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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从村姑到女武神：日尔曼妮娅造型的演变（上） -- fielmann
日尔曼一词来源于拉丁语Germani，最早仅是指从莱茵河东岸侵入高卢北部（现今卢森堡和比利时地区）的通格人的部分部落，意思可能是“令人生畏的战士”。恺撒在《高卢战记》（第六卷，第二章，6.2.1）中称其为“Germani Cisrhenani”，意思是“莱茵河南岸的日尔曼人”，后来那些生活在中北欧的语言风俗相近的蛮族就被罗马人通称为日耳曼人，而日尔曼人生活的地区就被称为日尔曼尼亚（Germania）。在罗马历史学家 塔西佗的《日尔曼尼亚志》中详细介绍了生活在从莱茵河到多瑙河，从北海到波罗的海之间的各支日尔曼族部落的风土人情，罗马人认识到，日尔曼人不同于生活在西欧的凯尔特人和东欧的斯泰基人，他们身材高大，金发碧眼，孔武有力，勇敢凶残。
公元前一世纪，恺撒征服了高卢，莱茵河成为了日尔曼人和罗马人之间的界河。此后罗马人不断向东扩张，多次进攻日耳曼人，但是始终未能完全征服日耳曼人生活的地区。公元一世纪末，罗马皇帝将被征服的莱茵河地区划分为上日尔曼行省（Germania Superior）和下日尔曼行省（Germania Inferior），而罗马人未能控制的莱茵河和多瑙河之间的其他日尔曼人聚居区则被称为大日尔曼尼亚（Germania Magna）。
正如人们用希腊神话中光彩照人的腓尼基公主欧罗巴来代指欧洲一样（此说存疑，本文采信），传统上人们喜欢把一块土地人格化，用一个美丽温柔的女性形象来象征一块大陆、一个地区或者城市。日尔曼妮娅第一次走入人们的视野也正是被用来代表日尔曼尼亚这一地区的。
公元83年罗马皇帝图密善征服了居住在现今德国黑森地区的卡蒂人，为了纪念这一胜利，他给自己加了尊号Germanicus，意思为“战胜日尔曼人的”，并在罗马举行了凯旋式。此外他还下令铸造了一批钱币，而在钱币上使用女性的形象来代表日尔曼尼亚地区。
这两枚钱币表现了一个正在哭泣的日尔曼女子，她赤裸上身端坐在大盾牌之上，身旁有一支折断的短矛。
这枚铜币则表现了一位萎缩在图密善身旁哭泣的日尔曼女子，她也坐在矛和盾之上，硬币上铸有Germania Capta拉丁文宣告，意思是“征服日尔曼尼亚”。
显然图密善铸造这些钱币的目的在于表彰自己的赫赫军功，同时羞辱对手，让他们彻底放弃抵抗。这些哭泣的日尔曼女性形象就被认为是日尔曼妮娅的第一次出场，她悲伤无助，任人欺凌。
哈德良神庙是为了纪念“勇帝”哈德良而建，建成于145年，位于现今石头广场（Piazza di Pietra），现存建筑是罗马交易所的一部分。哈德良神庙基座上有一组用以代表罗马帝国各个行省的人物浮雕（Personificazioni di Province），同其他行省采用的或顶盔背甲的阳刚男性或弄玉吹箫的青年才俊形象不同，日尔曼行省采用的则是一个衣着简朴的女性形象。她手无寸铁，低眉顺目，双手似乎才刚被解开，还在隐隐作痛。可见在古罗马时代，日尔曼妮娅在大多时候只是被塑造成一个被罗马人征服的普通女性。
在这幅描绘奥托三世加冕的插图画中，左侧朝拜皇帝的女子依次为罗马（Roma），高卢（Gallia），日尔曼妮娅（Germania）和斯卡拉维妮娅（Sclavinia），这是按照神圣罗马帝国统治区域的亲疏关系来排列的。在漫长的中世纪里，尽管日尔曼尼亚地区已经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这一时期的日尔曼妮娅也只是一个匍伏在皇帝面前颤栗的女子，她一样恭顺谦卑，任人宰割。
在这幅奥韦尔贝克的油画作品中，位于画面左侧的意大利身着红白蓝色调的衣服，这三种颜色在中世纪是用来表现圣母玛丽娅形象的典型颜色，她的发式也和其他圣母绘画相同，画家在此用理想主义的圣母玛丽娅宗教形象来代表意大利；而与此相对，作为现实主义的代表，位于画面右侧的日尔曼妮娅则身着代表大自然的绿色和棕色服饰。这两位女性面部表情隐隐然有淡淡的悲伤，日尔曼妮娅双手轻握住意大利的右手，仿佛一个妙龄少女在向她的闺中密友吐露心声，诉说着自己的无奈和不幸。波澜壮阔的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已经过去，德意志依然四分五裂，德意志民族的出路又会在哪里呢？
随着德意志民族自我意识的觉醒，伴随着德国的统一进程，日尔曼妮娅也逐渐被德国人视为本民族的民族女神，日尔曼妮娅开始从一个普通女性形象走上神坛。德国人结合希腊神话中的智慧与战争女神雅典娜和日尔曼民族古代传说中的女武神形象，逐步开始打造一个崭新的日尔曼妮娅。
在这一幅菲利普·维特的壁画作品中，日尔曼妮娅端坐在一棵橡树之下，橡树寓意了忠诚和力量；她膝上放有一本打开的书，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法律和原则；左手扶着带有象征正统皇权的拜占庭双头鹰徽的盾牌；而右手则把一柄宝剑按在书之上，象征着法律需要公正地执行；身旁脚下还放有象征着权力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冠；而她低头俯看皇冠，则表现出了一种政治上的远见。我们可以看到，日尔曼妮娅在这幅作品里一洗往日手无寸铁柔弱无助的艺术形象，变成了正义的执行者和秩序的守护神。
1848年5月18日在美茵河畔的法兰克福圣保罗教堂召开的国民议会上，大厅中悬挂了菲利普·维特创作的另外一幅名为《日尔曼妮娅》的油画作品。画中的她头戴像树叶冠，象征着忠诚；身穿绣有拜占庭双头鹰徽的红色长袍，象征着传统；左手擎着一面黑红金三色旗，象征着德国的统一；右手握着象征着保护的帝国之剑和象征着爱好和平的橄榄枝；而身后的耀眼的朝阳则象征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在这幅克里斯蒂安·科勒尔创作于1849年的油画作品中，远处的恶魔扑了过来，日尔曼妮娅突然惊醒，她头戴橡树叶冠，左手护住皇冠，右手去拿帝国之剑，而盾牌放在一旁。头上飞来助阵的天使一个送来了正义之剑和法律天平，另一个高举着象征德国统一的黑红金三色旗。这幅画表达了画家即使在德意志1848年革命失败之后，并不放弃号召德意志人民继续追求统一、自由和平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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