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混在Montreal东区 -- for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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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bu

写着写着,写成征婚广告了,不好意思,其实我和墨西哥同志聊得最多的,还是国际大事什么的,还有个委内瑞拉MM掺合,聊得太多,都不知道该如何总结了,以后有时间再考虑怎么写出来吧。

PS:现在大家都认为布托是被中国和伊朗联合干掉的,台湾人的宣传真是功不可没呀。(中国人把美国拖在巴基斯坦就可以来蹂躏台湾了。)我解释了半天都没人相信中国不会那么傻。(当然了,这里面伊朗捞大了,嫌疑不小。)不过老外都认为中国要打台湾,心理上也接受了倒是件好事。

在Montreal的打群架经历

和俺的墨西哥同志去卡拉OK,在Atwater地铁站附近,(往东400米,St-catherina街上)不过里面似乎没有华人。墨西哥同志喝高了,然后和某个魁瓜MM正在亲昵中,就遭到了该MM的copain(伴侣的意思,因为并不确定那个人是这女的男朋友)以及同伙的围攻,卡拉OK里面说西班牙语的不少,很快就在门口展开了混战,乱战之中,我就站在那里,虽然有些怕,但是仍然站得笔直,瞪着眼睛,竟然没人找我麻烦,当时一片混乱,反正喝高了找个人打架的情况和国内一样,感觉中国人的面孔还是很管用的,谁知道你是不是Bruce Lee这样的呢?也有人要来找麻烦,但是跑过来我只是伸手指着他,说“don't make me angry!”,再瞪上一眼,对方也就退回去了,这样竟然成功了三四次,有一次,已经到近身,我的手放在对方胸膛上,然后这么说了一句,对方也退了,我倒是吓出一身冷汗,后来保安来了,分开大家,墨西哥及中美洲同志们就撤退了,(人少)打车离开。

结果我的室友路上跳车了,(斗殴中吃亏了,要回去找平衡,主要还是喝高了。)另一个墨西哥同志追他去了,我懒得跑,就打车回到卡拉OK门口,以防我室友再进来,结果我的去而复返让很多说英语的同志不爽,冲出门口要围攻我,一半是喝了酒,一般是急中生智,反正当时英语比平常好了不少,一个人站在大门口,面对着一群喝高了的,竟然也压住了他们的气势,其实那个时候那个心虚呀,想象面对着7、8个6尺多高,180磅以上大汉,那种压力……过了4、5分钟,大家就都回里面去了,(昨天Montreal大雪,外头也冷)

然后警察来了,我的室友也过来了,一堆人又冲出来了,我和警察说,我朋友太冷了,干什么进车里去说,然后警察就打开车门,把我室友装进去,教育了一番,(追我室友的那个墨西哥DD跑不动了,就打电话叫警察)然后我再进去,一起开了两条街,然后我就拖着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室友回家睡觉去了。

折腾到了5点多钟才睡,刚醒和大家汇报一下。

注:Atwater在Montreal西区,附近华人很多,多到了法轮功每天在那里搭台唱戏的程度,奇怪卡拉OK里面竟然没有华人。

机会的平等还是结果的平等

前文说到和墨西哥同志讨论政治的问题,其实中国人从来都是莫谈国是的,为啥花了很多时间在这个上面呢,是因为委内瑞拉MM的原因,这个MM是墨西哥同志在某个café里面搭上的,但是由于是capitaliste(资本家)出身,让这个communiste的墨西哥同志完全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但是MM比较漂亮,又是单身,出于国际主义精神,决定介绍给同个house里面的一个魁瓜,(MM和这个魁瓜都是吃素的),所以就拉到我们这边来了,那个魁瓜由于抽大麻,马上也被这个MM给否了,但是因为我们同屋有个索邦的硕士MM,两个人倒是聊得很投机,从此就经常来我们这里蹭吃蹭喝,基本上我们的聚餐从来没有少过她,而她一来,就是和墨西哥同志展开一通关于支持和反对查韦斯的论战,MM比较漂亮,而且英语说得相当不错,(资本家里通外国的一个铁证!!)算是个不错的练听力和口语的机会,就进来掺和一下,提高一下自己的英语水平,要不然在东区这个时时刻刻说法语的地方,英语就要忘光了。(我屋子里的法国来的魁大历史硕士是绝对的左派,还和那个女总统候选人合过影,又是个包子呀,下回再说。而索邦的硕士MM是支持勒庞的,每次一讲起来,也是争上一个钟头,不过法语说得太快,俺的听力还不过关,插不进去。当然了,他们一起骂萨科奇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政治,真得很搞笑。)

PS:拉丁MM长得不错,但是身上的味道,平常还好,一次去discotheque,MM出汗之后没把想占便宜的俺熏趴下……(要不法国香水怎么那么有名呢?)所以,俺对MM的支持,是纯粹学术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的:)

另外,别说俺地英语不行,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单词是法语。

言归正传,说说墨西哥同志和拉丁MM的争端,大致可以反映出拉丁美洲的现状,就是中产阶级追求机会的平等,比如拉丁MM,他们认为,理想的社会只要或者说只有肯干或者聪明,就能够活的比别人好,而懒鬼或者笨蛋,就挨冻受饿去吧,这样就能促使社会进步。

另一部分人,比如墨西哥同志,强烈的要求,完美的世界应该是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没有人要挨冻受饿。

墨西哥同志认为有产者都是寄生虫,墨西哥之所以贫穷,是因为他们有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一人肥而天下皆瘦。钱都让资本家弄跑了,穷人当然要穷了。打倒万恶的资本家!!!切格瓦拉万岁!!!

委内瑞拉MM认为,这些年咱们国家在查韦斯带领下,越来越穷了,那些又懒又穷的,都指着吃政府的不干活,越吃胃口越大,没吃的就闹,纯粹是流氓无产者,政府跟着一起闹,弄得辛苦干活的人不得不叫越来越多的税,最后想想,还是跑吧,结果资本外流,国家更穷,恶性循环,都是穷棒子们闹坏了国家!打倒不劳而获!!!

墨西哥同志认为,富人制定游戏规则,他们为了保护自己,根本不给穷人一点机会,所以努力也没有用,因为游戏规则制定的他们根本没有赢得希望,干不干都一样,所以干脆偷懒好了,咱们懒不是咱的问题,是资本家造成的。比如,要反对需要吹金喇叭,穷人没有就没法反对了。

拉丁MM认为,虽然有些不平等,但是规则还是人人平等的,在任何情况下,总有努力成才的机会,不努力还是自己太懒,比如,大学也是有奖学金的,你学得好就能有,学不好,没有是活该,然后举了若干南美富豪白手起家的故事云云。

依照墨西哥同志对政府政策的学习和领悟能力,我相信,墨西哥的政策真的是残酷,没有一点给穷人钻的空子,否则,就他这混混,岂能占不到便宜。一个国家都是这么样的人,政策法规还真得制定的没有一点空子,否则一不小心就给吃穷了。

当然了,他们每天争得没完,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牵扯进来了,按照我们小房东的观点,知道为啥哥伦布那会,旧大陆进化到了资本主义,封建社会,这边还是原始社会吗?印第安人懒的,北美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多资源,勤快点,就不知道谁征服谁了。要不这样,为啥我们都是一个月交一次房租,墨西哥同志两个礼拜交一回,要让他口袋里有100块钱不马上瞎花了还真难。

资本主义好还是社会主义好,这个问题美国苏联争了50年都没个结果,又岂是他们两个能够论证出来的,反而他们争来争取,我倒是理解了,加拿大这个地方,虽然说不上完美,但是机会相对还是平等的,而穷人也不至于挨冻受饿,咱们中国人那么吃苦耐劳,加上智力也不差,只要看得开,干几年下来,怎么都能成为中产,成为社会的中坚。当然了,要不是咱们辛苦干活,努力纳税,谁来养活这些Latino呢?

就看他们两个这个样子,看来南美洲是安生不了了,闹去吧,反正咱不在那。你们多闹几年,就比中国印度还不如了。

无期徒刑

圣诞节前一个周一,在天主教里面似乎有什么名堂,我这个maison里面的法国同胞加上他们魁大的法国同学,(大恐龙若干头)就在屋里开起了Party,到了夜半三点,才突然发现,啤酒没有了!

男的里面,就我没喝高,(俺喝的是自酿的葡萄酒,做法可以参见:没有度数,气泡很足。)本以为没酒了就可以散了,谁知道墨西哥同志挺身而出,说道,没酒了?好办,我去弄,看我比较清醒,就让我帮他去搬,反正我也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就跟着去了。前一天刚下的大雪,外面是冷风嗖嗖的,估计零下十多度吧。

我和墨西哥同志穿好衣服,跟着他走了15分钟,来到了一个Depanneur(这个词正常的意思是修理工,但是这里是便利店的意思)门口,墨西哥同志熟练的按了按铃,一会一个睡眼惺忪的华人就给我们开了门,看到是华人,我不免要聊聊,(俺这嘎扎,华人比大熊猫还稀少。墨西哥同志每次都要拉我去Pub,因为“you are only chinese in the pub, you are special, all the girls like special……”)

老板是武汉人,02年移民来的,去年在这里开了个小店,盘来的生意,开始不知道,做起来才发现,周围越南人多,南越的觉得中国当年帮着北越欺负他们,北越的又经历了自卫反击战,没几个人不认识战死的人,总搞破坏。而且,半夜喝高了的不少,砸门什么的,发生了一两回,别的没丢,就是门坏了,加上少了几箱子酒……(要不华人总说Latino治安不好呢?)一来二去,没办法,只好夜里睡在店里盯着,用几个大塑料箱子一拼(放米放面的)每天晚上就裹着睡袋睡在上面。后来夜里遇到来叫门买酒的,就起来卖了,结果没多久,24小时供应啤酒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从此,他就再没睡过安稳觉了,不过想想,每天怎们都能多卖2、300瓶啤酒,多赚几十块钱,怎么也值得了,白天自己多睡会,老婆多看会就是了。我问他为什么不雇个伙计,老板也很无奈的说,一个晚上也就赚这么几十块钱,雇个伙计,还不够他的工资呢,想来他们要扛到底了。

两个人扛了48瓶回去,第二天早上照例只有空瓶子了,看着这些,我实在心酸的不行,感情开个店,就是把自己判了个无期徒刑呀,夫妻两个,你来我走,一天都不能在一起呆一会,老公晚上看店,白天还要进货,老婆不仅要带孩子做饭,也要看大半天的店,一周7天,都是如此,在一起吃顿饭都办法,恐怖呀!(当然我还很不地道的想了一下夫妻生活的问题,后来我在别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令我吃惊的答案,下回再蒸包子吧,土鳖继续扛铁牛。)

登陆,找个Labour工,上Cofi,上完咖啡班上training,学start a business,然后继续出来Labour一两年,攒够了,盘个小店,辛辛苦苦的经营,拼命交税,努力把自己的各个亲戚再搬出来,虽然自己活得如此辛苦,却还每次回国都要充着大款,过着如此枯燥乏味没有自由的生活,都是为了什么呢?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来到Montreal的华人移民们的SOP(标准操作规程)。看到这里,我害怕了,VictoriaMM,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和你一起上Start a business了吧。

按照墨西哥同志的话,活着就是为了Happy,很难想象这样的小老板,除了数钱的时候,还有什么时候会是Happy的。这样没有自由的生活我是不会过的,也希望正在办移民的同志们清醒地认识到,你们很可能无奈之下,也要走上这条道路的,你们是否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呢?

PS:蒸包子,土鳖扛铁牛这些,是一个叫西西河的网站上的黑话,别的站上的同志们不知道,就也下河来转转,明白了意思,(比如,土鳖扛铁牛 means To be continue)小心把牙笑掉了。

又一个博士自杀了?

由于本人家里没有宽带(share 的无线网太慢,除了QQ啥都干不了。)每周也就是到Beaubien地铁站旁边的Ou la la咖啡馆上两三个小时的宽带而已,(如果对本尊感兴趣的MM可以在那里守株待兔,看到一个喝牛奶而不是咖啡,用IBM的华人那就肯定是俺了:)碰上元旦咖啡馆不开门,就没法上了,所以对最近的博士自杀事件,知之不详,但总之,某个博士在这里混得不好,不得不灰溜溜的回国之前,受不了压力,想不开了,应该还是没错的。听了这个消息,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出来之前,蒋博士跳桥的事情,就让我深思了许久。

加拿大这个地方,想要混到绝望,还真的不容易,毕竟,至少衣食是没有问题的,那些裹着睡袋在ATM机前面过夜的,主要目的是讨钱而不是真的没地方呆了,免费洗澡睡觉的地方你不知道在哪我告诉你。当然了,有身份的话,一堆福利,混成这样多半是酒鬼、瘾君子或者赌鬼了,技术移民出来的,这样的人极少,大致不用担心。

我讲讲我们屋子里面另一个魁瓜的故事,也许对大家有些帮助,尤其是感到失败的人。

此人名叫Peter,住在我隔壁的房间,却基本上没有回来过,第一次见到他很有意思,我用法语念了他的名字,还没说完“你就是bei dei(Peter的法语发音)?久闻大名,初次见面多多关照。”所有的人都笑得一塌糊涂,就我傻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这么念是法语里面放屁的意思,难怪大家那么乐啦。(说起名字翻译,还有个包子,下次再蒸了。)

言归正传,Peter是个破产人士,已经三年了,还有一年毕业,在这里租个和卫生间一样大的小屋(某法国MM形容我房间的话,我们的房间一样大。)里面堆满了杂物,基本上要刨个坑才能睡觉,能比我屋子乱的不多,看到他的房间,我立马觉得自己的屋子相当整洁了。

Peter当年应该辉煌过,说自己的公司价值50万刀,10多个雇员等等,当然,最后欠了一屁股债倒了,他个人也破产了,不过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比我们滋润多了。平日里都是住在他三个女朋友的高档公寓中,圣诞节不得不回来睡几天,一方面是两个女朋友要和老公呆在一起过节,还有一个要回法国去,另一方面,每到年关,慈善机构,当然还有破产管理局的人,总会上门向破产人士献爱心送温暖,他不希望人家看不到他的“惨状”。当然,他回来,我们才有机会闲聊。

见了Peter,就知道洋忽悠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人还是很Nice的,每次有信来了,打电话通知他,他开着那个克莱斯勒豪华车(女友名下的)来的时候都会带些小礼物,而且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是我毕业的第二天,就能够成为百万富翁,而且这其中的一切都是合法的,政府一毛钱也要不到我的!”这就是Peter的底气,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现在已经在经营我的公司了,但是这个公司名义上我女朋友的,但是,我拥有期权,也就是说,在我毕业的第二天,我有权利用1dollar,购买大半个公司的股权,我拥有这个权利,而这个权利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收入,所以我并不需要将它们交给我的债主和政府,我个人现在是没有收入的,所以还要吃救济,而我的一切用品,比如西装,(我就看到这老小子换过5、6套阿玛尼的西装)都是公司的财产,不属于我。当然,它们在我毕业之后,都是我的……”

不知道大家看明白了没有,反正Peter和我讲了一半,我就弄明白了,而我们亲爱的墨西哥同志也一直很想弄清楚,但可能对经济和法律的研究有些欠缺,更主要是财经英语不行,所以追着Peter问了多次,也听了多次,还没明白。(他对能占便宜的事情,永远充满了求知欲。)Peter因此说我可以去混投资界,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大忽悠的话。

讲了Peter的故事,主要是要告诉大家,在Montreal,失败了并不可怕,东山再起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如果你失去了财产,失去了地位,并没有什么可怕,因为你的智慧是没有人能够拿走的,而你的肢体并没有残疾,也拥有劳动的能力,只要用心,东山再起并不困难的。

我只是本科,在国内也没什么地位,更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更处在一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感受不到博士同志那种失落,那种chute的感觉,也许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经济、地位、面子,在加拿大,这些能把人逼上绝路我是绝对不认同的,经济上至少不会挨冻受饿,地位吗,人人平等,再穷,有人歧视,但也不能公开歧视,至于面子,本来就是个虚的东西,那么多被方舟子揭露批判的人算没面子了吧,现在还不是个个窃居高位,红光满面的活着?

吃救济怎么了?有骨气的朱自清不吃加拿大面粉饿死了,可是换来的却是不要脸的郭沫若滋润的活着,相信老朱看到这个肯定会觉得自己死的不值。何况,在加拿大,吃救济是我们的权利,我们拥有的正当权利为何要放弃呢?谁要是敢说个不好,可以马上告他歧视!

记得我问过VictoriaMM,我的这些Colocation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她回答:“不是,它们的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加拿大太冷,也许脸皮厚点,才是对环境的适应吧。

当然,博士大哥的事,也许还有别的原因,等弄清楚了,我再补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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