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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唐门外传――热血传继 -- 龙城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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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唐门外传――热血传继

慕容无言大作,转自天涯.

原文地址:外链出处

                    引子

     台儿庄战役纪念馆里,有一个摆放参战士兵遗物的陈列室,一个粗布制作的荷包就静静存放在那里,和一些水壶、军服摆列在一起,说明牌上很简单的记载着:台儿庄战役中牺牲的中国士兵遗物。

  

   正文

     各地都有各地的名吃,唐山特色是棋子烧饼,任丘县的美味是贴饽饽熬鱼,徐水县的驴肉味道鲜美,在保定府,和马家卤鸡齐名的是白家牛肉罩饼。

     牛肉罩饼一定是回民做的才数正宗,而当地回民中又数清真寺前街白家饭庄的牛肉罩饼最香。白家的饼是选用上好的麦粉,合着一亩泉的水,在博野县烧制的大瓮里和面。面要不停的用手和上半个时辰,然后才能起出来擀成大饼,为的是让面粉把水分全吃进去,这样烙出的饼才筋道。饼要两面刷上素油,放进饼铛烙到金黄色,才算出锅,这样烙出的饼外焦里透,闻起来喷香。牛肉要选牛腰、牛胸的肉,切成小块,再调十三种香料,大锅起炖。炖到肉熟汤浓时,把肉捞出用瓦罐慢火煨着,肉汤加水烧一个大开,把饼撕成海棠叶大小扔进海碗里,浇上肉汤盛上牛肉,再撒上切成细丝的甜葱,端上来香飘十里,这才是地道正宗的保定府老白家牛肉罩饼。

     白二爷刚和完一瓮面,现在净完手捧着茶壶坐在饭庄门口喝茶。虽说已经过了饭口,但是秋日里有的人晚上饭赶晚,每每晚饭的时段过后,白家饭庄还能卖出一瓮面的饼。

     白大爷在柜台上扒拉几下算盘,从饭庄里探出头道:“兄弟,下午有人从白洋淀回来,捎来几只刚出水的鲜藕,你待会去一趟跤场,把老三喊回来,一块儿喝两杯。”白洋淀的莲藕可是好东西,白洋淀里鱼虾多,淀底的泥肥,长出来的藕细而长,水分多,极香甜,生切成片入口咀嚼只留香味,没有渣滓,当真是入口就化,是夏秋时节里佐酒的无上佳品。

     白二爷一听有鲜藕吃,顿时来了精神,起身抖了抖衣服就要走,忽然又停了下来,指着马路对面问道:“大哥,你看马路对面那群学生,不去上课在那里哇啦哇啦的都一下午了,说什么日本人占了东三省,都当了亡国奴什么的,他们也不累。”

     白大爷冷哼一声道:“闲的,瞎操心,国民政府有的是兵,用得着这帮学生在着嚷嚷?再说东三省离咱们还几百里呢,即便打过来又怎么样?从宋朝开始,契丹、蒙古、满人,不都打进来啦,咱不也没灭了族么,再说如今这世道,今天张大帅,明天李长官,不都是惦着自己做皇帝么,官越大越凶险,那日本兵来了不也得吃饭嘛,他们能难为咱老百姓?”

     白二爷哈哈一笑:“还是大哥通晓世情,我去叫老三。”

     白家的祖上原本居住在回疆,在左宗棠西征的时候,随着湘军进了直隶,白家大部分族人在天津北仓一带安了家,白大爷的曾祖因为撂的一手好跤,就入了京城的善扑营,还作了翼长。后来外夷入侵,洋人闯进了京,太后老佛爷起驾西巡。白家也跟着出了京,却又不愿跟着大队往西走,就在保定府安了家,以开饭庄为生。白家到了这一代一共兄弟三人,大爷比两个弟弟多读了几年书,又是长子,就由他操持饭庄产业,由二爷帮衬着打理后厨。三爷自幼不喜读书,却把白家祖传的跤术学的通透,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出门游历以武会友了,河北一带的武林人物与他多有交往,渐渐的也就有了些名气。三爷摔跤讲求一个快,一个巧,常常旁人还没看明白,他就已经把对手放倒了,江湖中的朋友就送了他一个“花蝴蝶”的名号。

     白三爷的跤场就设在马号商场的斜对过。保定的跤场与天津不同,不用帆布围着,只在地上钉四个手臂粗细的木桩,用草绳拦上三面,场子中间垫上黄土,四周摆几把条凳,挂几件褡裢。

     二爷走来的时候,三爷正作在场子里的条凳上,一手扣着脚丫子,一边吆喝着徒弟们对练。

     “小五,教你那个‘牵鼻儿’你怎么就使不出来呢?抓小袖,抄他胳膊根,使劲背!好,这不就背过去了吗,腰劲还得练啊,你腰上没劲。......对,对,好,小六这个‘别子’用的巧。......二魁,变脸!对,你一变脸,腰上的劲自然就跟过去了,别担心腿,他脚跟都晃了,踢不动你。”

     二爷伸手一拍三爷的肩膀道:“兄弟。”

     三爷回头一看,慌忙起身道:“呦,二哥,您今天不忙?”

     “不是,咱大哥的朋友从白洋淀捎来几根鲜藕,让我过来叫你一块儿喝两口。”

     “噢?” 白三爷大喜过望,他站起身子招呼一众徒弟道:“收了,收了,回去该洗澡的洗澡,该浸药的浸药,收了。”说罢抓起短褂笑着跟随白二爷大步走开。

     兄弟三人备了下几个凉菜,开了一瓶衡水老白干,边饮酒边闲聊一些街巷琐事。

     白大爷道:“前个我去米行定白面,又涨钱了,我一看照这样老是长价可不行呀。一咬牙,整兜子现洋都拿了出来,买了四十袋白面,先存着。”

     白二爷接口道:“是呀,自大小日本占了东三省,各处都是人心惶惶的,说早晚要亡国,说中央军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说人家小日本的大炮多的象地里的高粱秆子,打出来的炮弹下雨一样,哗哗的。”

     白大爷接口道:“哼,大清国初立的时候,八旗军骁勇天下,可是进了关才几年,就只能靠绿营兵打仗喽;后来才过了不到五十年,绿营兵也垮了,国家有难要靠湘淮兵勇;再后来不过二十年,洋人一开战,连湘淮军都不行了,这才在小站练的北洋新军。北伐的时候,国民革命军多厉害,全天下的大帅们都让他们撵着跑。现在连几千人的小日本都抗不住。唉,几天太平日子,就把人消磨的毫无斗志了。”

     白三爷放下酒杯道:“大哥,所谓乱世出英雄,咱中国这么多人,不会没有能人的。我听说在北平,西北军因为装备不好,宋哲元就打造大刀和小鬼子拼命,一夜杀得鬼子仓皇后退几十里。还有在察哈尔,听说也是一个原来西北军的人物叫吉鸿昌的,也是打造大刀,聚集了十几万人和小日本拼命,居然还连战连胜,把多伦都收复了。”

     白大爷冷笑一声:“老三,收复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让何主席把什么民主联军全都缴械了,热河、察哈尔还不是又让小日本给占啦?现在人家日本都不让国民政府兵驻在华北。这呀,都是命,早晚有一天,小日本肯定会打过来,占了中国,改朝换代。”

     白二爷连忙拦住道:“少说两句吧,多事之秋,听说北京城里抗日的学生们都已经被活卖了好几千人啦。喝酒,喝酒。”

     兄弟三人边喝边聊,尽兴而饮,不觉已经到了半夜。白二爷招呼伙计上板歇业,自己扶着白大爷和老三回家。

     三人顺着小巷边走边说话,说起白洋淀的鱼虾、鲜货,兴致昂然。

     正说着,白三爷眼尖,发现有个黑影正顺着墙根的阴暗处急奔,此人一身黑衣,跑动时弓腰倾身,双手白鹤亮翅一前一后,象是有功夫在身。半夜里穿夜行衣飞跑的,非奸即盗,何况此人背后隐隐有三四个人在紧紧追赶。白三爷年少梗直,又自持一身的功夫,见有如此人物那肯放过,当下急跑两步,上前挡住那人去路。那人乍见白三爷上前先是一楞,似乎不想多事,虚晃一下往斜刺里就跑。白二爷见来人心怯,更深信来人必定是偷盗的飞贼无疑。平日里二爷和三爷最是交好,闲暇时也下过几次跤场,学过些手段;又想老三就在身边,自己定然不会吃亏,白二爷喊了一声:“那里跑!”几步追上前一把抓向那人的头发。

     一般人从背后抓前人的都是抓肩或者抓衣服,但是单手抓肩易被甩脱,抓衣则不能控制对方,反易被对方回身所伤,而抓头发即可制敌,也能让对方难保平衡,这正是擒拿手的正宗手段。那人“咦”了一声,低头回了一招犀牛望月,伏腰回身反打白二爷的手腕。白二爷喊道“哪儿跑!”翻手抓住了来人的小臂,向后一带,出脚踢向对方的小腿。那人跃身外闪,用力回拉胳膊,同时起脚横踹白二爷的腰肋。白三爷毫不松手,借劲上步,横左脚在对方的脚后,借力送肩横撞那人的前胸。那人左臂被抓,施展不开,右臂却一直垂下,并不出手,百忙中向后一跃,躲过白二爷这一招铁门拴。白二爷见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上步叫力把对方向怀里一拉,脚下起腿横踢对方的迎面骨。

     那人本来右臂呆滞,出招就难有几分攻势,面对白二爷这面缸里练出来的臂力更是招架不住,在半空中被踢的身子平伸,“咕咚”一声,实实的平摔在地上

     白二爷手擒盗贼心中大喜,回头喊道:“大哥,老三,拿住了!弟弟,这贼真没骨头,我才用一招牵马横踢就把他拿下了。.啊!大哥!他身上都是血!”

     白大爷和白三爷听了都是一惊,跑过来一看,果然那人象是右臂受的重伤,黑色衣衫右半边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夜色深沉在加上他衣服颜色的遮掩,不离近根本看不清楚。白三爷让二爷放开那人的手腕,自己低下头仔细查看。这一看不由得白三爷吃了一惊,那人背后和右肩各有一道刀伤,深有半寸,几可见骨;而且右肩、前胸处竟还有几处枪伤的旧疤痕。白三爷不由的心里一沉,感觉到那人不是一般的贼盗,连忙伸手在他前心揉按。这一揉挣开了那人的衣服扣子,露出了肌肉坚实的前胸,现出胸口上青兰色的一片小字,白三爷低头一看,只见那是用细针蘸兰色刺在肉上的“大刀在手 誓杀倭寇 ”八个字。白大爷看罢大惊失色道:“糟了!老二!此人不是贼盗!是二十九军大刀队的”

     此话一出,白二爷、白三爷一起都变了脸色。那二十九军原属冯玉祥部西北军的精锐,在中原大战中冯玉祥战败,被迫通电下野,西北军玉碎星散。宋哲元拉拢缺薪少饷的人马,驻军山西阳泉。当时日军进犯热河,宋部听闻后两万男儿人人热血沸腾,西北军向来不畏血战,但武器弹药不济却颇令军兵踌躇。宋便令部队遍造大刀,更由北平请得武林高手李尧臣来军传授刀法。卢沟桥事变时宋以一军抵抗日军几个师团的进攻,赵登禹旅夜袭长城喜峰口,大刀翻飞血溅征袍,一战而斩日军无数,令倭寇谈刀变色,日本朝野更惊叹为明治建军以来的奇耻大辱。而二十九军的大刀队一战而名扬大江南北,为大刀队而写的《大刀进行曲》更传遍了全国。

     白二爷伸手捏那人的人中穴急声唤道:“醒醒!快醒醒!”

     那人呻吟一声,昏迷中低声道;“有人......追我。”白三爷一抬头,后面四个蒙面人手持短刀急匆匆撵了上来。白三爷起身迎上,喝问道:“什么人?不认识我白三么?”他想即便自己不认识来人,可是保定城里的黑道上的人不管大小都该认得他白老三。谁知追来这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当先一人直接上步,举刀朝他头顶劈了下来。

     白三爷顿时怒火上涌,闪身躲过劈来的短刀,抬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对方吃痛,短刀脱手落地。白三爷拉住对方向后一牵,抬脚横踢对方的小腿迎面骨,正是刚才白二爷用过的一招牵马横踢,那人同样被踢的重重平摔在地上。白三爷恼他不问青红举刀就砍,伸腿在他肋上猛踢了一脚,那人一声惨叫,蜷曲身子在地上来回的翻滚。那人受伤吃疼,一张口哇哩哇啦的说出一大堆谁也听不懂的话,白大爷闻听不由脸色一变,他虽然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却明白那人说得是如假包换的日本话!

     白大爷急声喊道:“老三当心,他们是日本人!”

     对方同来的三人一见同伴受伤,一起举刀朝白三爷扑了过来。白三爷临危不乱,伏身让过当先一人刺来的短刀,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借力向前一带,那人重心不稳一下伏在白三爷的肩膀上,白三爷右手捏住对方足髁,挺身上抗叫声“起!”。一招霸王举鼎将对方扛起来,双手一送,狠狠扔了出去。接着白三爷横跨虎步,一个上搂下绊的大得合,捏住第二人的后领把对方狠狠摔出。然后白三爷飞起一脚提掉右边黑衣人手中的短刀,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小袖,伸右手穿窝变脸,把对方从后背上扔了出去,眨眼之间,把三个人摔得倒地不起。

     白大爷道:“老三,别恋战,快背上他,快走!”

  白二爷一把背起那黑衣人,斜刺里跑下去,白三爷和白大爷紧跟在后面。

     “大哥,背到那里去?是背回家么?”白三爷问道。

     “不行,背回家让爹娘看见了必然替咱们耽心,老三,你在外边不是有练功的地方么?先背到你那去!”三人转身向西南方跑了下去。

  

     “不碍事,只是累脱了力,修养一下就好,先给他些小米粥,明天让老二送一罐牛肉汤来,歇上几天,保管又是生龙活虎一条汉子。”白大爷边用热毛巾边给那黑衣人擦身边说。

     “大哥,此人真的是大刀队的?”白二爷在一边问道。

     “没错,我去过北平,见过二十九军操练,上千条汉子光着膀子站成方队,练的就是大刀,那阵势真是撼天动地。不过据说只有大刀队带头的队官身上才有刺字!”

     白三爷摇摇头道:“啧啧,真是条汉子,真要是能有一天和他们一块练大刀,那该多好!”

     白二爷拎起那汉子的小褂,说道:“你们瞧瞧!”

     白大爷顺着白三爷的手指一看,那人的贴身小褂上密密的缝着长条口袋,口袋里满插的是黄灿灿的金条!

     白家兄弟均是一愣,白三爷道:“我的乖乖,这么多金条呀!”

     白大爷抬头看了一眼白三爷道:“老三,看住了他,别让他出去乱走,容易惹上麻烦。另外,明天他醒了可要好好问问他的来路。”

  

     第二天清晨,白三爷在院子里扎下马步用铁锨倒沙堆。屋里传来了一阵嘘嘘梭梭的声音。白三爷拾起毛巾摸了把汗,走进屋里,那汉子已经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白三爷上去打个哈哈道:“朋友,起的早呀。”

     那汉子有些迷茫,问道:“这里是….?”

     “昨天晚上,你穿着夜行衣在大街上跑,,我二哥以为你是歹人,就出手拦你,后来看见追你的几个人都是日本人,我们就想也许拦错了人,就把你背到我家里来了。”

     那汉子身手摸了摸自己的周身,见自己的伤口已经被白布细细的包裹好,展颜一笑道:“在下姓唐叫唐明山,多谢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不知这位大哥如和称呼?”

     白三爷连忙摆手道:“那里,那里,我姓白,排行老三,叫我白三就可。”

     唐明山在白三爷家里躺了两天,方才下床,这三天白三爷在床头给他擦洗、换药、端饭喂药,慢慢的也就了解了唐明山的来路。

     唐明山早年因生活困窘,无奈投了西北军当兵吃饷,因他自幼好武又为人忠诚,被吉鸿昌看中作了贴身警卫。中原大战冯玉祥战败下野,西北军被迫整编,唐明山就被编进了二十九军,归宋哲元指挥,去年他挥舞大刀参加了喜峰口一战,一人砍下了十二颗倭寇的头颅,身上也被鬼子的枪弹钻了好几个窟窿。后来吉鸿昌在热河再树抗日大旗,唐明山前往投奔,仍然作吉鸿昌的贴身警卫。察北一战抗日民主联军大败日军,收复多伦,却惹恼了蒋介石。蒋委员长拍吉鸿昌惹急了日本人不利于国际调停,就借口民主联军不听指挥,指派何应钦带领中央军前来清剿。可怜民主联军八万抗日健儿,没败在日军枪下,却被国民政府招安的招安,清剿的清剿,最后星散凋零。唐明山追随吉鸿昌移居天津,继续筹划抗日,并专司往来联络之责。

     白三爷本就是一个热血汉子,听唐明山讲述喜峰口、卢沟桥的战事,和察北草原、多伦城下的血战,心下神往,对唐明山也就愈加崇敬。而这些日子白三爷对唐明山的照顾也是细致周到,无微不至。谈论起武术技击,两人更是惺惺相惜,意气相投。

  

     转眼间一周过去了。唐明山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已经可以和白三爷在院子里过过手,切磋一下功夫了。

     这一日,唐明山在白三爷面前练完一路螳螂拳,坐下来喝茶。唐明山沉默了一下道:“三爷,我得走了.”

     白三爷一愣,道:“走?去哪儿?”

     “天津,吉将军那边有正经的事情交付我办,我必须赶回去,不然的话他会等的心焦,再说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不留在这里麻烦你们了。我的去干正经事了。”

  白三爷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唐明山是做抗日大事的人,和自己这终日闲逛的平头百姓比不 得。当下白三爷点了点头,道:“也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晚上我把两个哥哥喊来,给你践行,明日一早,你就上路。”

     晚上,白大爷、二爷都来到三爷的小院里,二爷还带来了一大碗炖的烂烂的牛蹄筋,三爷置办些花生、粉丝之类的凉菜,买下了两瓶老白干,四人坐在院中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白大爷开口道:“明山兄弟,听你口音是四川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唐明山答道:“家父早逝,现在家中仅有母亲与妹妹。”

     白大爷叹口气道:“现如今这兵荒马乱,你何不早点立业成家,也好延续香火,象这般终日在外奔波,终不是长远之计。”

     “是呀,”唐明山黯然道;“在这样的年月里,能过上几天太平日子,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福气呀,象白大爷一家,父母安康,兄弟和睦,真是让人羡慕。”

     白二爷放下酒杯道:“大哥说得对,明山兄弟,你也是当兵多年,这枪林弹雨里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要我说,听我大哥的,早点抽身隐退,回家侍奉老母,才是正事。”

     唐明山道:“是呀,我就盼着早一点把小日本赶出中国,然后平息战乱,解甲归田。到那时候,老百姓们都能安安稳稳的吃上一日三餐,也不枉我这几年枪里来,血里去。”

     白大爷看了二爷一眼,放下酒杯继续道:“明山兄,我想那小日本来中国,无非就是要掌权做主,打的是民国政府,这与咱老百姓何干?抗不抗日自有民国政府,有中央军,何苦咱们从四川千里迢迢远赴关外,一枪一刀的拼命呢?”

     白三爷也道:“是呀,明山兄,抗日这等大事,自有他政府高官们去忙活,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出多大力,即便是咱都上去,也改变不了时局呀。”

     唐明山听完白家兄弟的话,低头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端起来仰头一口气喝下,放下酒碗道:“白大爷,您读过书,也知道国家兴旺匹夫有责这道理。我读书少,大道理讲不清楚,但是吉鸿昌将军给我讲过,说那小日本就是条贪得无厌的狼,吃了东三省、就要华北五省,就要惦记着咱几万里的大好河山。这就如同在村子里放羊,今天左邻的羊让小日本这畜牲狼叼了,我不管;明天友邻的羊也让小日本这畜牲狼叼了,我也不管;那后天他来叼我的羊的时候,谁还能来帮我!”几句话说得白家兄弟一时相视无语。

     唐明山继续道:“咱中国有中央军,有政府,但是光靠着他们赶不走小日本,我是学武之人,学武所为什么?我这一条命,要保着老娘和妹妹不受人欺负,也要保着咱同祖同宗的男女老幼不受日本人欺负!我在热河、在察哈尔,和日本人干过仗,真刀真枪的拼命。为什么?因为我亲眼见过日本兵把周岁的孩子困在电线杆上让新兵练刺刀!我见过十几岁的大姑娘被几十个鬼子兵轮流糟蹋后,被挑开肚子扔在路边活活的疼死!我还见过整整活埋了一个村子男女老少三百多口人的大坑!那坑里的土都是黑的,第二年一刮风,埋人的那地方从土里露出的都是惨白的骨头棒子,谁从旁边路过都忍不住掉眼泪。”

     白大爷听到这里,转过身去一把捂住嘴,只觉心口一阵的恶心。

     唐明山接着道:“小日本说咱们是一盘散沙,这才敢耀武扬威的杀进来,我不能等到他打到四川我家门口时,我再拼命吧?我这一条命,就是要跟他去拼,他小日本想要在多占中国一寸土地,就的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白三爷一拍桌案道:“好!明山,有胆色,有胸襟!我白三敬重你。”

     唐明山伸手入怀,捏出一根食指长短的三棱铁锥,递给白三爷道:“三爷,您和大爷、二爷的救命之恩我永记于心,战场上瞬息万变,人命如草,我恐怕没有报答几位的机会,这枚暗器是我贴身所带,送给白三爷一来是留个纪念,二来白三爷将来要是有事,尽可前往川东铁云山、唐家寨,无论有什么难处我的族人都可以帮你。”

     白三爷接过铁锥,问道:“明山,你去天津办什么事情。”

     “实不相瞒,吉鸿昌将军自察北事变后,现住在天津法租界。吉将军意图再举抗日大旗,已筹划多日,但是目前最缺资金与军械。西北军老长官冯玉祥将军千方百计筹划了三十根金条,让我带给吉将军充作军饷,我的任务就是护送这些军饷回到天津。”

     白家兄弟都吃了一惊,不由相互对视一眼,均想不到眼前这唐明山的身上居然还有如此重要的任务。

  白三爷道:“大哥,那个...明山兄弟刚刚痊愈,身体还没恢复,我想陪他去一趟天津,顺便也给母亲提前置办一些寿礼。”

     白大爷面露难色道:“老三.....这个.....”

     “大哥,我只陪明山去一趟,来回坐火车,也就两天时间。”

     白大爷心想:“老三一贯受爹娘娇宠,我若不允,他必然偷偷前往,到时更让人担心。”想到这里白大爷道:“也好,快到咱父亲的寿日了,老三,我和你一起去趟天津,采买些东西回来。老二,家里还有饭庄上的事你就多费费心,咱爹娘要问起来,就说我们去天津采买些寿礼。”

  

     白大爷、白三爷,连同唐明山自车站上车一路无话,火车快进站的时候,白三爷拍了拍唐明山藏在腰里的金条,笑道:“明山,拿回家去,够你花几辈子的呢。”

     唐明山正色摇摇头道:“真要是亡了国,连活着都没有脸面,还要这些破烂有什么用?”

     从东站下了火车,三人先找了一家旅店安歇。唐明山自己先出去办事,要白家兄弟自己先到街上逛逛。白大爷想了想道:“走吧,先听戏去,这里离着南市近,听谭老板的戏。”

  

     掌灯时院子里散戏,白大爷、三爷欣欣然出来,两人的神情都兴奋不已。一路上白三爷不住地摇头叹道:“好呀,好呀,真不愧是大城市,只有天津卫才有这么好的角儿,这么好的戏园子呀。”

     白三爷边走边模仿着谭老板的身段,学着他的唱腔哼道:“叹英雄失势入罗网,大将难免阵头亡,我主爷鸿福齐天广,刘伯温八卦也平常,早只道采石矶被贼来抢......”

     两人转过胡同一抬头,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挤在那里看什么热闹。白三爷好事,就问街边一个卖馄饨的小贩:“前边怎么了?”

     那小贩头也不抬道:“咳,还能有什么,日本浪人当街调戏大姑娘。”

     白家兄弟一听都是吃了一惊,白大爷道:“那赶紧喊巡警呀!巡警不管么?”

     那小贩抹着桌子道:“巡警?日本人闹事儿,谁敢管?别说巡警了,再过几天整个华北五省都不让咱中国政府驻兵了!天津卫这地方,现在就在人家日本人手心里攥着,就差没插膏药旗了。现在别说当街调戏大姑娘,日本人大白天的打人滋事,谁敢管!”

     这几句话插的白三爷心里生疼,他一拍桌子道:“日本浪人当街调戏妇女没人管?我管!”说着脱小褂就往上闯。

     “哎等等!”卖混沌的小贩连忙伸手拉住白三爷道:“这位爷,您真是位汉子,和我们曹五爷一样。您别去了,您听我说,那自做孽的日本人方才刚被曹五爷的门人给劈了,尸体都拉走啦,那些人是围在那说闲话呢。”

     闻听此言白家兄弟又是一愣:“给劈啦?”

     那小贩朝白三爷一挑大拇哥道:“您这位爷真让人敬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和我们运河帮的曹五爷一样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白三爷闻听那小贩如此推崇曹五爷,心下有意结识,便问道:“那一位曹五爷?”

     “我们天津卫三岔河口脚行里的曹五爷呀,曹五爷那是一身的功夫,而且为人讲义气、重朋友,对待穷苦人家也是时常的周济。日本人在天津得了势,来回横行没人敢管,第一个敢站出来不忿的就是曹五爷,和惹事的日本浪人打了几次狠架了,动刀真砍呀!日本人连着吃了几次亏,就再不敢到三岔河口撒野来了。刚才那个滋事的日本浪人就是被曹五爷的门人一刀砍破脑袋,被急救车拉走了。”

     白家兄弟听了心中不由一叹,心想这中华大地不论走到那里,肯定都有侠肝义胆的热血汉子。

     那小贩低下头抹着桌子接着道:“可惜呀,这么好的一个汉子,前几天夜里,十几个日本浪人成捆的往曹五爷家里扔炸弹。可怜曹五爷一家六口,连同六十三岁的老娘,九岁的丫头,一个都没跑出来.....”

     白三爷好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刚才满胸的欢喜被冰冷冷打个透湿,呆立在当场。白家兄弟面面相持,一瞬间两人的心就像在热冷水里翻滚了一个来回。白家兄弟对视良久,白大爷长叹一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弱任人欺呀。”说罢拉起老三的手,往旅店走去。两人一路上都低头走路默不作声,原本看戏的好心情全被搅飞了。

     回到旅店,兄弟二人默默的洗脸,更衣。坐下来喝茶。茶过三续,白三爷忍不住一放茶杯问道:“大哥,你书读的多,你告诉我怎么着咱中国才能富国强兵,打跑小日本!”

  白大爷默然道:“人无伤虎意,虎又害人心呀,何况对面的不是虎,分明是豺狼!可现如今咱是国弱民疲,国弱民疲呀。”

     白大爷起身道:“老三,等明山回来,咱们也算尽到了力,你和他告个别,然后明早咱们回家。”

  二人在屋中闲坐等唐明山,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白大爷坐在椅子上手支额头打盹,白三爷心中烦乱,起身闪掉外衣爬在地上,用五指撑地作单手伏地挺身。此时,窗外一声闷雷远远传来,随即一阵凉风吹过,吹打着院子里的香椿树叶“哗哗”作响,檐角的铁马被风吹动,叮叮咚咚地晃动起来。白大爷猛然惊醒,道:“要来大雨了。”

     白三爷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旋风夹着尘土扫过街巷,层层乌云黑压压的漫卷开来,一时星月无光。

  白家兄弟正皱着眉头站立在窗前外看,就听见身后院中一阵脚步声急匆匆传来,屋门猛地被来人推开,唐明山一步闯了进来,一脸的焦急与愤怒,脸颊、脖颈处的肌肉紧紧的绷着。

     白三爷急声问道:“明山,怎么了?”

     “三爷、大爷,吉将军被抓了!”

     “什么?”白大爷也是一愣:“日本人抓的?”

     “不是!是民国政府抓的!”

     “啊!”白家兄弟同时一愣,“不可能!”

     “唉!”唐明山一拍大腿,连连顿足。白大爷连忙捧来茶碗,道:“做下慢慢说,慢慢说。”

     “和你们分手以后,我直接去法租界霞飞路40号,可是吉将军刚刚搬走了,我就找到了吉将军的副官。他告诉我前几天吉将军在法租界的房子就被军统特务控制了,他们劝吉将军赶进离开天津,可是吉将军说要等我,还要等冯将军派来的代表,共商大事。吉将军就在国民饭店4楼定了一间房子等我。”

     唐明三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当下就赶往国民饭店,没想到我刚到紫竹林,就看见好几辆军车响着警笛开过去。我心里就预感不好,果然我到了国民饭店门口,就看见大量可疑人在门口来回的转悠。我找人悄悄一问,才知道蒋介石的特务刚刚闯上四楼,吉将军左臂中抢,被军统抓走了,连夜被关进了51军军法处的监狱!”

     白三爷急问道:“那吉将军是国民政府的将军呀,怎么会被国民政府抓捕呢!”

     白大爷摆手道:“吉将军是抗日志士,而国民政府一心冀希望于国际调停,不敢面对咄咄逼人的日本人,更怕因为反抗引来日本人更大的攻势。所以吉将军越是积极抗日,就越是中日两方的心腹之患。新到华北主持大局的何应钦本就媚日如父,而吉将军就像一把钢刀卡在他的喉咙里!他怎能不下毒手!”

     白三爷问道:“什么?我中国人不还手,他小日本就不会来打我?这是什么混蛋说法?!明山,你...那你怎么打算的?”

     唐明山咬咬牙缓缓道:“明晚,我去军法处的监狱,拼了命救吉将军出来!”

     白三爷一抱拳道:“好汉子,明晚我....”话音未落,白大爷从后面猛地一揪白三爷的衣襟,硬生生把白三爷的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唐明山在一旁已经看到了白家兄弟的举动,当下上前抱拳道:“大爷、三爷,明晚一去必然非常凶险,我唐明山在战场上早已死过几次,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只是这一次可能生死一线,如果...如果唐某有什么不幸,两位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只好来世回报了。”

  

     这一夜白家兄弟都辗转难眠,白三爷是心中愤愤,想要同唐明山前去同闯军法处的囚牢。却又怕大哥不允,怕自己的任性惹爹娘生气。

     白大爷辗转反侧是在猜测身边兄弟的心思,心中想办法安抚他,不愿让骨肉兄弟涉险。

     第二天清早起来,白三爷紧皱眉头,一脸的官司,在院子里来回的踱步。白大爷坐在屋里,点上水烟袋,隔着窗子看着院子里的兄弟。

     两人一上午都没有说话,中午白家兄弟草草用过中饭,白三爷就急步走进里屋。取出来一个小包袱,对白大爷道:“大哥,咱们下午就要出发了。我想抽个空去拜祭一下曹五爷。”

     白大爷从头到脚仔细的端详了白三爷半响,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去吧,早去早归,自己保重。”

     白三爷点点头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白三爷忽然停下脚步,回身道:“大哥......要是...要是我拜祭的晚了,您就先回家,我后脚也回家。您...您不用惦记我,跟爹娘说我在天津多住几天。”

     白大爷看着眼前自己这生龙活虎的亲兄弟,缓缓点了点头,道:“兄弟,早去早回,别让咱爹娘惦记。记住,遇事要多忍让,你脾气急,可要...可要自己保重呀!”

     白三爷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出屋外。

  

     人力车拉着白三爷跑了一个小时,来到了小西关外的义地里。城里没儿没女的孤老、冻饿而死的路倒、无人认领的尸首,都埋在这里。整个义地的坟包土堆隆起,高低不齐的挤在一起,里面杂草丛生,满眼凄凉。白三爷坐在车上眼瞅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一阵辛酸,想不到曹五爷一个生性梗直不屈外辱的好汉子就沉睡在这里。

     白三爷拨开齐腰深杂草,在义地里寻觅着曹五爷的埋骨之处。半响之后,白三爷终于找到一个平膝高的土堆,土堆前歪插着一块木牌,上写:曹五爷墓,四个字歪歪斜斜,看的白三爷心里不由的一阵难受。

     白三爷取出身边携带的纸钱,默默的开始点燃。柔和的火焰在曹五爷的墓前燃起,火苗轻轻的跃动着,一阵风吹过,把灰烬推散开来。白三爷轻声道:“曹五爷,保定府的白三前来祭拜你,你若泉下有知,多拿些纸钱,下辈子做小生意,也不要学武,少管什么国家大事。你这一辈子刚正耿直,胸怀家国,可是最后竟也落得此等境地。”

     白三爷摩挲着曹五爷的墓碑,长叹一声,取出带来的好酒,斟满两杯,一杯浇在墓前,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白三爷感慨道:“曹五爷呀,要是我白三早来些日子,肯定能和你交上朋友,说不定还能拜了把子。咱国民政府这么大,怎么就看着小日本打进来还不敢还手呢?唉,小时候听说书《明英烈》,里面讲元朝建立,天下豪杰纷纷揭竿而起,说大好河山焉能落入胡奴之手。唉,现在之人,还有多少当年英雄豪杰的血性呀。我白三就过不得任人欺负的日子,我就想跟他小日本去拼,跟他去打!可我大哥也劝我,说我性子烈,爱冲动,劝我个人自扫门前雪。”

     白三爷沉默半响又道:“大哥说得也有道理,曹五爷,连国民政府拿些拿枪的都怕日本人,都避而不战,我们这些玩儿拳脚的平头老百姓上去拼命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象你这样,一身傲骨埋荒岗,半世英名混尘埃。恐怕十几年后,人们都不知道当年有人为了几千里家国抛却身家性命,与日本人热血相拼。明天我就要回保定了,曹五爷您多保重,假使再有重逢的机会,我再来拜祭你。”

     白三爷放下酒壶,长叹一声,起身而行,他只觉自己脚步沉沉,心事重重,白三爷想不出以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这一身的功夫恐怕也就随着自己悄然埋没了。

     白三爷正低头慢慢走着,一辆汽车极快的开来,与他擦身而过,停在义地边上,四个穿和服的日本人从车上跳下来,大步朝义地走去。

     白三爷一愣,这几个日本浪人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白三爷停下了脚步,远远的看着。

  当先一个日本人指着曹五爷的墓高喊道:“在这里!这个姓曹的支那人的墓在这里!”

     几个日本人跑了过去,当先一人一脚踢飞曹五爷的墓牌,另外几个人举起几根木仗朝坟堆上插去,嘴里乱嚷道:“和大日本帝国作对,叫你永远不能转生,永受地狱轮回之苦!”另外一个日本人竟然解开裤子朝坟墓上小便起来,嘴里放肆的大笑道:“支那人,一盘散沙!一个支那人是一条龙,一群支那人就是一群虫,哈哈哈哈。他们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雄性的民族!”

     远处白三爷看在眼里不由得怒目圆睁,眼角裂的生疼,他只觉胸口里热血沸腾,一股热气从丹田处直冲胸口,他一伸手撕开短褂的领口,朝那四个日本人飞跑过去。

     那四个日本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时,白三爷已经跑到了跟前,他上步探右手抓住一个日本人的前领,左手捏住对方的手肘,走卧步一弓腰变脸观地,就把从肩上对方扔出去,同时摘了对方左臂的肩关节。

     第二个日本猛人回身,举拳朝白三爷迎面打来,白三爷滑步左闪,同时左手接住来拳,右手插进对方腋窝,从后面伸到对方的脑后,压他向前弯腰,抬右脚拦踢对方的前腿,喝道:“爬下吧!”那日本人一声闷哼,被白三爷的抹脖踢摔得四体平伸重重倒地。

     第三个日本人猛扑上来,双手齐伸抓向白三爷的肩膀。白三爷喊声:“来的好!”闪身让过对方的右手,右手拿住对方左手腕向怀里一拉,左手抬起横抹对方眼眉,借对方夺臂后仰之际抬腿猛扫对方脚跟。对方一声怪叫仰面摔倒。

     第一个被摔倒的日本人刚爬起来,白三爷上步拎起他的衣领,右腿套住对方左腿,上推下别,喊声“去你娘的!”一个挂腿泼脚,把对方扔出去几步开外。

     白三爷施展手段,撕、绕、引、套、绊,各式凶悍的摔法源源而出,把三个交手的日本人摔得鬼哭神嚎,满地打滚。

     白三爷抬头看到还有一个留有八字胡的日本人垂手站在一边,似乎已经看得呆了。白三爷跨步上前,拿住对方的大臂,卧步变脸就要给对方一个“背口袋”。没想到那日本人躲开白三爷的撞出的后臀,闪右腿伸到白三爷身前,绊住白三爷的左腿,拧腰使力反把白三爷向前扔了出去!

     白三爷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吃惊的看着对面的那个日本人,方才他自己出手的确有些轻敌,以为这第四个也同先前三个一样容易对付,没想到对方应招快、变步准、出手稳,一下子给他自己来了一个下马威。白三爷吐口唾沫,摆了一个高架子,走熊步欺了上去。

     那日本人冷笑一声问道:“你是回民吧?”

     白三爷一愣,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日本人接着一阵冷笑:“你练的是白家大绊子,是从你们支那皇家善扑营里传出来的。虽然你练的是正宗白家跤术,不过善扑营里演给皇帝看的跤术多数都是花架子,华而不实,好看不实用。”

     白三爷“呸!”的一声,上步分抓对方的后领和直门。那日本人截开白三爷的左手,伸手直插白三爷的右腋下,转身弓腰,想用单手背负投把白三爷扔出去。白三爷右臂上移,夹住对方的脖颈,闪腰凸跨移到对方的身前,绊住对方的两腿,一个大别子,把那日本人从腰上扔了出去。

     白三爷冷笑道:“到底是小岛上蹦出来的蛤蟆,没见过大市面。”

     那日本人一声狂叫,扑向白三爷,一把抓住白三爷领口,出右腿由外向内抬勾白三爷左脚后跟。白三爷走车轮步闪开,抬腿勾对方的脚跟。那日本人撤步闪开,下拉白三爷的右臂,同时抬腿横踢白三爷的右腿外。白三爷跟步换位,出右手一把抓住对方抬起的右脚,抬手上举,变脸观天。那日本人“咕咚”一声,仰面栽倒。那日本人咬牙从地上爬起,再次扑上,两手抓住白三爷双臂,伸左脚插入白三爷两腿之间,绊住白三爷的左脚,同时上身猛撞白三爷的前心。白三爷滑步右闪,脚下绊住对方的前腿,右手揪住对方的后领借势向前一送,又将对方重重摔倒在地。

     来来回回十几个跟头之后,白三爷再一次伸手抓住那日本人的衣领,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对方却伸手抱住白三爷的大腿喊道:“求求您不要打了!请不要再摔了!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白三爷一愣,低头看着对方一脸鼻涕眼泪的样子,心里一阵的厌恶,松开手一脚把他踢开道:“快滚,再看见你们就打折你们的狗腿!”

     四个日本人相互搀扶着,鼠窜而去。

     白三爷捡起曹五爷的墓牌,郑重的竖在坟前,垂手道:“曹五爷,这群畜牲搅了您的清静。”白三爷眼望四周一片狼藉,长叹一声道:“咱中国人有的是大好男儿,怎么就会是一团散沙呢?”

     白三爷捡起酒壶猛喝了一大口,继续道:“我大哥总说我充英雄,好勇斗狠。可是我就想,咱祖宗留下的大好河山,他小日本来抢,我凭什么就该拱手让给他,让他想杀人就杀人,想放火就防火?他唐明山说得对,那小日本就是条贪得无厌的狼,吃了东三省、就要华北五省,占了华北五省就要惦记着咱几万里的大好河山。就好比一个村里放羊,今天左邻的羊让小日本这畜牲狼叼了,我不管;明天友邻的狼也让小日本这畜牲狼叼了,我也不管;那后天他来叼我的羊的时候,谁还能来帮我!娘的,我非跟他拼不可。曹五爷,兄弟下定决心今晚就要去办一件大事了,五爷您有在天之灵,就保佑我吧。”

     白三爷举起酒壶,把剩下的酒统统倒在曹五爷的墓前,把酒壶一扔,扶着曹五爷的墓碑道:“曹五爷呀,你还有一块牌子,写着你的大名;还有市井之人流传你的事迹,真让人羡慕呀。我白三如果为驱逐倭寇舍弃了项上这大好头颅,却不知会不会有一块你这样的牌子,几十年后还有没有人知晓我的大名。”

     白三爷整好衣衫,转身大步朝城里走去。道路两旁的白杨树随着风唰唰作响,一轮红日正斜斜下坠。

  

     后半夜阴云密布,月色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白三爷和唐明山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来到军法处监狱的西围墙下。唐明山低声道:“三爷,白天我都已经踩好线了,从这上去,一直向东就是囚牢。切忌不要惊动守卫,更不能开枪!”白三爷点点头,二人拿出绳索,绕开墙头电网,攀绳而上。

     狱中一片死寂,唐明山二人东绕西绕,走走停停约半个小时,却毫无头绪,根本找不到关押吉鸿昌的地方。

     白三爷道:“明山,老这样转不行呀,得去抓个人过来问问!”

     正说着,两个值夜的警卫扛枪朝这边走过来。白三爷灵机一动,伸手掏出一枚大洋朝地上一扔,银元骨碌碌打着滚滚了出去。那两个警卫顿时两眼放光,抢着几步跑了过来,伏身去捡。白三爷看准机会一步跨出,探右手抓住一人的后领,脚下横扫将那警卫放倒,伸手下了他的枪。

     唐明山手捏螳螂式,闪电般在另一人的胸口、肩窝连击几拳,一把夺过长枪,左手卡住那护警卫的脖子,低声喝道:“吉将军关在什么地方?说了给你五十块大洋,不说就拧断你的脖子!”

     那警卫战战兢兢的答道:“吉....吉长官关在西边,西边三区2号单房里!”

     唐白二人将两名警卫打晕,脱下衣服捆在一边。二人换上警卫的军服,扛起长枪朝西三区走去。

     西三区是一个院套院的偏院,唐白二人推开院门穿过院落来到2号房门前。唐明山侧身倾听,门内传来几名守卫闲聊的声音。看来屋内警卫众多,眼下的情况硬闯进去肯定是不行,而且房门从里面被拴住,又没有窗户,要想进屋必需从屋门进去,唐明山眉头紧皱,心中顿时大急。

     白三爷伸手指了指屋顶,意思是他上屋顶破瓦跳入房内。唐明山摇摇头,指指屋内,伸出四个手指头,意思是屋内人多,太过危险。两人正比划商议着,没想到白三爷身背的步枪一晃,“咚”的一声撞到了门上。

     里面的守卫顿时发觉,拉动枪栓高声喝问道:“外面是谁?口令!”

     唐明山急中生智大声答道:“口什么令!前天输了钱,老子翻本来了!”

     屋内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噢,你小子么?等着。”说完有人起身前来开门。屋门刚被打开一线,唐白二人就如同豹子一般扑了进去。白三爷当前一拳,正中开门人的咽喉将其打倒,唐明山一脚跨进门内,双手齐扬,把早已准备好的卵石满把打出。白三爷趁对方躲闪护头之际闪身扑上,或率或打,将剩余三人全部打晕。

     唐明山一把扑到右侧的铁栅栏前痛声喊道:“司令!”

     囚牢中站立一人,个子不高,肩膀却较宽,此人面色黝黑,一身的浅蓝色中山装,脚下蹬一双圆口布鞋,正是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的总司令吉鸿昌。

     吉鸿昌见屋内生变先是一愣,等看见来人是唐明山时,两步跑了过来,隔着铁栏杆紧紧抱住唐明山,用力捏着唐明山的双臂。

     唐明山眼含热泪道:“司令,您受苦了!”

     吉鸿昌道:“好汉子!好胆量!我没受苦,蒋介石不敢把我如何。那笔款子怎样?”

     唐明山道:“款子没有问题,我已经把它存进了法租界的盐业银行。司令,我们走,我护着你冲出去!”

     白三爷在一边早已翻出了钥匙,三下两下就打开了铁锁。

     谁料吉鸿昌却站在囚牢内纹丝不动,唐明山连忙拉动吉鸿昌急声道:“司令!快走呀!”

     吉鸿昌摇摇头道:“明山,我不走。这两天我在囚牢里想通了一件事情,我为国抗日无罪,蒋介石为甚么还要抓我?我们在察哈尔抗战为什么失败?你知道吗?”吉鸿昌顿了顿继续道:“中国之抗战,靠你我个人之力完全行不通的,虽然可能短时期内形势一片火热,就如同热河、察哈尔省一样。但是和装备精良的日军比起来无疑于杯水车薪呀!我们的胜利是多少热血汉子不要命拼出来得!要想赶走日本鬼子,必须发动整个中国全面抗战,而当今中国,能发动全面抗战的,只有他蒋介石一人。而蒋介石抓我就是不想发动全面抗战,所以我不能走,我要等他蒋介石审判我时,面陈厉害,逼迫他发动全面抗战!”

     唐明山闻听大急道:“司令!蒋某人说话素来无信,实属反复小人!您当面劝戒他根本不可能成功,而且万一他对您下手暗害,哪又怎么办!”

     吉鸿昌哈哈一笑道:“蒋介石抓我一事,早已惊动天下,他既然开庭审判我,我就有机会当庭陈词,就算不能劝说他抗日,也必能轰动新闻界,为我抗日之行为大加宣传,使蒋某人更加被动!而且我吉鸿昌是国民政府的中将,老蒋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而杀我。如果他老蒋真动了杀机...”吉鸿昌咬牙道:“那全国的民众自然会分辨是非,必定会因我的死而群情激奋,那样的话,逼蒋抗日就更容易了。”

     唐明山顿足道:“司令!不行啊!您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呀!我们还等你带我们去收复东北,去杀日本鬼子呢!”

     吉鸿昌眼望窗外沉声道:“我赌的不是我自己的命,我是用我的命去赌咱们泱泱中华全面抗战!如过发动全面抗战需要我吉鸿昌的性命,我就亲手把我自己的头颅摘下来!”

     唐明山两手抓住吉鸿昌的手臂连连顿足叫到:“司令!司令!”

     吉鸿昌回过头来问道:“明山,和你同来的这位英雄是谁?”

     白三爷见吉鸿昌问道自己,忙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在下白三,保定府人士,仰慕吉将军抗日威名,特来助唐明山一臂之力。”

     唐明山接口道:“司令,我路过保定,遭遇日本黑龙会浪人的伏击,身受重伤,幸得白氏兄弟相助,送我来到天津。今晚也是白三兄弟大义相助,我才能冲的进来见您。”

     吉鸿昌听到这里,伸出双手在身上摸索一阵,解下胸口怀表抵到白三爷手中。“白兄弟,我吉鸿昌一生当兵身无余财,这支怀表跟随我多年,送给你留下作个纪念。”白三爷眼看着唐明山,伸手推却。吉鸿昌继续道:“拿着,也希望你能只争朝夕,与众多爱国志士齐心协力,早日驱除日寇,光复我神州!”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隐约有人高喊:“有情况!有人偷进大牢!”

     唐明山脸色大变,手抓栏杆急声道:“司令,快跟我走!我保你出去!咱们再回热河!”

     吉鸿昌摇摇头,从胸前摸出一个粗布荷包,轻轻抖开,两个带有锈迹的金属团掉落掌心。唐白两人均是一愣。

     白三爷问道:“吉司令,这是什么?药丸么?”

     唐明山黯然道:“这是弹头,从吉司令身上取出来的弹头。”

     吉鸿昌点头道:“这是当年血战多伦城时,被小日本用三八大盖打的,我身上一共中了三枪,有一枪打得太深了,结果只挖出了两个子弹头。我吉鸿昌自幼从军,身上的伤只多不少,但是那都是打内战留下的,是咱中国人自己打自己留下的伤疤,亮出来丢人!唯独这两个,是我跟小日本拼命时留下来的。我让大夫把弹头留下,我自己收起来,我也要让人知道,我吉鸿昌不是只会打内战,国家危亡的时候,我敢第一个拎着刀站出来为国去拼命!为国家,为老百姓拼命!这两枪,我捱得不冤!”

     吉鸿昌把子弹头放进荷包,递给唐明山道:“我是国家的军人,国家危亡时我责无旁贷,只要能逼迫蒋介石发动全面抗战,我在所不惜。你可以走,明山你带上它。这上面可沾着我得血呢!你带着它,给我报仇,一定要让这东西也沾上日本鬼子的鲜血!”

     吉鸿昌猛然伸出带着铁镣的双手,把白三爷和唐明山往外一推,顿足喝道:“还不快走!”院子外传来尖锐的哨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唐明山站在牢室门口,咬牙喊道:“司令,你跟我走吧!我唐明山拚着命一定能把您带出去,您再带着我们去打日本鬼子!”

     吉鸿昌皱眉急声道:“快走,来不及了,出去替我多杀几个小鬼子,快走!”

     院子外传来卫兵呼喝的声音,拉动枪栓的清脆声连续响起。远处又有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唐明山咬咬牙,朝吉鸿昌猛然跪倒,以头触地向磕了一个头。然后拣起地上的步枪,熟练地卸下枪栓,随手扔掉,拉着白三爷转身往外跑。

     两人转过过道,刚刚迈进外院,迎面的涌进来的卫兵就乒乒乓乓地放起枪来。唐明山连忙一把按倒白三爷,两人连滚几滚,躲到几排铁桶的后面。

     “看见了,在桶后面哪!”对面高声呼喝着,爆豆般的枪声骤然响起,铁桶被子弹打的叮当作响,火星四溅。无数的子弹在二人头上呼啸而过,打落了大片的墙皮,雨点般的砸落在二人头上。

     唐明山心中大急,自己和白三爷被对方的枪弹压在这里动弹不得,只有干挨打的份,这当口要是对方扔过来一颗手榴弹来,两人肯定必死无疑!

     正说着,对面有人高喊:“扔过去!炸死他们!”

     唐明山一仰头,一棵黑乎乎的手榴弹冒着白烟打着旋儿高高飞来。唐明山情急之下翻身仰倒,伸手捏出一棵石子打出去,弹飞了半空中的手榴弹,落在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扬起大团的尘土。

     白三爷一推唐明山的肩膀急声道:“先把灯打了!”唐明山双手连挥,院子四边的电灯泡被飞石打的粉碎。院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本来就是阴天的暗夜,没有了灯,卫兵们就失去了目标,枪声也就停了下来。对面传来了叫骂的声音,唐明山一个跟头滚出桶外,蹲在地上从兜囊里抓出一把飞石,不管对面穿来是叫骂声,还是拉动枪栓的声音,只管顺着声音来处一颗一颗狠狠的打出去。

     对面顿时传来连连惨叫声,不少卫兵扔掉步枪,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惨嚎声中有人高喊道:“兄弟们留神,这贼人会打飞石,大伙千万别出声,军部的大队人马马上就到!”

     唐明山寻思这喊话的人有点头脑,肯定是个带头的军官,捏了两颗大的石子用力甩了过去。只听“咚!咚!” 两声,对方似乎早有防备,举了木板之类的东西护在身前。那军官一招得意,心中高兴,高喊道:“快投降吧!再不投降待会就用炮把你们轰成筛子!”

     白三爷趴着摸了过来,低声问道:“怎么办?冲不出去?”

     “他们看不见我们,我看不见他们,他们不说话,我手上就没有准头。”唐明山手捏石子,焦急的望着对面。

     白三爷微一沉吟,低声问道:“你带火折子了么?”

     “带了,怎么了?”

     “我悄悄爬过去,你从现在开始心里数数,数到二十就把火折子扔出去,他们的枪长,我只要能抢进身去,就能放平他们几个。” 

     唐明山看着白三爷伏在地上,手足并用的向对面爬了过去。他伸手从兜囊里摸出一个小萝卜大的火折子,心中开始默数。

     “十八,十九,二十!”唐明山猛地一挥手,沾有白磷的火折子迎风一晃,火苗腾的一下跃了出来,唐明山顺势一甩,火折子斜斜飞出,钉在院子西边的墙上。折子上火焰跳动,给整个院子带来了一小团昏暗的灯光。

     只要有这一点光亮就足够了。

     对面的卫兵们乍见光亮,连忙举枪瞄准,冷不防白三爷丛他们脚下猛然跃起,扑了上来。当先一个卫兵毫无防备,被白三爷左手捏住锁骨,右手抄裆,一使劲扔出了院墙。后面一个卫兵事出突然,来不及瞄准,举枪就指向白三爷的肚子。白三爷右手一拨枪口,左脚上步插进对方的两腿之间,足尖一横绊住对方的脚后跟,上胯献肩,就把那卫兵撞的飞出几米之外,后脑勺在墙上磕出一大片血花。

     旁边两名卫兵的中正式步枪上正巧上着刺刀,一左一右就朝白三爷的两肋扎了过来。白三爷向左一闪,右手捏住左边卫兵的枪管,架开右边刺过来的刺刀,飞起右脚,狠狠踢在左边卫兵的裆上,那卫兵一声惨叫,身子蜷成一个大虾,倒在地上来回地翻滚。白三爷顺手拽过他的步枪往外一扔,探手抓住右边卫兵的枪身,那卫兵眼见白三爷如此凶猛,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不等白三爷硬夺就把步枪撒了手。白三爷甩掉步枪上步左手一晃,扰动对方眼神,右手一伸捏住对方右臂臂根,上步弯腰,变脸观地,把那卫兵大头朝下的从背上扔了出去。

     那军官长年玩枪,反应终究比普通士兵快些,眼见情形忽然逆转,伸双手从腰间拉出手枪,在腰上一蹭,挂开了枪栓。等白三爷回身时,那军官双手一抬,两把德国造镜面二十响举起,一高一低,分指白三爷的眉心和前胸。

     白三爷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的身手这么快。那军官厉声道:“别动,顶着火呢!身手够快呀,我倒是看看是你的手脚快,还是我得枪子儿快!”

     白三爷心中顿时一沉,想不倒自己舍命一拼,最后还是落得功亏一篑。

     那军官喝道:“把手举起来,跪在......”话音未落,一声轻响,两块飞石凌空打到,正正的打在他手里两把二十响的弹匣上。这两块石头来势极猛,又是极准,那军官饶是常年握枪,颇有些腕力,左手枪还是被打得当下脱手飞出,右手枪也是一歪,枪口偏出去老远。白三爷知道是唐明山相助,连忙抓住机会飞起一脚,提掉了对方的右手枪。

     那军官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枪指白三爷时,对面还有一个人,更没想到唐明山出手这么准,这么快。当下连忙闪身,躲在白三爷身后。

     白三爷上步探手,就要抓那军官的大臂。那军官却也有些功夫底子,双臂一晃,偷腿横踢白三爷的迎面骨。正是临清潭腿的一招顺步单鞭。白三爷“咦”了一声,前腿收回,后撤半步。那军官一招抢得先手,后退跟进分踢白三爷左右膝盖,从顺步单鞭变招成风摆荷叶。白三爷心中暗自叫好,对手这两踢都是针对自己膝盖以下,即克制自己的步伐,又能拉开二人间的距离,正是习拳的武者对付跤手的正招。 

     白三爷走虎步绕行那军官的身侧,抬右手抓他的小袖。那军官连忙甩手,脚下换十字崩弹,依旧攻白三爷的下盘。白三爷抬左腿金鸡独立,右手佯抓那军官的小袖,等那军官连忙分开双手,中门大开,白三爷看准机会由抓变掌,四指平伸,上步重重的点在那军官的喉结上。那军官闷哼一声,缓缓栽倒。

     白三爷环顾四周,一干卫兵或中飞石,满脸鲜血,或被自己连摔带打,伏地呻吟,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站起来了。唐明山跑上来一拍白三爷的肩膀:“好身手!快走!”

     两人转身出了院门,唐明山顺手摘下锁头,把铁门锁死,又把钥匙插入锁孔一把掰折。

  唐明山和白三爷展开身形,绕过影壁墙,跑进中院。迎面一阵脚步声,五名身背兵刃的黑衣人闯了进来。两方一照面均是一愣,因为两边都是一样的黑色衣裤,黑巾蒙面,只不过唐明山二人穿的是磙襻开襟的黑色夜行衣,对方五人穿的是黑色中山装。

     唐明山心知绝无朋友来接应自己,又不知眼前五人是不是也来营救吉将军的同道,便向中间的黑衣人当胸打去一块飞石,权当投石问路。那黑衣人见飞石打来,伸手拔出背后长刀,一刀把石子打飞,另外四人见唐明山出手,同时拔出背后长刀,前出半步,长刀斜斜指地,整齐的摆出同一个架式。

     白三爷在一旁冷眼看着,看得出这五人身手敏捷,不是一般的庸手,但是白三爷看着对方五人的身法和兵刃,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这时候,白三爷看见身边唐明山的双拳,格格作响。白三爷问道“明山,他们是什么人?”

     唐明山咬牙道:“看兵刃就知道!他们是日本人,一定是日本黑龙会里的专职杀手,一群替他们主子咬人的狗。”

     “你怎么看出来的?”

     “江湖中没有人用这种武士刀,可我两个师弟就是死在这种刀下,它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白三爷问道:“他们来作什么?”

     唐明山道;“他们一定是想利用吉将军要挟热河省的抗日志士,或者,他们想直接暗害吉将军!老三,你带家伙了么?”

     “娘的!”白三爷跺跺脚,从后腰上拉出一件兵刃道:“长家伙碍手,我带的两节棍,可惜,刚才从里院带出支枪来就好了!”

     居中的黑衣人一阵冷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唐明山,看今天你还能跑到那里!”他抬左手一挥,四名黑衣杀手摆动长刀扑了上来。

     白三爷挥动两节棍上前接架,唐明山伸脚挑起旁边一条长凳,迎住右边两名黑衣日本杀手。

     唐明山挥动长凳招招架架,虽然不落败势,但是苦于手上的家伙不趁手,想要顷刻之间击败对手却极难。白三爷专攻跤术,长拳器械上就弱些,再加上对手长刀锋利,招式诡异,交手才几下就以险象环生。先是左臂被刺一刀,鲜血崩现,然后小腹被削一刀,险些被开膛破肚。

     白三爷心中大急,偷眼看到一边的唐明山舞动长凳,激斗正酣,一时也腾不出手来接济自己。白三爷急喊道:“明山!你那一身的零碎呢?赶紧打出来呀!”

     唐明山明白白三爷吃紧,有心出手,却有些踌躇,道:“祖上有训,暗器凶险,有三用三不用的门规!近身交手不许使用暗器!”

     白三爷在一边气的跺脚,高喊道:“你家祖宗说与人近身交手不许用,那小日本是人吗?是豺狼畜牲!你再不放家伙,他们先杀了咱俩,然后就要冲进去杀吉将军!”

     唐明山精神一振,长凳脱手扔出,砸向围攻白三爷的黑衣杀手,紧接着左手一抬,两枚破甲锥啸然而出,射穿一名黑衣杀手的双目,铁锥入脑,对方立时毙命。接着唐明山右手挥动,两枚石菩提在另一名黑衣杀手的咽喉、前心爆响,对方身上顿时血光崩现,应声而倒。

     白三爷眼见唐明山得手,向后一纵,一个跟头翻出圈外,给唐明山留出空挡。唐明山纵身横跃,双手连挥,几十根透骨钉雨点般的打出。那两个黑衣杀手舞动长刀急忙后退,但还是各中了十几根的透骨钉,倒地不起。

     白三爷拍手叫好,唐明山却面对仅剩的哪一个杀手头领,不再出手。因为,唐明山的镖囊已经空了。

  中间那黑衣人抬手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沧桑而又消瘦的脸。白三爷一见大吃一惊:“你,你不是保定北大关煤厂的端老板么?”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却不答话,横抱长刀,侧身进步,双目紧盯唐明山,眼神中的锋芒一闪而过。

  唐明山也拉下蒙面的黑巾道:“他就是日本黑龙会在平津敌区的间谍头子,端木横江。所谓煤厂的段老板,只不过是他身份的掩护。这些年,他收集中国情报、刺杀爱国志士、收买汉奸特务,所做的坏事无可计数!日本鬼子运兵的火车烧的煤,就时他提供的!”

     白三爷早已杀红了眼,咬牙道:“宰了他,宰了他!”舞动手中的两节棍扑上去与端木横江打在一处。唐明山抄起长凳,也冲了过去。

     端木横江的刀长,不等白三爷近身,他长刀一立当头劈下。白三爷兵刃所限,无法硬架,后退一步,让过长刀上步再打。端木横江却手腕一翻,长刀由下斜上反撩,白三爷急忙含胸收腹,端木横江的武士刀在他小腹前堪堪划过,顺带斜削唐明山的眉角。唐明三举凳招架,抬腿低踹端木横江的膝盖。端木横江后腿半步,长刀兜个圈子下削,逼退唐明山的小腿,然后收刀抱胸疾刺白三爷的前心。

     端木横江的刀法与中国武术的招法大不相同,完全以劈削为主,还带有由下向上反撩的动作,使得一劈一削之间动作圆转,连削带打如羚羊挂角般浑然天成,唐白二人在接架时顿觉吃力的很。

     唐白二人挥动两节棍与长凳,展开身形把端木横江围在中心。端木横江长刀上下盘旋,时而右手握刀,时而刀交左手,力斗唐白二人,丝毫不见劣势。十几招转眼即过,白三爷身上已经连挨了几刀,幸好他步法灵活,才没有伤到要害。

     经管唐白二人杀红了眼,势如疯虎一般,但是端木横江脚下进退有度,刀上招法狠辣。丝毫不落下风。白三爷和唐明山对视一眼,两人心下都明白,照眼下这个态势看,他们两人是很难赢得了端木横江,更别说取他的性命。外面的警笛声又接连响起,看来所有的警卫都被惊动了。端木横江一招十字劈,逼开了白三爷,然后长刀一转,由右手从身后交到左手,左手手腕上翻,长刀由下向上斜撩。唐明山躲闪不及,大腿上吃了一刀,顿时鲜血飞溅。唐明久腿上吃疼,步伐一慢,端木横江举刀上步,刷刷几刀接连劈下,又在唐明山前胸划开了几道口子,同时用力一劈,斩断了唐明山手中的长凳,再退步扬刀,挑开了白三爷砸下的两节棍。

     唐明山探手解开腰上的牛皮带,一挥手,缠在端木横江的长刀上,使劲回拉。端木横江侧身躲过白三爷一击,同时双手握刀使劲转动,皮带顿时寸断,纷纷掉落于地。唐明山一咬牙,跨步扑上,伸双手一把抓住端木横江的刀刃。

     端木横江大吃一惊,连忙退步收刀,刀锋割过唐明山的手心,泊泊的鲜血顺着刀刃流出。十指连心,唐明山疼得眉头紧皱,脸色煞白,他虎吼一声,连连上步,用小腹顶着刀尖推着端木横江连连倒退。

     端木横江弄不清唐明山的用意,只道是什么厉害的武功,连退几步之后,方才醒悟对方只是拼命而以。端木横江弓步站稳,长刀前送,白刃入肉,声如裂帛,长刀从唐明山小腹插入,后背穿出。

     唐明山双手死死抓住端木横江的刀刃,喝道:“好兄弟,动手!”白三爷跨步上前,挥动两节棍,重重击在端木横江的颈后。端木横江头颅一歪,一口鲜血喷出,倒地身亡。唐明山手攥长刀,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白三爷连忙扔掉手中家伙,一把把唐明山抱在怀里喊一声“明山兄弟!”不由得心痛如割。

     唐明山沉声道:“好兄弟,没事,我们和日本人打仗得时候,因为干不过小日本的装甲车,遇到它就只有干吃亏,后来兄弟们就约定,等那装甲车再来了,就让岁数最大的人,在身上捆上手榴弹,钻到车底下去。按我们战场上的规矩,我比你大,拼命的事理应我先上。”

     警笛声越来越近,白三爷一咬牙,拔出长刀,点了唐明山身上止血的穴道,从身上撕下两条布条,团成团按住伤口,又解下端木横江的腰带,当作绷带紧紧的勒在唐明山的伤口上。

     白三爷含泪道:“兄弟,你挺住,我马上就被你去找大夫!”

     白三爷一边背着唐明山急奔,一边回头和他说话:“明山,你可别睡呀!马上就能找着大夫了!肯定能治好你,到时候兄弟陪你去听戏!你听见了吗?别闭眼,大夫马上就有了!”

     唐明山此时已经无力说话了,只能爬在白三爷的耳边断断续续的说道:“金条,在盐业银行,别忘了,荷包....荷包....司令的荷包...”

     唐明山只觉的自己的气力象抽丝一般,一丝丝的消失,他伏在白三爷的肩膀上,眼皮直打架,他没有力气挣开眼睛,只感觉很想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去送军饷,再去打日本鬼子。唐明山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在白三爷的背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没了声息。

     白三爷背着唐明山在大街上大步飞奔,反复的喊唐明山的名字,却听不见唐明山答复,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白三爷的脸颊流下,白三爷一张口,咸咸的泪水就涌进了他的嘴里,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喊道,   “哥哥,兄弟给你唱上一段。”

     白三爷敞开喉咙放声唱道:“叹英雄失势...入罗网,...大将难免阵前亡,...看斑斑热血...染胸上,...叹今后难见妻儿与高堂.....”声音嘶哑激烈,在静夜里传出好远。唐明山的献血一滴滴流淌在他身后跑过的柏油马路上,一行鲜红的血迹远远延伸出去,洒染在神州大地上。

                    

                      尾  声

     6月2日,吉鸿昌最终被民国政府暗杀于北平,临刑时吉鸿昌满怀悲愤,作诗一首:“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我头!”

  

     民国27年3月29日,夜,台儿庄外国民革命军第59军司令部。

     一声“报告!”副官夏天明斜背大刀短枪,大步走进屋来。张自忠抬起头来合上地图,问道:“人都齐了?”

     夏天明答道:“报告军座,卫队现有142人,全部集合完毕,并且按照您的命令,已全部作好战斗准备。”

     “好。”张自忠微微点头,站起身抬腿踩在桌上,拿过一副绑腿仔细的给自己的腿缠起来。夏天明站在一边犹豫片刻,俯身道:“军座,眼下这百多号人可都是咱西北军的精锐,是您多年来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选出来的。就算战事吃紧,您也该为咱西北军、为您自己留点骨血呀!”

     张自忠打好绑腿,抬腿试了试,伸手拉过手枪带围在腰上,抬头看了一眼夏天明道:“我知道。这些卫士都是跟我张某人多年来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可是现在小日本已经打到徐州,打到我张自忠司令部的门口。要是连国都没了,还有什么西北军?我都成了亡国奴还带什么护卫?”

     张自忠正正帽子,大步走出司令部,夏天明紧跟在他后面。

     一声“立-正!”嘹亮而起,142个汉子齐刷刷站在月亮地里,后背上的钢刀在暗夜里闪闪发亮,白三爷挺胸站在第一排,成排的手榴弹绑在他胸前,一个破旧的粗布荷包,挂在他的脖子上,荷包里,装着两枚锈迹斑驳的子弹头,还有一枚乌黑的三棱透甲锥。

     张自忠几步走到队列前面,朗声道:“稍息,兄弟们,你们都是我张自忠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多年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不到万分紧急的关口,我也舍不得把你们派出去。你们大家想必也看见了,池峰城的三十一师在庄里整整守了七天!把命都阖上了。这些天我身边的兵越来越少,越派越少,到了现在就只剩你们了。但是,小日本现在比我们更难过,小日本的第十师团已经伤亡过半!我们10万友军已经运动到了他们的背后,只要熬过了今夜,我们就扎紧了口袋,小日本就必败无疑!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提着咱们的大刀,找小日本讨还血债!咱西北军的英雄汉子宁死不当亡国奴!”

     “宁死不当亡国奴!宁死不当亡国奴!”一阵阵愤怒的嘶吼声如浪涛般在院内响起。

  张自忠一脚踢开面前木箱的盖子,露出箱子里满满的白花花银元:“兄弟们,这是犒劳大家的,大家拿吧,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队伍中却没有人动,院子里一片肃静,只有远处零星的炮声隆响。

     白三爷一步跨出队伍,沉声道:“军座,我们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要是亡了国,我们还活着,就是要再多得钱又有什么用?要是我们回不来了,要这些钱也没用了。这些钱您留下,等到打胜了小日本,就用这钱给我们弟兄立个碑,别让后人们忘了我们的名字,我们就是在地底下,也知足了。”

     张自忠虎目含泪,看这这些跟从自己多年的护卫们,不由得一阵哽咽。他转身大喊一声:“拿酒来!”

     参谋长抱来了酒坛和大碗,张自忠亲自给每个卫士满满的斟满了一大碗酒。

     张自忠举起酒碗道:“兄弟们,军人为国死战乃是本分!若是有的兄弟从此一去不回,那你就在地下等等我,我张自忠随后就来。”说罢张自忠仰头一饮而尽,挥手把酒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所有护卫全都一饮而尽,然后把碗摔在地上,一片清脆的声音响起。夏天明一探右手从背后拉出大刀,挥动左手的二十响高喊一声:“兄弟们,跟我走!”这百多名士兵齐刷刷的向左转,跟着夏天明大步向院外跑去,他们的正前方就是日军第十师团布满地雷、暗堡的防线。

     远处炮口喷出的光亮把夜空映的忽明忽暗,59军士兵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张自忠目送着自己这最后一队士兵跑向战场,看这他们破洞飞花的棉装,看着他们后背刃口缺损的钢刀,想到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大好男儿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张自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汩汩而下。

     张自忠转身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大喝道:“参谋长,给各阵地打电话!告诉他们务必顶住今晚,祖宗们留下来的国土谁要是丢了一寸,谁就提着脑袋去给我夺回来!告诉他们必需拼力死守,当兵的拼完了,当官的上去顶,当官的拼完了,我去顶!”

     是役,中国军队大捷,歼灭日寇万余人,而白三爷等142名护卫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两年后日军进犯鄂北,时任第33集团军总司令的张自忠出奇兵奔袭日军指挥部,日军大败,连夜仓皇后退五十余里。

     一年后的五月七日,日军纠集二十万人再犯鄂北,张自忠苦于兵力太过悬殊,只得冒险再出奇计,亲率特务团强渡襄河,拦腰截击日军,十五日,张部被围南瓜店,弹尽粮绝,张自忠身中七弹,阵亡于山脚下。其麾下两千余人,皆战死,无一降者。

     张部惊闻总司令战死,连夜再度襄河,拚死抢回张自忠遗体。襄水呜咽,目送了多少热血男儿为保家国舍身拚杀,生往死还。

     一九四五年,在台儿庄战役中,指挥部属死守庄内的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率部进入保定,接受华北地区日军的投降。

     入城时,冀中父老交相流涕,却兴奋的难以名状。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鬓角微白的白大爷和白二爷翘首张望,在整齐的国军队列中不断的寻找着自己的兄弟白三爷。

  

     后记:小说故事纯属虚构,而内中抗日名将事迹却有史料记载。

  1、 吉鸿昌自察北抗战之后,秘密入党,在天津成立反法西斯同盟会,原住墙子河边牛津别墅,后辗转搬到法租界霞飞路40号。后因特务活动猖獗,不得不准备离津,遂在国民饭店(今渤海大楼)租客房一件,秘密等待李宗仁的代表。于5月13日,不幸被捕,6月2日就义于北平。

  2、 “当兵的拼完了,当官的上去顶”此言应出于当时奉命死守庄内的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之口。张自忠此事正在临析与庞部合力抗敌。不过,但是庞、张两部守的异常辛苦,类似内容的话应该也说过。

  

    头一次在文章后面写后记,索性多??嗦一点。唐门系列,都是反映抗日战争时期,一些农民武术家,自发的与日本侵略军进行抗争的故事,大部分是悲剧,因为这本以拳脚对抗枪炮的行动,本身就是一种带着悲壮意味的自杀。唐门得门规“三打,三不打”是我杜撰出来的。这条门规一直是一条主线,在《唐门》、《外传.埋伏》、《外传.催枪问谁》、《外传.热血传继》里都有。总结一下就是:所谓三用就是护国可用、救人可用、防身可用,所谓三不用就是背后不用、近身不用、同门不用。唐家的暗器,本就是救人而不是用来杀人的。

     老唐的来历、唐门家族中的故事本来还有两个外传要写,可是最近忽然没了心情,毕竟此类白描式的写法读者反映读起来很累,同时抗日的题材比较狭窄,没有什么男女主角的爱情纠葛、情感经历可写。感觉总是自己穿马甲顶自己的贴子很无聊,所以连修改都懒了,可能还是玄幻流行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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