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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大厨小记(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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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Montreal吃的就是这个东东,权当是报仇吧

大厨的威力果然不小,萝卜不再来办公室唠叨了,平时也不再缠着我一起吃午饭,而且还给主动自己排了几个晚班儿,所以下班也不会碰上,我的耳根儿着实清静了一阵子。

我们饭店咖啡厅的自助餐很不错,来就餐的除了本饭店的客人之外,还有许多来开会的政府官员,自助餐的菜名全用黑色的marker笔写在白色盘子上,然后架在餐盘旁边儿,又醒目,又别致。本五的“童体字”居然大厨被喜欢上了,所以天天11点到12点半必然要泡杯清茶静下心来提笔悬腕儿,抱着一大落盘子狂画不止。

那天我正在给咖啡厅画盘子,电话突然响了,我一接是肉房的亮子(大家还记得那个被老二欺负的James Zhang么?就是他),急赤白脸的说:“秘书姐!你快来吧!出大事儿了,肉房弄丢了今天宴会厅要上的新西兰羊排,老二要杀人了!”背景听得出老二在歇斯底里地用大骂:“Sheisse!You useless fucking sheisse!!!”

其实这事儿我根本管不着也管不了,但亮子放下电话又直接来了办公室,看那架势要是我不答应他就能把我给硬扛下楼去。

没办法我硬着头皮去了肉房,老二正在那里乱转,把各个冰柜门拉开再狠狠关上,然后把切肉台下一个一个抽屉往外拉。其实老二自从被人暴打以后,右手的刀工就废了,打心眼儿里害怕中国人,待人要比以前好很多,这次生气也难怪,羊排是给宴会定的,早在一个礼拜前就把菜单敲定了,宴会在当天傍晚开始,这都快三点了上哪儿现淘换新西兰羊排去呀?临时换菜单儿是最后一招儿,但肯定会给客人投诉至死。这下儿肉房肯定要有人被开了!

萝卜这时候可安静了,站在肉房的角落里俩眼儿发直,老二摔一个抽屉他就哆嗦一下,一点儿也没有领班“屠夫”的气概了。他这副样子让我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抖抖地叫:“Uh, Heinz,Heinz? Is there something I could help?”

老二一看是我,当时就腾腾腾大步地走过来,“You tell these fucking idiots, if I do not get the fucking lamb chop by four o’clock today, they are fired,all of them,you hear me?”

没等我开口,老二大步走了出去,走廊里传来闷雷般的一串英文混着德文的脏字。我赶紧问他们:“说吧,这羊排是怎么回事儿?”

萝卜看着案板不吭气,亮子在一旁说话了:“其实三天前羊排就到了,放得好好地在冰柜里,没想到今天要切的时候,羊排不见了。”

我当时就想到头天从窗子里往外飞火腿的事儿上来,说:“该不会是被人给偷了吧?”

亮子说:“不会不会,好大一块儿呢,冻得硬硬的根本就裹不出去。”

我仔细想了想,羊排只能放深冷,而深冷冰柜在大饭店里只有四个,肉房、主厨房、咖啡厅厨房各一个,剩下就只有大库的那个深冷冰库了,当时就布置亮子他们去各厨房翻冰柜,我自己去大库找。

那是我第一次去大库的深冷冰库,去的时候几个库管正打牌呢,把钥匙交给我,顺手扔过来一双手套儿外加一件油渍麻花的军大衣。

“我说大哥大姐们,你们就没干净点儿的?”我用两个指尖儿拎着军大衣直犯恶心。

“没有,有本事你别穿!”库管的不错眼珠儿地盯着自己那手儿牌。

那时候是盛夏,我locker里的那套裙子比制服套裙还凉快。我一赌气把那军大衣往地上一扔,戴着手套穿着裙子就进了冷库。

恒温零下三十五度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当时我就觉得自己的肺仿佛缩成了一团儿,呼吸都很困难,露在外边的脸蛋儿和两条腿都刺痛。冷库倒是不大,五分钟不到的工夫我就把那倒霉该死的新西兰羊排给找出来了。老大的一袋儿,我勉强拎出去,冰库外边可真暖和呀!

库管放下牌来给我签单,签完了冲我一伸大拇指:“有你的!够生猛!”我拜托他给查查羊排是怎么入的库,结果居然是大厨昨天给拎过来的,可能是把宴会这事儿给忘了吧。

把羊排拎去肉房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半了,当时亮子就是一声欢呼,萝卜在一旁张张嘴想说什么,我赶紧跑了。

快四点的时候,我的嗓子开始剧痛,然后是头也痛腰也痛眼睛发红,破天荒头一次跟大厨打个招呼就提前下班了。得亏还没到上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不挤,我勉强支撑着回到家就一头倒在床上了。到吃晚饭的时候老妈看出不对劲儿了,一量体温,三十八度!

这个新西兰羊排害得我得了急性肺炎,住了几天院,输了好多青霉素什么的,回到家又躺了三四天才有力气下地走动。在那期间饭店人事部来电话询问过两次,都被我老爸给堵回去了。

我回去的第一天,没进办公室就请被到人事部去“喝茶”。饭店有驻店的医生,除了给客人应应急之外,就是核对员工是否骗病假。黄太在一旁仔细地看我的病假条儿和住院证明,医生就拿着听诊器给我听肺,听完了跟黄太说:“肺里还有罗音,这孩子是真病了。”

黄太点了点头,示意医生离开,然后看着我叹了一口气,“Alison啊,你这病病得很不巧啊!我们饭店员工手册第N页第N条,急病假只有一天,然后本人或家属应该来续病假,否则就从年假中扣除相应天数,那么你的第一年年假就只有一周,不够扣的,所以按剩下的天数折成工资再从当月扣除。”

我那时候话说多了都喘,实在没力气和她讨论员工手册第N页第N条,当时就告诉她:“那你随便扣吧,等你算明白了给我个数好了。”

回到办公室,我傻眼了。

在我生病期间,饭店没有安排任何人来顶替,大厨和老二全忙得四脚朝天,我看着办公桌上的堆积如山的文件,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等干满了一年,就一年,到时候有没有下家儿都坚决辞职,不辞职的是小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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