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返京杂记 -- 2 -- 老五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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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这次还是照老规矩跑去孔庙看看爷爷的那块进士碑。上地铁到庸和宫

站下车，出站的台阶挺高，爬起来还挺较腿劲儿。快到出口的地方碰上个小伙子坐

台阶上自弹自唱，头发挺长，带副眼镜儿，有点象侯德建，也许还象别的歌星，可

我所知道的歌星还是那几个老帮CEI，新人知之甚少。小伙子面前摆着他自制的CD，

封面是黑白的，看来离成名还有段路要走。

出地铁往南再过马路，穿过成贤街的牌楼就到了孔庙。成贤街东西走向，两个街口

处都有牌搂，东面的是成贤街，西面的好象是国子监。牌楼在北京剩下的不多了，

据说大大小小还有几十个，包括北海里的小牌楼。北京原来多牌楼，城内东面有四

牌楼，单牌楼。城西也有四牌楼，单牌楼。因有这些牌楼，地名就跟着来了，东面

的叫东四牌楼，东单牌楼，西面的类推叫西四牌楼和西单牌楼。后来拓宽马路，牌

楼一拆，地名也就得跟着拆了，没了牌楼就只能叫东四西四和东单西单了。

成贤街的牌楼没拆，地名也没变。我沿着北墙根儿向孔庙大门走，很快就又看见了

那块立在路边儿的石碑，上面有字：官员人等至此下马。京城里只有另一个地儿有

这么个碑，东华们筒子河的桥南侧，那是皇帝住的地儿，您要能骑马进紫禁城，那

荣耀可大了去了。但是孔夫子的待遇不必皇帝差，别人来了也得大老远的下来走着。

我端着相机拍照，为了给这杂记配个图片什么的，正拍呢就听见身后的屋子里猛然

响起锣鼓，胡琴也跟着拉起来了，我心里一乐，回头看见屋门上挂个着牌子，上面

写着：东直门地区老年活动站。我拉门进去，一眼望去是满屋子的白发人，虽然穿

着打扮不一，但是脚上穿得都差不多，清一色的运动鞋。说来也巧，有位老人正唱

文昭关，我听了听，感觉自己的水平还能凑和在这儿唱一段，就有点跃跃欲试。可

这位刚唱完，还没等我张口就又有一位老人站起来，瞧这架势人家是憋半天了。就

这工夫我才发现屋内的人在听唱的同时会不时用眼睛瞄我两下儿，我看自己在这儿

可能不太受欢迎，就悄默出声儿地溜出来奔孔庙了。

站在爷爷的那块进士碑前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阳光钻过碑林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儿

的温暖。院子里挺安静，连鸟的叫声儿都没有，我估摸着鸟儿都不在这里安窝了。

我一人在碑前立了会儿，鞠了个躬，算是完成了礼数。爷爷这科没什么名人，旁边

的那块碑就不一样了，碑边儿上还有一块石头，上面介绍这科的名人徐世昌。我拍

了张进士碑的照片，又去拍了张砚水湖的照片。砚水湖还真没多大，我趴头看看，

直径也就和那珍妃井差不多。其实这砚水湖就是口井，可非得起个名儿叫湖。这口

井我过去说故事时候提到过，就是举子们考前抢着喝水的那口井。可如今考什么您

也别去那儿找这井的麻烦了，井早枯了。

我在孔庙内四处转悠，四处拍照。到了后院的一个门被一辆卡车给堵在外面过不去

了。我看见这么个玩意儿在孔庙里停着便心中有些怒气。要是在前清那会儿，这司

机的脑袋还不得被割下来当球儿踢去？百官都得在庙外下马，您还敢把马车赶进庙？

真是世道变了啊。我被挡在外面，只能看着几个民工在那儿从车上卸一块巨大的石

条。看样子，那石条有两米多长，近一米宽半米厚。从车上往下卸还真难，用几块

大的木头垫成衣个坡，把石头从车上往下出溜，下面有个铁的手拉平板拖车接着。

上面的人用铁杠子向下撬，下面的人把住拖车接着。石头刚落在木头上就听喀喳一

声儿，眼见一条几公分厚的木头就这么折断了，这块石条还真够份量。费了好

大劲这几个人总算才把石头放稳在拖车上。我看门这儿有个空能过去，就侧着身子

进了院子里面。进来后转过身我扭头看了看那石头。不看则以，看后心中便是一凛。

石条上赫然刻着三个楷书大字：永定门。

• ※ 西西河电子期刊 第7期 2004年4月0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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