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罗马史故事(作者 小蚂蚁):罗马的诞生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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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四章 战火燎原

胜利往往来自于困难的时候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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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罗马节哀

公元前216年,罗马与在坎尼作战的八个联合军团的大军突然失去了联系,罗马军在坎尼惨败的小道消息在街头巷尾流传,市民在不详的预感下坐立不安。虽然前方的执政官有指挥作战的全权,但是他们无论胜负,总是会向元老院进行日常汇报的,失去联系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元老院派出探马四下打探消息,罗马建城以来最大的军队到底怎么了?

探马们所带回的片段消息都是相当悲观的,将它们拼凑到一起,就是绝望的了。元老院终于知道了那空前的惨剧:那不是一场战斗的失利,而是全军覆没的惨败。罗马城内,无论是市民还是贵族个个闻讯如遭五雷轰顶,呆若木鸡。谁能够相信优秀的罗马军团在占有压倒多数的情况下会全军覆灭呢?!这意味着罗马城内几乎每家都有人阵亡,而且这是在意大利一带罗马的唯一军队,他们的覆灭也就意味着在罗马和汉尼拔之间没有任何军队可以阻挡汉尼拔,两者之间的距离骑兵只需四五天,随时都可能出现在罗马城外。悲痛、恐慌、绝望的情绪迅速地在城内蔓延,其中有一些受到希腊奢华文化熏陶的年轻贵族甚至开始酝酿逃亡海外,以避战火。

罗马,这个称雄千年流传千古的城市,在这个从未遇到过的危机关头,开始展现出她从未展现过的真正力量。创造了罗马体制和法律的罗马市民,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历史关头,向数千年来全世界的人们展示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坚强意志:任何惨剧灾难在这个意志面前都微不足道;任何时代的任何民族在这种意志面前都被震撼不已。让我们先看看罗马元老院的危机对应。

当惨剧的消息得到确认,国务官立刻召开了元老院议会。费边?马克西姆提议继续派出探马不间断地打探执政官的生死消息,监视汉尼拔的动向。同时元老院作出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决议:

一、禁止任何人提及“和平”“和谈”“议和”这样的字眼;

一、所有阵亡家属的举哀期一律从习惯的一年缩短成30天,无论贵族平民,不得例外;

一、禁止妇女在公共场所悲伤流泪;

一、禁止任何阵亡家属的哭声传出门外;

一、任何人得到有关坎尼战役的消息必须首先通知国务官或元老院,不得擅自流传;

一、指定独裁官和副官;由于执政官的生死不命,独裁官及其副官都由元老院指定。马尔可斯?朱尼阿斯?培拉担任独裁官,副官则由提比略?塞姆普罗尼阿斯?格拉古出任。

一、紧急征召17岁以上的所有役龄市民组成罗马城守备军,勉强组成了四个军团,一千骑兵;

一、面对兵员的缺乏,罗马政府出钱从市民手中赎买奴隶八千人和征召在押罪犯四千人充当兵役,形成两个军团;

一、调回在奥斯提亚待命的海军两个军团协防罗马;

一、所有军队和市民立刻开始加固城墙,进入战争状态;

任何国家民族都会有不同的利益团体,他们都会进行不间断的争论甚至抗争。对立的利益团体在外压面前能够同心合力是一个民族能否战胜危机的重要指标。如果相反的利益团体没有对对方的宽容能力,斗争往往是你死我活的拼杀,在外辱面前依旧不能停止。对此最大的借口就是攘外必须安内,而“安”的方法一定会被曲解成武力镇压和剿灭。罗马当然也有不同的利益团体,平民和贵族的争执一直贯穿着整个共和时代,有时甚至是相当激烈的。在罗马的这个危机关头,平民会议作出的决定也是令人拍案感叹的:停止一切与元老院的对抗和争执,合力对抗汉尼拔。就连其中比较激进的民主派势力也不犹豫地表示冻结一切与元老院的对抗行为。在这个前提下,他们没有对独裁官的产生方式提出异议,尽管那并不符合罗马的法律:由两个执政官中的一人指名;也不符合先例:由市民选举;更重要的是,平民议会放弃对任命罗马最高领导人的发言权,是单方面的牺牲。在紧急关头能否作出这种单方面的牺牲是要有严格的先决条件的,那就是利益对立的团体之间绝对不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相互之间的生存不但要有法律的保障,也有长久以来形成的经验:对意见向左的团体的认可和宽容。意见可以相反,但是相互保证维护大家的所有权力:公民权、生存权、发言权。“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誓死捍卫的发言权”就是这个意思。攘外必先安内的“安”字,于是在共存的前提下得以实现,趁着外敌的入侵而夺取最大利益的内斗事件没有在两千多年前的罗马发生,罗马之所以强大的精髓空前清晰地展现在了我们面前。

就这样,罗马全城在同仇敌忾的气氛中进入了紧急状态。数日之后,执政官发罗派出的联络兵终于回到了罗马,带回了现场的详细情况。

发罗当日被追杀的一路逃窜,到达罗马的殖民城维努西亚时,身边不过70骑相随,个个挂彩,人人有伤。维努西亚的市民看见这群披头散发、浑身血迹、尚未成鬼却已非人的队伍,都不敢相信这就是罗马执政官。他们慌忙打开城门,将发罗一行接入城中,市民们让出最好的房屋给他们,还不断地送来酒食,为伤员清洗包扎伤口。发罗神情恍惚,不知如何对付这样的局面。

坎尼战场上的残兵逃兵和从大营里撤出的四千人马,纷纷在卡纽新汇集。他们的狼狈程度不亚于发罗。卡纽新也是罗马的殖民城,市民们也象维努西亚居民一样温暖地收容安置了这些残败兵士。在这数千残败兵士之中,只有四个将官级的将领。他们是第一军团将官小费边?马克西姆,这人就是外号“胆小鬼”的独裁官的儿子;第二军团将官毕布拉斯和西庇阿,和第三军团的阿匹阿斯?普尔车。罗马军的一个军团一般设有六位将官。投入坎尼战场的八个联合军团是十六个军团,有近百名将官,生存率不到5%,远比士兵的生还率要低。

这四个人与自己的好友和军中的几个骨干士兵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应付眼前的混乱局面,大家决定先将指挥权交给阿匹阿斯?普尔车和西庇阿两个人。正在他们商量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报告说:

“几个年轻的贵族准备逃亡海外了,领头的叫梅特拉斯。他说罗马这次是没有希望了,与其强打精神硬撑着,不如趁早寻求海外的哪个王国的保护更好。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逃亡的计划呢。”

这种消息真是闻所未闻,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抛弃罗马的想法对罗马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先例。所以大家一时没有了主意,七嘴八舌地说要不开个全体大会讨论一下子吧。

这时只有19岁的西庇阿站了起来,呛啷一声拔出了配剑:

“危机就在眼前,还讨论什么!这种言论和念头产生的地方就是真正的敌军营地。如果你们想拯救国家,就拔剑在手随我来。”

说完就头也不会地大步冲了出去,其他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提着短剑跟他去了。西庇阿径直奔向那几个年轻贵族的聚会地,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还没等里面的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庇阿的剑就已经搁在了领头的小伙子梅特拉斯的脖子上了。随西庇阿前来的人也纷纷效仿,将剑架在了其他人的脖子上,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西庇阿抬头向天,大声地说:

“我起誓!用我全身心的热情:我决不背叛我的国家!也决不允许任何罗马市民在她危难的时候抛弃她!伟大至高的朱庇特啊,如果我背弃了我的誓言,就让我以最可耻的方式丧命!”

说完低头看着梅特拉斯和众人,怒目圆睁地喝道:

“你给我起同样的誓!在场的每个人也都同样起誓!只要有一个人胆敢拒绝,我的剑就毫不犹豫地砍下梅特拉斯的头!”

在场的那些年轻人都吓坏了,他们感到西庇阿比汉尼拔还要恐怖,纷纷依样画葫芦地指天发誓,然后乖乖地被西庇阿拘留。

正在这里手忙脚乱的时候,探马传来了执政官发罗逃往维努西亚的消息。阿匹阿斯和西庇阿立刻派人与执政官取得了联系,将卡纽新的情况向发罗作了详细的汇报,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发罗收到信后,终于理解了事态的严重,立刻带领身边的人前往卡纽新与西庇阿一行会合。经过招集和寻找流散的残兵,发罗勉强聚集了不到一万人,然后整编成两个军团,重新建立了指挥系统。虽然他们无法与汉尼拔对阵,但是防守城池已经绰绰有余了。当一切都有了头绪,发罗就派出信使向罗马元老院详细汇报了坎尼战役的详情和当前的状况。

从发罗的信中,罗马元老院得知了执政官鲍鲁斯阵亡的消息。同时也知道了汉尼拔军的动向,他们正在忙着整理战利品,设定战俘的赎金,并没有进军罗马的意向,这就使大家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庞大的阵亡人数依旧使罗马市民悲愤异常,没有了汉尼拔围城的威胁,他们浑身的力气和愤怒就不知道如何发泄,于是就有些狂乱了。一些人信誓旦旦地肯定地宣称,罗马之所以遭受如此沉重的灾难,一定是诸神不满所致,而平息诸神的怨怒只能用活人牺牲。不过他们的狂乱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要说杀活人祭神以平神怒,那总是要杀罗马人才对,因为诸神是在生罗马人的气的嘛。人倒也没有“狂乱”到那种地步,罗马市民们抓来一对高卢人男女和一对希腊人男女,一本正经地依照严格的仪式,将他们隆重地活埋了了事,然后再一本正经地说现在诸神不生气了,可以开始考虑保家卫国的大事了。诸神有没有息怒没人知道,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市民们倒是开始平静了,人们渐渐地从广场上散去。

元老院见局势得到控制,也将精力用在了正路上。他们立刻委派马尔可斯?克劳狄?马塞拉斯带领一个军团前往卡纽新接管那里的罗马残部,继续在当地监视汉尼拔的动静。并命令发罗将军权交给马塞拉斯,返回罗马述职。同时元老院也不能无视市民中的神怒天罚的传言,郑重其事地派出费边?匹克托前往特尔斐的神殿乞求神的旨意,就是占卜求签去了。

发罗风尘仆仆地赶回罗马城外时,惊讶地发现城门两侧夹道站着几乎所有的元老院议员和众多的罗马市民,于是慌忙翻身下马。那些元老们已经等候他多时,一见他的到来,纷纷上前迎接他,安抚他那惊慌不安的心,众口同声地对他表示感谢,称赞他面对如此空前绝后的灾难,没有放弃职责,没有背叛共和国,面对罗马元老院的召唤没有任何犹豫地执行,表现出罗马市民对自己的国家的高度信赖。悲痛悔恨和感激之情使这个从地狱门口生还的战士热泪纵横。

在详细听取了各方面的报告后,元老院掌握了战斗的详情。他们宽容了发罗,没有追究他的任何责任。这里面或许有避免内部纷争的用意,特别是发罗出身骑士阶层,不是贵族。后世多把战败的责任完全归因于发罗,这就象我前面解释的那样,恐怕不能当真。因为如果发罗真的负有那么重大的责任的话,不要说元老院难以宽恕他,就连平民也无法宽容他,更不要说让他此后一直在北意带兵作战。由此可见,坎尼战场上他所能做的恐怕是罗马人所能做的最好的了,也就是说,罗马人终于承认了自己没有人是汉尼拔的对手这个残酷的事实。

坎尼的余音渐渐沉静,罗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节 四面楚歌

没有进军罗马的汉尼拔有自己的全局计算,他的全局远远大过许多人的想象。他的骑兵大将军玛哈跋眼中只有罗马,更多的人甚至包括不少后来的历史学家在论及这场战争时还不自觉地将眼光缩小在意大利半岛。不错意大利是主战场,可是汉尼拔没有疯狂到认为用自己的几万人就能对抗可以调动70余万大军的罗马同盟。汉尼拔所有的行动目的都只有一个终极战略目的,那就是分裂这个庞大的罗马同盟。由一支小部队分裂这样一个大同盟是不现实的,汉尼拔必须调动所有力量让所有罗马同盟国认识到这个同盟是绝望的、孤立无援的。在战场上,汉尼拔用一次比一次更加辉煌的胜利向他们灌输这种绝望感,同时汉尼拔还要将战火燃遍意大利的四周,使罗马同盟品尝到那种孤立无援的寂寞。

我们已经看到大会战的连续胜利使汉尼拔基本上达到了第一个战略目的。第二个战略目的则比较不像前一个那么明显和轰轰烈烈,但也早已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北线:汉尼拔已经掌握了高卢地区。罗马的两个殖民城如汪洋中小船,苟延残喘。虽然高卢不能向汉尼拔提供优质的士兵,汉尼拔也不将自己的行动基地设在那里,但是一个敌对的高卢就会迫使罗马不得不长期分兵防守;

东线:汉尼拔一直不断地与马其顿联系,谋求与马其顿组成对抗罗马的联合阵线。在坎尼大胜之后,这个同盟的结成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商讨阶段。一旦同盟成立,罗马就会受到来自东方的攻击,就会不得不再次分兵对付;

西线:西班牙是汉尼拔的根据地,那里的战火早已拉开序幕。罗马投入的是老西庇阿兄弟的两个军团,虽然他们基本上进展顺利,但是以全西班牙的资源对付两个罗马军团应该不会有问题。也就是说,老西庇阿兄弟在西班牙的处境与汉尼拔在意大利的处境相似,都是孤军深入单独作战,不同的是他们的之间的军事才能的差距;

海岛:汉尼拔的谍报人员早已渗透到西西里岛和撒丁岛等待时机,随时准备策应来自迦太基的进击。这几个地方的军事行动将完全依靠迦太基政府。在西西里岛一个意外的机会将会给汉尼拔带来意想不到的成果;

南线:迦太基。面对汉尼拔的快速进击,迦太基内部积极参战的声音日益增强,汉尼拔只需稍微推动一下就可使整个地中海燃遍反对罗马的战火。

这是一个完美的包围意大利计划,如果这个战略目标得以实现,罗马势必被拖入四面楚歌的战争泥潭之中,罗马同盟国的绝望和孤立感就会象瘟疫一样地扩散。在那种状态下,汉尼拔中心开花,以超人的军事能力给罗马以不可抵抗的痛击,必将迫使罗马结下城下之盟。少则不得不放弃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得到的迦太基领土,退守意大利半岛。多则还要失去南意大利的大希腊诸城,一举从意大利的霸主退回一介小城邦。

当然这个大战略是否能够得到实现,还要看多方面的因素和表现,如能否说动马其顿加入反罗马同盟,自己留在西班牙的守军的战绩,迦太基政府的参与积极度等等。至于人力不可及的天灾异变都会产生影响,那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中心战场意大利。

坎尼会战之后,汉尼拔知道罗马同盟分裂的时机已经成熟,以后的作战主要目的不是在战场上的会战,而是向动摇的同盟国施加进一步的压力。所以他在清理完战场后,象往常那样将罗马同盟国的战俘全部无偿释放,当然没有忘记让他们回去后向他们的市民宣传汉尼拔的一贯政策:只要脱离罗马同盟,就不与他们为敌,保证他们的独立自主。

他象以前那样释放了罗马盟国的俘虏后,却没有象以往那样虐待罗马战俘,而是好言对他们说自己不是来消灭罗马的,只不过是为了挽回自己祖国的名誉和权益而已。对于战俘,只要罗马或你们的家人交付一定的赎金,就会得到自由。赎金的金额是骑兵500denarii,步兵300。然后他让罗马战俘们选出十人代表,与汉尼拔两名得力使者一同前往罗马交涉战俘赎还事宜,出发前他让那十个人都指天发誓,一旦交涉完毕,他们必须返回,不得逃走。汉尼拔此举的目的是要试探罗马是否有求和的愿望。

罗马对这个代表团的接待十分冷淡,首先,他们严词拒绝汉尼拔的使者进入罗马城,并勒令他们在天黑以前必须离开罗马的领地,当时就让汉尼拔的使者灰溜溜的下不来台。对于罗马的十人战俘代表,罗马元老院决定让他们在元老院陈述汉尼拔的要求。

俘虏代表准确地转述了汉尼拔的要求,说明了俘虏的赎金。然而面对这些罗马的战士,而且许多是地位比较高的骑兵和将官,里面还有元老院的元老,罗马元老院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就表决出了最终的答复,那是个十分冷酷无情的答复:

拒不接受任何赎还俘虏的要求,所有代表立刻离开罗马的势力范围,不得有任何拖延的企图。

于是这十人战俘便离开了元老院,他们只在路边与家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就随汉尼拔的使者返回了汉尼拔的营地。

对罗马来说,刚刚折损了八个军团,人员的缺乏捉襟见肘。他们调动了一切力量,包括赎买的奴隶,加起来也只能筹集到不足五万人,只相当于投入坎尼会战的兵力的一半。汉尼拔手中的八千罗马战俘几乎相当于两个军团,这对目前的罗马来说不可谓不珍贵。尽管如此,元老院不顾战俘家属和不少市民的求情,依然作出了这个冷酷的决定,向汉尼拔明白无误地表示了罗马决不会与他进行任何谈判的坚定意志。决不与入侵之敌谈判的思维方式已经深深地印记在了罗马人的血液里,老阿匹安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瞑目安息了。

汉尼拔见罗马没有任何松动的余地,大失所望,就将那8000罗马兵贩卖到奴隶市场上去了。然后汉尼拔派玛哥和汉诺?波米卡各自带领一部分军队部队前往勃罗丁和卢卡尼亚,自己则带领主力翻越亚平宁山,直奔意大利的经济文化中心坎佩尼亚地区。

坎尼的战败在罗马盟国之间所造成的冲击十分巨大。此前这些盟国一直相信罗马的实力,所以虽然有想脱离同盟的但却没有敢的。坎尼之后,罗马无敌的神话被彻底击破,动摇之情迅速扩散。多米勒骨牌效应的起点就是会战战场的附近,阿普利亚地区的阿琵、萨拉彼亚首先开城投降了。随着汉尼拔军队的西进,罗马同盟国就一路坍塌过去,其中有不少重要的城市:中部地区的瑷息、赫多尼亚、康普萨、萨姆尼特地区的赫彼奈、磐提、考狄尼等城。在南方的效果也一样,玛哥和汉诺的部队所到之处,勃罗丁和卢卡尼亚地区诸城纷纷倒戈。特别是在勃罗丁地区,玛哥在那里所向无敌,各城邦闻风开城,最后除了利吉姆等沿海孤城以外,全域归顺汉尼拔。但这些还都不足以与卡普亚的倒戈相比。

公元前216年秋,面对汉尼拔的大军兵临城下,坎佩尼亚的首府城市卡普亚向汉尼拔打开了城门,宣布脱离罗马同盟,周围的几个城市也相继效仿。这对罗马人的冲击是十分巨大的,其效果恐怕就象美国的大纽约地区在战争状态时突然脱离联邦叛国投敌那样。卡普亚倒戈的原因相当多,对于所有市民来说,连年的征战使他们的不堪重负,这不仅仅是物资金钱方面的,还有一个多世纪以来的沉重的兵役负担。在政治方面,卡普亚的贵族阶层通过与罗马贵族的联姻而不断扩大势力,使民众和民主派的制衡力量大为削弱。一个缺乏制衡的制度是不能妥善地解决内部纷争的,所以民主派和市民、下层贵族与这些联姻贵族之间的矛盾日益深重。在这个基础上,罗马派驻卡普亚的法务官经常性地越来越多地与联姻贵族连手干涉卡普亚的日常事物,其做法不仅是越权行为,而且已经严重地侵害了卡普亚的自治权。在这种情况下,卡普亚的民众派代表与汉尼拔商讨倒戈事宜,汉尼拔给予了他们极为高度的自由:汉尼拔不对卡普亚征兵,尊重并维护卡普亚的自治权。于是卡普亚终于从战争的重负中得到了解脱,至少眼前是这样的。

其他的城邦倒戈的原因虽各有不同,但是在试图摆脱沉重的战争负担这一点上,大家颇为一致。所以,他们虽然乐意被汉尼拔从罗马的重压解放出来,但是有一些城邦与卡普亚一样,不大愿意为汉尼拔再提供兵役,他们所希望的就是喘息的机会。这样的倒戈却不是汉尼拔所期待的,因为汉尼拔最缺少的正是兵力。不过,能够分裂罗马同盟就已经十分不易,汉尼拔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意大利的局势似乎是一边倒,汉尼拔一帆风顺,罗马阵营逐渐萎缩。不过,投靠汉尼拔的城市中,没有一个是罗马和拉丁殖民城,也没有一个希腊城邦,更重要的是,罗马同盟的中坚地区-拉丁姆地区,伊托鲁里亚地区-没有一个城市向汉尼拔敞开城门,罗马的根基即使在最黑暗的时期也坚如磐石。至于希腊城邦,他们是罗马扩张中最大的受益者。他们的商业网络与罗马的军队同时扩张。如果他们的贸易对手迦太基击败罗马,他们的利益便会一夜之间消失,所以他们只要自身的经济利益没有受到损失,就不会轻易转向。汉尼拔知道,对这些地方只能一个一个地夺取了。为了这个目的,他需要更多多的兵力,一方面防守日益扩大的势力范围,一方面也要准备更多的攻坚战,于是刚刚征服了勃罗丁的玛哥就被派往迦太基,争取那里的援助。

面对汉尼拔在坎佩尼亚的扩张,罗马迅速将手边有限的力量向那里集中。独裁官培拉命新组建的奴隶军团防守罗马,然后带领两万五千人南下到达弗土努斯河流域防守。驻扎在维努西亚的马塞拉斯也率领自己的一个军团和坎尼残军两个军团前往弗土努斯河畔的提隆一线,于是形成了一条阻止汉尼拔北上的防线。至于南方,罗马已经无力与汉尼拔争锋。因为从弗土努斯河口到加尔干那海角一线以南,除了罗马和拉丁殖民城、希腊殖民城和有罗马驻军的城市之外基本上都归附了汉尼拔。

诺拉城是没有投降汉尼拔的城市之一,原因是内部有罗马的驻军。这个扼守南部坎佩尼亚的重镇对汉尼拔来说就象眼中的沙子,必欲除之而后快。正好城内支持罗马的是少数贵族和元老院成员,而大多数市民则倾向于与汉尼拔结盟。于是汉尼拔将大军陈列城下,派人投书入城,要求诺拉城开城,免得破城的时候生灵涂炭。诺拉元老院早就对城内市民的动向十分不安,所以当汉尼拔军队向诺拉行进的时候便十万火急地向罗马军求援。独裁官培拉便派马塞拉斯去援助这个亲罗马的诺拉政府。

马塞拉斯是个经验丰富的年轻武将,有清晰的军事头脑,强健的体魄,在战场上勇敢过人,信奉以攻为守的攻击性战略。早年曾经出征西班牙,后来在对抗高卢的战争中表现出色,曾手刃高卢反乱部落的酋长,立下了战功。到达诺拉的马塞拉斯立刻就觉察到了市民的倾向,明白自己的地位十分不安定。他设法拉拢了一个市民派的领袖,从他那里得知市民们已经做好与汉尼拔里应外合的准备,如果罗马军出城与汉尼拔交战,他们就夺了城门献给汉尼拔。如果汉尼拔开始攻城,他们就在城内劫烧罗马的辎重,给守城罗马军造成混乱。马塞拉斯明白,如果不能显示一下自己力量,这种内应随时都会上演,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在这样的状态下自己是无法长期坚守诺拉的。于是他决定冒险,他将所有的辎重粮草车辆集中到一起,派出自己的精锐严加防守。自己带领重装兵和一部分骑兵守在与汉尼拔军营相对的城门背后布镇,轻装兵和其余骑兵分成两半,各去左右城门后待命。在城墙上,马塞拉斯只配置了少数老弱病残和一些非战斗人员警戒。

汉尼拔在城外等候城内的回信,左等右等都不来,也不见罗马军出来应战。又见城墙上的士兵都撤了,只剩些老弱病残。汉尼拔就明白罗马军一定是知道了市民的内应计划,绝对不敢出城了,因为他们一定害怕市民在后面反乱,于是就下令攻城。

汉尼拔见城上人少兵弱,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贯善于用计的汉尼拔更不曾料到罗马人也会使诈,所以他命轻装兵抬着攻城云梯,一窝蜂般地冲向城门,骑兵和重装兵随后。当汉尼拔的轻装兵冲到城门外不远的地方时,突然城内号角齐鸣,城门大开,马塞拉斯一马当先,带着罗马的重装兵和骑兵,惊天动地地呐喊着杀了出来。汉尼拔轻装兵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就乱了套,炸了窝般地丢下云梯绳索,没了命地向后逃命。汉尼拔见状,忙催动重装兵和骑兵向前接应。当汉尼拔的主力渐渐接近马塞拉斯的时候,诺拉城的左右两个城门突然一起打开,里面冲出早已等候许久的轻装兵和骑兵,他们从左右两面向汉尼拔迅速包抄过去。

靠!罗马蛮子也会用计?汉尼拔一见这情形,就明白了马塞拉斯的用意,这是想要包围我呀。要是别人定会乱了阵脚,身经百战的汉尼拔却毫不动摇。他立刻命自己的骑兵分兵两路,阻挡罗马两翼的军队,中军的重装部队则在两翼骑兵的掩护下,猛烈地攻击马塞拉斯的中军。人数处于劣势的罗马军立刻陷于苦战,汉尼拔则趁着对方锐气大挫的时候,迅速收兵回营去了。马塞拉斯虽然在战斗初期给汉尼拔的轻装兵造成相当大的损失,不过自己显然无力与汉尼拔单独抗衡,也就收兵回城了。

汉尼拔见诺拉防守甚严,自己又不愿意付出代价去强行攻城,只好放弃谋取诺拉的打算,只顺手牵羊地占领了附近的两个小镇了事。

马塞拉斯成功地抵御汉尼拔占领诺拉城,这个胜利与其说是军事上的不如说是心理上的。对连续惨败的罗马人来说,无疑是相当大的鼓励。汉尼拔倒是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他见谋取诺拉不成,便挥师北上,在216年初冬包围了坎佩尼亚北部要镇卡西利浓。汉尼拔对卡西利浓实行围而不打的战术,没有足够粮食储备的卡西利浓不久就陷入饥荒,在第二年的春天到来之前便无法再坚持,于是开城投降。在整个围困过程中,城北的罗马军一直按兵不动,因为罗马元老院严令禁止任何军队与汉尼拔交锋。南面驻守在诺拉城附近的马塞拉斯是唯一敢在这种环境中挑战汉尼拔的人,却由于诺拉城内不稳定,也不能脱身救援。马塞拉斯将自己的精力放在巩固诺拉一事上,他在城内搜捕与汉尼拔串通的市民,处死不少人。

汉尼拔也不在围困的现场,他和大军的主力在卡普亚城内越冬,这是他们进入意大利以来第一次在屋顶之下温暖舒适地越冬。卡西利浓的陷落,使他掌握了阿匹安大道在弗土努斯河上的桥梁,扼守住阿匹安大道南下的重要关口,给罗马军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汉尼拔在这个硕果累累的年份里,不仅在军事上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在外交上也有了可喜的收获。汉尼拔不懈的努力和坎尼的胜利终于打动了马其顿王腓力五世,他决定加入汉尼拔的反罗马同盟,并向汉尼拔派出使者讨论结盟和作战的细节。对此罗马还没有察觉。

就这样汉尼拔在意大利战线和东部战线初步实现了自己的战略目的,罗马则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第三节 西班牙战线

西部战场西班牙。

西班牙是这场战争的发源地,也是汉尼拔的大后方基地。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是西班牙的真实写照。有了这个殷实可靠的大后方,汉尼拔才能在意大利前线放心地征战。所以这里是汉尼拔大战略-征服罗马人的战斗意志-的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柱,也是汉尼拔对罗马的大包围圈的重要一环。

然而,西班牙的战况与汉尼拔的希望的相差甚远,特别是汉诺在公元前218年的战败,使汉尼拔早期打破罗马人的抵抗意志的打算破产。而老西庇阿带领的罗马军则一举占领了埃布罗河的北岸,使西班牙失去了比利尼斯山脉的天然屏障。

小哈士杜巴深知西班牙战场的重要性,所以他在救援汉诺失败返回新迦太基后,便开始筹集力量准备反攻。公元前217年初夏,小哈士杜巴率领全军,战船50艘,从陆海两路同时向位于塔拉可的罗马军基地发动了进攻。小哈士杜巴军毫无阻挡地渡过了埃布罗河,陆海两军在河口附近设下大本营。

老西庇阿麾下只有两个罗马军团,人数上无法与小哈士杜巴军相比,所以不打算也没有能力在陆地上与敌人决战。他心里犯愁,不知如何抵抗,左右的将官都认为应该闭城坚守。不过当他得知迦太基海军停泊在河口附近,而且十分靠近海岸时,决定偷袭迦太基海军。老西庇阿亲自登船指挥,在马塞海军和水手的支援下,率领仅有的35艘战船悄悄地前往迦太基海军的停泊地。

小哈士杜巴全军上下都没有料到罗马军会从海上偷袭,所以没有在海上布置适当的警戒力量,海军士兵更是处在一种渡假的状态。位于营地附近高地上的了望哨主要监视来自陆地上的威胁。当他们终于发现罗马海军时,老西庇阿的舰队已经进入了突击状态。尽管了望哨兵拼命地挥动信号旗帜向海军传达罗马军来袭的信息,可迦太基舰队上没有人去注意陆地上警戒哨兵的动静。等到小哈士杜巴军营里派出快马向他们报警的时候,迦太基海军也发现了已经进入致近距离的罗马舰队,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他们纷纷拔锚起航,试图进行抵抗。但是由于没有清晰准确的指挥,根本无法列成战斗队型,许多战船之间在狼狈慌乱之下还发生了碰撞。

老西庇阿见形势有利,便下令各船全力突击。35艘战船上鼓点急如骤雨,浆手一齐用力,迅速达到突击速度,全速冲如混乱的迦太基海军舰队。面对经验丰富的马塞水手的熟练操作和罗马士兵的腾腾杀气,混乱的迦太基舰队如何抵挡得住?只一个回合就给撞沉六艘,片刻工夫,便有又25艘被捕获,其余的就四散逃遁了。这一仗立刻让迦太基海军重温起当年第一次布匿战争时罗马海军的勇猛,从此不敢在西班牙沿岸与之交锋。

罗马舰队乘胜南下,对沿途的村镇部落发动进攻。西班牙的主力都随小哈士杜巴出征,驻扎在埃布罗河北岸,所以在南方没有人能够阻挡老西庇阿的进击。少量的守备军都退入城市内闭门不出,老西庇阿人数不够也没有攻城器械,所以并不去理睬有城墙保护的城市,只是满足于在成外横行,他简直就是汉尼拔在意大利大打出手的翻版。不同的是,西班牙的部落不像罗马同盟国那样忠诚,见罗马军一到,便纷纷投降,如果我们相信李维的记载,在这年夏季里至少有120个部落投降。他们有些甚至献上人质,以求和好。当然,如果罗马军远去,有些部落又会翻脸不认人,立刻袭击那些没有军队保护的部落。虽然他们的军队与乌合之众没有区别也不难镇压,还是消磨了老西庇阿的许多精力。

小哈士杜巴见西班牙的地中海沿岸被罗马控制,而自己又没有强大的海军可以争夺制海权。没有海军的策应,自己也难以在沿海地区站稳脚跟,于是只好向西部内陆地区退去。

在这场海战后不久,迦太基方面得知汉尼拔已经越过阿尔卑斯山脉得消息,就派出70艘战船前往比萨,希望能够接应汉尼拔。当年负责罗马海防的是独裁官玛克西姆任命的塞维利阿,他得到迦太基海军的行动消息后,带领罗马战船120艘前去堵截。面对优势的罗马海军,迦太基舰队没有任何作战意志,立刻就掉转船头返回了迦太基,接应汉尼拔的计划就这样虎头蛇尾地寿终正寝了。

通过这两次事件,罗马再次确认了自己在西地中海水域的海上霸权,而迦太基在第二次布匿战争的整个过程中,都不再正面挑战这个霸权了。

这一年秋天,掌握了制海权的罗马给老西庇阿送去了他所急需的援军,战船25艘,八千人马及丰富的物资从海上大摇大摆地驶往西班牙。这对老西庇阿来说如同久旱逢甘雨,因为由于罗马军人数不够,老西庇阿正被西班牙的那些朝三暮四的部落弄得手忙脚乱。得到补充后的罗马军兵力接近两个联合军团,这就使他们能够更好地掌控新得到的势力范围。对此没有海军支援的小哈士杜巴完全处于守势,他在准备力量,谋划下一次的反攻。

公元前216年,老西庇阿挥师南下,军队一度前进到萨干坦附近示威。但是随着战线的拉长,罗马无法巩固所有的地区,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任何要塞和城池,所以只能满足于在城外的抢劫。

对于西班牙人来讲,无论是迦太基人也好,罗马人也罢,不管谁胜利了,他们依旧是被统治的民族,所以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忠诚可言。罗马背后的部落时常发生反乱,迦太基也不能例外。当罗马人的战线拉长,力量稀薄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小哈士杜巴的反攻良机,可是他也面对着背后起火的难堪,而且反乱的不是小部落,是位于西班牙南方比提斯河流域的大族土狄坦尼亚人,那里是迦太基势力最初的占领地,也是他们的大后方。小哈士杜巴不得已只好将主力移师南方平乱,于是整个216年里,双方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余力考虑对抗,西班牙的战事陷入了僵持阶段。

这样的局面是汉尼拔所没有预想到的,他原来认为以西班牙的势力为后盾,对付一两个罗马军团不应该有问题。当他自己在意大利站稳脚跟后,西班牙的援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对意大利进行波状进攻。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僵持的西班牙局势迫使汉尼拔的围堵意大利的计划不能顺利实现,这意味着来自西班牙的援军不能早期到达,在意大利的汉尼拔需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第四节 四面出击

公元前216年底,迦太基元老院内。

大厅中央站着一位年轻的武将,年龄不过25、6岁,被太阳晒得黝黑得面孔和虎背熊腰上结实隆起的肌肉,无声地告诉人们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猛将。他不是别人,就是汉尼拔的弟弟玛哥。他在征服了勃罗丁地区后,被汉尼拔派回迦太基汇报战果和请求援助。

他挥手向身后的士兵示意,有几个士兵就抬着沉重的箱子走了进来,他们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玛哥面前的地上。随着叮当的金属碰撞声,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堆成小山般的金戒指。坐在圆形阶梯石座上元老们望着这耀眼的一堆指环开始窃窃私语,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玛哥的声音开始在大厅里回荡,他讲述了翻越阿尔卑斯山脉的千辛万苦,讲述了从北意到坎尼的许多大小战役。

“就这样,”他说,“我哥哥先后与四个执政官,一个独裁官,一个权力相当于执政官的骑兵副官和他们所带领的军队交了战,先后击杀执政官两人,重伤一人,逃走的执政官失去了所有的军队,身边只有可怜的数十人相随,骑兵副官在我军的痛击下几乎全军覆灭,从此不敢出战。在这么多的罗马指挥官中,只有独裁官一个人没有损失,原因是他从来都不敢交战,连罗马都戏称他是汉尼拔的‘跟屁虫’”。会场上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笑声。玛哥接着说,“我军进入意大利以来,一共击毙敌军近20万人,俘虏5万,沉重地打击了罗马的气焰。这,”玛哥说着指了一下地上那一堆金戒指,“就是从阵亡的罗马士兵身上摘下来的。”

“噢――”,明白了这堆貌似平凡的戒指的来历,元老们都大声惊叹了起来。罗马人的戒指上刻有自己的名字,是当成私人印章使用的,用真金铸造的当然有,不过更多的是铜制品。不管是什么制造的,那惊人的数量足以使每个人都兴奋不已。趁着这个关口,玛哥提出了求援的要求,随着众多城市的投降,战线的拉长,汉尼拔手下那数万将士无法有效地控制和守卫已经占领的地区,继续扩大战果就更加困难。加上西班牙的局势不尽人意,只能依靠迦太基的支援了。

几乎每一个元老都倾向于同意给汉尼拔提供支援。这时一个人站了起来,他就是汉尼拔家族的对头大汉诺,他高声地问道:

“虽然你们在坎尼打败敌军,许多意大利的城市也投降了,我问你,这里面有多少个拉丁城市?”

“一个都没有。”玛哥诚实地回答。

“那么在罗马35个部族中,又有多少个投降得呢?”

“也没有。”

“也就是说,敌人还依旧很强大嘛,你说说他们得士气如何,为什么依旧与汉尼拔作对?”

玛哥从小在军旅中接受训练,没有经过这种刁难,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如实地表示自己不知道。汉诺继续问道:

“那么罗马有没有派来使者要求谈判,他们的市民中有没有希望停战或和谈的倾向?”

“没有。”

大汉诺冷笑一声说,“哼,也就是说罗马人的立场没有丝毫变化,对吧?你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完全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嘛。”

得,转了一个大弯子,把汉尼拔在意大利的功绩就全盘否定了。然后他对元老们富有煽动型性地说:“你们方才听到的是一派胡言,因为汉尼拔在说‘我们打了大胜仗,歼灭敌军多少万,请给我更多的军队’;也是在说‘我们占领了多少多少个敌人的城池,请给我们送来更多的物资’。简直没有比这个更荒唐可笑的了,因为如果他们打了胜仗,就应该是他们支援苦战中的西班牙才对,而不是要我们去支援他;如果他占领了那么多的土地,就应该是他给迦太基送来大量的战利品,而不是要迦太基送给他粮草!”接着汉诺就表示汉尼拔不过是夸大战绩,好大喜功,现在不是满足他个人私欲的时候,而是应该与罗马媾和。

尽管他的如簧之舌上下翻舞,却只有少数的元老被他的这种混乱逻辑所鼓惑,大家都看穿了大汉诺是巴卡家族的世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为了反对而反对。这种单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事做多了,人就会失去信用。结果迦太基元老院以压倒多数的表决同意为汉尼拔提供援军,第一批支援汉尼拔的兵力是4000奴米底亚骑兵,40头战象,和一笔金钱,立刻出发前往意大利。玛哥则暂时留在迦太基负责征集更多的佣兵兵和训练新兵。与罗马人不同的是,迦太基的提供援助的行动进展得十分缓慢,而且迦太基元老院似乎并没有认清战争的关键所在:如果不击败罗马,其它地方的扩张都变得没有意义。他们更加担心西班牙的局势,不愿意失去那个摇钱树。于是所有的战略计划都没有真正将罗马意大利放在首要考虑之中。

玛哥的征兵和训练一直到公元前215年底才完成,当时在他出发前,所有的军队被调去平定南方的叛乱,随后又西班牙,最终都没有能够送到汉尼拔的手中,此乃后话,暂且按下。这还不算,在汉尼拔急需得到援助的情况下,迦太基还抽调相当一部分军队前往撒丁岛,试图收复这个被罗马强占的岛屿。于是在意大利的汉尼拔终于失去了短期内得到援军的希望,无论是从西班牙还是从迦太基。他手下的数万人马要维护广大的南意大利就已经捉襟见肘,更不要说主动进攻了。

迦太基的这种调度显示了他们的战略十分混乱,既不能正确判断主要战场,又不能集中力量对付一件事情。与第一次布匿战争时一样,他们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将有限的力量分散到各地,同时开辟许多战场,最终将相互拖累。这是他们体制上的缺陷,专职的军人在元老院里没有发言权,执掌国政的人和元老员的元老没有军事经验。这样的体制在和平时期和对付小规模的内部反乱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如果要进行大规模的海外战争,特别是遇到象罗马这样的敌手的话,元老院的能力就无法应付。第一次布匿战争的全面失败,其原因之一就是这种战略上的无知和短见。这种无知和目光短浅,使迦太基人分不清一个撒丁岛与意大利战场之间孰轻孰重,想不通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就是如果罗马在意大利被击败了,撒丁岛自然就会到手。不仅撒丁岛,连西班牙也立刻会转危为安。可惜迦太基人在第一次布匿战争失败后,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缺陷,没有任何改进,再次重复当年的老路,坎尼大胜后的战略良机就这样慢慢地流失,意大利战争的性质开始慢慢转变,战争胜负的关键全部压在汉尼拔一个人的身上。

即使是对付在撒丁岛上的一个罗马军团,迦太基的表现也是不及格的。当时的罗马总督有病在身卧床不起,岛上的居民早就厌烦了共和罗马的苛酷统治,一听说迦太基军队要来,便趁机起兵响应,反抗罗马,罗马军团一时无法遏止,十分狼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迦太基的运兵船队却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被吹到了巴利阿里群岛一带去了。罗马得到了撒丁岛的军情变化后,行动非常迅速,立刻就任命托夸都为撒丁岛新总督,让他带领一个军团火速出发增援撒丁。托夸都20年前曾经在撒丁岛作过战,所以对撒丁岛的地理和人情十分熟悉。兵贵神速,托夸都为了防止迦太基军队和撒丁反军合流,日夜兼程,终于在迦太基军队之前登陆。登陆后他马不停蹄地与原罗马驻军合流,紧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撒丁反军发动了猛攻,反军当然不是罗马军的对手,大败而逃。

停泊在巴利阿里群岛的迦太基军在修好被风浪损伤的船只后,设法避开罗马海军的巡逻,也平安地在撒丁岛登陆,并与反军的残部合流。但是,在他们完全站稳脚跟之前,托夸都就带领刚刚得胜的两个军团赶到。迦太基军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由于立足未稳,没有坚固的营寨和险要的地势可以固守,只得硬着头皮交战。经过4个小时的激战,迦太基军终于被击破。迦太基-撒丁联军一万两千人战死,三千七百被俘,其中还包括主帅和他的两个副将。残部狼狈地逃上船只,纷纷拔锚起航,向迦太基驶去。他们的运气不好,在海上正好撞上了奥塔西里指挥的罗马舰队,他们是前往非洲海岸进行骚扰后准备返回意大利去的。奥塔西里一见有迦太基舰队,立刻就下令进攻,结果七艘迦太基船被撞沉,其余的仓皇逃走。

撒丁岛的反军头领见大势已去,亲生儿子也战死沙场,就绝望地自刎了。反军群龙无首,纷纷投降,各部落也只得献出人质,向罗马表示忠诚,以免遭到被屠杀的命运。自从公元前239年罗马人占领撒丁岛以来,岛上的反抗就一直没有间断,但此次战斗使撒丁岛的反罗马势力元气大伤,以后撒丁岛不再有力量进行像样的反抗。就这样,迦太基对撒丁岛的谋略彻底失败,浪费了重要的人力物力。

公元前215年夏,小哈士杜巴平定了南方的反乱后,命希密尔可带领一部分军队镇守监视,自己则集中了其余的兵力约两万五千人马,准备与罗马军决战。这时老西庇阿的主力正在埃布罗河的北岸作战,他得到小哈士杜巴北上的消息后很快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小哈士杜巴渡河后,与罗马军在北岸进行决战。小哈士杜巴摆下的战阵明显地是模仿汉尼拔的坎尼作战模式。他在中央布置的是比较弱的西班牙兵,两边则是精锐的非洲和迦太基重装兵,精锐骑兵则在两翼掠阵。罗马军人数相当,也有约25000人马,布阵是常规的罗马阵型,没有任何花招。

但是同样的阵法却不能保证会有同样的结果。汉尼拔的坎尼布阵,不单是士兵的布局,里面包含了对各个部分的承受能力和行动时间的准确估计和精确的计算。而这些估计和计算则是汉尼拔从与罗马军多次交锋的经验中得到的。小哈士杜巴显然只是学到了皮毛,两军交锋,迦太基军的中军渐渐后退,让罗马军渐渐进入,两翼的重装精锐开始向中间压缩罗马军,这都似乎是在重演坎尼的战役。罗马军并没有改变战术,只是一味地中军猛攻。可是小哈士杜巴的中军则因为布局过弱,还没有等两翼的骑兵将罗马骑兵完全击败,就抵抗不住,被罗马军突破了。战局于是就完全按照老西庇阿的计算展开,突破敌阵的罗马中军在敌阵后面向两侧分流,将迦太基军分割成两半围歼。结果小哈士杜巴几乎全军覆灭,特别是两翼的非洲精锐被围,损失极为惨重。

小哈士杜巴侥幸逃脱,象当年发罗逃脱汉尼拔那样的狼狈地逃回新迦太基城。老西庇阿没有追击,而是加紧对北西班牙各部落施加压力,在大胜的余威之下,许多部落都纷纷投降,特别是一些高卢人的部落,那里是小哈士杜巴在西班牙的重要兵源,他们的投降给小哈士杜巴的打击相当大。

此战的结果直接影响到了整个局势。如果罗马军战败,便无力在短期内在西班牙作战,小哈士杜巴则可以在气候暖和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越过阿尔卑斯山进入意大利。罗马直接受到南北两支大军的威胁,处境将会极为危险。而这次迦太基的战败,意味着他们不仅无法在短期内进入意大利,而且还需要更多的人力去维持西班牙。迦太基全面出击的结果是,不到半年,全部人力物力的支援都化为泡影。汉尼拔的大战略在西线出现了重大破绽。

第五节 “盾”

公元前216年底,主战场意大利。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灾难后,市民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过去的灾难和对未来的担心好象在罗马上空蒙上了忧郁的面纱。可是罗马没有因此而停止或改变自己的日常生活,选举依旧象往年一样地进行,当选来年度执政官的是波斯都密和格拉古两人。由于各地战局比较紧张,参加竞选执政官的波斯都密还没有没有等到选举开始便带领两个军团前往北意的高卢地区了。

高卢人得知罗马派来了增援部队后十分不爽,因为自从当年老西庇阿带领的军队撤出高卢后,他们就自由自在了,那孤零零的两个罗马殖民城根本无力控制任何地区。不愿回到被占领状态的高卢人就在罗马军的必经之路的一处森林里埋伏,并将路边的一大片树木都砍到遥遥欲坠的程度。波斯都密怎么也没有曾想到高卢人会在冬季的自然休战期对自己发动进攻,所以一路上也没有派出警戒兵,只是一个劲地在严冬中默默赶路。等到波斯都密的罗马军全部进入了伏击区,高卢人便在树林深处将树木推倒,于是被砍过的树林就发生了多米勒倒塌,地动山摇地向罗马军倒了过去。当路边的森林发出轰鸣时,没有人能够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时迟那时快,正在罗马军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两边的参天大树就天旋地转般地倒压了过来,可怜罗马军躲无可躲藏无法藏,顿时就被砸得七零八落。随着树木的倒塌,高卢人间发不容地从后面杀了出来,于是罗马军两万五千人在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状态下被全歼,波斯都密战死。

去通知波斯都密当选执政官消息的人还没有返回,罗马就接到了北意军团全军覆灭、波斯都密战死的消息。216年对罗马人来说真是祸不单行,还没有从坎尼战败和同盟叛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又是一个全军覆灭的灾难。

在这样艰难的状况下,罗马市民补选马尔可斯?马塞拉斯为执政官,这个马塞拉斯就是在诺拉敢于与汉尼拔交战的那位。以费边?玛克西姆为代表的元老院和贵族却表示强烈的反对,理由是,如果马塞拉斯当选,那么两个执政官都是出身平民。贵族当然不服气,要论起教养人才,贵族怎么也不会一个执政官也当选不上。于是就争执了起来,说这个不费尔,不利于团结抗战。言语中少不了暗示一下罗马这么多次惨败的原因都是由于平民执政官的冒进所造成的。罗马市民们也不肯退让,因为马塞拉斯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已经证明他的军事能力,少不得讥讽一下费边?玛克西姆最了不起的本事不过就是不抵抗,甚至还让汉尼拔从鼻子底下溜走。在双方争执不决的状态下,马塞拉斯站了出来,说,都别争了,我退出竞选就是了。他不是不想当选,但是他认为应该以大局为重,为了避免分裂,牺牲了个人的利益。他成熟稳重的态度使对立的双方都冷静下来,顺利地选出了出身贵族的前独裁官玛克西姆为执政官。

为了来年的作战,罗马招集新兵,一举将兵力增加到14个联合军团,分七路投入各地。其中两个执政官和他们的四个联合军团,以及马塞拉斯以前执政官的身份带领的两个联合军团全部被派往坎佩尼亚,直接对抗汉尼拔;西班牙战线依旧是老西庇阿指挥的两个军团;一个军团镇守撒丁岛;原来驻扎在西西里的两个军团被调回意大利,加上战船25艘,由国务官发利略指挥,负责防守阿普里亚地区和意大利东南海岸;国务官福尔维有战船25艘负责防守罗马附近的海岸;坎尼残军两个军团则被从阿普里亚调往西西里,元老院对这些士兵的态度非常苛刻,剥夺了他们以后的所有冬季休假,减低他们的军饷,不再提供他们新的装备。对于生还的骑兵,他们被罚做重装兵,分到意大利各地的战场。更苛刻的是,此后不再派给这只残军任何重要的作战任务,这对罗马人来说是相当大的屈辱;身为坎尼败将的发罗是唯一一个被免除惩罚的人,元老院交给他一个军团,驻守匹塞浓,防止高卢的南下入侵,至于北意高卢地区,罗马暂无力过问。

汉尼拔全军在卡普亚越冬,这是他进入意大利以来第一次不必担心寒风的袭击,在坚固的屋顶之下温暖安稳地越冬。在整个冬季期间,他一面训练士兵,以维持他们的作战能力,一面进行持续不断的外交努力,以争取更多的坎佩尼亚城市脱离罗马。但是在罗马军的严密监控下,汉尼拔的计谋没有得逞,几乎没有新城市加入汉尼拔的阵营。令汉尼拔欣慰的是东方的马其顿终于加入了自己的战线,马其顿王还派来了特使,穿过罗马军的重重阻挠,来到汉尼拔的军营。双方除了确认了相互认可了的同盟条款以外,马其顿的使者还给汉尼拔带来了惊喜的消息,马其顿王终于同意派军队来意大利,支援汉尼拔。

这对汉尼拔来说是十分宝贵的。目前,汉尼拔的军队数量只有三万四千步兵,九千骑兵,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士兵还被派往阿普利亚和勃罗丁地区作战,手头的兵力更是短缺。从迦太基派来的援军只有4000骑兵和少量战象,也根本无法满足汉尼拔的需求。所幸的是汉尼拔从新归附的萨姆尼特地区和坎佩尼亚地区招集到不少新兵,虽然他们的质量难以与汉尼拔的老兵相比,但汉尼拔手中的军队人数总算可以维持在这样一个水平。

公元前215年早春,汉尼拔带领全军离开卡普亚向东,在罗马人还没有理解他的意图之前,就占领了提法塔山。这座介于卡普亚和卡西利浓之间的提法塔山是坎佩尼亚地区的一个制高点,它俯瞰着卡普亚和卡西利浓两个战略重镇,一眼望尽罗马军的行动,同时扼守着坎佩尼亚与萨姆尼特联系的要道。汉尼拔此时的谋算是在保证新归附地区,特别是卡普亚一带的安全的前提下,设法夺取一个港口城市,这样他就比较容易得到来自海上的支援。

站在山头的汉尼拔左右望去,见罗马军已经在战略要地扎下了极为牢固的营寨,一看那阵势就知道是自己的老对手玛克西姆的主意。西面是格拉古指挥的两个奴隶军团,驻扎在丘米城东北,堵住了汉尼拔向海岸线移动的路途,看来要想进攻重要的港口城市丘米和那不勒斯不那么容易。南面是马塞拉斯,他的两个军团驻守在诺拉城北的一个高地上,那里可以监视诺拉城和苏埃苏拉城两城的动向,控制着坎佩尼亚与南方的交通要道。北面则是执政官玛克西姆和麾下的两个军团,他们在开来斯城南安营,挡住了汉尼拔北上进攻罗马的道路。这三面大军总人数约七万五千,将汉尼拔围在了中间。

汉尼拔手下的兵力无论与三路罗马军之中的任何一军决战,都有胜算。可是如果自己一旦与任何一军开战,其余的两军就会乘机抄他的后路。况且看看这三路军的气势,汉尼拔就知道玛克西姆又祭起了不抵抗的大旗,根本就没有与汉尼拔打阵地战意图。与他们的交战就意味着旷日持久的围攻。对于这时的汉尼拔来说,不愿意进行这种消耗性的战斗。他的兵力有限,要保护南意大利广大的地区,已经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负担了。这是他为什么急于得到迦太基援军的原因,如果他能得到数万人的支援,那么他的防守问题就迎刃而解,他自己就可以带领主力,象以往那样与罗马军周旋于战场之上,而没有后顾之忧。福兮祸所依,坎尼的大胜分裂了部分罗马同盟,给汉尼拔带来了广大的地域,同时也象包袱一样沉重地压在了他的肩头,使他无法象过去那样地潇洒用兵了。就这样汉尼拔囤兵提法塔山观望等待。

执政官玛克西姆的战略十分简单,也是他的老办法,以不变应万变,坚壁清野围而不打。不过这一次他的战略不但得到了元老院的认可,也得到了罗马市民的理解,嘲笑他是“胆小鬼”、“跟屁虫”的人渐渐少了,称他是“意大利之盾”的人越来越多。的确,玛克西姆的布局就象是盾牌一样,三路大军严密地阻挡着汉尼拔的去路,却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元老院严令各路人马不得轻举妄动。另外在玛克西姆的极力推动下,元老院还通过了一系列临时法令,强化坚壁清野的效果。这些法令要求坎佩尼亚的住民必须在收获季节前,提早收割成熟的庄稼,并将所有收获都送往有重兵把守的要塞。这些法令在当地罗马军的监督下得到了严格的执行,当地的居民冒着被汉尼拔军抓获的危险抢收丰收的果实,而那些被抓获的人,会不幸地被汉尼拔贩卖为奴。

汉尼拔见如此僵持对自己不利,更加急于得到港口城市。那不勒斯港是坎佩尼亚最大最好的港口,但是由于罗马军防守甚严,难以得手。汉尼拔就转向谋取丘米,他通过卡普亚人设法与丘米城内的反罗马势力取得联系,让他们半夜打开城门放卡普亚人入城,自己则在附近埋伏,截击可能前来救援的格拉古。丘米的亲罗马市民发觉到有人秘密与汉尼拔联系,感到情况不妙,就火速通知了驻守在附近的执政官格拉古。

格拉古出身平民,他曾经指挥过骑兵,以灵活的骑兵运用而见称。他深知机动性的重要,所以他在接到通报后立刻带领一部分军队连夜赶到卡普亚人的营地,还没等他们出发前往丘米,就发动了突然袭击。毫无准备的卡普亚人损失惨重,弃营而逃。格拉古将营寨洗劫一空然后带兵前往丘米。

汉尼拔没有想到罗马人会察觉自己的计划,当他发现罗马军在攻击卡普亚人的营地时,连夜带兵前往接应。可惜等他来到营寨时,罗马人已经得手退入丘米,闭城不出了。汉尼拔不服,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大军和能够筹集到的攻城器械对丘米发动了猛攻。高大的攻城塔靠近了城墙,汉尼拔的士兵从塔上对守城的士兵枪箭齐发,如雨点般地飞向罗马军。格拉古手下的兵力不多,在汉尼拔军的猛攻下陷入了苦战。

报急的使者通知驻扎在北面的玛克西姆,求他立刻发兵救援陷入重围的丘米,以断绝汉尼拔的后路。可是玛克西姆却拒绝移动,说是算了一卦,显示出兵得话凶多吉少,为了防止陷入汉尼拔的圈套,所以必须听从诸神的暗示按兵不动。不但自己不动,还严令所有罗马军,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于是格拉古陷入了孤军苦战的境地。幸运的是在混战中格拉古将汉尼拔的攻城塔点燃焚毁,汉尼拔的攻势被顿挫。汉尼拔见一时无法破城,挑战格拉古出来决战吧,格拉古却死活任你叫骂,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汉尼拔只好撤兵解围,返回提法塔山的营地去了。

第六节 “剑”

公元前215年夏,当汉尼拔和格拉古在丘米混战的时候,迦太基为汉尼拔准备的第一批援军4000骑兵和一些战象在海军提督希密尔可的护航下,巧妙地避开罗马军的注意,在罗克里成功登陆。在麦散那附近的罗马海军发现迦太基的企图时已经为时已晚,他们追到罗克里附近时,迦太基军已经登陆完毕,护航的海军也已经安全离去,罗克里的城门对罗马军紧紧关闭。无可奈何的罗马军只好撤去。

在汉尼拔围攻丘米不成撤走后,驻扎在诺拉附近的马塞拉斯所受的压力也就随着减轻了。这马塞拉斯不象玛克西姆那样可以坐得住,闲在那里是最大的痛苦。所以汉尼拔前脚一走,马塞拉斯随后就在各个要道关口设兵严密把守,然后带领着剩余的兵力开进了萨姆尼特。这个地区有许多村镇都投靠了汉尼拔,马塞拉斯在罗马的严令之下当然不便直接找汉尼拔交战,但是把憋在心头的怨恨在萨姆尼特人身上发泄却是没有问题的,正应了一句俗话,老太太买柿子找软的捏。

罗马军一进入萨姆尼特,这个地区顿时就浓烟四起,鸡飞狗跳地乱了起来。萨姆尼特人根本不是罗马军的对手,所以马塞拉斯也就没有必要小心谨慎了,他们大摇大摆,横冲直闯。那真是逢人便杀,见东西就抢,抢不了的就烧。只可怜那萨姆尼特人,汉尼拔来了烧烧劫掠,没人保护得了他们,万般无奈只好投降了汉尼拔,可如今汉尼拔一走,罗马军不问青红皂白地又来烧烧劫掠,你说他们到底招谁惹谁了呢。

活在这种夹缝中的萨姆尼特人苦不堪言,就派了使者找汉尼拔求援,声泪俱下地说:

“我们和罗马人打了近百年,没有人帮助我们,虽然皮鲁斯大王和我们一起抗击罗马两三年,可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了我们,使我们不得不屈服于罗马的淫威之下五十年之久,直到你来到意大利。你的大军所向无敌,势如卷席。我们感谢你善待我们的俘虏,听从你让他们带回来的言语,归顺在你的旗下。因为我们相信只要依靠你,我们从此就不必再惧怕罗马,只要你的安全给养得到保证,我们就可以享受自由。如今,我们依然还是你的盟友,我们依然尽力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你也依然安全,可是我们却在眼睁睁地看着罗马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毫无顾忌地横冲直闯,看着我们的妻子幼儿被虐杀,看着我们的房屋庄稼被焚烧。他们在那里根本不是在进行战争,他们的士兵也无须担心有人会进攻他们,那副肆无忌惮的面孔让我们不禁产生错觉,在坎尼战胜不是你汉尼拔,而是他们罗马人。我们当然不认为他们是你的对手,对付那帮毫无警戒的家伙甚至都不用汉尼拔你亲自出阵。只要你还认为我们是你的盟友,就请派出一队努米底亚的骑兵,那就足以围歼他们了。”

汉尼拔听他们的血泪控诉,没有改变他的表情。他冷静的说,“把军队开到萨姆尼特对我倒不是难事,但那只不过是给你们增加负担而已。我自有调虎离山的良策让罗马人离开你们的家园,请放心回去吧。”

使者们走后,汉尼拔立刻调兵遣将,留下足够的人马守营,然后命部队沿亚平宁山脉西麓开向东南。部下十分莫名其妙,那萨姆尼特在东面,这么走就算不是南辙北辕也是事倍功半啊。汉尼拔一笑,说那马塞拉斯之所以在萨姆尼特可以肆无忌惮,是因为我不在坎佩尼亚,所以他没有后顾之忧。我要是直奔他的大本营所在地,威胁诺拉城,他还不得立刻班师?众将恍然大悟。

可汉尼拔的打算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这诺拉城乃是坎佩尼亚南方重镇,从那里往南,基本上都是汉尼拔的势力范围,汉尼拔可以自由往来。占领了坎佩尼亚首府卡普亚的汉尼拔一直把诺拉当成眼中钉,因为诺拉遮断着卡普亚与南方的联系。如果能够得到此城,罗马军在卡普亚就无险可守,汉尼拔就可以轻易地使卡普亚与南方连成一片,自然就打破了罗马军对卡普亚的包围系统。

汉尼拔的围魏救赵之计果然有效,因为马塞拉斯也是深知诺拉的战略价值的,所以当他一听说汉尼拔的部队向诺拉移动的报告,立刻就终止了在萨姆尼特的扫荡,急忙奔回诺拉去了。与此同时,在罗克里登陆的迦太基援军在汉诺的带领下,一路北上,终于与汉尼拔的部队合流,得到补强的汉尼拔军开始了谋取诺拉的准备。

马塞拉斯在城内十分紧张地布置防守城池的部队。他不大耐烦那种拒城死守的作战,而是喜欢以攻为守,所以象上次那样,他没有在城头布置太多的兵力,而是让绝大多数的主力都在城门后面等候出击。他让诺拉城的元老们充当警戒兵和通信兵,让他们城上城下地监视汉尼拔军的动向并随时向自己汇报。

到达诺拉城附近的汉尼拔立刻觉察到这里的罗马军并不象萨姆尼特人说的那样肆无忌惮,马塞拉斯十分谨慎地在所有可能的战略要地和制高点布置了警戒部队,要想偷袭诺拉看来是没有可能了,于是便在城外安营扎寨。

次日一早,汉尼拔派汉诺当说客,想和平占领诺拉。汉诺骑马来到诺拉城下,指名道姓地要诺拉城的两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出来讲话。城内的马塞拉斯迅速准许了,于是诺拉的两位元老便出来见汉诺。汉诺就说服他们投降,说抵抗没有好处,那卡普亚主动投降,汉尼拔保存了那里的自治权,市民的生活完全没有影响。而那些抵抗的城市被汉尼拔打破后,无一不被汉尼拔屠城,都化做了灰烬。现在汉尼拔兵临城下,即使罗马的两个执政官都带领自己的军队来诺拉救援也不是汉尼拔的对手,可你们如今只有一个什么不见经传的前国务官马塞拉斯和他手下的一个军团,又如何能够抵挡?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诺拉城的市民着想,免得破城时生灵涂炭,最好还是趁早开城投降吧。两位元老不亢不卑地回答说,我们当然都知道抵抗后破城的后果。不过我们与罗马人的同盟关系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至今也没有什么事情使我们对这个同盟关系感到后悔。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在罗马人来帮助我们守卫城池的时候背叛他们呢?再说了,就算我们同意开城,这事也没法和罗马守军商量啊,难道你能指望他们会乖乖地让出诺拉吗。

汉尼拔见用和平的胡萝卜没有办法说服诺拉开城,就挥师将诺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从四面同时发起进攻。马塞拉斯故技重演,等汉尼拔的攻城部队接近城门的时候,突然打开城门,带领罗马军主力大声叫喊着杀了出来,走在先头的迦太基士兵稍有混乱。汉尼拔早有提防,立刻就将在后面等候的重装兵方阵调上前去,于是两军顿时陷入了激烈的厮杀,真是难解难分。不多时就杀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却原来是下起了暴风雨。雨越下越大,打的双方的士兵都难以睁开眼睛。汉尼拔眼见得自己明明占着上风,却也不得不鸣金收兵,马塞拉斯也收兵回城去了,双方各有些少损失,虽然罗马军得损失稍微大一点,却也只是百八十人的轻微程度。

三天后,马塞拉斯发现汉尼拔军营派出了相当一部分骑兵出去筹集粮草,认为机会难得。罗马军不与汉尼拔交战,就是怕汉尼拔的优秀的骑兵,现在大队的骑兵不在营地,此时不战更待何时?于是他立刻带兵出城列阵,向汉尼拔挑战。

汉尼拔有点十分意外,因为没有想到罗马军会向自己挑战。虽然自己的大部分骑兵不在,却也不惧怕马塞拉斯,所以就开营出来应战。诺拉城外一马平川,本是骑兵用武之地,可惜汉尼拔的骑兵主力外出,所以他的高度计动的战术无法使出。马塞拉斯则人数有限,他为了弥补不足,就将罗马军的后备兵也投入战场。同时他武装了相当一部分诺拉市民,让他们在阵后充当后备兵的任务。双方的交战十分激烈,一连几个小时都难分胜负,各自也有不少伤亡。由于这是没有战略展开的战斗,双方都是硬碰硬地拼,所以体力装备和平时的训练程度就明显地左右战局,而这些都是罗马重装兵的长项。渐渐地汉尼拔就有点吃力。正在他担心战斗的进展的时候,外出的骑兵接到急报后赶了回来。罗马军本来就已经尽了全力,虽些稍微占有上风,却也难以取得决定性的胜利。马塞拉斯一见敌人的骑兵加入战斗,立刻就鸣金收兵,撤回城里去了。汉尼拔军也精疲力尽,损失不小,无力就势攻城,也撤回营寨去了。

大战后的第二天,汉尼拔见马塞拉斯没有再出城交战的意思,自己的损失也不小,如果相信李维的夸张,竟折损了五千人马,所以汉尼拔也就放弃了围城的打算,带着人马返回提法塔山上的大本营去了。马塞拉斯则有点后怕,心想如果迦太基的骑兵行动再快一点,结果可能就不是现在的损失惨重那么简单,能否全身而退都成问题。所以也就不敢出城找汉尼拔的麻烦,听任汉尼拔大摇大摆地离去。

汉尼拔的撤退对自己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影响。虽然汉尼拔和手下的老兵们对自己的能力心中有数,可是新近加入战阵的新兵就有点不安,觉得汉尼拔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这么几万人马如果连马塞拉斯的一个军团都玩不转,如何能够战胜整个罗马大军?结果这些不安的新兵中就有近一千三百人在大战后的第三天逃离了军营,投奔罗马去了,其中不少有一些是最近才从迦太基调来的努米底亚兵。

逃走几个新兵对身经百战的汉尼拔的老兵来说,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动摇,不过这个消息传到罗马可就不得了了。他们听说马塞拉斯竟然无视元老院的不得交战的禁令,主动出城挑战,与汉尼拔堂堂正正地交锋并且击败了敌人,结果使得敌人自己都开始没有了自信,开始出现逃兵了。罗马人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听说过这么好的消息了,全城顿时轰动了起来,交战的经过和战果在市民之间不断地传播和和夸大,于是马塞拉斯的形象也日益高大,最终赢得了“意大利之剑”的美称。

意大利在与汉尼拔的战争中,已经有了一面“盾”,那就是费边?玛克西姆,他的战略就象一面盾牌那样专心防守,滴水不漏,让汉尼拔无机可乘。但是只有防守是难以取得战争的胜利的,必须还要有进攻性的武器。现在,意大利终于有了一件武器,一把用于进攻的“剑”。虽然这盾这剑并非象市民想象的那样无敌,但是罗马一手拿盾一手拿剑,在这最艰难的时刻顽强地屹立着。

转眼就到了秋末,汉尼拔在坎佩尼亚没能取得新的战略进展,便早早地撤收了提法塔上的大营,前往阿普利亚的阿琵越冬去了。汉诺则同自己带来的援兵一道返回了勃罗丁。罗马军虽然也相继进入了冬营状态,但是,整个冬季都在没完没了地骚扰汉尼拔在各地的守军和营地,如果汉尼拔不在现场,罗马军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他们已经从马塞拉斯的经验中知道,敌军士兵的能力不如罗马军,没有汉尼拔的天才指挥,迦太基军不是罗马军的对手。

坎尼战役后的第二年,汉尼拔在意大利主战场上陷入了僵局。罗马也处在许多变数之中,一是西西里岛的希耶罗王驾崩,罗马失去了长年的可靠盟友;另一个是马其顿与汉尼拔结盟的使者被罗马偶然俘获,于是罗马得知了东方的威胁。罗马除了要对付眼前的强敌汉尼拔之外,也要密切注视东西两面的局势。

第七节 围追堵截

公元前215年底,一小队骑兵在阿匹安大道上向罗马方向急驰,从前面那12人手持斧鞭的卫队上可以看出这是执政官或者国务官的人马。随卫队急行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执政官费边?玛克西姆。他安排好了罗马军在坎佩尼亚的冬营后,正匆匆地赶回罗马主持选举的。罗马元老院已经和他商量妥当,这年的选举将在他到达罗马后立刻举行。

玛克西姆没有进入罗马城回家休息,而是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全副武装地直奔城外的玛尔斯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准备进行一年一度的大选的罗马市民,他们象往年一样已经分好资深投票组和青年投票组,等执政官一到就开始投票。投票的顺序是由抽签决定的,抽中第一个投票权的是35个行政区之一的青年组,他们选出的结果是罗马海军提督奥塔西略和神庙的祭祀马尔可斯?雷吉。

老费边对这个开场十分不满,就站出来静场,然后说:

“在风平浪静的海上,不管是水手还是乘客都可以掌舵;但是遇到风浪时舵手的能力便是生死存亡的关键。在和平的时期,我们可以放心让任何人当选执政官。如今我们可不是,战场上指挥官的一个失误就会导致全军毁灭的灾难,这我们已经见识过实在太多次了。所以我要求大家时刻不要忘记一点,那就是当你们投票选举执政官的时候,要象选举你们上战场的指挥官一样,每个人都要在心中问这个人是否与汉尼拔一样的优秀,自己愿不愿意将生命交在他们的手中,跟随他一同出征上战场。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两个人:雷吉是个祭祀,和平时期当然可以兼任执政官,可是你们打算如何让他既要满足在城内的祭祀事物,又同时领兵上战场呢?奥塔西略是我的外甥女的丈夫,我感谢你们这样对我表示尊重,但是我却必须驳大家的面子。我们已经给了他表现的机会,让他担任罗马海军提督。他的任务有三个,一是不断骚扰非洲沿岸,使迦太基不得安宁;二是保卫意大利海岸不受迦太基海军的骚扰;三是防止任何从海上增援汉尼拔的企图,不管是人员还是粮草。如果我们的海岸还不如迦太基的安宁,汉尼拔依旧得到了人员的补充,那么,奥塔西略,你能否给再我们一个可靠的理由,让我们可以选举你当执政官,去抵抗象汉尼拔那样的对手?”

最后,玛克西姆要求那第一个投票的青年组重新选过。奥塔西略大声地抗议,指责玛克西姆干涉选举,目的只不过是想连任而已。玛克西姆立刻招呼12名精壮的斧鞭卫士对奥塔西略说,执政官还没有进过罗马城,斧头仍然在斧鞭上,奥塔西略立刻就安静了。罗马习俗是当执政官进入罗马城的时候将解除武装并将斧鞭中的斧头拔出,象征着放下包括生杀大权在内的绝对指挥权,做为执政官指挥下的海军提督,执政官可以不经任何审判就地处决。于是投票在玛克西姆的威压下重新进行,选出了玛克西姆和马塞拉斯为下一年度的执政官。这是玛克西姆第四次当选执政官,马塞拉斯的第三次。

公元前214年,面对日益扩大的战场,罗马在战场上投入了总数20个军团的兵力,其中六个是新兵军团,其余14个是继续从军的旧军团。为了应付东方局势的变化,罗马补强了住在布林地西的海军,并由李维那斯指挥准备前往伊利里亚,以对付马其顿的进攻。另外西西里的局势在希耶罗死后也让罗马人放心不下,林图拉斯带领两个军团前往那里监视。海军依然由奥塔西略指挥,并另外新造100艘战船,使罗马舰队的势力达到150艘。连年的战争和大规模的征兵使罗马的财政陷入了巨大的困难,以至在招兵和建造战船之后便实在没有钱来支付水手的费用。于是罗马推出了空前庞大的增税计划,不是征收钱财,而是让市民提供水手和他们的军饷,提供的数量则按市民的财富多少来决定:

拥有财产五万到十万之间的市民每人提供一个水手和他半年的粮饷;

十万到三十万之间的每人提供三个水手和他们一年的粮饷;

三十万至一百万之间的每人提供五名水手和他们一年的粮饷;

一百万以上的提供七名水手和他们一年的粮饷;

所有的元老院元老须提供八名水手和他们一年的粮饷;

于是罗马有史以来第一次用私人的钱财组成了海军。从这个增税表中我们可以看出,负担是由比较富裕的第三等级以上的市民承担的,越是富有的人负担越重,这与最近美国总统布什的减税计划的思维方式完全相反。另外,从元老院元老无论收入多少都必须提供八名水手一事上我们可以看到罗马贵族的气质,这种气质也可以从坎尼会战中有80名元老战死一事上看出。这些元老一般都是相当富裕的,否则也没有能力支付那么多的费用,但他们的贵族精神不是表现在这种财富的多寡上,而是表现在勇于为国家承担的义务的精神上:他们没有利用手中的职权和金钱谋取逃避兵役的方便,上了战场也没有躲在后面指手画脚,而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国家有难的时候,不是将困难转嫁给下层市民,而是首先承担最重的部分,以身作则。这种以天下大事为己任的贵族气质与中国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众化风气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听起来多少有些推卸责任的感觉,特别是当这种话出自政府或官员之口的时候。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经过增兵,罗马对付汉尼拔的兵力达到八个军团九万余众,与当年坎尼作战时的兵力一样,不过罗马依旧没有改变围而不战的战术。执政官玛克西姆的两个军团依旧在开来斯布阵,防止汉尼拔北上,马塞拉斯的两个军团也仍在诺拉附近。格拉古指挥两个奴隶军团在卢塞里亚监视阿琵的汉尼拔军,玛克西姆的儿子小费边也率领两个军团在维努西亚防守。这样罗马将主力布置在从弗土努斯河到奥非都斯河一线,南面是汉尼拔的势力范围,除了重要的港口和殖民城之外,罗马无力与汉尼拔争锋。但是在防线以北罗马便实行紧追盯人战术,寸土必争。

在年前马塞拉斯与汉尼拔对抗的战果鼓舞下,罗马决定收复卡普亚,首先是准备工作。他们在坎佩尼亚附近开始慢慢集结粮草和辎重,为将来的攻城做准备。卡普亚人很快就察觉到这种备战气氛,十分紧张,就派人向汉尼拔告急,夸张说自己危在旦夕。

没有人知道汉尼拔是如何离开阿琵的,就连在附近监视汉尼拔行动的格拉古也毫无所知。当他得到汉尼拔主力正在向坎佩尼亚移动的时候十分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才明白汉尼拔的冬营地只剩下少量守军虚设旗帜而已。汉尼拔则行动迅速,再次占领了坎佩尼亚的战略要地提法塔山。看来罗马人还是没有能够与汉尼拔对抗的人才,他们竟然没有从去年的经验看出提法塔山的战略意义,提前占领这个高地,防止汉尼拔再次占据那里。

执政官玛克西姆一发现汉尼拔了行踪后,便命格拉古前往贝内温图,同时让驻守维努西亚儿子小费边退往卢塞尼亚,这样罗马大军就可以从四面封锁了所有进出坎佩尼亚的要道,使汉尼拔不易得到外界的援助,任何人想进出也都要付出代价。

汉尼拔在山上刚刚建稳了营寨,就有士兵来报说有有他林敦的使者求见。汉尼拔见面一看来者五个人,都是他林敦的年轻贵族,也都曾见过面,因为他们都是在战场上被汉尼拔抓获又放走的俘虏。来人感谢汉尼拔以前对他们的宽大友好,不忘他的活命之恩,表示他林敦城中有不少市民已经被说服,愿意投靠汉尼拔,希望汉尼拔移师他林敦城外,必能使更多的市民加入他们的阵营。汉尼拔大喜,重重地赏谢了他们,并让他们先回城一步,继续扩大人马,准备接应。一旦时机成熟,汉尼拔保证立刻前往。等他林敦城易手之时,还有更多的酬谢。来者听罢欢天喜地地离去了。

汉尼拔在坎佩尼亚发现卡普亚并没有燃眉之急,但是罗马军准备收复卡普亚城的倾向却是十分明显的。自己的处境也十分不好,罗马在各地不断骚扰他的后方,到处都会传来求援的呼声,自己兵力有限,这样发展下去难免陷入疲于奔命的局面。为了维持现在的成果,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急需援助,也更加需要接近战场的港口以便接纳这种援助。附近的港口丘米、普泰奥利和那不勒斯都防守甚严,汉尼拔又缺少大型攻城武器,几次试图偷袭都没有得逞,看来不强攻是无法得到的了。于是他传令让驻守勃罗丁的汉诺北上与自己合流,打算用重兵夺取至少一个港口,还有诺拉城,以打通南北交通,使卡普亚摆脱总被罗马围困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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