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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Ty-154M飞机 -- 大地窝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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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查到的B2603重着陆资料

1992年8月,张继民和他的队友所乘的飞机在和田机场失事,冲进戈壁滩。

  在我的采访生涯中,虽然多次乘过飞机,但最危险的莫过于1992年夏赴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考察,飞机从新疆首府乌鲁木齐起飞开往南疆和田,到达目的地机场上空后,先是降不下来,最后终于着陆,竟然冲出跑道,迫降在戈壁滩上,险些机毁人亡。

  8月7日下午2点32分,我与队友乘坐的“图154”2603号飞机自乌鲁木齐起飞,它越过天山雪峰,腾入蓝空。此前几个小时,我们曾登上“图154”2607号飞机,后来又退出,航空小姐说,和田那边有沙尘暴,等等再说。几个小时过去了,又换乘了2603号飞机。更换了飞机,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人向我们解释这是为什么。

  我坐在17D号座位上,队友周兴佳坐在17号G上,我们紧挨着。他是老新疆,空路陆路都熟。飞机越过塔克拉玛干沙漠上空时,可以看到漫漫的沙滩。我朝窗外望去,一片迷茫,看不见地面。飞机到达和田机场上空,能见度仍然很差。借飞机下降之际,我又一次俯望,虽然距地面很近,但林网、房舍,到处模模糊糊。显然,这个地区正值沙尘暴肆虐。

  这样的天气能安全降落吗?许是南京机场前不久发生的一场空难惨剧阴影还没有散去的缘故,机上所有人都很紧张,脸色严峻地纷纷望着窗外。

  对准跑道,飞机在急速下降。我们已感知机轮着地的哗哗震动声,按照以往飞机着陆的经验,只要飞机落在跑道上,不消几分钟,它就会减慢速度停下来,我们便可以庆幸安全到达。然而,这次飞机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又飘然而起,旋即升入空中。第一次降落未成功。

  飞机在空中兜了一圈,又第二次降落。一位队友拿着登机时发的用于擦脸的白手绢比划着,说该写遗书了。没有人理会他,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飞机着陆上。靠在舷窗的乘客有的将脸紧紧贴在舷窗玻璃上,几乎压扁了鼻子。内座的乘客不敢解开安全带站起,只能尽力伸长脖子,想从窗外获得降落的信息。同样,轮子沾上跑道的瞬间,机头又被拉起,腾入天空。

  熟悉新疆航线的人说,飞机不能降就别降了,应转飞距和田500多公里的喀什机场降落,那里的导航设备先进,跑道长。也有的说,飞机贮备油足,折返乌鲁木齐也不成问题。显然,考虑到危险大家不愿再在和田机场降落。

  哪个国家都是一样,乘飞机没有民主可言。上了飞机,是死是活,全交给了飞行员。2603号飞机又在天上兜圈子,说明飞行员执意要在和田机场迫降。

  “喂!看看是不是液压系统出了故障,飞机轮子放不下来!”一位乘客提醒靠舷窗的旅客。“什么也看不见。”靠舷窗的旅客答道。此后,舱内没有一人说话,都在焦心地等待命运的安排。

  这次真的落下了,飞机在跑道上猛烈地奔跑着,发出吓人的轰响。五六分钟后,只听见呼地一声,尘龙突然从飞机的四围窜起,窗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如同钻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有位男子惊叫一声:“完了!”我邻座的一位日本女乘客,也双手合十,求菩萨保佑。

  飞机不动了,待翻腾的尘土慢慢散去,我才看清飞机冲出跑道约60米,正停在戈壁滩上。我突然想到,该拍摄飞机出现事故的场面,可随身携带的两部相机均未装胶卷。这时,机组人员催乘客快下飞机,我只好边走边手忙脚乱往相机里塞胶卷。

  走出舱门一看,舷梯车刚刚靠上舱门。机翼左侧停着一辆轿车。机身尾部,停放着红色消防车,消防员正拉着长长的水管往轮上喷水。不知是机轮过热还是在燃烧,水喷在上面,发出剌耳的扑扑响声,并腾起雾气。看来,在飞机第一次降落不成时,地面的有关车辆就做好了应急的准备,否则,车子不会这么迅速地来到机场尽头的戈壁滩上。

  在舷梯上,我端起相机按了几下。下飞机后,又拍摄消防人员用水枪往机轮上喷水的场面时。

  戈壁滩基本是平整的,上面布满了鹅卵石,走在上面,感到土质异常坚硬。也许是它的硬度,抑或是地面没有大的坡坎,才加大了机轮的磨擦系数,没有造成飞机严重的颠簸和倾斜。否则,我们真会一命鸣呼。

  置身机场,视野不再象在机舱里那样受到限制。仰望天空,能见度很差,太阳不是明晃晃,而是变成一个淡蓝色的圆盘,那是因为空中布满了浮尘。

  简陋的和田机场,没有障目的围墙,因此,2603号飞机屡屡不能安全着陆的场面,被在机场上的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或许,他们中有人为我们捏把汗;或许,他们中有人觉得,以2603号所遇到的险情,应导致飞机爆炸和旅客血肉横飞!否则,他们不会有几百人拥在机场候机楼附近,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我们的到来。如果当时不是武装警察维持秩序,为我们辟出一条通道,走出机场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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