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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旅英流水帐三则 -- 风尘仆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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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旅英流水帐三则

去年秋天我应姐姐之邀跑到英国玩了20多天。每天闲暇之时便胡乱涂上几笔,记录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最近一个时期,“日记”已经成了“敏感词”。没有韩局的水平,谁敢妄称“日记”?没法子,河友们就把它当成流水帐来看吧。

旅英流水帐(一)

2009年9月3日

我敢断言,那些签证官从来就没有稳稳当当的坐下来好好的领会一下胡主席关于“不折腾”理论中的微言大义。要不然他(或她)干嘛要这么“修理”我呢?迟到的签证让我(哦,其实是俺姐)白白损失了600大元的退票费。现在我十分愿意参加一个科研小组,研究目标就是把胡哥的理论制作成一种液体,然后将其注射到签证官们的脑子里,并且希望能够达到“铭刻在灵魂,融化在血液”的效果。

原定8月上旬启程的旅英计划被推迟到了现在:9月3日起飞。头一晚,我匆匆赶到在北京工作的表弟家。先是享受了一顿涮羊肉+燕京啤酒的晚饭,尔后便是一通闲聊。在第一个哈欠被我生生捂回去时,大家散伙,纷纷跑去给周公请安了。

乘民航大巴走公路恐有塞车之虞,所以我决定乘快轨去机场。第二天一大早出得门来,拦住一辆出租车,请司机师傅送我去宣武门。司机大哥瞥见我的行李和拿在手中的羽毛球拍,便开口道:“哎呦喂!您这是打比赛去呀?全运会的预赛吧您呐?”————看来他还不知道全运会羽毛球预赛早已结束了。当我告诉他那球拍是送给外甥的礼物时,他更来劲了。

“呦!那您这是去哪儿啊?”

“去机场………。”

“咳!”司机大哥一拍大腿,“干嘛不让我直接送您奔机场呐?!”看着他一脸伪装出来的“沉痛”表情,我心里开始偷偷的笑。

“嘿嘿,不瞒您说,俺打算借此机会考察一下机场快轨的运营状况。要是合适呢,回头在俺家门口和责任田之间也装上一条。”

“逗吧您就!可着劲儿的吹吧您就,您一砖拍死我得了!不过也是,这年头不都是能吹的吃肉,不能吹的连汤都喝不上吗……。”

“那是那是,师傅您圣明!不过俺也是刚学着吹,这不还没吃着肉呐吗!”

…………

转眼到了宣武门,辞别司机大哥匆匆跑进地铁站,很快就到了东直门并顺利的换上了快轨。一路风驰电掣般的开向首都机场。

进了航站楼,先托运行李以及领取登机牌。接待我的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态度十分和蔼且不是那种生硬的“职业性和蔼”。我首先提出两个问题:1.可否携带羽毛球拍登机————碳纤球拍撅折后的断口好像也挺锋利的————可别让人家怀疑咱要拿它用作劫机武器;2.可否为我的行李进行特殊托运,以免破坏包包中的易碎品————几件宜兴紫砂茶具是送给亲友的礼物。那位可爱的女士用非常好听的嗓音对我的问题作出了肯定的答复,然后又很细致的向我交待了转机时应该注意的事项。在俺连声致谢即将转身离去时,还对俺嫣然一笑,喔!十分的可人。当然当然,我老风那是定力极强素有坐怀不乱之德。但若换成他人可就没准了啵?比方说换成咱河里的“所以我才飞好远”老弟台,保不齐就会上前套磁,说不定还能讨要个电话号码啥的。

紧接着就是一通的安检海关之类等等。咱就不多说了,反正咱没啥可疑的,良民一个。进入候机厅,先找饮水机————早晨的馄饨忒咸。然后找吸烟室————据说阿姆斯特丹的候机区没有地方可以吸烟,我先整点儿“云土”再说。忙活完一看时间,咳!刚刚9:40。忒早了点!闲来无事,给那些暂时承担了我的工作的同事们发了一通短信,当然都是甜言蜜语+恭维奉承。

登机了,进得机舱一看,咦?迎接俺们的咋就没有空姐泥?这不都是“空婶”么!而且一个个的人高马大雄伟健硕。这不免让俺略略有点失望。不过,这点失望很快就被恐高症打扫的一干二净————天知道老风这许多年来是如何靠着登高爬梯来养家糊口的。还好,波音747的起飞颇为平稳,并不是特别的吓人。惊魂甫定,就听见机长在介绍一些情况。哦?还是中文滴!原来中国南方航空公司与荷兰皇家航空公司在搞联合经营。听着机长先生那懒洋洋的,甚至略带油滑的腔调,我便断定他是个马大哈————这又让我感到不安。不过他介绍的信息没啥用,不是录像播放系统有问题使他感到对不住大家,要么就是宣布一下午餐给大家吃点啥等等。

午餐送来了,我正在试着品尝据说是荷兰出产的啤酒时(为啥罐罐上还额外印着一些日文泥?),又听见机长开始介绍航线,说是要先进入外蒙古,然后再进入俄罗斯,再经过……#¥%……俺的娘!机长大哥您得可仔细点。尤其是进入俄国之前,您可千万要把信息给人家整清楚喽。那老毛子是只认信息不认亲爹的主儿。那可是说翻脸就翻脸呐!记得他们早年曾经干过把外国民用大型客机从半空中揍下来的勾当。如果俺们今天真要是碰到个俄国的二百五防空指挥官当值,那恐怕“远方的客人就是不请你也要留下来”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啥?人家老毛子不信佛?哦,对了,他们信那个啥啥“东正教”来着。没关系,天下教主是一家。

9个小时的飞行对于我来说实在过于漫长。无聊至极,打开MP3听了一会儿歌曲,然后又看了一会儿邓贤的《流浪金三角》。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好像没睡多久,我就被那位看上去最为年长的“空婶”叫醒。原来“晚餐”时间到了(按北京时间大概已是傍晚,而舷窗外明晃晃的太阳还高高的悬在头顶)。我要了一些米饭、鸡肉、蔬菜和啤酒,慢慢的吃了起来。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俺们终于被告知,不久就要在阿姆斯特丹降落了。谢天谢地!据说荷兰空军和防空部队还都算客气。

…………

机舱门打开了,“空婶”们非常客气的站在门口向所有即将离去的乘客致意、道别。此时我才感到这几位女士真的是很不容易————似乎就没见她们休息过。很真诚的向人家道过谢后,我走出了机舱。在通道中,大家被要求排成一字纵队慢慢的走出去,以便挨个接受一条大狼犬和两位荷兰警官的“勘验”————看来是缉毒警们正在作业。走在我前面的几个女孩在接受“狗sir”的一通狂嗅的过程中一直不停的尖叫,惹得大家忍俊不禁。轮到我了,我倒没怎么在意“狗sir”,只顾着观察那两位“人sir”。我发现那两位警爷的鼻子似乎也在一耸一耸的翕动,好像闻到了什么。这让我感到十分的开心。

转机并不复杂,看着指示牌一路走去,就能准确的找到D区。只是阿姆斯特丹机场的航站楼委实太大,从F5到D6需要走很漫长的一段路。好在时间充裕,不必着急。登机前的安检很严格,连腰带都要解下来,因为皮带扣是金属的。所幸俺的裤子还很合身,若是穿来一条肥裤子,说不定今天就要当众上演“春光乍泄”。

似乎没等太长的时间,一架KLM航空公司的有“Sityhooper”之称的Fokker 100便载着我们起飞了。爬升角度大概和歼击机也就差不多吧,这让俺那十分脆弱的心脏以及十分强健的胃开始纠缠在一起使劲儿的抗议。好在很快的就改为平飞了,我的胃终于战胜了心脏————有食物送过来了。两个多小时的飞行过程中,机上只供应饼干和饮料。为了补充热量(在阿姆斯特丹登机前已经冻得够呛————让你嘚瑟,还穿短袖,活该!),俺要了热咖啡和啤酒。不一会儿飞机便到了北海上空,这才想起来看看下面的景致。透过云缝,可以看到海面上的船只和石油钻井平台,但都是忽隐忽现的。忽然,我发现舷窗的两层玻璃之间躺着一只死蚊子。怪哉!它是咋进去的?看来密封不是太好,至少是里面的这层不太好。也可能是该蚊子属于比较好奇的品种,在舷窗修理过程中跑进去观光来着————命运可谓悲惨。

还没等我为惨死的蚊子祈祷完毕,飞机便开始冒雨降落。嗯嗯,比起飞时温柔了许多。唉!我终于完成了飞行,总算全须全尾的站在了曼彻斯特的还算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此时的北京应该是9月4号的凌晨一点。

出关前先填写了一张Landing Card,随后便匆匆赶往持非欧盟护照的入境通道。一位相貌酷似前威尔士著名球星拉什的官员接待了我。他刚一发问,老风便劈头盖脸的给了他一句:“I don’t speak English!”。虽说俺曾经学过的英语已是枯竭殆尽————统统还给了老师,但几句日常用语还是字正腔圆颇为流畅,结果搞得那官员一愣。估计他在那里暗自思忖:“这厮岂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莫非有诈?企图非法移民的干活?……”。旋即起身请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卖呆儿”,而他却施施然走了出去。于是我就为自己的行为多付出了20分钟。等到所有旅客走光光,那官员才姗姗而来(原来是跑出去和俺姐一家人进行了“友好的交谈”),在我的护照上“嘭嘭”的盖好了关防大印,算是同意老风入境了。后来我才明白签证官为何要拖那么久。而“拉什”先生的确也曾怀疑我有那么点儿移民倾向。

“估计谁看了你的“黑材料”都会这么想。”————阿姐如是说。

取了行李走出机场与姐姐一家汇合,随即驱车前往与利物浦一河之隔的Hoylake。一路上昏昏欲睡。晚上8点半到得家中,先是胡乱吃了几口饭,然后就是大家在一起边聊天边“分赃”(我带的小礼品着实不少)。直到我哈欠连连,这才被恩准“下榻”。得嘞!咱明儿个再聊吧……。

而我上床时,按当地时间是9月3号的23点。啊哈!瞎折腾了近一天一夜,居然我还生活在9月3号,赚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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