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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阿呆的故事（五）-在刺刀下

80年代最后一个夏天，也就是八月中旬，阿呆接到大学同班同学阿康、阿平共署的一封信，说他们要到深圳来玩，问阿呆能不能适当提供便利。康、平二人在学校均为班长、团支书之类的学生干部，毕业由于品质优秀而留校，作为学生辅导员。在校期间与阿平交往不算特深，但也感觉此人处事、待人十分真诚和大方。至于阿康，记得临毕业他对阿呆说：“呆啊，这四年过的，我都不知道是我们在一起喝酒、侃山、踢球的时间多呢？还是上课时间多？”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马上就回电，拍了胸口。热心的父母还马上整理出一房间，买了新风扇。康、平二人如期到达，对阿呆一家人的接待十分满意。二人居于此间，行止有节，态度谦逊礼貌，父母亦对二人相当欣赏。

他们落脚后，就昼行夜宿地在深圳逛了起来。等到了第三天，忙完单位的事，阿呆陪他们逛街时，发现他们对街上的招聘广告看的十分认真的时候（记得当时还没有人才市场），才意识到他们抵深的目的。是夜，在街边拍档，酒酣，二人道出苦衷，当时高校收入低，相比教学、科研，搞政工毫无出头之日，考研又一点没有把握，（当时的考研确实比现在难度大的多，且二人在本科时就以实际工作、口才和书面表达能力见长，和应届本科精英斗书本，是勉为其难了），此次南下，主要是看看穗、深两地是否有些机会，改变一下。对此，阿呆深表同情和理解，宽慰一番，不表。

又过几日，二人愁上眉梢，阿呆知道主要是其求职不甚顺利，就此罢手，心不里甘，但盘桓于人家甚久，心中又生忐忑。

阿呆对此也爱莫能助，但想出个解闷的办法，曰，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转转，开开眼，散散心。说罢就拖着二人来到现在是鹿丹村位置的深圳河河边。当时此处荒无人烟，遍地是一人高的荒草，仅有一条窄窄的土路供人通行。找一处高地站住，看到过了高高的铁丝网，对面一百米就是香港新界（草比这边还高）。来到了真正的国境线上，康、平二人也极其兴奋，阿呆也口若悬河地讲起自己所知道的上埗耕作口、偷渡、当地和香港的逸事趣闻，他们听的津津有味，兴趣盎然。

正在阿呆口水四溅地讲的兴起，突然背后响起一声断喝：“不许动！”转过身，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刺刀正对这我们。

脑子不慢的我们立即知道，在此时、此地遇到此景，糟了，真的糟了。

当年早些时候，在现在房价已达世界之巅的那个北方大城市里，许多人在一块很大的空地开办了一个大Party，而且开的很热烈、很持久，人数多时竟有XXX万人参加，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大Party最后搞到不欢而散。散了以后，又由于种种原因，当局开展了大范围的寻人活动，而毗邻香港的深圳应是寻人活动的重点地区。我们三个，一位当地人打扮（接应），另两位一看就是北方来的青年学生打扮，和电视上反复播放的寻人启示上的大概形象极其相符。这些大家都知道、明白，但只有阿呆忘了后果，在此时把两位在大学干政工的同窗带到此地，遇到此景。

刺刀后面是一位18、9岁的武警战士，平端着半自动步枪，目光如炬，满脸通红地怒视着我们。

“干什么的？”小战士问，“没干什么，只是来看看。”阿呆边说边向前走去，估摸着去套套近乎。小战士见状，立即退后散步，喝到“站住！”，同时拉动枪栓的声音使阿呆退了回去。

小战士见已控制了局面，就晃了晃手里的步枪，“老实跟我走，到中队部去！”。就这样我们三个就被迫无奈地沿着土路向西走去，后面五、六步紧跟着那位小战士。走了大概400米上下，不知不觉又出来一个兵，也上了刺刀，一同押着我们行进。

当时的队部位置应在上步中学东南方向，现在的滨河大道上，营房为水泥平房，外墙刷成蛋黄色，一群兵在球场上打球，其他的人或是围观，或是闲坐。见到我们一行入来，院子里马上静了下来，霎时只听到篮球敲着水泥地砰砰的声音，一会也听不见了。

康、平二人分别被叫进不同的屋子，而我则被收缴了身份证，在门外侯着。可能是语言表达能力稍好吧，阿康先于阿平走了出来，在屋外等候，我进去。屋内正中有一凳，坐上去，正面有一桌，桌后两个尉官，上、少各一。自然是询问姓名、年龄、工作单位、家庭地址，相关电话、联系人、此行意图等等，同时反复拿着我的身份证对着一叠打满表格的A4纸，核对名字，而我则竭力辩白，为我，更为他俩。也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叫我出去。

出来便和他们俩坐到一起了。二人情绪十分低落，平说，这要是叫学校领导知道，回去该如何解释，康感慨地叹道，我们这是三人成虎啊！真要是闹大了，回校总算当一回风云人物。阿呆倒想得全面，我是深圳人，他们倒不会把我怎样，这要是把你们继续押解到大队部、支队部，就得两三天才搞得掂啊。二人听罢，脸色变白还是变黄阿呆是没看清，反正两个人的头同时低了下去。

阿呆觉得实在有必要活跃一下气氛，说道，不管你们送到哪里，我都负责到底，一定不会叫你们饿到，几种盒饭任你选，白切鸡盒饭清香爽口，隆江猪手饭味道厚重，还有一种叫狮头鹅的……，阿呆发现文静的平已远远地转过头去，而强壮的康则怒目相向，不知又说错了什么，只好打住话题，偏过头去，打量不远处站立着荷枪士兵身上的装备，近距离地研究起刺刀的长短和刀上血槽的功能。

一小时后，由分别叫我们进屋，按上次的程序又进行了一遍，只是审问的人员不同，然后在屋外继续等待。天已黑了下来，阿呆的心里也害怕了，看样子真有大麻烦了，特别是这两位好友，真是对不起人啊！又过了会儿，那个审过我的少尉走出来，态度稍缓和地说，经查对、核实你们三个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指着阿呆，你的单位和单位电话我们都打过，地址也知道，如果在有什么疑问，找你很方便。这边是边境特别管理区，他俩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阿呆连忙点头称是，保证如何保证如何。听到一声“走吧。”，三人慌不择路地离开营房，迅速跋涉到最近的马路上（华强南路）。

回家，康、平马上对相关看法达成一致，南粤非他们二人久留和发展之地，原去广州看看的计划也取消，明日立即买票回汉。回去以后，将更踏实地做事，更真诚地做人，更加地与人为善，多参加义务劳动，多扶老人过马路，拾金一定不昧，更重要的，以后决不给警察同志添任何麻烦等等。

次日，谢过阿呆的父母和家人，离开深圳。

正是他们没有留在深圳，而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校园，随后一系列的机缘，加上他们各自的努力和天赋，二人此后发展的相当的好，达到常人很难达到的高度。

走到大马路上，阿呆买了汽水，三人坐在马路沿上，靠着路灯杆，好一阵子，三股魂才回到三个腔子里，渐渐地都坐直了。还是阿呆忍不住，问道：“那寻人启示，都看清了吗？”

三个人彼此互相望了望，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每页大概25人，差不多三页半。第一个姓王，MM排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