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煮酒论雄(十二)：听证会笔录 -- 本嘉明

2008年10月23日，通用汽车前财务总监绿锅被正式双规。

绿锅跪在堂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绿锅深受党恩，尼克松尼总时就是竞选班子

成员，福特福总时就是军机处行走。如今真是愧对党，愧对人民啊，呜呜。。。”

中纪委专案组长，龙图阁参议员老包一拍惊堂木：“打住打住，眼下这落马贪官怎

么都一套一套的。以前的党八股，那还好歹说的好事呢，如今倒有双规八股，一样

的假大空。你，整点实在的！”

绿锅赶紧一抹脸，老实了：“是，政府！这从何说起呢？就从克总开头吧。

“我在总监任上干了18年半了，克总是我见过的最内行的领导了。其他几位，一听

数字就晕菜。我就奇了怪了，有听说晕血的，没听说有晕数字的，这不‘官出数字，

数字出官’吗？咱花生屯的301医院得好生研究研究，为广大领导干部做件大好事。

“咱通用的管理结构是这样的：CEO主外，财务总监主内，两个人平级，一起对董事

会负责。可老总们历来横惯了，在外人面前丢不起这人，总压财务总监一头，显摆。

我们这些帐房先生也识数，自己顶天了也就一王熙凤，这不还是个小媳妇吗？爷儿

们的面子，替他维护着点儿。忍气吞声算了。哎，轮到克总，这是个异数，他不晕

数字！他一选上，识趣得紧，赶紧找我请教。

“当然请教那是不敢啦，也就白活白活。那，我老锅毕生的理想，就是先做到年度

收支平衡，慢慢有点盈余，把前几任大手大脚欠下的贷款还回去，最后用自有资金

周转，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这渐渐就不欠人了，企业管理也能上台阶

了，如今人人都进步，光剩咱原地踏步呢。一来，小克摊上了好年景，那伏尔加公

司给ST了，二来他也真机灵，一点就通。打这往后，要折腾啥了他先来问我，有多

少资金盘子给他用，屁话没有，给多少钱办多少事，没余钱就不办事，得空过问一

下团工作，辅导辅导实习生-----你看这工作照顾得多全面！他也不务正业，跟本山

老师学了点顾客心理学的皮毛，就满世界转悠去卖拐，那可真‘很黄很暴利’啊。

这一二把手配合好，革命事业就成功了一半了，是吧？

“可再怎么说，咱俩是党派下来的干部，横直是个丫环的命。你哪怕心比天高，到

了还是命比纸薄。小克太高看他自己了，楞搀乎到董事会的路线斗争中去了。你想

想，董事会那是各路爷叔吃讲茶分蛋糕的地方，你硬往里挤，人顶多拿你当枪使一

下，完了也就当筹码交换出去了。这不他给整得灰头土脸的，最后一段工作也没心

思了，求我松松银根，多印点白条对付着。我知道这是一昏招，可班子都瘫了，还

有啥办法？看在往年合作愉快的份上，我嘴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就不要自己的做人

底线了，士为知己者死啊。

“等饺总一上任，头回谈工作，好么，他比他爹强，一听数字倒是不晕，直接流着

哈喇子睡过去了。我默默地，默默地夹着尾巴，啊不，夹着皮包离开了老鸭蛋办公

室，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啊，难怪叫白屋子。”

“停！说着说着就拽了？谁让你作诗呢？按理你跟他平级，为什么不找组织上反映

呢？”

“我找啦，我立马奔了董事会。一看不对劲，董事会大换血，老人们都去工会养老

了。新董秘阴阳怪气说：董事会对饺总是信任地，让年轻人闯一闯，打破沉闷的局

面，谁不改革谁下台。干出成绩是他们的，干不好组织上负责。

“我二话没说就逃出来了，当我傻的？29年那算干砸了吧？组织负责了吗？还不是

全厂职工扛了？我该干嘛干嘛吧。打那以后，我跟饺总都不怎么照面，他在办公室

也坐不住，可劲儿下基层。等有一天，他忽然闯进我办公室，还穿着套战斗机的飞

行服，小脸激动得通红，一看就是上生产第一线玩票去了。水还没喝一口呢，就掏

口袋，左口袋，右口袋，上口袋，下口袋，裤裆袜底都掏遍了，捧给我一堆白条。

可把我吓坏了，介也太猛了。你说他干的吧，都还是工作(他抽多少回扣我可不知道

啊)------可工作不是介么干法的啊！

“他临了扔下一句话：反正你绿锅做人的底线也破了，当一回婊子跟当一百回有区

别吗？那穷门小户的克林顿都帮，我这一品贝勒爷不帮？你看着办！

“他这一摔门，我瞅着一堆白条，哭都哭不出来。没法子，赶紧夥了五大投行商量。

那帮体制外的个体户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说借高利贷给我没问题，不过得配合他

们一把。他们按董事会的指示，凑了社会上的游资，要做倒伏尔加和吉利公司，自

己也趁机捞一票。我一想，伊拉克工程饺总跟我拍了胸脯的，转过年就盈利，应该

赶得上还高利贷。他们要剪人羊毛关我屁事，弄好了见者有份。可伊拉克的项目砸

了，偏偏打邓爷爷起，那吉利的三代掌门都门儿精，2008年6月10号一招拖刀计，把

五路响马来了个关门打狗。俗话说，八个坛子七个盖，盖来盖去不穿帮，可现如今

我才有两个盖啊！这么着，就案发了。

“政府啊，倒也不是我要替饺总说话，他跟切尼哥可真是只讲党性不讲人性的好同

志啊。党叫干哈就干哈。要不然，他拿了旱涝保收的死工资，见天儿跟文工团的实

习生们蓬嚓嚓，不一样混日子吗？他俩就好比是外科医生，我呢，就是麻醉科的。

如今一看病人的片子，癌扩散了，他俩说得一口气开四个刀，不然救不了。这我也

不懂，可连着开四刀，万一我这麻醉顶不上，病人半道儿醒过来，没病死也得痛死

啊。可院长正宠着他俩呢，要的就是这股大跃进的劲头，就批了，还让我加多一倍

麻药。这不，俩麻辣医生眼高手低的，手术才一半呢，病人醒了，痛得哭天抹地的，

他俩一推二六五，倒怨我麻药用多了有后遗症。政府同志啊，我也就老实本分一师

爷，人说天塌下来肚子顶，我这藏肚哜眼里的毛虫怎么也给雷到了涅？”

“你们这些小知识分子，真他妈没出息，哭什么哭！那一堆白条不好整是吧？你干

吗不立刻辞了职呢？还不是想多挣几个，也怕董事会拿党纪像办小克似地办你么。

就凭这，你心里还装着咱通用的人民吗？撇什么清啊，贱！！

“我也给你带来个好消息。如今医院院长也灰头土脸的，把饺子切尼给开了，换小

八哥当主治大夫。小八哥是兽医科出来的，天生晕血，最反对开刀了，听说还会沦

仔功，目光炯炯跟病人说，咱得改变，不能光迷信外科，光迷信开刀。不就一癌扩

散吗？咱有绿色疗法，多喂青饲料就成。病人一听，那温暖得，病也利索一半了。

八大师宣布了，明年开春就开大法会，教教大家甩手疗法，外带喝红茶菌，打鸡血

针，任什么疑难杂症，来一个灭一个。你这档事，弄得好能大事化小。我可警告你

啊，开公审大会的时候可不许乱咬贝勒爷。”

“公审？那敢问政府，怎么从轻发落小老儿呢？”

“我看你啊，跟那和绅有一比，要赶在主子前头死了，那什么贞节牌坊不都齐活了

吗？原本刑部票拟斩立决，市内专递直送菜市口。老佛爷念你有点苦劳，懿旨改了

宫刑。哎，打从陈世美起，多少好干部都载在这口荷尔蒙上了，你这一把年纪，舍

了就舍了吧，表想不开，啊？嗯腾，王朝马汉，退堂。”

“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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