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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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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813第二十六回3

鱼窈儿与殷天罗下楼之后,踉跄奔迸,设法翻越女墙,出了姑苏城。鱼窈儿道:“陷河神被药烟所迷,一时不能清醒,待喘息过后,定会再来纠缠。姑苏城外有一妖主,姓伍名员字子胥,与我曾有一面之缘,此君或可与陷河神抗行,我们且到他府上拜访,求他庇护。”鱼姬抬望星斗,引领殷天罗向西南吴县方向行去。

是夜月满云薄,郊原数里可望,二人在田畴间急急穿行,且行且谈。殷天罗道:“今夜头一次见到陷河神,想不到他是如此一个少年法相。”鱼窈儿道:“这只是他其中一个法相,张垩子有若干法相。我从前不曾向你详说他的过往,若说他,还须得从远古轩辕黄帝的时候说起,此君曾经是轩辕黄帝第九子,单名挥。因为首造罗网,教人张网捕杀鱼鸟,因此华夏先民取张字为其绰号,叫他做张挥。张挥死后,魂归蜀山,结蛇缘,化为巨蛇,老而弥壮,且有神力。古蜀国派国中五个壮士,史称“五丁”者开凿金牛蜀道的时候,神蛇与此五人狭路相逢,两下恶斗,结果震破山川,一同被压在蜀山之下,这就是李白在《蜀道难》一诗中所说——“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的典故。神蛇被困在石砾下,饱受热沙之煎、小虫噬咬,不堪苦楚,愤然自尽。精魄得蒙华山君接引投胎,托生到汉高祖刘邦家中,成为刘邦和戚夫人的爱子——赵王刘如意。你昔才所见的法相,便是古人刘如意模样,是他最爱用的法相。戚夫人与吕雉争立太子失败,刘如意被吕雉所恨,横死在未央宫,母亲戚夫人又遭虐杀,其精魄怨愤难平,衔恨不返仙界,化为戾气,滞流于三山五岳之间。又百年后,东川有个砍柴公叫张翁,砍柴之时,手掌不慎割破,滂然流血,滴满某处石凹孔,张翁戏用一片枫叶覆盖凹孔。那夜,不知天地如何巧设安排,神蛇竟然在冷血中托孕重生。次日张翁揭开树叶看时,碧血已尽,唯有一条小乌蛇蟠绕在石孔之中。张翁老来寂寞,因缘而生爱怜,于是砍了一个竹筒将蛇载归家中,呼之曰子,不时用生肉喂饲,珍爱有如亲生。数年之后,小蛇长成大蛇,粗长称是,寄身在张翁家的菜窖之中,经常乘着夜深到外间偷食邻里禽畜。邻里惊怪相问,张翁因为溺爱之故,隐匿其情。那乌蛇越发放肆,竟然潜入衙门,吞下县令吕某的一匹小马驹。衙役们沿着蛇道寻至张家,强行打开地窖,蛇已遁逃,窖中骸骨积如小丘。当时铁证如山,张翁唯有伏罪,承认养蛇为子,任其窃食他人禽畜之事。一时间众怒所向,吕县令下判决,翌日将蛇父当众绞杀。是夜,张翁在狱中恸哭,怨骂恶子,忽见乌蛇在囚牢顶梁上现身,羞恼骚动,化为一道霹雳,击破屋顶而去。食顷,风气异常,地陷山摇,县中人惊骇欲死,相互问曰:‘你何故戴一鱼头?’蛇神在空中大显神通,挥扬海水作雨,灌灭此县,变城邑为泽国,一县只有寥寥数人幸存,张翁坐在监牢里一个盛便溺用的木桶之中,从破裂的屋顶漂浮而出。世人闻之,又怕又恨,从此把这蛇精称为陷河神张恶子,张家恶子也,后来改称张垩子。至今梓潼人潜入水下,仍能看见旧时县中的城郭楼墙。又四百年后,张垩子忽然在梓潼山显灵,指令逃亡者姚苌折返关中,杀害符坚而创立后秦。姚苌称帝之后,派使者入川,在梓潼山中为张垩子立庙,世称梓潼神张相公庙,庙极灵验,远近尊崇。到了安史之乱,唐僖宗出狩入川,张垩子率领一众山神水妖拦路,史书记载,皇帝解剑借道,才得过境,由是张相公名扬天下。后来他还曾经投胎做过蜀国皇帝王建的儿子,意欲争夺帝位,事泄败死之后,返回梓潼神庙中接受供养,并且经常在庙中以巨蛇形态示人,是东川香火最鼎盛的地仙,川人供奉至诚,与西川灌江口的二郎神并称,分据两川。”

天罗叹道:“好一篇《张相公列传》,纵贯数千年。此君既是道教真人,不知分属何门何派?”鱼窈儿道:“他是道教北帝派的护法之一,精通五雷天心正法。”殷天罗问:“何为五雷天心正法?”答曰:“风雷术可以摇撼天关,地雷术可以震碎山陵,木雷术可以生枯起朽,水雷术可以使百里变江湖,火雷术可以使万家成灰烬。五雷法威力猛烈,一咒起,杀生极多,陷河神近年有悔过之意,稍稍约束,甚少大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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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在路边荆棘之间看到一座小石屋,有个身穿红袍的鹤发老妪跨坐在门槛上望月,见天罗夫妇在屋前走过,举手呼道:“谁家男女?夜深向何处去?此路大是荒凉,前村在数十里外,途中无处休憩。”

鱼窈儿停步,上前致礼道:“多谢姥姥提醒,我家郎君姓殷,越州人,我二人有急事往吴县拜访故旧,因此赶行夜路。这里土地平阔,水源无缺,必多良田,却为何如此荒凉?”老妪道:“你们果然是外乡人。此地旧时也曾繁荣,旧年突发传尸病,百姓流亡,十不存一,因此已经凋荒,成了殡墓之墟。一路既无村庄,也无驿馆,唯多旧屋基与坟茔。白天乃兵民放牧拾柴之地,夜绝人迹,多诡谲怪异。过境客人不知就里,日落后走入此路,往往被鬼怪迷惑,及晓即横尸路上,遭鸦雀啄食,其凶横也如此。少年人不可莽撞。”

鱼窈儿道:“阿也!我二人全不知情,没奈何,求老人家收容半宵,不知可否?”老妪熟视二人,忽然起身上前,执鱼姬手道:“小相公,小娘子,好一对璧人!老身寡居在此,居室狭窄,本来不堪招待客人,然而前面路上的确无别处可堪寄宿,你二人若能将就,也不妨在此歇息一宵。”

天罗见这老妪孤身一人住在荒野之地,似有不轨,暗中拉鱼窈儿衣袖,鱼窈儿微笑不理,谢过老妪,反牵天罗衣袂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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