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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郭润萁诞生记(上) -- 语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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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郭润萁诞生记(上)

  

  女儿名字终于定了,起个名字这么费劲。女儿属牛的,名字里有草才好。我没要求,女孩子么,一辈子健康平安衣食无忧就好了,不要漂亮,也不要太聪明,扎人堆里不要那么显眼。不指望她去做什么事业。老妈却认定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想必有些来头,坚持用个“奇”字。最后各方达成妥协,选了“萁”。我不满意。算了,就它吧。太较真了小气,已经有些较真了。这名字也还可以。煮豆燃豆萁,萁指豆子杆,不是根也不是叶子。取其中。

  咱平常老百姓的生活也不是平静的,最近一两年来,我就不断地被逼着作选择题。每次的选择都很艰难,包括选择要不要这孩子,选择是把郭润萁生下来还是去做流产。

  较早的选择是在07年秋天,老爷子癌症复发的时候。因为病情悲观,医生推荐靶向疗法,说用的药不在医保范围,不能报销,下来大概需要十几万不到二十万。我没什么钱,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怎么想明天的事情。生性散漫,也没想着存钱,没有积蓄。而老爷子手里刚好有这么点钱。老爷子一躺倒,家里的事情我说了算,用不用这十几万要我来决定。医生说了,用了也不一定有效,十几万有可能打水漂,但是蒙上了效果会好得想象不到。当时我也不知道这十几万是初期投入还是一锤子买卖,如果是初期投入,后续的钱怎么办?听说别的医院有癌症病人用了80万,我觉得这个事情有些麻烦。最后决定还是用。省的以后落下心病。我是儿子,没的选择。没钱了就卖房子。再没钱再说。估计也能撑些日子。父母在新疆工作了几十年,退休工资还可以,我和老婆的收入也马马虎虎,我们又没孩子,没什么负担,房子卖了租房子也不是不行。以后的路还长呢。

  决心下了就跟医生谈。医生一谈方案,居然是靶向药物和常规药物一起用,说这样效果好。我操。这他妈的不是糊涂帐么?假如有效的话,是谁有效?常规方案是草酸铂+CF+5FU,网上一查,这草酸铂是新药,06年十月才纳入医保,可能是过了专利期,国内生产,药价就下来了。目前这是治疗晚期直肠癌的一线药,据说有效率60%。我立马改了主意,要求常规治疗,看看效果再说。效果不好也得先去上海测一下基因才能决定用不用靶向。做基因检测的事情医生压根儿就没吭声。医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这么定了。

  结果第一个疗程老爷子就不疼了,三个疗程后复查,肿瘤小了几乎一半。六个疗程结束,肿瘤没了。当然还剩下一点,不可能消灭完的,去放了几颗碘的同位素完事。我跟白捡了几十万一样。起码眼前不用考虑卖房子的事了。老爹在新疆的单位可以报销90%以上,常规治疗花费就有限了。

  老爹有时候骂共产党。我说爸你算了吧,我骂骂还可以,共产党对你够意思了。每次住院4万,有时侯5万多6万,不是共产党罩着,早就穷的找不着北了,知足吧。

  老爹后来好了一段,跟没事儿一样。后来又不好了。08年秋天再次住院,现在又住院,每次都是三、四个月,化疗方子换了又换回来,一般一个疗程用药四天,再回家休养十来天。做六个疗程老爹就受不了了。我事情多走不开,后来也不怎么去,老爷子也再不是07年秋天那么崩溃,很健谈。医生于是开始不厌其烦循循善诱地做老爹的工作,目的就是用靶向。我分析多半可能是想采集数据,也不一定纯粹的想分钱。截止我知道靶向的时候,全国用过的病人还不到一万。但是老爹却抵抗到现在,虽然也动心,一直也没决定用还是不用。老头年轻的时候穷怕了,知道儿子指望不上,怕就算治得不错,家里也倒腾的河干海净,心里虚得很,没底气。更怕到最后人财两空。

  07年秋天我曾经拆字来测老爹吉凶,占了一个“甲”字,现在想明白了,这“甲”象不象个靶子?看来这个靶向疗法最终要用的。一方面医生不会善罢甘休,另一方面我也知道,癌症病人越到晚期,求生欲望也越强烈,到那时就是把儿子卖了来治病没准也同意,别说区区十几万闲钱了。

  现在我对这个事情已经不关心了,现在知道十几万也就是一锤子买卖,横竖就十几万,不会多到哪儿去。老爹可以承受。那就没我什么事了。虽然经济上帮不上忙,我觉得也没啥,有钱用不就行了。我没钱又不是罪。

  老爹的事情就这样了。最近去看了一次,多半个月没见,明显瘦了,脾气怪得不近人情。这算抓住我了,屁股还没坐热,老爷子已经条理清晰地列了我几大罪状。从几岁的时候衣服不叠整齐胡乱一堆开始,一直骂到现在30多岁了当爹了还混得狗屁不是。恨不得立刻推出去斩了。老妈害怕得在旁边一直使眼色,怕我顶牛。唉。搁谁这么不间断的疼一年也得不大正常。再说本来脾气也怪。苦了老妈了。

  就这样吧。我能有什么办法?

  07年在病房的时候认识位老军工,70多岁,造燃气轮机的。老厂子在上海,70年代备战厂子分了一部分到内地山沟里的小县城,穷了吧唧的地方。当时老爷子把全家都搬过去了。后来90年代以后厂子不死不活,工资有时候都发不下来。老爷子膝下一双儿女,都在小县城的厂子里。儿子后来来省城打工,每个月一千多块钱。有个孙子14岁,是脑瘫。日子过成这样,我还没听老爷子说过什么怨天尤人的话,还是乐呵呵的。

  老头70多岁了学生味还很浓,干瘦清矍,斯文的很。结肠癌二期,术后化疗。做手术好象花了3万,这笔钱我忘了老头怎么说的,从哪儿来的。反正不容易。而且回去能报多少甚至能不能报都没谱。从普外转到肿瘤科准备化疗,老两口这时所有的积蓄剩下不到一万。他的化疗方案和我爹的一样,也是草酸铂+CF+5FU。老头刚患病,不知道行情,也不懂用药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下来至少4万。老头听了就蒙了,呆坐了整整一上午,一句话也没说。

  我和老头一见面就很谈得来,老爷子待人真诚,没什么城府。跟我什么话都说。不是我多事,我觉得有些话不说挺对不起人的。当天晚上我等老爹睡了,和老头聊到半夜。我是外人,那些话老头家里人不好说,也不能说,我说比较合适。我劝他放弃治疗,明天出院。他儿子单位有个职工医院,也可以做化疗,只用CF+5FU。一支5FU才几块钱。这样化疗下来几千块就搞定。我说您手术做的彻底,术后化疗也看不出来效果。5FU用了几十年了,草酸铂也不是100%有效。都是撞大运么。老爷子作总结:有钱可以吃鱼翅燕窝,没钱就吃泡饭咸菜。我说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老爷子这时能拿出来4万,上海老厂子的人来探望,凑了几万来帮他。老辈人讲究个气节,不求人的,再说都是工薪层,谁攒几个钱也不容易。盛情难却,钱只得先收着。用不用是另一回事。我支持老头不用。我说如果用了这钱,您会惦记一辈子。划不来。老头说,然!

  第二天早上查房,老爷子鼓足勇气,结结巴巴跟大夫说不治了,要出院。说的时候脸都红了。一个劲说对不起添麻烦了实在是没钱。大夫说您老人家太客气了,我们没什么,我们理解。我给您办出院手续。

  然后儿子来劝,老伴也来劝,老爷子纹丝不动。快中午的时候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出院。这时冲进来几个上海人。老爷子转成了上海话,几个人咕咕唧唧说了一会就出去吃饭了。回来老爷子看见我,很不好意思,说小郭,真对不起,没办法,还得在这治。

  原来老头有个徒弟在外面发了财了,听那话的意思,老头和这徒弟关系不一般。老头患病之后特别嘱咐要瞒着不让这徒弟知道。徒弟终于还是知道了,那几个上海人就是徒弟派过来的。可能是徒弟说了什么狠话。老头没招了。天予弗取,反获其咎。我说,大伯,这还有什么说的,这本来就是您应该得的,国家太对不起你们了。

  如同此例,在病房的时候很多次都跟看电视剧一样,比电视剧好看。某个临床的前列腺癌,整60岁,做完手术4年多一直没什么事。某天忽然疼起来,一查肝转移。我还看了看他的片子,他的肝脏就像布满了陨石坑的月球表面。医生说还有一个月。外表什么也看不出来,老头精神好得很。大儿子从南方赶回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家里人都避开了,父子相顾无言,惟有泪几行。咱们中国人真的很含蓄。后来老头快死的时候我还帮忙去抬,在监护室,已经开始抽了。头天看着还没啥,还说些闲话。这种死法太不好了,没有一点过渡。还有外地的小夫妻两个,带着三岁的女儿来住院,男的比我小几岁,77年的,肺癌。他说他妈的我不抽烟不喝酒,开一夜车我都不抽一根烟,想不通怎么肺癌了?结果换了几个方案都无效,医生的意思是没辙了。三口人在病房里放声大哭。那男人搂着女儿哭得象个孩子。

  也有挺逗的事。某次临床新来个癌友,随身带个小白布袋子,走哪儿带哪儿,开始我也没在意。当天夜里有人说鬼,六七十岁的人了,一辈子风风雨雨,难免遇到或听说一些奇怪的事。说某时某地闹一种什么妖怪。这妖怪是指女人怀着孩子死了,肚子里的胎儿仍活着,这女人如果下葬在河边湖边,或者地下有泉,胎儿得了水气润渍,则养成为妖。晚上出来为祟害人。某地最终开棺发冢,那女人已遍体长满白毛,成了僵尸。焚化了事,怪遂平。这还是解放以后城市里发生的事。所以这样的女人下葬的时候必要在肚子上撒盐的。很多老辈人都知道……

  说得听的都正投入,那神秘的小白布袋子忽然蠕动了几下。就在我手边不到10厘米。吓了我一跳。我问什么玩意儿?临床不知道哪儿的口音,有气无力的用低沉的声音说,鬼。我立刻想到过去道士捉鬼装在布袋子里,枝桠乱撞的。这次就不止吓一跳了,我头皮一阵发麻。临床看着我还挺纳闷。我说能看看吗?不会跑了吧?他就把布袋子解开让我看,原来是只乌龟。说乌龟也不对,不过是只鳖。临床说这龟也有二三百年了,可以吸纳体内的癌毒,每天晚上抱着睡,感觉不赖。我笑得快站不住了。真他妈能扯淡。而且那王八怎么看也象菜市场几十块钱一斤的,连野生的都未必是。

  还有一些都是日子刚刚好过了过得不错,或者生意做起来了,得心应手,或者官运亨通家庭幸福,人人羡慕。刚刚历尽了辛苦,乌云散去,天下太平。总该舒舒服服地享受了吧,忽然又癌个屁了。所以人生不能太圆满。日中则仄,月满则亏,圆满了就要出事。老天爷人不错,见谁圆满了一定要打击之的。打击得不圆满了再继续不断地打击之,直至打得找不着北。这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呢,虽然谈不上祸不单行,那边老爷子是这样,这边老婆也有麻烦了。

  这事儿还得从汶川地震说起。

  我老婆是一家市级医院的护士,也十几年了。汶川地震本来接到命令准备去前线的,属于第二梯队,没去成。结果给借调到市卫生局宣传处,经常加班。再加上路上要倒两次车,回家都很晚了。刚开始没什么,我知道肯定忙。后来过了一个多月了,快七月底了,还是如此。老婆回来抱怨,说正经上班时间一个一个游手好闲,快下班了才忙起来了,一忙就没点。我老婆天生丽质,我想着共产党那些狗日的官不会有什么想法吧?老婆看谁都是好人,未必存这样的小心。某次去卫生局附近办完事,也挺晚了,正好过去看看。一进去看见有五六个傻瓜愁眉苦脸正在忙,倒是我想多了。见了主管的副处长,40多岁,感觉人还不错,聊了几句,说是54军转业的。又和那几个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这一聊才知道都是各个医院借调过来的。我就奇了怪了,宣传处只有俩处长?没有一个兵?有个哥们撇撇嘴说,人家到点就走。公务员多牛B呢。我听了也没说啥。

  老婆在打字,我说写的什么呀我也学习学习,拿过稿子一看一笔屎字,乃大处长真迹。写的无非三块表党中央之类放屁的话。一页上不到500字涂得黑一块白一块,还划得到处都是线。操你姥姥。我夫人天天累得头晕就给你们干这?刚好大处长从楼上下来,快50岁模样,小矬子满脸横肉看着就讨厌。握了握手,我也懒得理他。

  路上老婆说再忍几天就回单位了,你别找事儿。我说那么容易?那个市妇幼的女的地震前就去了,怎么呆了大半年了?女人说话没有逻辑,而且本能的有些八卦,老婆话锋一转,说她呀,她家才远呢,她老公现在都不理她了,孩子也没人管。人家还单位的中层呢,再晚她还得陪着领导吃完饭才能回家,每次都拉着她,不去不行。她快郁闷死了。我说怎么没见拉着你去吃饭?老婆说怎么不拉着我,我不去他们也不能硬拽吧。几次就再不喊我了。我转移了话题,没再说什么。

  隔了一天老婆又加班到很晚。我直接打电话给大处长,我说于处,有完没完?几点了?这最好是最后一次,从明天开始,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们家宋老师到点必须下班,希望您提前安排好。那头说小郭你怎么这么说话,借调的同志不归我管,是副处长的事,再说大家都在忙五的云云。去你妈的。我打断说我管你谁的事,作为借调同志的家属,我提个意见。希望你不要不当回事。

  老婆回来了,她还不知道。我说放你几天假好吧?老婆老实得很,听的莫名其妙。我说别人去卫生局再累再委屈也许是想上进,跟领导混熟了总有好处,领导们抛家舍业的真的假的吧谁让他是领导。咱图什么?咱没想着往上爬,这是何苦?老婆说没办法。我说有办法,很忙的事可以变得很闲,很坏的事也可以变得很好。卫生局管得着你?你就是天天旷工他们最多给你退回原单位,大不了说一通坏话。你一个小护士无官无职你怕什么?他们敢怎么样?明天你就说病了,休息一天。老婆不是那种耍赖的人,这种事情要她做是难为她,赶鸭子上架。老婆一听说不行,后天还有个什么会,谁谁谁要来,事情忙不完呢。真傻的头晕。我说就是胡锦涛来咱也不伺候了,我给你请假,你别管了。

  第二天一上班,我给大处长打电话,说于处长,我们家宋老师累着了,今天就不去了。那边嘟囔了几句也没听清,没等他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老婆逛街玩了一天,我回家时对我说太好了能再这样闲几天就好了。我说这有啥,我给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你们俩处长我都打了电话,他们嘱咐你好好休息。老婆听了很高兴。

  隔了两天,老婆医院的主任找了一溜十八圈找到了我的电话,当头就说卫生局说小宋失踪了!我说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那边好像很慌,说小宋只请了一天的假,就再没见去上班!我说去不了了,宋老师现在头晕得都下不了楼了,具体原因你还是问卫生局吧。那边问小宋怎么不开手机呀?我说在卫生局丢了。又问家住哪,要来家里看,我说免了吧。她还追着问这问那,我就反问她是谁把宋老师派去卫生局的?宋老师好欺负?是院办还是党办?问得她支吾了几句就挂了。

  电话一断我觉得不好,这样子没说清楚,医院还不知道怎么传呢,搞得不好有损老婆名誉。当天晚上几个同事来电询问,我就详详细细添油加醋地把卫生局说得暗无天日。说老婆累坏了,一时半会上不了班。老婆于是也知道了。我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老婆想不到还可以这样对待长官,笑得不行。又怕闹出什么事来。我说能出什么事?听我安排好了。

  卫生局倒也没把我老婆退回原单位,副处长电话里说已经嘱咐了几位同志要来家里看,我说宋老师现在不便打扰,免了吧。于是几个到点就下班的公务员又轮流着说要请饭,听着电话里的腔调还蛮有优越感的。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好歹也在大城市,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我说心意我替宋老师领了,吃饭就算了。反正你们别想见到人。看你他妈怎么折腾。

  于是就这么挂起来了。

  我原本打算非得压着你卫生局咽下这口恶气,不咽也得咽。老子就是要欺负你。你能怎么样?再怎么着也无非把老婆退回单位,我再去老婆单位请假,玩个把月,老婆再去上班。这么走程序上没什么毛病。结果几天之后,卫生局突然没了电话。我有些心虚。要是一直这么挂着,时间长了会有变化的。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之所以会心虚,其实是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婆借调去的时候,各个医院去的都有人,卫生局电脑不够。老婆就把家里一个破本子拿去用了。这么忽然不去上班,电脑就撂那儿了。挂起来几天以后,我委托老婆单位的同事,如果去卫生局办事顺便把电脑捎回来。同事去了却被那个54军出来的副处长不着边际地教训了一通。说你有什么资格来拿电脑?必须宋某某本人来,她不来谁也别想拿走。还当面把电脑锁起来了。同事给我打电话,气得不行。我一阵闷笑。我说你怎么不当面顶他?你问他算老几?训得着你么?

  我知道卫生局这是彻底没招了,又咽不下这口气,居然拿个破电脑来要挟。真亏他们想得出来。给老婆通报了最新进展,老婆也笑。说人看着挺不错的,怎么这样。我说既然人家把脸伸过来,让咱用鞋底子随便打,咱不打几下也太不给面子了。

  我给副处长打电话,说我们家宋老师说了,电脑她不要了,给你了,做个纪念。嘿嘿嘿。我心想你他妈的就等着那电脑烫得你起泡吧。

  其实我对这副处长感觉还行,人挺老实,不坏。这事儿出来,我和他一直也没有正面冲突。可毕竟谈不上什么交情。再说拉着别人老婆半夜三更陪吃饭不也有你的份?你就不想想人家还有家有老公孩子?我这人不好,说翻脸就翻脸。时间一长我也懒得玩了,赶上某天被我们领导找茬,我火冒三丈又不能怎么样,正好迁怒你副处长。打电话骂了一通。第二天同事就把电脑拿回来了。当时我一来脾气,那边听着明显怕了,还他妈54军出来的。

  电脑一拿回来,当天老婆原单位就通知说卫生局退人了,要老婆回医院上班。

  (待续)

通宝推:cococal,南方有嘉木,高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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