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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相信大多数质疑的朋友是善良的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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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相信大多数质疑的朋友是善良的

关于施海潮教授的一些报道,引发了一些朋友的质疑。

我说大多数质疑的朋友是善良的。因为在过去的很多文章前后,我们都打过交道,比如马哥,比如夜月空山等朋友,我知道他们不但善良,而且热心。要说他们是故意来打击谁或者心怀叵测,打死我也不信,没人能动员这么多平时很好的人做卑鄙的事情。

问题在于我们所在的世道。

我也认为在今天的中国,我们确实应该更加小心一些,每一件事的背后,都可能存在陷阱。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警惕!这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别人好。

对于施海潮先生,我不能保证他一生的人品,包括震后他会不会去卖药,我只能根据我的核实和了解谈他在震后到现在的表现。

这件事我是平静以后才想通的。

我核实和证明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告诉别人 -- 我对了,你错了。

我觉得那是一种侮辱,对质疑的人,对我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果核实的结果,能让我们看了,对人,对自己的同胞多一点信心,就好。

我还是一个同样的念头 -- 我们在重建中国人的信心,不是用笔,而是用行动。

我们都不是完人,包括施先生在内(比如他以后会不会卖药,天知道),但是我们今天与过去不同的是,当巴黎的事情发生后,我们会在旧金山和长野上街,当四川的大地震动的时候,我们和灾区的人们一同流泪。

核实施海潮先生的事情,于我也有同样的感触 -- 我核对,同时也在想。我是在揭穿一个骗子呢?还是会得到一个新的信心?

幸而,我所核实到的内容,让我多半还是带了欣慰的。我是担着心开始,最后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并不完全。

小径,故园,北辰,草纹,绿水,萨并没有完全辜负你们的信任。

这里面应该感谢推荐我采访施教授的前辈,他对施的信任看来是有道理的。同时也要感谢施先生自己。差不多他提供给我的每件事,涉及的人员都提供了电话号码以便查证。也要感谢四川省红十字会的朋友,在最繁忙的时刻,依然接受我的要求,提供所需要的文件原底照片。也要感谢施先生的夫人(老同济人),为我提供他的学位证明,工作情况和年龄证明。

这个过程,不太愉快,经常会挨骂。但是大家都很帮忙,所以挨了骂我依然要说谢谢。

我开始作这件事的时候,是有一点情绪的。因为我觉得有些质疑太过苛刻,有些朋友落井下石。但是在工作中,听前线的人讲讲施先生,嘲笑他七个小时进山“体力有点儿差”,尊重地讲他“倔强,执著的老头”,“工作上严谨,工作人员选择严格”,谈施先生和“无国界医生”交谈中忽然叫人要打他们。

还有搜救队员怎样把灾民一个一个背出来,半个月以后谈起看到河中尸体的时候那种依然要呕吐的难过。

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了新的意义。

我不是在证明自己对,别人错,而是把好的,坏的列出来。尽管施先生以后可能会去卖药,但他在震灾中的表现和他周围人的表现,我认为,会让大家对中国人更加有一些信心。

也许我们并不完美,但是我们已经能够在关键时刻不泯做人的光辉。

下列的怀疑是我看到的,我尽量回答,如有漏掉,可能是我忽略了:

1。施教授的学位(怀疑是MD),年龄(怀疑有多大?算不算老),工作职务(在大阪府立大学是否担任教授)

回答:PHD,54岁,2004年从大阪府立大学辞职办自己的公司,但至今是大阪府立大学客座教授。这个可以打电话或发邮件给大阪府立大学学务科让他们转一下来找,或者通过戴毅博士确认。

2。施教授在救灾中的职务

怀疑是不是总指挥(8X8时代的总指挥?自封的?糖尿病防治小组总指挥?22人的总指挥?)

已经拿到17日印发的<<四川红十字会抗震救灾小组负责人>>名单,施海潮是“疫情防治”的第一负责人(第二负责人为唐建华)。此件18日获红十字会国家总会批准。

四川省红十字会常务副会长张波,志愿者的被采访人等,均称其为“我们的疫情预防的总指挥”,四川省省委书记刘奇葆并在18日中午512指挥部常务会议上特别指示张波会长要她把施留在后方负责指挥防疫工作,让她转告“前方不缺作战员,后方缺少有经验的指挥员”

实际上施没有完全听从,还是几次去了前方,乃至与部队同行。

我没有用疫情防疫“负责人”,而用了“总指挥”的说法,有写东西的人好大言的通病,检讨。不过他的工作内容应该是一样的。

3。16日施是否曾经进入茶坪乡救难(怀疑两个医疗队都没能进去,他怎么进去的?)为何不用无线电联系外界而要自行出山。

16日,施是与新疆搜救队(原新疆山地搜救队,队长孙克武)一同从成都翻越千佛山进入茶坪乡的。该队曾成功完成博格达峰救难行动,准备充分,装备精良,有1/3经过国家搜救训练,携带全球定位仪,登山索,八字铧,升降器等冒死进入茶坪乡,目的建立搜救营地。还有一支四川老兵组成的搜救队也一起进山。负责接待施先生的是四川侨办主任周敏谦,他到达四川红会的时候,施先生已经随队出发了,所以没有来得及拦阻。

这支队伍7小时后到达茶坪乡,施先生随身携带20公斤雪印乳酪,5公斤速溶可可(根据阪神救难经验从日本带去的,这些物资后来发挥了较大作用),一个带200根金针消毒棉球的皮夹子,加上其他器材总负重约30公斤,但有志愿者帮助。

当地已经有山东,山西两支部队和一定数量的志愿者在工作。

当地由于地磁变化和基站破坏,茶坪乡与外界的电讯联络全部中断,新疆队携带的海事电话也不通。“火腿”们(成都人对无线电爱好者的爱称)的无线电通讯时断时续,直升飞机难以降落,投下药物食品无法找寻。这种情况下只好爬山出去汇报。最后是施与另一位姓车的志愿者一起爬出山去,17日晨到达山外,首先遇到上海长征医院的车,通过他们立即联系内江军分区火速进行茶坪乡的防疫工作,施与车乘另一四川出租司机的车赶去成都汇报,这就是司机不收钱一事的来历。

4。上送药物中有过期药是怎么回事?(怀疑老施借诋毁他人卖自己的药)

根据志愿者的说法是施先生到达茶坪乡老街村的事情。他们带了五箱药物上去,在使用药物时,发现其中一箱阿莫西林霉素是过期药品。在愤怒之下,他们出山后立即与后方红十字会联系反映情况。红十字会方面随即加强了对于捐赠药品的审查,建立了捐赠登记检查制度,这样有效地防止了有人继续捐赠过期药品(原来对药品使用日期的检查不够重视)。5月29日,和施先生的爱人陈钟瑛女士联系,她告诉我一个好消息。那个捐赠过期药品的黑心老板已经被成都警方查出逮捕,是以市场价格捐赠药物试图借此谋取退税。具体案件还在审理中。

5。施先生给解放军检查淋巴结引发恐慌是否真的?(怀疑是诋毁解放军形象,而且医生检查应该说明情况,为何会引起恐慌?)

事情发生在16日施先生到达茶坪乡时,当地已经有山东,山西各一支武警部队在救灾,已经连续工作两天,由于部队到达就将所有食物饮水给了灾民,身体状况不佳。由于已经发现疫情苗头,施先生和另一名来自大庆的保健院医生遂给下山的官兵检查了颈部,腋下,腹股沟的淋巴结,以确定有无疫情。因为不明情况,而且精神不佳,部分官兵误以为已经发生疫情,所以有所紧张,武警部队的医生赶来,双方澄清,也就没事了。事实证明无人染疫。到是后来有人被狗咬了,吐黑水而死,引发了对灾区猫狗的杀灭。

6。施先生在防疫期间干了什么?(是不是在卖药?)

1。及时发现疫情并促成救灾工作转向防疫,提出“处理尸体,远离水源,挖坑深埋,现在救灾,防疫为主”,这二十个字被官方批准,17日传达灾区。正是因为他提出的遗体处理规程(深埋代替油烧,灭鼠药,漂白粉,敌敌畏的10米隔离带),以及随后力主建立24小时水源监测

(对灾区河流并扩展到长江,这明显不单是遗体的问题,大家想一想就明白);2。建立了灾区防疫工作流程并严格实施于进出震中地区的救灾人员,对进入灾区的工作人员建立了防疫培训制度,出山人员进行消毒作业。这些都保障了工作人员的生命安全;3。管理协调志愿者和国外志愿者救援队的救灾工作。4。杀灭灾区野猫野狗的决定。

7。K国救援队救灾不力和黑手铐组织问题(是否无中生有?有人报告K国救灾很努力)

K国救援队指的不是从K国飞来的政府救援队,是当地60人的一支旅游团临时改变意向,要作为救援人员参加救灾。他们虽然要求有点儿过分,最后还是参加了一些工作,但是对比台湾的60名工作者,态度和能力都要差一些(施先生直言他们是“拍镜头的”),而台湾的志愿者由于没有语言障碍,很受欢迎。

记者无疆界的记者一事,发生在5月19日。由于施海潮先生是华侨,所以当时四川省红十字会将海外志愿工作者,医疗队的协调指挥工作也交给施先生负责。这批人大约有400名,包括法国人,俄罗斯人,美国人等,他们来源复杂,比如韩国的志愿者队就是当地的一个旅游团临时改变行程参加救灾的,这些人大多救灾比较努力。但是,其中也有问题。19日,施先生下属工作人员接待了3名自称来自“无国界医师团”的白人志愿医疗队,他们拿不出必要的证明材料说明其行医能力,却软磨硬泡试图加入进山的医疗队。这样,为了避免沟通的问题,感到为难的工作人员将其送到施海潮先生所在的安县小坝防疫前进基地处,请施先生决定对他们的使用。经过审查,发现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医学常识,对方改口称自己是“无国界记者团”,兼作医疗队。这时才发现他们中间一个白色头发,肥胖,自称加拿大籍的“医生”是国外电视上的反华活跃分子,曾经将奥运五环画成五个手铐表示反对北京奥运。这种情况下,施海潮先生对他们说:“你们是什么专业的,带的是什么药来,有什么高超医术?黑手铐旗帜也带来了吗? 你们知道各国都有医事法药事法吗?你们在美国也可以行医的吗?我告诉你们,我从日本来,我不代表政府,不讲政治,只讲人道和不人道,如果还识相的话,乘余震落石还没有把你们砸死,赶快滚吧! ”据当时在场的志愿者回忆,大家都要去打他们,被施先生拉住,三个所谓的“医生”抱头鼠窜返回成都而去。据施先生的说法,如果放了他们进去,他们就可以说中国没有法律,什么人都可以当医生,如果不放他们进去,就可以说中国拒绝外国的救助。然而他们在国外的宣传活动却暴露了底细。当时施先生迅速赶他们走而没有叫公安,是因为群情激奋,若稍有耽搁,这三个人可能被在场的志愿者打死。这件事当地志愿者都有看到,最初还不明白老头发什么火。

8。小学校问题。

这个以后再说。还有一个问题现在也不谈 -- 志愿者为何不能动用捐赠品,施为何会弹尽粮绝回上海。

9。施先生治疗糖尿病是不是假的(怀疑是保健品冒充,没有经过临床使用等)

我不是专业的,不了解。但联系了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刘治民主任,他们那里在临床使用施专利的药物,称疗效不错,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了解。

10。施先生是不是借机积攒名声卖药?(担心白纸黑字,影响就更大了,还可以拿来进一步忽悠领导)

可能,这个没准儿。但是至今施先生还没有干这样的事儿,所以我没法预测。这倒让我想起施先生评价温家宝总理(他看到温家宝额上也擦破了),他是反对领导到第一线的,认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领导到第一线,也显得对下面干部不信任,这个观点对不对,不好说,因为我觉得温在前线的鼓舞和监督作用无人能比。然而,有两次他提到温,观点又不同,一次是说K国志愿者队 -- 温家宝总理就在悬崖那里指挥,一个余震也会砸在里面,我这里什么工作都有,就是没有安全的工作。一次是谈温在前线有没有保卫人员 -- 他就在废墟里走,旁边石头哗哗掉,一个余震,多少人保卫有什么区别?

下面是给一位朋友提供的施先生发回信件的部分,我觉得有一定参考价值。忘了有没有发上来过,说的是请不要捐钱的事情。 -- 大家看的都是“预防”施先生卖假药,打预防针,但可能没有看到他拒绝捐款的一面。

我想施先生是做买卖的不假,但有时候他可能忘了自己是做买卖的 -- 我说只是有这种可能。

5月26日给在日华人生命科学协会理事们的信

---目前灾区急需适用的是实物,还不是钱。请各位理事会员冷静思索,--捐些灾区急需适用的实物吧,花点邮寄费,点对点地邮寄到xx县红十字会--转给捐助者所指定的受捐对象,(如转给xx县安置点,一岁以下婴儿),哪怕是寄一筒1880日元的婴儿奶粉,灾区特别需要,在上海买一筒1880日元的婴儿奶粉,就要四百元以上。希望大家花小钱,救大灾,实实在在地帮上一个灾民,也比莫明其炒(妙)地跟风好。最好不要上当跟风---什么时候,灾区才能得到我们的帮助呢?想一想看!!

人,首先必须是还活着,才有机会花钱,钱,还必须在可以货币交换的前提下,才可能是有用的,---谁,最有可能先见到我们捐的钱呢?送一座金山给快要饿死的人有用,还是送一杯糖水救活他好呢?! 一旦流通的货币多于商品,就会出现通货庞涨。---灾区附近的饮用水身价不菲了!--- 每瓶已经翻几倍。

5月28日给日本华人媒体的信

希望通过媒体,把灾区人民的目前的最大困难最大需要是什么,传带给为灾区募钱的领导们,让他们在日本采购灾区最急需的实物,(如价廉物美的中国出口到日本来的棉纺织品,日本的面类粮油,日本的奶制品,日本优质建筑材料等,让苏州号运回上海后,经上海红十字会)点对点地,最快地直接邮寄到他们想捐助的灾区x县市的安置所,让灾民得到在日华人华侨捐助的大实惠。而不是把没什么用的日本的纸币汇到灾区,来扩大灾区的商品不足,让灾民事实上的不实惠。

这些具体的事情,让我觉得他比较可敬 -- 至少在目前没有卖药的情况下比较可敬。

我的看法把核实情况给大家看,不过我另一个看法是大家对一切保持警惕也是对的。我自己在生活中也一样保持警惕。

核实情况,是让大家对黑暗警惕的同时有一点信心,但不意味着我们因为这一点信心就可以相信每个人;警惕呢,大家作事还是一样要小心好,对人对己都是好事。

我的期望是 -- 说话的时候可否对人更加宽容一些?对别人的好处和做的好事可否看得更多一些?

这是这次作核实挨了很多骂,被人痛斥“大人君子”,“让人寒心”以后

唯一的期望

如果施先生将来没有作错事,希望大家不要强调是被大家的舆论吓得,而多想人可能本来就有高尚的一面;如果施先生将来作了错事,希望大家不要强调早有自知之明,而多想即便此人不好,也曾作过好事。

当然,也可能有朋友怀疑,说老萨是不是在忽悠我们呢?不要紧,给我一个短信,告诉我你的邮箱,我把可以证明的人的电话给您。我不能公开这些,大家想来能够理解。我可以给几个朋友证明人的电话,你们去联系。但是有一点期望 -- 问问题的时候和缓一点,打完电话,把结果记下来,写在西西河,让大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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