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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流击水 - 上

3. 诡浪

在海里游泳的一个主要乐趣就是戏浪。在排浪间钻行，在浪峰顾盼，在浪谷守望… 这种乐趣是在普通江河中或游泳池里无法得到的。我喜欢到飓风刚过的海里游泳，因为那时大海又允许人与之亲近了，但大自然的力道还未散尽，海浪又多又大。

大海近岸的区域就是白浪区，在这里海浪向前冲会遇到岸的阻力以及前浪的回转，这是各种势力交错的地方。一旦突破这里到里面游就会轻松不少。有一次我在飓风刚过的海里游泳戏浪结束，准备回到岸上。当我游到齐胸口深的区域时站了起来，准备等后面的一个大浪拍上来时借力向前一纵，这样能省不少力气。大浪到了，但这个浪跟平时的那种一条线扑上来的不一样，而是锯齿状扭动着来的，我借力向前扑了一下。这个扭动的浪触岸就回来了，它的后浪还是不规则的锯齿，于是几个方向的力道就在白浪区打起架来。我说的啰嗦，其实这都是些伴随的咆哮声高速发生的事情。突然，从几股打架浪中挣脱出一股，方向是斜着从岸向海的，截面积也不大跟我的躯干相仿，在它的行进路线，等候着的是我的肚子。

我就觉得肚子像是被谁凶狠地揣了一脚。我立刻失去了战斗力，身体痉挛的蜷成了一团，任由海浪撕拽拉扯了半分钟。然后才勉强能够开始移动并爬上了沙滩。

你能想象吗，就在浅水处还有这种能打人的浪！

4．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我曾经愚蠢而又危险的认为凭我的泳技，大海是奈何不了我的。我曾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在岸与一个小岛之间长距离横渡，横渡的时候我演习过如果手脚都不能动了该怎么办，结论是但有一口气在，就能浮在那里等力量和手脚的恢复。其实，在真正的大风大浪面前根本不是那回事。是事实教育了我，而且感谢上帝我被教育后还能坐在这里码字。

那天我和LD（那时还是女友）到海边玩。当时是夏天的下午7点多，救生员已经下班了，岸上人不多，天非常阴，黑压压的乌云垂着离海面是那么近，大海在乌云下面呈深灰色，风很大，灰色的大浪顶着粗大的白浪花一个又一个的拍在岸上。

照例我去游泳的时候LD会坐在沙滩上捧着一本小说攻读。我下水时海里没有别人。

我轻松的突破了白浪区，进入深海中。在那里游了一会就觉得今天有点非同寻常。天空和海的颜色让我有点害怕；深海中今天浪也很大，我在沿着海岸线方向游动时要时刻提防着从海里涌来的灰白色巨浪。如是平时在深海的浪中戏耍是我拿手的，可今天这些浪在深海中就开始翻卷白花。翻白花意味着浪的速度是很快的。今天浪的密度也很高，一个接一个，我要在浪的空隙中找机会才能换气。

我决定回岸上去，于是向岸的方向瞄了一眼: 我怎么离岸这么远了！LD坐在那里象是个小黑点。我向岸的方向游去，游了十几下，抬眼看，岸离我还很远，再游十几下，再看，怎么！好像距离根本就没有缩短！！我明白了：赶上退潮了，我正被吸向海的深处！

更糟糕的是，海浪是从我的背后袭来的。今天的浪又大又密，如果我不管背后的话就会随时被浪没顶，没有机会换气。所以我在游动过程中还要时时观察背后：浪拍上来了赶紧闭气，等头探出来看到没有危险之后才能赶紧换口气。这样一来，泳速降低，体力消耗增加，而且在这么大的浪里面还是非常容易呛水。风平浪静时的那一套现在都不管用了。

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危险，望着岸上小黑点一样的LD, 一丝绝望的念头划过脑际：我还能回到你的身边吗？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求生的欲望使我立刻专注了起来，身体的潜力也随之爆发。我改变了策略，不再管身后也不再换气，而是以自由泳冲刺的节奏埋头一口气地向岸边猛游，划动七八下之后找机会再跃出水面专门换口气。就这样，居然一点一点的向岸边逼近了。就在快要力竭的时候，我发现脚能触地了！-- 只是踮着脚刚能把眼睛露出来而已。我就这么站着，等后浪来时借力向前，浪退的时候的实实在在的吸力将我在水中吸的东倒西歪，但我的双脚一经着地哪还会再放弃。

我筋疲力尽带着万分的侥幸走上岸，一头栽在LD身边的沙地上，累得话都说不出来。LD浑然不觉得将头从小说中抬起来，甜甜的说：“游好了？咱们今天晚饭想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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