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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评论】穿越(一)(二)(三) -- 中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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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评论】穿越(七)(八)(九)

                     【七】

  我们一直走的是直线,所以不可避免地要越过一些小丘、溪涧。路上,行人一直在帮助野山雀,他俩都累得够呛。也许正是这样,才使得行人的体力过量消耗,才导致了意外的再次发生。

  那天中午,我们从一个小山涧底部往上爬时,行人没能拉住野山雀,让他摔下去了。开头我们都没在意,因为那并不高,最多只有一米多点,但是几乎是同时,野山雀哭爹叫娘的惨叫声传来,我们顿时紧张起来,赶紧跳下去帮忙。

  野山雀倒在一片乱石中,嘴里含糊不清地嚎叫着,满脸涕泗纵横。他的右脚扭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明显是腿骨完全折断了。我最见不得这种场面,浑身上下顿时一阵酥软。还是行人和浪迹天涯坚强,他们手忙脚乱地把野山雀的脚弄直,又用树枝固定起来。中间行人不断向野山雀道歉,但我想他肯定没听见,因为我们扳直他的脚时,他痛得几乎昏了过去。

  野山雀痛苦地呻吟着,我们三个却面对面地发呆。浪迹天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我想他和我一样,都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中。如果我们了解野山雀的底细,就决不会和他一起出来,如果我们不是那么意气用事的话,如果我们能不计前嫌帮野山雀一把的话,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可惜后悔起不到任何作用,该发生的还是都发生了,我们不仅仍然缺乏食物,而且还多了一个天大的累赘。

  后面的几天是我所遇到过的最为艰苦的日子,我们彻底断粮了。其实这情形是我出发前就设想过的,但是我当时想在绿色的森林里总能够找到食物,我们可以狩猎、还可以去找能食用的植物……我曾经幼稚地认为自己可以仗着一本《生存手册》走遍天下,而那时我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乐观、多么愚蠢!没有工具,没有经验,狩猎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寻找植物。可惜书上介绍的植物多半都不是亚洲的。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找到和吃过一些植物,但那滋味也绝不是我们这些城市人所能忍受的,所有植物无一例外地苦涩和难以下咽,尝过一两次后我就发誓,即使是饿死都不会再去吃那些鬼东西了。

  而缺粮还不算最糟糕的,我们遇到的最大问题是缺水。以前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过在森林里还会有缺水的问题。

  水虽然在森林里随处可见,但都是一汪汪的死水,里面充满了细菌和寄生虫,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喝下这种水无异于自杀,所以我们只敢喝小溪里的活水。不幸的是小溪并不是随时都有,有的时候我们会连续遇到几条溪流,有时候又会一两天都看不见一条。我们四个只剩下一只水壶,即便是遇到可以饮用的水也带不走多少。那时我才认识到我们是如此的缺乏经验,假如我们把水壶这类重要物品随身携带的话,另外三只水壶本不会丢失,然而我们却没有。

  干渴始终折磨着我们,为此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每天清晨浪迹天涯和我都要四处去收集露水,这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发现小溪时,我们都会欣喜若狂地扑过去又喝又洗,但是终究我们是要离开的。每次离去时我们都把浪迹天涯的水壶装得满满的,但大家都知道,装得再满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的消耗远远大于吸收,大家的身体虚弱得厉害。尽管我们自己都走不稳,但还得轮流去抬担架。野山雀太重,我们走得跌跌撞撞,抬不了多久就必须换出一个人休息。前进的速度也因此而大受影响,每天最多只能走五六公里,还不到前几天的十分之一。

  一切都令人绝望。

  浪迹天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几乎不怎么说话了,而且他看着野山雀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古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野山雀的变化最大,他的脸上时刻带着谦卑和讨好的笑容,总想取悦我们。他从不随便说话,也不主动要求喝水,即使是路上的颠簸碰了他的脚,他也强忍着痛不出声。他似乎很怕得罪我们,大概是怕我们扔下他不管吧?

  这期间我们和行人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原因是他背着我们把自己的压缩饼干分了一半给野山雀。这令我和浪迹天涯感到十分气愤,认为要分也应该先分给我们。我们吵得声嘶力竭,而且什么样的脏话都说出来了,之后,我们和行人陷入了冷战。

  也许有很多人,尤其是我的亲人和朋友们都不会相信,我会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变得这么卑琐,但事实就是那样,我不再象平日那么洒脱大方,我开始对抬担架的轮换时间和次序,对水的分配这类事情斤斤计较。我虽然也不满意自己的这种变化,但是我太累、太饥渴了,有的时候我简直无法控制住自己。

                     【八】

  第七天下午。在我们的计划中,这本应该是我们离开森林回家的时候,然而那时我们还在林子里艰难地挣扎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该死的森林,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我们。

  雨终于停了,疲惫不堪的我们随便找了个地方,打算在那里过夜。浪迹天涯放下担架就去找食物,行人出去找水,我留下来看护野山雀。

  不久,浪迹天涯捧着几个翠绿的野果子回来,他告诉我不远处还有很多这种果子。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已经饿得七荤八素的我顿时精神振奋,立刻冲了出去。果然,那里有一片长得很茂盛的树木,上面结满了绿油油的果子。我爬上去就摘,手拿不了就脱下衣服装。

  野果不大,很硬,象李子一样,我想它一定会很可口。但是我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于是我停下来弄开一只野果闻了一下,它的气味不怎么难闻,甚至还有一丝清香,我顺势把它的汁液涂在手臂上,又开始疯狂地采摘起来。

  这是《生存手册》上介绍的一种简易鉴别法:首先切开未知毒性的植物嗅闻,如果没有刺激性气味,就可以将它的汁液涂在皮肤上,再无明显反应,则可试吃微量植物,五六小时后仍然没有反应才能食用。

  然而还没到五分钟,我的左臂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抬手一看,整个手臂都红肿了。当时我的心情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象是沙漠里的迷途客,在快要渴死的时候猛然发现绿洲就在前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却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我失望到了极点,整个身体仿佛一下失去了支撑。

  良久,我才没精打采地往回走。满地散落的毒果显得是那样得水灵,饱满,我心里一阵恶心,但我连把它们踩碎的力气都没有了。

  ……

  远远看到营地一片混乱,确切地说,只有行人一个人手忙脚乱。

  野山雀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行人在一边替他拍背,又趁他呕吐的间隙朝他嘴里灌水,浪迹天涯抄着手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们。

  我曾经专门与浪迹天涯讨论过《生存手册》,知道他对这本书也是烂熟的,所以我丝毫没有担心他们会中毒。然而,不该发生,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上下打量浪迹天涯,他身上没有一处红肿。我猛然抬头,瞪着浪迹天涯,他也正盯着我,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带着一丝理所当然和满不在乎。

  实际上,我对这个快把我们拖垮了的野山雀已经没有任何好感,对于他终于栽在自己的嘴上,我也只能感到遗憾。虽然我心里觉得浪迹天涯的做法很不对,但我当时认为我们的这个团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值得再为野山雀弄得四分五裂。最终,我选择了沉默。

  野山雀不停地吐,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不久,他开始发烧,面色潮红,不断地胡言乱语。行人十分焦急,但也只能一遍遍地给他冷敷,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夜里,野山雀陷入了深度昏迷。

                     【九】

  第八天清晨,我和浪迹天涯一起出去采集露水。

  空气清新的早晨对我来说也不再是好的开端,我反倒觉得每一个早晨都是恶梦的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悲观。

  野山雀摔断腿以来的几天,我们顶多只走了20公里,我感到自己的生理和心理承受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好象随时都有倒毙在路边的可能,然而还有30多公里坎坷的道路在等着我们。30公里,如果是公路,踩几脚油门就到了,就算是走路也用不了几小时,可是对于我们来说,那段路起码得走五天,五天后我还活着吗?巨大的生存危机使得我脑子里邪恶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对于自己的这种变化,我既沮丧又无能为力,也许魔鬼已经悄悄地占据了我的心灵。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着,身边的浪迹天涯也显得心事重重。一天前发生的事让我对他产生了新的看法,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反正他总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吧?

  “花乌鸦,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浪迹天涯一边问,一边乱摇着一棵小树,任由树叶上的露珠洒落在自己的身上。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直截了当地问我,但我也没感到特别意外,回答道:“不好说。”

  “如果我告诉你昨天我没有给野山雀吃那果子,你相信么?”

  我一愣,心想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大的。

  “我的确没有叫他吃,昨天我把果子拿回营地,放下后就出去找水了,等我回来才发现野山雀已经那样了。”浪迹天涯漫不经心地说。

  尽管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我也只能相信一半,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只有老天才知道。不过,我还是宁愿相信他的这种说法,我早就觉得,野山雀迟早要栽在自己的那张臭嘴上,于是我说:“真对不起,昨天我还以为是你让他吃的呢。”

  浪迹天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心里倒还真这么想过,哎!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义正辞严地说我绝对不会?可是几分钟前我还在设想,如果野山雀就这么毒发身亡,或者凭空消失就好了,那我们就可以轻装前进,或许还能走出去……但是我也不能说我会,毕竟我只是在心里设想,况且我还得给自己留点脸面。

  浪迹天涯一直在很仔细地揣摩着我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我尽量不流露出任何表情,但还是发现他最终表现出成竹在胸,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神情,这使我很恼火,所幸前面出现的小溪适时地中断了我们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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