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用嘴吃饭，杀鸡下面 -- 潘涌

用嘴吃饭，杀鸡下面

用嘴吃饭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字面这种意思，吃饭用嘴，一口一口地吃饭，补养身体的需要；还有一种意思是利用嘴来生存，这里引申出讲演的意思。我曾经说过，老不炒楼，少不炒网，意思是说，人到老了以后，要逐步把金钱看淡，这时最好的人生目标是朝长寿发展，大家都明白，生命对任何人来说必尽只有一次。那么，话又说回来，一些人一辈子风调雨顺，功成名就，老了以后还想再大捞一把，关于这一点，台湾神探李昌玉博士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说起李昌玉博士，大家都不会陌生，一致认为他是台湾海峡两岸中国人的骄傲，他在美国康州当警察一直做到州警总监，用DNA方法最后了断O.J辛普森一案又使他名扬四海。他做人非常有个性，做事总是恰到好处，别人退，他进，别人进，他退。他有句名言，人出名是好事，但不要做最出名的那个，因为最出名的那个人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他坐上了康州州警总监以后，立马觉得高处不胜寒，一是在美国坐到州警总监已是最高位，再上不可能，二是时间长了总有做错事的时候，那时让美国人轰下来还不如自己找个机会早点下来。再有，美国对各级官僚阶层的退休福利极为丰厚，享受丰厚的退休福利，再开辟一条成功之路，何乐而不为呢。

人都有欲望和野心，何况美国又是野心家的乐园，恐怕在美国生活久了的中国人没有做过股票房地产的人很少，李博士也是一样。四十年前，他刚来美国时好不容易存下五千美金就想起了投资。他先到纽约唐人街看房子，那时唐人街的小楼几千美元一座，他看着太破旧没敢买，接着有人推荐他到美国中西部花五千美金买一块二百公顷的土地，他看了以后还是犹豫不决，后来决定买股票。李博士没想到三十五元一股买进后，该股一路下滑，股票降到一半的时候，李博士想抛，他的投资顾问建议追加两千元可以降低投资成本。李博士听了做了，最后见到的是几个降停板后股票被封盘永远消失。李博士最近查了一下那块地的价格，现在是挂牌四千美元出售，要是买了可真从姥姥家赔到舅舅家了，因为几十年的地税就不只五千美元。

李博士喜欢写书，也拼命写过，想出书挣钱发财，几十年下来自己的书是出版过十几本。最近，他道出一句来自肺腑的良言，出书不赔钱就算不错了。书不好卖的时候，书商提出按销售分成，卖完后又说要抛掉成本按利润分成，书好卖的时候，盗版书满天飞。现在大陆热卖几十种《李昌玉回忆录》，李博士说没有一本是他自己写的。看样子几十年下来，李博士在写书出书方面搞了个不赔不赚。不过李博士建议，书一定要写，特别是把自己的历程记录下来，对后人非常有好处，但靠写书挣钱很难。

美国的政治法律制度可称得上是世界各国的楷模，她对各级政府官员特别是高级官员在权力期间有着严格的约束，这种约束使得绝大多数高级官员克己职守不敢动太大的金钱欲望。权力之后又给你各种机会补上失去的“损失”。渠道主要有三条，出版自传回忆录，二是讲演，三是到大学做客座教授。美国精明的政治家和高级官员都明白在自己当政的几年期间没有突出的业绩，将来是无法通过这三个渠道再次大显身手，最后挣到大笔美元的。

美国也是世界上公共图书馆最多的国家，小到几十人的村镇大到州府都有政府支出的庞大图书馆。走进这些图书馆不难发现专门有一间大屋子是存放美国名人的各种自传和回忆录。我曾花时间看过这些自传回忆录，除少部分有阅读价值外，大部分是看着上面的照片很新鲜。美国名人出版自传回忆录可用不着自己费心，出版商早已预付成百万的稿酬，而且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绝大部分又被这些政府开的图书馆以极贵的价格买去，供税民免费借阅，有没有人看另说了。

我还没有机会了解到李博士是否遇到过美国书商预付稿酬出版包销自传回忆录的机会，但后两条渠道让李博士抓了个实实在在。李博士现在是康州纽黑文大学终身客座教授，薪水由一位美国富婆去世后捐赠的遗产供给。名人接受邀请出席讲演是美国最轻松的挣钱方法，有时候根本用不着讲演，只要按点到场现身就行，听众问问题即时解答就行，再有别忘了带签字笔，因为很多美国人对讲演内容不感兴趣，只注意收集名人签名。李博士的跌宕人生，在美国当警察的传奇经历和亘古未有破案方法逐步赢得了美国观众和世界观众。他的出场费高低不等，接受跨国公司和美国著名名校邀请是一万美元。纽黑文大学是一所中型私立大学，一旦经费吃紧的时候，他手下的工作人员常常会劝：李博士，该出去讲讲了。

美国康州地区有一个不大的中国学人团队，大约有五六十人，他们全部来自中国恢复高考制度后的著名七七级。三十年前他们抓住人生第一个“拐点”，分别从工厂农村考进了二十七所大学，又先后来到美国康州安居乐业。如今，他们逐步开始遇到人生的第二个“拐点”――退休后往哪拐？想就此问题请教一下李博士。团队负责人不愧精英中的精英，极具组织能力，他竟拐弯抹角免费请到李博士，难怪李博士一见面就开玩笑说，你知道我的出场费是多少钱吗？一次一万美元。不过那天李博士既来之，则安之，要求不高，只要能吃到一碗台湾老板亲手做的牛肉面就行。我则作为“网上嘉宾”出席了他们欢迎李博士的午餐会，也就是那天我一睹李博士的讲演风采。

会写文章的人都知道起承转合，会讲演的人也谙熟此道。李博士几句话就把大家带到国民党撤离大陆时的上海。李博士的记忆中他家在上海时相当富裕，一九四九年局势紧张时，父亲安排母亲带上几个孩子先去台湾，自己最后料理一下在上海的生意，我现在分析是想法子把一些财产变卖换成金条。父亲登上的是一条最后从大陆驶往台湾的轮船，叫“太平号”，结果这条船沉于太平洋中，船上所有人员全部遇难。

随着大家“呦”的一声，李博士继续说，他六岁到台湾时成了街头苦孩子，卖报纸拣破烂扫街可以说样样都干过，他也记住了母亲的话，一个人要想改变现状，只有好好读书。在台湾家境不好的孩子报考警察学院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想台湾培养警察政府要提供各种资助，问题是很难考上，李博士说他体能好再加上好运气，终于走上当警察的不归路。李博士喜欢参加警察散打比赛，每次比赛前一天都要想办法吃到一碗牛肉面。有一年极有可能获台湾散打冠军就是因为面里牛油放多了跑了肚只获得第二名。

台湾和大陆的年轻一代都想到美国完成自己的最高学业，恐怕没有人会想到美国还有设置刑警破案博士学位，这种专业对社会对个人都非常有发展前途，它利用数据库存储方式采集样本，由传统的指纹方式发展到用DNA匹配方式比较，使破案的准确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李博士当年正确的选择无疑使他走在时代的前面，走在世界的前面。看样子什么都是理论不在高深，而在于定位和应用。这几十年的应用实践使李博士硕果累累无疑成了每次讲演的重头戏，没想到这次李博士刚开了个头就被精明的七七主持人打断：李博士，我们现在遇到人生的“拐点”问题，前些年您是怎么拐的点？

李博士不愧为讲演大师，此时此刻没有丝毫停顿。他开始问来宾：女人和男人各有一种细胞衰老后不能复原，各是哪种？同时手伸进西服口袋掏出两个金扣子，接着说：这是纯金，标价二十九点九美金，谁答对了给谁。在座的都是资深科学家，很快有人回答：女人是性，男人是脑。李博士说：回答正确，接着用甩飞标的方式准确将两个金扣子甩到答对的人手中。

整个事件过程很短，前后只有几十秒钟，我开始恍然大悟，准备抢答第三个问题也得上一枚金扣子，可这样的机会直到讲演结束没有再重复过。

李博士接着讲，男人开始衰老有五个特征阶段。第一阶段是开始记不住对方的名字，美国人与人交往表示对对方尊敬就是见面后能立刻叫出对方的名字，也是服务行业老板对雇员的要求，如果你开始只觉得很熟在哪见过但叫不出名字，说明开始衰老了。不过我在美国开酒荘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有时美国人急了，上来问我他叫什么名，我说不知道，不过我记着每个顾客爱喝什么酒，时间长了也很高兴。男人衰老的第二阶段是熟人见面后不认识，也就是说记忆力开始严重下降，大脑原先储存的数据大量丢失了。

李博士说，男人衰老的第三四五阶段都发生在厕所里。李博士的工作性质很特殊，他打交道最多的是人身上的各种液体，而且这些液体许多都与厕所有关，他进女厕所是用不着敲门的。男人衰老的第三阶段是在厕所小完便后忘记把外裤的拉练拉上。我回顾一下自己，还真有不少次，现在这种情况几乎天天发生，不过好在我是自己做老板，不论在店里发生什么事没人追究罢了，今后到了大街上还得小心。衰老的第四阶段是小便时忘了把拉练拉下来，直到尿了才感觉出来，不过已经晚了。李博士说，如果大家不信，重大集会时观察一下站在主席台上的德高望重的国家领导人，一些人裤子前面是湿的，就是在出场前小便忘了拉下拉练，换裤子没有时间了。听完讲演，我开始观察街上的老人，真还发现不少案例。

李博士讲的衰老第五阶段带有戏剧性，我个人认为是在渲染会场气氛。人老到一定的程度，有时正在厕所小便，这时突然碰到几十年前的老朋友，会忘记自己正在小便，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拥抱握手，这事让李博士碰到一次。那次他正在赌场厕所里工作，一位老人大叫着Henry Lee, Henry Lee,接着把李博士紧紧抱住。原来这位老人做过州警总监，曾招聘过李博士。其实李博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衰老的第五阶段，不过他自己还不觉得。

这次午餐会的所在地是康州的一家著名中餐馆，中文名叫香格里拉，李博士的所有公私宴请包括接待国内的各种代表团都要在这里举行，几十年来一贯制，就是李博士个人吃饭也要一星期来上几次，我猜测有他的股份。这个餐馆也一直以招上海人打理厨房为主，那里做工的上海人很多是我的朋友，有的好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一天，我同李博士在餐馆里邂逅相遇，我一下认出是电视上的那个Henry Lee, 也一样大叫起来。李博士突然听到有人用英语喊他的名字，马上快步走过来，握起我的手说些什么实在没听懂，接着在上衣口袋里一直在摸个什么，我猜是在摸签字笔，不过那次我反应很快，忙说这次没带本，下次再签也不迟。

这次讲演至始至终李博士没有谈女人的性衰老，我想是因为旁边坐着几十年同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当她的面谈起这方面的衰老会引起不必要的岁月伤感。李博士说，他俩相敬如宾，她为李博士哺育了一对优秀儿女，如今李博士周游世界讲演，每次都要带上她，不仅是带，而且要为她买头等舱，有时对方付的讲演费刚够为妻子买头等舱。我个人总觉得现在社会有一种错觉，把抛发妻娶娇妻看成了男人的魅力，可能是受电视剧《戈壁母亲》渲染，很多人没有感觉到，李博士带老妻出席各种重要场合是男人最后的壮丽之美。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中国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周恩来，中国人近一个世纪来所受的重重苦难许多都与他有直接关系，但几十年来他在中国人的心中地位始终没有下降，直接原因是他身上一直闪烁着男人最后的壮丽之美。空军大院里也有这样的优秀典范，空军前参谋长梁璞的妻子赵阿姨比梁璞要大好几岁，长得也不好看，可能还是父母包办婚姻，解放后梁璞地位一变再变始终与赵阿姨举案齐眉，直到赵阿姨去世。

李博士最后说，在座的都是本专业的精兵强将，遇到退休拐点以后可以开始讲学生涯，把自己一生的经验传授给年轻一代，也可借机到世界各地看看，也是一副延缓衰老的良方。欧洲少去，那里报酬太低，美国报酬高，知名度要求也高，最理想的地区是台湾大陆。不过一个地方不要去的次数太多，第一次去，人家杀鸡下面；第二次去，人家只杀鸡不下面；第三次去，人家只下面不杀鸡；第四次去人家会问，你怎么又来了?

07/30/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