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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那七个小时 -- 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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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那七个小时

周五晚上12点,窗外是寒风夹杂着小雨,我正在河里面,突然觉得脑袋在被一根橡皮棍敲打,晕得不行。心想太累了,应该上岸睡觉。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剧烈的头晕和恶心。我跑到卫生间开始呕吐。稍微好些后,我躺回床上。不到五分钟,又是剧烈的头晕和恶心,于是又回到卫生间。从12点到凌晨3点,我就这样重复。

到了3点,我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但是恶心的感觉已经从5分钟一次变成了持续的过程,我的胃不停的痉挛,妄图挤出那里并没有的东西。我感到非常的干渴,但是喝的水全部被吐出来。镜子里面,我面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我突然回忆起12点前我刚下载完一集美剧,正想开始看,老婆说太晚了不要看,又不是看不到。我开玩笑的说,说不定就是看不到了。看来命运听到了我的调侃,而且很不高兴。

我把宝宝吵醒了,她开始哭,我却没有力气去安抚她。我想,我要活下去。就是真的死了,也不要死在家里。我穿好衣服,冲出门去。外面是冷风冷雨的黑夜,城市的灯光把天空照得灰亮,似乎黎明就要来了。我没有叫救护车,也没有叫朋友送我,因为我不想等待,也不愿打破别人从凌晨3点的美梦。我开车冲向高速,很好,不堵车。冷空气让我十分清醒,我甚至感到不再恶心,只是干渴。

进了急诊室的门,室内的温度又让我开始恶心,持续的恶心,似乎有一只手攥住我的胃,不停的向外扯;还有一只手,在用柔软的橡皮棍不停的敲着我的头。登记完后,护士让我坐着等医生。我拖着脚走到一排椅子前面,原本坐在那儿的一个黑人立刻让出位子。我想他真好。我右边的一排座位上是一个脚摔断的女人,一个男人陪着他。我看着这个女人,发现她正在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我很困,很想睡觉,但是持续的恶心偏偏让我醒着。我觉得有点撑不住了,就站起来,对值班的护士说,您能不能看着我一点,如果我在那边失去知觉了,请你叫下医生。另外一个护士说,你能走能说话,没事的。

我就在椅子上半躺着,我的脖子已经没力气了,我只好用手支着头。墙上挂着两个电视,一个在播放新闻,一个在播放广告。我想,这里是不是我生命终止的地方呢?其实,我连想这个问题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能告诉自己的是,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事情,对于此生,我没有遗憾,真的就这么结束,我也没有抱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护士告诉我有床位了。我惊奇的发现,我居然能跟着她自己走到床边。随后就是脱光,穿上医院的衣服。护士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我也开始迷糊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护士开始给我扎针输液。当针刺穿我的血管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我感觉到很疼。液体以很快的速度流进我的身体,我的胳膊感觉到优美的冰凉。

医生判定我是食物中毒,中的什么毒他们也不知道。护士给我注射了抗吐药,我感觉好多了。医生的意思是,我要扛到白天就没事了。后来我就睡了,睡到早上六点。护士说,你可以离开了,去药店拿药,恶心了就吃。

周末的早晨药店都关了,唯一一个开着的还不接受我的保险。我只好开车回家,宝宝已经醒了,老婆煮好了一锅粥,我没想到要在这种情形下吃到她做的饭。没有药,我就嚼了两片生姜睡觉去了。

这是生命中短短的7个小时,在睡梦之中飞快消逝的一段时间。我第一次体会几乎所有的体力精力都被耗尽剥夺的感受,在最虚弱的时候,我感到死亡模糊的身影。很奇怪,我不害怕。在那时我想,我应该可以活下来,我也可能突然死掉,我对这个世界,竟然没有一丝留恋。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这是我的幸福,还是我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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