的镜头非常单调与局限，缺乏反打的镜头展示。所以，士兵们在镜头前的忙碌与战争镜头，就像一场室内剧的表演一样，缺乏一种现场的真实感。日本电影在真正还原战争的表现上，可以感到已经落后于韩国电影了。这不能不令人感受到日本电影处于一种总体退步中。

　　20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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