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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村:【原创】非洲风云 五 和平过渡

英国人允许西非的殖民地顺利独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认为欧洲人西非的殖民时间长，土著人有足够的时间接触所谓的现代文明，英国人也已经培养出了了解现代管理体制的黑人精英们，可以放心让这些地方进行自治。按照这样的想法，英国人对于东非和中非的殖民地自治，就不这么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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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非和中非的大湖区，包括维多利亚湖，坦噶尼喀湖和马拉维湖，以及一系列小型湖泊，周围的国家包括肯尼亚，乌干达，刚果（金），卢旺达，布隆迪，赞比亚，马拉维和莫桑比克

英国人的势力越过南非北部的林波波河进入中南部非洲，是在1880年代末期。1888年，英国政府认可罗德斯的公司大英南非公司成为林波波河以北的土地的管理者，范围一直到坦噶尼喀湖。1890年代，英国人逐渐开始在这个地区殖民，分别建立了南罗得西亚（又称罗得西亚），北罗得西亚两片殖民地。1889年，英国人在现在马拉维的地方建立保护地，1907年改名为尼亚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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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普敦到开罗。罗德斯

和中南部非洲的这些土著人相比，东非人与外界的接触就早多了。东非海岸一千多年来一直是印度洋贸易路线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这里输出的象牙黄金远达欧洲、中国。当年从事海上贸易的主要是阿拉伯人，这些阿拉伯人在东非海岸有一个基地，是距离海岸不远的一个岛屿，叫桑给巴尔。到了大航海时代，葡萄牙人曾经控制桑给巴尔两百年，并控制了东非海岸的贸易，早在1593年就在现在肯尼亚蒙巴萨的地方建立了军事堡垒。到了十七世纪末期，葡萄牙人的势力被阿曼阿拉伯人取代。阿曼阿拉伯人以桑给巴尔为基地，控制了通往非洲深处的贸易路线，一直达到刚果河流域。19后期中世纪，英国人逐渐控制了桑给巴尔，1890年给了桑给巴尔保护地的地位。1896年，这里发生了盎格鲁桑给巴尔战争。战争持续了三十八分钟就结束，大约是世界史上历时最短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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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给巴尔主要就有三个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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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给巴尔位于靠近坦噶尼喀的印度洋上

1880年代，陆地上阿拉伯人的势力被英国人和德国人瓜分，殖民者开始深入内陆。1885年，德国建立了德属东非殖民地。一战结束后，比利时取得了这块殖民地里面的布隆迪卢旺达，英国人取得了坦噶尼喀，葡萄牙人也分了一小块并入莫桑比克。1888年，英属东非公司成立，开始对肯尼亚和内陆大湖区的乌干达的殖民，修建了肯尼亚-乌干达铁路，维护自己的统治。也就是说，欧洲人在东非真正的殖民，是在19世纪末期才开始的。殖民的时间有差距，使得英国人认为东非中非的人比西非人在发展方面落后几代。比如在黄金海岸，早在1888年就已经有黑人进入立法机构，而在肯尼亚，第一个黑人议员是1944年出现的，坦噶尼喀，1945年，乌干达，1945年，北罗得西亚，1948年，尼亚萨兰，1949年。显然，在英国人看来，1950年代的时候，中非东非的黑人并没有形成管理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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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属东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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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亚乌干达铁路

英国人在东非中非的殖民地的另外一个与在西非殖民地不同的地方，是这里面有很多的欧洲移民，并且形成了气候。这些移民虽然人数上是少数，但是占据的资源却是大多数，经济实力也占据了优势。这样，二战后的英国在考虑给各个殖民地更多的自治权的时候，就需要保证移民的利益。此外，东非本身还有很多的亚裔，印度人为主。多种族的存在就增加了事情的复杂性。1950年代中期，英国人也为东非殖民地自治制定了计划，准备当地居民参与的议会。对于肯尼亚，英国人决定在议会中，欧洲人，非洲人，以及亚裔的比例，是2:1:1，在乌干达，人口比例有所不同，比例成为1:2:1，而在坦噶尼喀，英国人最早决定是1:2:1，遭到了欧洲移民的强烈反对之后，调整成了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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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亚的咖啡种植园

欧洲移民们自然比非洲人和亚裔对英国政府有更大的影响力。对于这些殖民地的未来，这些欧洲人也有着自己的想法。移民们打算把殖民地拼起来，成为两大部分，形成更有实力的整体。一个是东非的，包括肯尼亚，乌干达，坦噶尼喀，另一个是中非的，包括南北罗得西亚，还有尼亚萨兰。这个东非的联邦，支持者寥寥，很快就没了下文，但是中非联邦就得到了英国政府的认可，1953年，这个中非联邦，或者叫罗德西亚和尼亚萨兰联邦成立。这个中非联邦从一开始就遭到了非洲人的反对。非洲人不仅仅反对这个联邦，更重要的，非洲人反对的是这个联邦里以白人为统治中心的少数人统治的体制。白人们当然也有与黑人合作的计划，不过这种合作，罗得西亚首相哈金斯有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就和骑手与马匹的合作一样。这个比喻，足以代表殖民者们合作的诚意了。

1966年的马拉维，赞比亚和罗得西亚

既然英国人没有让殖民地多数人统治的计划，那么反抗就不可避免了，最激烈的地方，就在肯尼亚。肯尼亚山附近的高原地区，如地肥沃，适合农业生产。从20世纪早期，欧洲人就开始在高原地区开普农场，种植咖啡和茶叶。到1930年代，就已经有三万白人居民定居肯尼亚，形成了有足够大影响力的白人社会。这些地方原来的主人，是基库尤人Kikuyu，肯尼亚人口最多的民族（约占人口五分之一）。失去了土地的大批的基库尤人生活困苦。到1920年代，一些基库尤人开始组织起来，形成了基库尤中央联合会KCA维护基库尤人的利益。这里面的一个重要的活跃分子，是年轻的乔莫肯雅塔Jomo Kenyat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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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亚山，肯尼亚的国名来源

肯雅塔出生在1894年，又一说是1896年。肯雅塔在教会接受了教育，随后到内罗毕工作，是一名小职员。1924年，肯雅塔开始参加KCA的活动，对基库尤人的土地问题有深入研究。1929年，KCA把肯雅塔送到伦敦向英国政府游说，当然大家并没有对这个英语不怎么样的年轻人给予多大的期望。不过肯雅塔被来自特立尼达的商人，共产主义者乔治帕德莫George Padmore看中，被推荐到苏联东方共产主义劳动大学（远东大学）学习。这个在莫斯科的大学是为全世界培养共产主义者的学校，中国也有不少人进过这个大学，比如刘少奇，邓小平，蒋经国，越南的胡志明也曾经在这里学习。肯雅塔在这里学习了两年，1934年回到伦敦。肯雅塔在伦敦期间继续到英国政府为基库尤人游说土地问题，积极参与来自第三世界的革命者的政治活动。二战后，1946年，肯雅塔回到肯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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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雅塔

这个时候的肯尼亚已经不是肯雅塔离开时候的样子了，基库尤人的暴力反抗已经开始。欧洲移民到肯尼亚开辟农场，把几十万基库尤人赶出了家园。这些无家可归的基库尤人很多游荡在内罗毕附近，成了城市贫民，也有不少定居大裂谷地区。大裂谷地区本来是游牧的马赛Maasai民族的领地，也已经被英国人清理出来，变成了农场。基库尤人的到来，一开始受到了白人殖民者的欢迎，成了农场里面的劳动力。这样，基库尤人通过为农场主提供劳动力，取得居住的权利。二战后，白人农场主迅速扩张，开始需要基库尤人居住的土地，驱赶基库尤人。战后的三年内，有八千白人到肯尼亚开拓，使得在肯尼亚的白人总数达到四万，代价是十几万的基库尤人再次失去了家园。到1948年，125万基库尤人被圈在了不过五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肯尼亚所有适合农业的土地，全都由白人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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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非大裂谷

KCA在四十年代也被殖民者宣布非法，但是KCA的一个仪式流传了下来。KCA在1920年代开始就有一个宣誓仪式，会员要宣誓为基库尤人服务，宣誓的时候，左手拿着圣经，右手抓这一把泥土。到了1940年代后期，圣经被一块羊肉代替。压迫之下，这个宣誓活动传播非常广，散布着对殖民者的仇恨。很快，针对白人的小规模冲突也开始出现了。1948年，一位殖民官员在一位报告中使用了茅茅运动Mau Mau这个词。这个词似乎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含义，到现在还有学者研究这个词究竟是怎么回事。无论如何，从这个时候起，茅茅运动成了肯尼亚暴力反抗运动的代名词。殖民当局认定茅茅运动是一个秘密的反抗组织，1950年八月，宣布这个不存在的茅茅组织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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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雅塔

肯雅塔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回到肯尼亚的。1946年，肯雅塔成为1944年成立的肯尼亚非洲联盟KAU的领导人，这个组织已经是民族主义组织了，致力于争取土著人的权利，不过成员仍然主要是基库尤人。五十岁出头的肯雅塔依靠个人魅力，极富煽动力的演讲，吸引了大量的群众，立刻就取得了极高的政治声望，成了肯尼亚民族独立运动的代言人。肯雅塔还与南部基库尤望族联姻，得到了传统势力的支持。肯雅塔的活动立刻引起了白人极端主义者的敌视，死亡威胁收到了不少份。殖民政府也肯定肯雅塔参与了茅茅运动，并断定肯雅塔是茅茅运动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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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雅塔

实际上这个茅茅运动的核心是更加年轻的一代人，主要成员来自失去了土地的基库尤人，领导人里面，很多是退伍兵。这些退伍兵在二战期间为英国人服务，去过埃塞俄比亚、印度、缅甸、中东等地。回到肯尼亚以后，本以为见过世面的自己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却发现自己仍然面临失业、贫困，和原来没什么两样。这些人很快就成了反对殖民政府的核心力量。这些经历过战火考验的退伍兵，自然也更加有能力组织各种暴力袭击。老兵们强硬的态度得到了工会组织和非洲媒体的支持。在基库尤人里面，宣誓运动成了反抗殖民者的象征，能够参与宣誓运动，成了基库尤人的骄傲，宣誓运动本身，也成了基库尤人的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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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茅运动的战士们

肯雅塔是这些极端人士抬出来的招牌。肯雅塔曾经在苏联进修的事实已经使得英国殖民者认定肯雅塔是危险的共产主义分子，但是肯雅塔本人实际上并不支持暴力反抗。肯雅塔也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暴力分子的控制。1951年，KAU内罗毕分部完全被极端分子控制，还成立了秘密委员会策划暴动，成为茅茅运动的核心。1952年，肯雅塔在公开场合批评茅茅运动，呼吁全体人民协力除掉茅茅运动分子。几天后，在内罗毕，肯雅塔被自己的同事告知茅茅运动核心究竟都有谁，被告知再也不许批评茅茅运动，否则就会成为茅茅运动的袭击目标。肯雅塔从此再也不敢对暴力运动进行公开抨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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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茅运动的战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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