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系列连载〈〈饥荒岁月里的记忆〉〉之二十三 -- 老光

二十三. 发芽的种红蓍

饥饿的味道的确是不好受。肚子虽然是人体的一部分，但不和人的脑壳打商量，更不会听人的招呼安排。

人处于长时间的饥饿状态下，特别的亢奋，无法安静下来，时时刻刻都在打主意，看能否搞点什么填肚子的东西才好，不然，倒在床上也睡不着呵。

所以，一到夜晚，小伙伴们便不约而同地鬼邀伴，聚在一起，出谋划策，计议着今天晚上去个什么地方，搞点什么东西充充饥，填补下辘辘饥肠。

这天，天一擦黑，鬼头鬼脑的我们几个又凑在了一砣。

有人提供线索：沅水局篾缆埸靠大路的花篱笆边的一块土地，今儿早上种上了种红蓍。只是，种下去之后，栽种的人往那地垅上泼了好多的大粪。不晓得这种红蓍挖出来吃不吃得？有人讲：他泼大粪一是防备人偷，二是打底肥。这大粪是泼在土地上面的，红蓍是栽在土里面的，又是今天刚栽的，新鲜不得哒！挖出来肯定是吃得的，要嫌脏，拿到河里面洗一洗嘛，洗得干干净净哒，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有人怕脏，不想搞。争来争去，到底还是辘辘饥肠经不起诱惑，塞饱肚子占了上风。

一伙人悄无声息，蹑手蹑脚，摸到篾缆埸的花篱笆边。

果然，原来荒着的一块坪子，已经挖出来，整成了一垅一垅，隔着篱笆老远的地方，便闻到一股大粪的臭味。而埋在土里面的红蓍，仿佛在向我们招手，饥饿迫使我们不顾一切了。

人分成了两支。一支翻篱笆跳进去，找些竹片之类的东西把红蓍挖出来；另外的一支人马呆在外边，负责盯着大路两头的来人。事先约定好。来了人吹声口哨，递个消息好躲藏起来。同时，负责接应里边的人挖出来的红蓍。

里外两只人马都不消停。十来分钟后，把人家上午才种下的种红蓍，挖出来一多半。

然后，一人提着几个，拿到河里洗得干干净净，每人分了几个。

大家坐在河坡边，如狼似虎地啃起来，一个个嚼得白沫直哺，吃得津津有味。

已是农历的三月间了，种红蓍已经发出了嫩芽，里面的蓍肉开始泡胀，中间已经空了心，蓍肉嚼在嘴里头，绵绵的，像是嚼的一砣烂棉絮，没有一点点的甜味了。

如果放在而今，就是倒贴我一百块钱要我闻一下，我都不会去闻它一下的，更不会去嚐它一口的。可在当年，饥肠辘辘的亢奋状态下，只要是能入口的，能充饥的，能饱肚子的，那就是美味佳馔啊，那就是天上地下最好的东东啊！

第二天的上午，我们提心吊胆，担心偷种红蓍的事儿穿包，也想打听篾缆埸内的人是何反应，便装作过路的行人，无事一样，沿着花篱笆外边的大路，悠悠地荡过，一双眼睛和两只耳朵却没闲着。

只见里边有两个人，正一边整理着土地，一边骂朝天娘。

我们中间有人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里边的人听见笑声后，扭过头来朝我们一望，吓得我们忙不迭地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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