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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小说】住院的病人 -- 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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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1998-02-03(待续4)

被这个念头鼓励的我兴奋起来,干脆关上厕所的门,再次仔细地研究整个厕所。厕所呈一个长方形,大致可以看成是一个“盯”字。左边“目”里是格子,目丁之间下面有缺口的那一头是门,正对着走廊,另一头相对的是封得严实的窗户。厕所的洗手池在窗户下面。我耐着性子敲遍每一处墙壁,但遗憾的是没有一处能够以“空空”的响声回应我对其空心或者松软的怀疑。

如果没有夹层或者秘道,又是如何从我眼皮地下溜走的呢?摸不着头脑,我顺便洒了泡尿,一回身,忽然发现地上莫明其妙的出现了一大滩水。

在窗户边洗手池旁边的地板上,有一大滩清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注意格间里去了,没有留意这么一大摊的水渍。

水渍清亮,闻上去没有异味,虽然我没有勇气去尝一下,但几可断定这是水管里的水。

在这样的深山里,显然也不会是什么自来水。水管里的水多半导引自就近的山泉。

如果水渍很大一片,从洗手池下面溢出的话,我会断定洗手池下面有个什么神秘的空间;如果是马桶下溢出的话,可以肯定马桶背后的水箱可以被掀开,有条通道可以通向外面。我想起刚才孙护出来的时候,抽水马桶响了一次。

但我仔细研究了半天之后,这两个地方都被排除掉了。

这算得上密室么?我自嘲地想道。曾经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有机械类的,用什么线啊滑轮啊杠杆啊之类的,将尸体留在看似封闭的空间里;也有心理类的,要复杂些,印象深的有一个是利用门向外开视线遮挡的原理,还有一个是凶手被受害人包庇,最经常被反复用的是发现者本身是凶手,进入房间之后再杀人或者扔钥匙。

在现实中,这些都有很大的问题,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了,成功几率很小,对于一个不成功就成仁的人,一个一心逃避法律制裁、甚至死刑的凶手,没有什么可操作性。事实上在现实中,从操作成功率上来看,最有效、成功率最高的,还是夹层或者隔间秘道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些都跟我目前的境遇无关。现在在我面前,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眼睁睁不见了,而我却面对这个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束手无策。

好像师傅将动作教了你还演示了一遍而你却怎么也学不会一样让人沮丧。

一滩水,以及临走时候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就是那男人最后留下的迹象。如果我是日本漫画迷,我或者会认为这是忍术水遁,我想明天不会发现医院里开始谈论又多失踪了一个人吧?

或者,难道是我看走眼了,刚才过去的是两个人,而不止孙护一人?

对了,说到密室,曹护死在原来那个电脑房里,虽然我没有询问,但考虑到曹护死之前逃避的恐惧,没理由她钻进房间之后不把门反锁。

那么,那也可以称为一间密室吧。

不过那道锁连我用根针头都挑得开,倒也不怎么“密”。

一想起曹护,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虚,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刚才找通道的时候在厕所里上窜下跳,背心出了少许的汗,这时候静下来被窗外呼呼而来的风一吹,份外的冷。

一个正常人逃避什么,进入房间之后反锁上门,从理论上说应该心里会安全一些。如果对方孔武有力的话,最直接的反应应该是用柜子之类沉重的家具封住门使其不被踢开。

但曹护的反应,却是直接钻进写字台下面的空间。

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知道,不管怎样,那个让她逃避的“东西”不是门可以反锁住的呢?

我又想起那件可恶的衣服。

凭空失踪的人,凭空出现又消失的衣服。

恐怖的歌声想起,带来曹护狰狞可怖的死状……

有……鬼么?

窗外一阵大风呼呼吹过,外面的雨声扫在树叶上,大风拖扯着树枝发出吱嘎的怪声作响。抬眼看去,阴森诡异,鬼影洞洞,我感到一阵害怕。

在这个看似山清水秀的疗养院里,到底藏着多少可怕的秘密?

※ ※ ※

第二天醒来之后,我都把时间花在了思索那个神秘的男人的行踪上。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逃出去才是要紧的,至于失踪的衣服啊人啊,死了的护士啊,什么稀奇古怪的传染病啊半夜的惨叫啊,甚至驷驖一案的疑点,都必须得让我出去之后联系上警队才能够有条件得以解决。尽管得知出去之后至少还有上百公里的山路,但考虑到那位天然的有汽车的同党,我顿时觉得信心多了不少。

当然,如果要尽量保险的话,还是不和此人有联系,趁他不注意偷车最为妥当。

早上吃过早饭,我故意喝了大量的水,没事就往厕所里钻。地上的水渍已经干掉了,还没到做清洁的时候,没有人来拖地。我放弃了继续研究墙壁或者地板夹层的无谓想法,趁白天光线好,看看整个厕所四周的位置。

厕所窗户外面,是一片树林,正是和餐厅外面以及我新房间外面的树林连成一片。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看不到我那个房间窗户外能看到的公路(我揣摩是公路)和楼下的院子。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无数的青绿,从远处的山峰,一直蔓延到抵住我眼皮的大树密林。厕所在走廊的尽头,正对走廊。右边就是餐厅,几乎有四个我们住的房间大小,空间相当宽裕。至于左边,则有几间房间,不过每一间的门都紧闭着。吃早饭的时候罗卫民没有来,我独自在餐厅里转了一圈,重点是研究靠着厕所的那面墙。如同我昨天晚上的判断,并没有什么暗门秘道。

更何况,就算有,也没有什么意义。那男人从厕所偷摸到餐厅没有多大用处,除非能下到楼下。那男人必定是住在楼下的,之所以不走正门上楼,当然是因为楼梯那扇大铁门并不轻易开启,而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和孙护的亲密关系。也许,这样的关系在这里并不被允许。

我在厕所里消磨了不少时间,始终不得要领,到最后开始咒骂这个该死的男人是不是用他妈的抽水马桶把自己冲到楼下去了。

“冲什么?”陈青走了进来,刚好听见。

“啊,没什么……”我摇摇头,“你……”

“什么?”

“你知不知道每天送饭的司机?”

“知道,怎么?”陈青好奇地瞪大眼睛。

“他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我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于是不得不胡乱扯道:“听说他是那个曹护的男朋友?”

陈青“噗哧”一笑:“这错得够离谱的,谁告诉你的这个?”

“那天那个谁谁,忘记了,说跟孙护瞎聊的。”

陈青道:“那不可能,孙护说谁也不会这样说。谁会这样说自己的……”马上打住,但已经说漏的话没办法收回了。我跟上道:“果然是孙护和那家伙,你也知道啊。”

“什么呀,”她白了我一眼,“出去出去。”

关上门,厕所每个格间都隔得非常封闭,几乎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每个格间都背靠墙壁,两边都是用水泥砖头,从地板到天花板,隔得严严实实。面前的木门也安装得很好,合上门一丁点缝隙都没有。不过尽管如此封闭,站在外面当然仍可以听见动静。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自己上厕所的响动被异性听见,就算绝对看不见,也会很不好意思。所以一般我上厕所的时候,或者发现有护士在里面的时候,我们都会在厕所外等着。不过今天我不准备这样君子风度。这事问孙护,不如直接问陈青,因为孙护一来和我不熟,二来多少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不好意思。

所以当陈青打开格间的门,发现我正像个无赖一样站在原地的时候,脸色不由忸怩起来:“呀,干什么呢?”

我一把拉住她道:“没帮过孙护放风么?”

“没有,”她疑惑地摇摇头,“放什么风?”

“就是……她值夜班的时候?”

“没有,我没和她值过班。我当班的时候都是安排跟的护士长,要不就是和曹护一组。”

“是这样啊……”我有点失望,放开了她。

陈青的神情不似作伪,我想我一脸八卦的好奇模样,恐怕她也不会联想到我起了要逃跑的心思。但这个密室的困局困住了我,我以为这里会像其它任何一个机构一样,总会有些下面人都知道就当官的不知道的小秘密。比方说,一个可以从楼下通往楼上厕所的暗道。但看起来,现在这个秘密至少还没有传到陈青的耳朵里。

和陈青的聊天似乎看起来很愉快,似乎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我的询问仍然出于某种目的,但看起来她并不知情。我们心里都清楚,在谈话的时候,她不会什么都说,而是隐瞒一部分事情,例如之前她隐瞒了楼下还有荣锋等一帮子人的事情。虽然可以说之前我也没有询问过,不过她的隐瞒显然是出于某种目的、并由此造成了我们俩之间的隔阂却是事实。但我们都绕开这个话题,小心没有触及,以各自理解的理由小心维护我们看似不错的关系。至于小李护士以及曹护的事情,我们也没有交流的意愿。我随口问了问失踪的老刘,陈青证实了我的推测,老刘确实是因为病情恶化下楼去了。不过再问深一点,问老刘怎么恶化的,就只能得到“在观察中”干瘪的回答了。

回到房间里,我躺在床上,陈青给我滴眼药,我忽然抓住她的手。

“怎么了?刺痛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忸怩。我这才意识到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碰过她。

近来身体的状况依然没有恶化的趋势,而是恰恰相反。吃饭比以前还多了些,尽管睡觉时候因为不能吃药所以常常还是后脑和眼睛痛,但比以前那种半夜痛醒又要好得多了。身体渐渐康复,这变化陈青当然是最清楚的。有时候看着她,我竟然会有些另外的欲望出现。这就不知道她是否清楚了。

但是,眼睛的疼痛刺激还是提醒我自己的险恶处境,现在不是我能胡思乱想的时候。“不,”我的眼睛充满了眼泪和药水的混合,努力睁开眼,看上去一切都已经变形,“我这两天似乎状态好些了。”

“对,我知道。大家都说你身体不错呢。如果你能成功痊愈,我们也松口气了。”

“那现在希望大吗?你有没有听荣锋或者黄院长他们说……”

“他们不跟我们讨论你们的病情的,平时只是吩咐我们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多的一个字不说。我们几个私下想,可能是为了赚钱吧?配好了药,治好了这个病,从此就是他们的专利,爱开多高价就开多高。”

我摇头,换个话题:“今天雨停了,能让我下去吗?”

“哎?”

“我是说,到下面院子里去走走,散散步,活动活动。老天在上,自从我醒过来之后,脚就没有沾过地呢。”

“可是……走廊上并不禁止你们自由活动呢。”

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末了,她想抽回她仍然握在我手里的手,我松开了。听起来,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在她推开门的时候,我努力睁眼道:“你还有事隐瞒我没有说对吗?”

她回头,却没有回答。我看着她,她的脸反射在我充满各种液体眼眶里,扭曲而不真实。

※ ※ ※

我没法了解陈青脑袋里具体在想什么,没法知道她真实的看法,对我,对我的病,或者对整个青渓疗养院。我承认这个温文尔雅的护士有许多吸引我的地方,眼睛一汪秋水,说话轻言细语,照顾我细致周到而又温柔,甚至隐约中还有我喜欢的体香。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认为这个护士不好吧。看着她,享受着她的照料,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在这个青渓疗养院这样衣食无忧地住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既然已经确定是在被人监禁起来做什么实验,这副温柔毒药还照样喝下去实在不符合我的个性。现在既然拿定了注意要逃出去,那么只能一切围绕于此了。现在看来陈青的想法非常不明确,甚至还没有孙护或者那个司机可靠。显然,独自解决密室问题、并利用这一点逃出升天的计划破产了。下一步就是需要进一步了解那几个可能的、一起逃出去的同伴。

我并不是不想带罗卫民和金惠生走,但之前二人的态度一直期期艾艾,我不想冒不必要的风险直接这样开口。何况罗卫民只是一介书生,一看就不怎么干练,而金惠生的健康则着实让人担忧。

因为和金惠生住得近了,吃过中饭我就去看他。他看上去比前一天还要糟糕,全身上下布满了管线,输液的心电图的,还有些我根本就不认识的。看到我走进来,他冲我一笑,接着一吐舌头。

还是鲜红的血苔。

每一次看,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看来他倒还懂得苦中作乐,还有心思开玩笑,居然以此来吓唬人逗乐。我道:“好点了吗?”

他笑道:“没啥感觉,就是吃不下东西。不痛不痒的。”他本来就瘦,现在吃不下饭,倒也没见得外貌有什么变化。不过这句话的时候,他仍然跑掉走音。这真是稀奇古怪的症状。不过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反正他“变声”之前,我也没有和他有过什么很长的对话交流,现在反而觉得这才是他正常说话的声音。

对于金惠生,我比罗卫民还更加信任一些。罗卫民自承和黄院长认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和楼下去了的老刘都应该属于内部病人,和我以及金惠生是不一样的。从这种意义上说,显然金惠生之于我更可靠一些。我道:“昨天他们说什么?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大致讲了一下,不过说实话,我都听不大懂。看起来我们都中彩了,得了种举世罕见的病。刚才忽然发现他们似乎有点害怕我,害怕和我接触,甚至是说话。我估计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也得到楼下去了。”

“昨天那种说法,”我尽量轻声道,“那种通过意识传播疾病的说法,你相信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比较相信。尽管乍一听上去很荒唐,很荒诞,不过想通了之后,似乎也有些道理。我甚至还自己给自己解释,比方说,这里的护士都不戴别处的护士头巾而是和医生一样戴大白帽子,盖住头发,那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形象不被我们区分。”

我没明白:“什么?”

金惠生笑道:“不是说通过意识来传播疾病吗?如果每个人都打扮得一模一样,我们这些传染源没法区分,那么就无从传染了不是?”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他道:“后来我发现,这个理论有个毛病。就算打扮得再千篇一律,再把身形面孔遮住,接触久了,依然能够区分开来的。”

“对,”我道,“我倒听说种说法,说是这样是出了医疗事故可以不被认出来。”

他哈哈一笑:“你这种说法相比之下,还更可能些,”继而正色道,“昨天那家伙说的话,是个幌子。”

“为什么?”

“有个漏洞。你有亲戚朋友同事吗?”

我点头:“当然。”

“得了这样的病,我们的亲戚朋友肯定会被通知是吧?就算按照他们的说法,即便是电话联系,也算是意识交流,会把疾病传播开去。那么可以让我们的亲戚朋友录音啊,录音成磁带给我们,让我们听到,这样只要我们不回话,就不会传染了不是?考虑到我们这个病如此独特,我们再走出去的可能性只怕不大,我们的亲戚朋友们做出这样要求的可能还是很大吧?让亲戚朋友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们见最后一面,听听他们的话,这样的要求不算不合理,不是吗?既然那个荣锋说什么这是权威机构,这点事情应该轻易能办到才对。不这样做的原因,我看多半是因为我们早就成为失踪人口名单上的一员了。再说,他们几个还不是和我们接触了,难道你觉得他们看上去像是为了医学真理献身的人吗?我看更像是打手。”

“不错,我也有想到这点,”我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你说得对。”

“何况,我们有再稀奇古怪的病,一开始给我们说不就行了吗?不是可以打消我们的怀疑吗?不,偏偏要死了人出了事,才来圆场,这不可疑吗?”

“很对!很对!不过,”我道,“录音磁带联系亲人的事情,也许他们并没有想到。我看不妨问一问看看。”

他冷笑一声:“你忘了吗?山体滑坡,中断的道路还没有恢复通车的消息呢。”

我一拍脑袋,没错,这是个好借口,我倒是忘记了。

和金惠生讨论分析,比我自己对着电脑打字强多了,我有点后悔早先没有和他交流这些疑点。看起来电脑工程师确实不是白给的,逻辑思维很强。对于目前我们这样的处境来说,是非常需要这样一个人和自己讨论的。进一步,金惠生的分析打消了我对他的身份的最后一点怀疑,如果他是个演员来欺骗我的信任的话,这样不断找出漏洞来增加我对青渓疗养院的不信任显然不会是他的工作,他应该不停为青渓疗养院里的不正常情况辩解才对。

既然金惠生完全可以信任,是和我一样的、莫明其妙被拐来的所谓病人,那么头一天醒来之后整幢楼没有一个人只有楼下那病人的惨叫又是怎么回事呢?

先不去管他了。我正准备和他说说关于厕所密室的事情,赵护忽然推门进来。看见我在这里,她并没有更多的在意。说了句“在聊呢”之后就开始给金惠生量体温,记录数据,换打点滴药。我留意了一下,药瓶子上是葡萄糖。

赵护本来是专门负责老刘的护士,自从老刘下楼去而曹护又死了之后,就开始主要负责照料金惠生了。比起其它护士,她看上去要矮一些,粗壮一些,动作也似乎格外干练。作为第一个发现曹护尸体的人,她看上去似乎恢复得很快,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影响,工作也一样的干,夜班也照值,昨晚还和孙护聊得火热。也许这是因为她干这一行很熟练、对某些事情司空见惯的缘故?

尽管如此,我仍然忘不了那天发现尸体的时候,她吓得发抖的模样。考虑到她可以为孙护望风,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她的一些态度。于是我决定没事找事:“给他输的什么药啊?”

“现在还没有药,就葡萄糖和盐水。”她淡淡回了一句

我心中一喜,终于有个护士可以正面回应我们到底是在用什么药了。尽管金惠生实际上并没有用药,但这可总归是个好开端。要知道就算是陈青,也从来没有回答我的病需要用什么药来治疗。我又道:“我平时不用这些吗?”

她笑了笑:“你吃得下饭,当然不用了。”

我备受鼓舞,自从在青渓疗养院醒来之后,除了荣锋给与的漏洞百出的解释,关于我们是什么病或者用的是什么药,一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但眼前这个护士看起来却很乐意探讨的模样。我又道:“老刘下去这么久,还好吧?”

她又点头:“不错,控制住了。真不容易唉。”

“老刘真下楼啦?”金惠生插话道。我横了他一眼,但赵护答道:“对,病情一恶化,就转下楼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起的规定。”

金惠生又道:“那天那声喊叫呢?大喊一声,那是老刘吗?”

赵护道:“应该是吧。”

“原来那个呢?”

“早喊不出声来了。”

原来那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可是和小李护士的失踪有莫大的联系。不过这样一直往楼下的状况问,总会让她觉得我们在打探什么,我觉得还是小心微妙,先把话题岔开,来日方长。于是我假装自言自语道:“唉,也不知道我眼睛为什么那么痛,到底什么毛病。”

金惠生道:“看起来就你的状况最不错。”

“也许是药用对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我打住话头,希望能从赵护嘴里听到她接过来,但她只是默默地整理输液管线,又记录下体温,什么也没有说。

我无奈地看向金惠生,金惠生忽然对我道:“扶我去撒尿如何?帮我拿着输液瓶子。”

“当然没问题。”

赵护道:“我来吧。”

“不、不,”金惠生坚决道,“这两天都是你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每次你在旁边我都尿半天才尿得出,整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前列腺也有毛病了。”

赵护呵呵一笑,不再说话。我扶着金惠生起来,刚走到门边,赵护忽然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药。不过你应该是眼睛做过手术,因为你用的药里面,有两种滴剂我认识。一种是颠茄碱,一种是阿托品,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啊……哦,谢谢。”

“没什么。其实……其实虽然有保密制度,但事实上你们的病,连我们这些护士都不知道病因。像金惠生你那个舌头……说实话,我当了十多年护士,从来没见过的。你们用的什么药我们也不清楚,一切都是听从医生们的直接拿着没有标签的瓶子来。”

“是黄院长他们吧?”

“对。”

看起来这个粗声大气手脚麻利的护士,比我们想象中都还要好接近。这个倒是令人意外的发现,之前看到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感觉是个胡护士长第二。现在看来,这种看法极端错误。

举着金惠生的输液瓶子,我们两人来到厕所,正好没人。我道:“你平时晚上从不起夜上厕所是吧?”

“对,我睡眠很好,而且睡得很死。怎么?”

难怪孙护和司机那么大胆子,敢情是忽视这边走廊突然多出我一个人来。我将他们在这里寻欢作乐、赵护在值班室放风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得合不了嘴:“呵呵,我操,居然这里也有这种事。”

我摇头:“这没什么,关键是,后来我藏在餐厅的虚掩的门后面,只看到了孙护出来,没有看到那个司机。”

“哎?”

“你明白吗?没有看到那个司机,他去哪儿了?”

“你说那个人失踪了?”金惠生皱眉道,“不对,尽管这里看起来对我们很封嘴,其实要出个什么事失踪个什么人,我们都会听到风声的。今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到类似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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