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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我当导师经历的史料(连载) -- 大懒虫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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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博导开路,后有很巨大的爆料(分3贴发)。

前言:

由于要写导师经历,我忽然想起以前似乎写过一点,于是就翻出了这个写于五六年前的文字。文字的开篇就有提到我的“博导” 经历,但是写得不够,因为这只是一个引子,当初之所以要写这篇文字,是由于那段时间在研究同性恋文化,这篇文字是写给一个对同性恋文化有深刻体验的人看的。我这篇文字里,主要是写我某个阶段的个人的情感世界,重点是写这段对我来说有点不太寻常的感情片段。文字的主角,经本篇的第一位读者鉴定,是位同性恋。当时我还不太肯定,但几年后在另一个别人的文字里看到别人的同性恋女友的故事后,我又被触及记忆恢复了一些这篇文字里没有出现过的一些细节,这才泪流满面地承认,她真是。

现在重新看完,我不得不承认,我以前的文字表达水平,比现在要高。唉,我最好的时候是初中的时候,越老越退步了。。。。

受到字数限制,本帖分3部分发。

有个预言家说一九九九年八月七日地球要毁灭了,我从一九九九年的春天开始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我希望我和地球一起毁灭,毁灭我那种巨大的彷徨和无奈,有人说那可能是世纪末情结,也有人说是大学毕业情结,不管怎么样,在一九九九年一月的时候,我的生活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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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1999年初的散乱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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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经常能和一些很奇怪的人相遇,成为朋友,这常常让我惊叹生活给予的厚爱。我很想如实地用笨拙的文字描写构成我生活的那些远远近近的人。不知何故,最近几天我想起了金子,已经好些年没有联系了。可是感觉上我们似乎一直在阳光明媚的户外交谈。

认识金子是在送禾的那天,那天禾终于拿到了博士学位,离开了中国。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机场走向出关的人群中,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有时间可以复习准备期末考试了。禾的博士论文实际上应该在半年前就写完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一直拖了半年。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的博士论文为什么需要写上三年。虽然写论文是需要些灵感的,中文系的博士论文确实也够让人郁闷的,我的一位在某大中文系读博士的姐姐现在正在被那些看不完的书弄得很憔悴,但是确实不至于写上三年。事实上她爱写几年和我关系不大的,主要是她因此连累了我整整三个月。我用连累这个词实在是很准确的,因为我那个学期要上十一门必修课,还有一个月的实习,此外我就要考研了,而且考的不是本专业不是本校,难度系数比较大。原先我是指望着这三个月的,因为我平时是不啃书本的,但是,结果这整整三个月的所有空隙(包括牺牲娱乐运动和休息的时间)都和禾的那些参考资料在一起了,我得帮她整理和概括那些和我的专业和我的要考研的专业相去甚远的资料。禾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如实地告诉了她我繁重的学业,但是禾居然哭了,说我一定要帮她的,否则她实在不能毕业了……禾走的时候说一定会和我联系的,说没有我她是毕不了业的……金子是禾的本科和硕士时代的学妹,十分瘦小,这么年来我只见过一个博士和她差不多小。而禾三年来减了三年肥,最后她最苗条的时候买的风衣我穿了还是不合身,太肥了。

金子对了正在消失的禾的背影说,禾是带着仇恨回去的,说她回去要把一个人杀了。我不知道禾要杀谁,估计大概是恋爱方面的,禾有的时候也会设计一些三角恋的故事让我发表评论,我凭着良好的分析能力,能隐约的感觉到其中某角就是禾本人。所以每次我都尽量客观地全面地分析一番,免得不小心伤害了禾。但是我想我是永远不会知道禾后来究竟杀了谁没有。或许那个人确实该杀。禾从那天开始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她没有和我联系。我不知道为什么。惟一的原因,我想,是我帮她太多了,尤其是她的博士论文,很多是出自我的手笔,应该有三分之一以上部分吧,所以她一再地强调我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我很自觉地没有要求保留她的论文,当然,她也没有送一本给我,我的名字也没出现在她最后的感谢名单里。事实上,除了我和她的导师估计也没有人会仔细地看过她的毕业论文。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的论文题目是什么了。不过我还是充满感谢的,我的古文功底因为客串了一下博导而硬是深厚了许多。

有的时候,我会怪禾的,要不是她,我不至于连硕士研究生都考不上。虽然那期末的十几门专业考试我都能够应付自如。而我毕竟只剩下了一个礼拜左右的复习时间来备战,我面对的考研竞争对手阵容强大;并且要命的是,我一直到进考场也没有找齐应试教材,所以,能考上实在是奇迹,我的一位朋友说,如果这次你考上了,我要把你当作偶像,把你的照片放在我的书桌上时刻敬仰。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发生,我也终究没有能够成为那位朋友的偶像。

禾走的时候,我离期末开考时间还有十几天,离考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上应该还是够用的。要是能够好好计划使用这整整的一个月的空隙,凭着我多年来练就的高超的临时抱佛脚水平,我还是有希望创造奇迹的。但是这只是一种虚拟语气罢了,在这段时间我的主要精力,却是用在和金子在一起聊天了。我的大学室友当时曾经警告过我:你不能和她一起聊天了,否则你考研肯定完蛋!

她们完全是由于爱护我出于好心而警告我,因为我每次从金子那里回来,就说一句我累坏了,然后就躺下休息,实在是太晚了经常是熄灯了才回来,根本来不及看书。

送禾回来,回到学校,从出租车出来,金子就很痛苦地蹲在地上,说是胃痛。我觉得有必要把她扶到宿舍。她说不用管她,是老毛病,但是我还是觉得扶她回宿舍是人之常情。我觉得扶她不是很容易,我比她高了至少两个头宽了一半。我觉得和她走在一起的造型很搞笑。金子的宿舍实在与禾的宿舍差别巨大。禾把四十箱书都放在箱子里(搬家的时候我见识过四十箱书运动的壮观场面,从而发誓决不买这么多书),禾屋子里还有色彩丰富的玩具,所以宿舍看上去比较生活化。金子的所有的书都放在书架上,她的宿舍似乎截取了图书馆的某部分。她说,这些书装起来有一百箱。尽管我是热爱在图书馆度过我的空余时间的包括在阅览室里打瞌睡,以至于我常去的那个阅览室的图书管理员们对我很亲切,即使没带图书证也让我进去。但是金子的宿舍光线比图书馆差多了,虽然她的宿舍在阳面,却比在阴面的禾的宿舍要阴暗许多。一进门我就很自觉地要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是那么地阳光明媚,冬日的空气是那么地清爽。但是我的手刚刚一摸到窗帘,她立即制止了我,说她怕阳光!老天,我哈哈大笑,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怕阳光的人!但是我笑了一半就噎住了,我感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自己坐在地上,让我也坐,说地板很干净,每天擦的。事实上,我发现除了地上,确实没有地方能够坐的。她不知从哪里拖出一个罐子来,在里面翻找,半天找出一包东西来,是胃药。我好奇地问盒子里都是药吗,她说是,她说她浑身没有一处没有病痛的,所以罐子里什么药都准备好的。还问我要不要吃点补药说她有上好的人参茶。我又大笑。她问我笑什么,我说只是觉得好笑,真的好笑,因为我从来就不吃药,我从来不知道除了药店里,还有人自备了那么多的药。婴儿的时候为了抗拒大人强行灌药,我断了气,等医生拿起针筒的时候我用“哇”的哭声抗拒了打针,复活了。从此就没有人灌我吃药了。而况我的身体似乎和药没有关系。但是我还是停止了笑声,看这她抱着药罐的样子,我觉得我的笑声,很刺耳。因为她接着告诉我,她每年要消耗大量的药,她用罐子里的药的消减提醒着自己是活着的。

那一天,我很奇怪我居然在金子那里呆了三个小时。我很奇怪金子对待我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我认识禾有两年多,禾对我最亲近的时候也只是偶尔地流露出些许喜欢,我和禾一直保持着客气的距离,感觉告诉我禾一直在压抑着她的很多真实的感情。禾一直要求我尊称她为姐姐。而金子则给我感觉是她把我当平等的朋友。

从金子宿舍出来以后尽管是冬日的下午,我还是觉得外面的阳光真的很温暖很可爱。我觉得金子真的很怪,她一点也不快乐。她几乎不拉开窗帘她拒绝阳光,几乎不完全打开房间的门(进出都只开一条缝),几乎没有交往的朋友,几乎没有体育锻炼从不出门散步,而且身体几乎像一只病猫……但是她是坦然的,她对我有一种说不清的信任感。这让我感觉她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而她的奇特的在我看来不正常的生活习惯让我觉得一定要经常来看看她。尽管在我的观念和习惯里,朋友是一个想联系就联系,想不起来就一年半年不用联系的牢不可破的联系。一般而言,大多数朋友,好朋友,是没有必要天天见面的。有的人一个礼拜见一次比较好,有的人则是半年见一次合适,有的却适合一年见一次。天天见的只能算是熟人。朋友之间见面太频繁了就需要吵吵架。

但是我承认我和金子见面太频繁了,几乎天天。

我逐渐地发现,金子的几乎所有的观点和言论都是独一无二的,说她的痛苦是有速度的,说她时时刻刻感觉到死亡就在自己的身边。她说不快乐是她的生命基调,而且她的不快乐还会传染。说到传染,她举了一个例子,我想我这辈子见了猫都会想起她的例子来。她说她养过的三只猫结果都是自杀的。一只是淹死的,一只是上吊死的,还有一只好像是吃药死的。我忘了这三起惨案的具体过程,因为对于这样不愉快的记忆我多半会忘记。我记得我听了以后是毛骨悚然的,而且还打了一个冷战。

金子举出很多事实并且警告我不要接近她,而我却还是愿意经常去见她。有的时候我会顺便给她带些好吃的,尽管她没有像禾那样好的食欲。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不断地去找她,在那样黄金不换的时间里。我当时也分析过,一个是出于本能,我感觉她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尽管她准备那么多治病的药,我想有个朋友关心可能会比较好;二是我觉得她宿舍的窗帘实在应该拉开,外面的阳光多好啊。而事实上我去的时候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我为她的那种一见如故的信任而感动。我后来问过她为什么信任我,她的回答十分简单,说因为你是禾的朋友。

每次从金子那里回来,我总要找开心的朋友聊聊天,让自己放松放松,我告诉我的朋友们说我好像刚刚从海底深处浮上来,我需要呼吸海水表面的阳光。我不是一个勉强自己的人,去金那里真的是很自然的,只是去的时候我一般有意识地把心情调整到最好,像上战场一样地精神抖擞,离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用脑过度绞尽脑汁但是却感觉自己内心很有感悟。而那种压抑的感觉总是隐隐约约地存在着。

金子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实在没有办法拿禾和金比,我曾经对别的朋友说,如果禾有金子的一半聪明,那么她的博士毕业论文只需半年就能够写完了,而且我也不用成为博导了。禾需要我用小学时候学到的一些东西对她进行解释和说明,每次和禾交谈,我都要喝很多的水来补充我损失的唾液。禾对我的一种重要的教育意义在于,我从大学本科两年级的时候就知道博士并没有外人想象当中的高深莫测。禾还是比较有灵气的,在她之后我见识了一些十分不敢恭维的博士,他们一般被通俗地称为傻博士。

土鳖抗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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