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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戊戌变法与8#8——康梁怎不殉道 -- 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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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何妨一看】康“圣人”有为那些事儿

台湾新闻界老人高拜石(1901-1969)著《古春风楼琐记》大陆简体版十六册,洋洋三百万言,写了清末民初五百余各色人物,颇多历史掌故。曾在《新生报副刊》连载,文章都不长,独自成篇,正适合没有时间读大部头的我辈看着玩儿,慢慢读来,很有意思。

高阳多批康有为狂妄自大、虚伪招摇、不择手段的躁进,竟至卖友卖弟。高拜石写的却是康“圣人”晚年的龌龊事儿。也涉及梁启超晚年西医手术失败的事,师徒人品如何一看便知。青春腺不知是哪个个部位,大家有明白的交流交流。

这次学聪明了,没有上来就抄书,在网上也有,篇幅小,引来大家看看。如果版主反对,我就删掉。

圣人也撒赖

   ——康圣人的晚年

  

   康有为以“维新”而得名,因“复辟”而丧誉,晚年落寞异常,言行更为颟顸,到处漫游,冀以其主张,打动一班半新不旧之军阀;可是,那些军阀对他,不过以玩古董的心情来敷衍而已,康氏全不自觉,其间还演出不少尴尬的局面。

   一九二三年,康到西北,逗留西安,督军刘镇华待以上宾,康大施“游说”,刘亦妄言妄听。

   一日,圣人谈起陕省皮货,刘便挑选了上等皮筒送他,大概嫌少了些;过二天,又说冷,说要买狐皮袍,请刘代他电向家中取款,买裘过冬。刘不好推却,派人到皮衣庄里挑了几件,叫店伙送去,康便全数收下,叫店里向督署去收款。

   康自称精于鉴别古物,陕省收藏家,便纷纷把所藏给他鉴定,并请他题字,康来者不拒,真赝全收了下来,据为己有。有人把祖传古钱拓片请他题识,康索观古钱,不及细看,便向袖里一藏,那人再三说是传家之物,情愿送他一两枚,请把其余赐还,康顾左右而言他,装做没听见走了。

   最讨没趣的是偷取卧龙寺藏经,要辇走出关,被陕绅高介人、杨叔节、李汉青等以古物保存会的名义,向省府及法院告了一状, 把藏经截回。康撒起赖来,除向刘镇华要求赔偿名誉费一百万之外,并提出三个要求:一、家藏图书一批,由西北大学购买,书价以两万元计算;二、请刘私人投资两万元,作其所办《不忍杂志》之股本;三、聘其门人张扶荣等为西北大学教授。

   刘镇华也看透圣人行径,给他一个相应不理。康愤然离陕,上海报纸当时有一篇《焉用圣人为?》的评论,把圣人取经的事写得很详细。

   钱病鹤还画一幅漫画,把圣人挖苦透了,康无可置辩,好不气煞!

   邓如琢督理江西军务时,曾突发雅兴,请康游庐山,康便带了子女同篯、同凝前往,到了南昌,圣人又滔滔不绝地向邓游说一番,邓对他当然也只是敷衍,庐山之游,只派了副官随行招待。到九江后,便由镇守使李鸿基,招邀一些政客名流陪同上山。

   圣人的字,在自撰《广艺舟双楫》里是大大有名的,恭求法书者络绎不绝,文具店至于供不应求,圣人也有求必应,可是苦了随从,每日磨墨,以供圣人挥洒。这班人哪里有研墨的耐烦,便买了五味子泡汁略研数十下,便算应了差,到裱时便一塌糊涂,有同张天师画的符箓了。

   在山数月,到处游逛古刹名胜,自是“不禁有诗”,一日游黄龙寺,坐宝树下,心血来潮,忽然得句,便草一幅,署款云:

  丙寅某月,书付黄龙寺僧。

   黄龙方丈青松,本蜀中世家,本身又是宦海中的过来人,晚年逃佛,对圣人是“夙仰大名”了的,对圣人目空一切,很不受用。副官以康所书付给他时,青松说:“阿弥陀佛,老僧不识字。黄龙游客,尽是雅人,好诗、好字多的是,老僧都不敢收,小小寺壁挂不下的。”

   退后对别人说:“远公和尚有沙门不拜王者论,即世俗相交,也应往来以礼;康有为何人,‘书付寺僧’,老僧岂是受他付的人?”

   康在离赣前,又有《康庐山记》之作,他引证匡俗本来是姓康,讹为匡,所以“匡庐”应作“康庐”。记约二百多字,亲撰亲书,要把它勒崖。但圣人去青岛后,这记始终没有人敢付刻。为了这个像“拗相公争墩”的公案,即不怕地方人士反对,也防山灵有知,说何必要从圣人之姓啊!

————————————女士不宜的分界线,此说法颇荒诞,谢史教头提醒——————————

同是一“割”两样情

   ——康梁师徒之割

  

   “晚清人物数康梁”,自从“戊戌政变”以后,在公私文书或一般人口头上,常是把康有为、梁启超二人名字并称,但他二人在精神上不论是出于先天的、或源于性格的、还是基于学术的立场,抑因于做事之手法,都显着甚大的差别。

   大抵南海“好骛新奇而不求甚解”;任公则“略偏保守而又无成见”。

   一九一一年后,其所以维系两人关系的师生名分虽存,事实上早已分道扬镳。关于康、梁异同处,可说的甚多,世之论述者亦不在少,这里不拟详说,只是在他们落寞的晚年,不幸均死于动手术不久之后,同为经过一“割”,而出发点又各有差别,其事颇趣,因摭拾所闻,纪之。

   一九二六年二月,任公因小便出血,在北京协和医院,曾割去右肾一只,据任公之弟梁仲策(启勋)的《病床日记》说:

   任公于四年前,即患小便出血症,当时因在清华讲学,城内各校亦时有定期讲演,异常忙碌;加以其夫人病恙日加沉重,以此种种关系,未暇诊治。及其夫人病殁,任公失偶,情极难堪,仍在清华讲学如常,亦借此寄托以过其难堪之日月也。其小便出血之症,由此愈剧, 友人有劝其就医者,因先入德国医院,由克里大夫检查, 结果不能断定病源所在,乃改入协和医院,由泌尿科诸 医检验,谓右肾有黑点,血从右边出,即断定右肾为小便出血之原因……

   任公的身体,素称强健,自言可以活到八十岁,但常以因打麻将熬夜与烟酒过量,所倡导的社会文化运动遭到失败,又赋悼亡,遂抑郁致病,如其自评所云:

   启超自知其短,而改之不勇,中间又屡为无聊之政治活动所牵率,耗其精而荒其业……

   任公的学术,自有其地位,“荒其业”是自谦处,“耗其精”倒是实在的。

   但在右肾割去后,病势仍然不减,再割,仍没法根治,一九二八年冬再入协和医院诊疗,翌年一月十九日便与世长辞了。

   梁任公因小便出血,而将腰子一割再割,终因病根已深而告不治。

   而同时先后,他的老师南海先生,也偷偷地动手术割去睾丸,并易种青春腺,闹了小小的笑话。

   南海晚年,僦居上海。一九二五年二月,忽动游兴,首先到天津觐见废帝溥仪,以“进德、修业、亲贤、远佞”等语奏陈。之后,即遍游赣、鄂、鲁、豫名胜,过洛阳晤吴佩孚,又游秦陇,登五台,归抵吴越,在西湖的康庄住到岁暮,仍回到上海。

   有人说他仆仆风尘,或有所图,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他政治生涯已趋落寞,不为人所重视,却是真的。

   那时已是六十九岁的老人,由于他禀赋绝异,声若洪钟,幼年便有“圣人为”之称;一向是“圣人”面孔,但从漫游归来之后,忽发绮想,可是年纪大了终归是老了,在某一方面“岂能尽如人意”?不免想到借助于药力。他和当时上海名医生江逢治,最谈得来,江便介绍一个擅长于“返老还童”的德国医生,为他设法。

   这个德国人,自称是个医学博士,夸张他的医术,能将猴子的什么腺,移植在人的身体上,则可起衰振敝,但须将已无作用价值的睾丸割去;并在报纸上大事宣传,说人体经改造之后,在“某方面”可以像生龙活虎般;另外还邀请上海许多名流,情愿免费给他们“返老”。经过江逢治的介绍,这德国人以康有虚名,如经其品题,声价何止十倍?因此便表示欢迎。

   有一天,江往访康,康便带了老仆,匆匆出门,没有告诉家人。到了深夜,老主仆都没回来,家人正在忧疑中,那老仆回来了,笑哈哈地道:“大人现在医院,甚为平安,叫我回来禀报,不必挂念,十日后便可回家……”

   康家上下,以为必定是在马路上给车撞了,或是中风晕厥,所以住了医院;但瞧老仆的笑容可掬,则又似并非遭有意外奇灾或仓猝的急症,诘问再三,老仆似有难言之隐,因叫他引至康圣人住处。

   到门,才晓得是江逢治医院,盖江约德人在他院里施手术的。

   江逢治出见,家人询康何病?江说:“康先生哪是有病?现在室中休养,十日后便可返老还童了。”

   家人益莫名其妙,请江引入病室,见圣人卧在床上,颜色如常,毫无病态,对家里的人笑说他割睾丸易腺的经过,并说:“早给你们说,必不让我出门了,但事后曾叫老仆回家详告了呀!”

   家人以老仆再三不说,所以不放心,康听了大怒,责老仆何以不说?那老仆说:“大人明见,老奴久事大人,略知礼数,怎敢 向太太面前,侃侃而谈大人割的是什么东西呀?”

   康亦大笑不已。

   事后,康写了中堂对联赠德国人,当时《晶报》载有《圣殿记》,说德医骗康,康还和德国人打了官司,但在第二年的二月二十八日,康便没有“还童”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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