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塞外 江南——换个角度看《射雕》 -- 三个Ｃ盘

有很长一段时间，四卷本的《射雕英雄传》，我只有第一本，后面三册的故事我只知道个梗概，看第一册看多了，直接影响了我对这部小说的阅读，后来我想，第一册的故事环境，就是塞外与江南，两类印在中国历史血脉里的两类文化的典型符号。小说中两种不同气质文化的形象与彼此的冲撞，或许很大程度了影响了我理解这部小说的基调。

记得小说开篇是写在一个江南小镇上说书，具体描写早已记不清楚，只记得当时就觉得，江南似乎就应当是金庸先生笔下所描写的样子，或许是金庸是浙江人的缘故，我一直觉得金庸笔下的江南风物描写，特别细致入微，至少非常符合中国人理念中的江南应有的形象。随后写江南七怪，印象最深的就是七人身上的市民气息，大概也是江南风物的特色，市井的，因而也是生活的，是远离了政治与权力的，因此也是本真的。

郭靖的母亲是江南村庄的农妇，郭靖生在大漠塞外，在郭靖身上留下的首先便是两种不同气质文化的印记。成吉思汗，一代天骄，弯弓射雕，这是所有读者都能体会到郭靖所受的教育，但另一方面，郭靖的教育来自于江南七怪，更深的来自于母亲的教育，其代表另一个有关江南形象的教育，关于硬气的教育，这份教育我们从《五人墓碑记》中深切感受过，也从吴越争霸中的三千越甲深切感受过，更从鲁迅先生笔下对刺客的颂扬中深切感受过。郭靖的立身之本，便是塞外风沙与吴越悲歌。此外不难想象的是，灯下的故事听母亲讲故乡的回忆，构成了郭靖心中的江南形象。

苏杭温柔乡，塞外却是金戈铁马，多少英雄埋骨杀人场。书里写的塞外风情，具体的景色描写我已全然没有了印象，但几场大战下来，成吉思汗的英雄气概，哲别的宁死不折，已经足以让人感觉到大漠是什么样，塞外是什么样。好比中国画的留白，不用细描，情趣自在其中。郭靖的身上，是塞外的英雄气，塞外的大气，也正是江南所不具有的。鲁迅先生说得好，“在风沙扑面，狼虎成群的时候，谁还有这许多闲工夫，来赏玩琥珀扇坠，翡翠戒指呢。他们即使要悦目，所要的也是耸立于风沙中的大建筑，要坚固而伟大，不必怎样精”。缺乏了塞外的经历，郭靖便缺乏英雄气。这份大漠狼烟的熏染，莫说男子，就是身为女儿身的华筝，也是“剑眉大眼，满脸英气”，“在劲风茂草之中长身玉立，更显得英姿飒爽”。

至于郭靖与黄蓉的相识，更是塞外与江南的典型相遇。黄蓉身上代表的江南文化，精致、美丽、优雅而又带点狡黠，大概与郭靖所想的江南形象完全一致吧。而江南男子的极致，大概黄蓉从父亲身上已经看到了，而郭靖与之是如此的不同。黄蓉与郭靖之间，是如此的不同，就是这样的不同，是两人彼此留下深刻印象的基础。黄蓉评论郭靖与华筝，“靖哥哥，我懂了，她和你是一种人。你们俩是大漠上的一对白雕，我只是江南柳枝底下的一只燕儿罢了。” 确是眼光独到，一眼看出自己与郭靖的差别，是塞外与江南的差别。不过黄蓉或许没明白，郭靖身上也有来自江南的传承，更有对江南的想象。而太相似的郭靖与华筝，没了差异，也便没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