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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马共与马西共 -- 云横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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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马共与马西共

2007年2月,我转道曼谷前往泰马边境的前马共游击队营地看望一位朋友的父亲。

因此,了解了一些马共与马西共的历史。历史时间表如下:

●1967年6月,馬共中央進行第一次“肅奸”行動。

●1969年至1970年初,以陳平為首的馬共中央北馬局再推行極左的第二次“肅奸”行動,不少黨員和幹部被陷害為“敵奸”而喪命,強烈反對有關行動的第 8支隊和原12支隊二區破黨而出。

●1970年9月26日,黃一江領導的第 8支隊成立馬共革命派。

●1971年3月22日,由張忠明領導的二區馬共脫離馬共中央控制,但遲至1974年 8月 1日才宣告成立馬共馬列派。

●1983年12月5日,馬共馬列派和革命派合併成“馬來西亞共產黨”(簡稱“馬西共”),張忠明為總書記,黃一江為副總書記。

这个分裂在马共中央派的文献中被称为“八支一江造反”“二区阿凌叛变”

肃反的情况按照陈平的说法是这样的

“早在1968-69年(突击队南进)渗透马来西亚时,小章就向我报告,说他相信有一批敌人代理人,曾经在我们的中央机关队内活动。……在党的生存似乎面对威胁的情况下,资深的中委会负责人于是指派营内审查员收集被怀疑者的证据。审查工作持续了两年。然后进行了一些审判,结果是一批受审者的叛徒罪名成立,被处决了。

“在1970年的最初几个星期,小章报告了第二次的特务威胁。这次说 的是有一伙叛徒,在中央机关队内策划叛变。驻营中委会所委任的审查组达致结论,指在60年代上队的泰裔新兵中,有90巴仙是特务。我在北京最亲近的同志阿海,从来就不信服这种说法。在开始时我采取了中立的立场。无论如何,对随后发生的事,我是无能为力的。回想起来,中央机关队对整个事件不仅处理的十分糟糕,而且显示出我们长期以来用以对付被怀疑为叛徒者的方法,是极其错误的。”

(陈平回忆录第465-466页)

这里的阿海即单瑞 单汝洪老人就是我前去拜访的朋友的父亲,他曾经担任马共驻北京的代表,同时担任过宣武区区委常委(类似培养干部的挂职,我出于好奇,请教过他当时他怎样向同僚介绍他的身份,他说,说是白区来的干部,不过同事心里都知道,哈哈,咋那么像现在办公室呢?)。

在1949年时,他以马共代表身份应邀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10月1日);更在1956年应邀参加苏共“二十大”的重要会议。阿海这样说:“克鲁齐夫(取代斯大林成为苏共总书记兼国家总理)当年鼓吹苏共“二十大”(第二十次代表大会)是划时代的,甚至曾当过毛主席的面,指责中共不该对他们批判斯大林的行为“说三道四”(在这之前,阿海也在1953年参加过斯大林的葬礼,他是随周恩来率领的代表团一起乘机前往,同行的还有东南亚各国的共产代表)。

根据陈平所提供的数据,肃反至少杀害了91名马共成员,其中16名在中央机关队,75名在勿洞东段。

昔罗(八支)和勿洞西段(二区)的受害者则不多(据说约有14名),因为他们不同意肃反,并以此为理由,而于1970年先后“造反”,脱离被指为“修正主义”及由“大坏人、大内奸”控制的马共北马局领导,另立革命派(成立于1970年,全名马来亚共产党革命派,由一江、阿达等领导,有队员约150人)和马列派(成立于1974年,全名马来亚共产党〖马列〗,由张忠民,求真等领导,有队员约260人),造成严重的党军分裂。两派在1983年尾联合成立马来西亚共产党(简称马西共)。

黄一江、张忠明、蔡求真的回忆说法当然与陈平不同,但是其中的共同点是肃反是导致分裂的直接原因。

他们(马共和马西共)都在泰国和马来西亚边界的山上坚持斗争,后来,中国文革结束后,他们和马共在北京在中联部的主持下进行过协商,但是没有达成结果,马西共作为相对弱势的一方,对当时同样的红旗轿车接送非常自豪。(蔡求真回忆录)

直到八十年代的下半期,马西共的领导人到中国,看到了中国人民的生活在改革中得到改善的现实,心中的革命热情受到了冷却,他们开始郑重考虑自己的政治方向。1987年,马西共正式下山,结束了自己的革命历程。

到了1989年,泰国当局通过中国,向马共摇橄榄枝,中国方面也向陈平暗示,中国不可能永远对他们支持下去。陈平和泰国和马来西亚当局谈判,他不愿意把最终的结局演绎成一场投降,他们要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他们没有缴械,而是自己把手里的武器销毁掉,处理掉。结束了马共59年的历史。

当时谈判的条款当中,对马共成员愿意回到马来西亚的,可以让他们回来,当局不得对他们有任何的歧视和处置。以后,有一批马共成员回到了马来西亚,但是,当他们回来的时候,立即被当局带到一个地方,实行了变相的关押。陈平本人一直想回到自己出身的地方,他通过法院要求能够让他回国,但是他在法院的诉讼失败,他至今,也许今生都不能回到马来西亚。阿海同样如此。

特别受到严格限制的是原籍新加坡的马共战士,连普通战士都要“悔过”,所以他们没有人回新加坡,即使是为奔丧。

在泰国南部,由泰国当局出资,成立了友谊村(马西共)和和平村(马共)安置这些前马共成员,开始的时候,每人每月可以有相当于人民币接近四百块的津贴。同时分给他们一些土地,让他们从事农业生产,开始的时候,习惯了丛林生活的马共战士完全不能适应下山以后的生活,但是后来,为了生活,有不少人开始种橡胶,卖百货等,开始了自己全新的生活。

他们人在泰国,又是华侨,又是马来西亚人(此处说法不确,马来西亚建国,他们就不是其公民,说他们是马来人,又容易产生种族上的歧义,事实上他们大都是泰国公民)身份变得很复杂。到现在,有很多人不愿意回到马来西亚,认为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那么多年,已经适应了泰国的生活,加上马来西亚对马共的历史仍然不能正视,始终把马共当作这个国家的敌人,因此他们中有很多人要求在国籍上直接成为泰国人了(这是合艾协定的一部分)。

一群为了共产主义的革命理想,抛家离子,战斗一生,在丛林里就呆了四十年的战士,最终在异国他乡放弃了斗争,放弃了理想,被祖国抛弃,被同志抛弃,被大哥抛弃,被丛林抛弃的人,在今天自己安身的村里抚今追昔的时候,心中是一个什么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如果当年他们在几个重要的时候抓住了机会,如果他们当年夺取了政权,如果后来的世界大势不是现在这样。他们就可能是“王侯将相”,民族英雄,他们可能就锦衣玉食,他们就可能大权在握。可是历史没有这样安排,他们一直在草莽企图演绎传奇,他们一直为生活为理想打拼,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他们就成了“寇”。至今,他们中的高官也成了一介草民,甚至在一介草民的前面还要加上前马共分子的帽子。战斗一生者,没有纪念碑,没有军功章,什么也没有。

今天的和平村,已经被打造成了泰国南部的一个旅游景点,神秘的马共历史,传奇的马共战士,已经成为了一个旅游的卖点。当年在丛林里练刺刀的马共战士,现在已经白发苍苍,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年坚硬的神色,变得平和,变得茫然。

我在勿洞和平村的早晨,曾经经过一些家庭的门口,他们欢愉地呼喊“来自上海的同志来看我们”,我很惭愧,我不是他们的同志,但是对于这些曾经为理想奉献青春和生命的人,我永远有自己的敬意,与成王败寇无关的敬意。

上面的一些感慨多少是有些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

1989年 签订达成“光荣的和解”的《合艾和平协定>》。

正如合艾和谈初步所达致的共识,所有文件将会在一项正式的公开仪式上签署。可是,只向全世界媒体公布联合公报。另两项文件,即一份马来西亚政府与马共之间,另一份则是泰国内部安全行动指挥与马共之间,都会保密.(这些文件我都获得了,泰国政府执行得比较到位,马政府是没有严格遵守)

陈平认为,另一项使合艾协定被视为是一项光荣的和解的,是政府的首席代表拉欣诺最终在全程录音的正式会议中,以国语从预先准备好的演词中宣布:马来西亚政府不否定或争议,马共在国家独立的斗争中所作出的贡献。拉欣诺补充说,致于马共的贡献有多大,无需在会议上争论。这课题应留给历史学家。

关键词(Tags): #马共#马西共#革命#光荣的和解元宝推荐: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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