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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一个操盘手的期货人生--《作局》 -- lily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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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13昂贵的胶合板1

徐幼林现在全面负责苏州物资总公司驻上海商品交易所的交易部的业务,也就是说上海的业务担子他一个人要全部挑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聂远新还一周来二、三次,后来见徐幼林能够胜任,也不常来了。但他要求徐幼林无论多晚,都要每天给总部传真三张报表:当日的交易汇总表、交易明细表和资金表。

好在当时交易少,否则日后盛行当日交易后,交易明细表传真也要传真半天。后来,随着上海业务做了起来,客户每天的交易越来越多,聂远新只要求徐幼林传真交易汇总表和资金表这两张报表就可以了。

授权是高层管理者的重要任务之一。合理的授权再加授权监控,这就是聂远新管理的秘诀。

半年后,聂远新找人开发了一套基于FoxPro的交易管理软件,再加上电子数据交换(EDI)技术的运用,公司的管理也上了一个平台。

见徐幼林能独挑大梁,潘国强很妒忌,他还只是公司普通的一个经纪人。每次见到徐幼林,总是讥讽的“徐总长、徐总短”地叫。徐幼林感觉很不舒服,慢慢地也和他疏远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职场里也是什么人都有。潘国强这个人特点也明显,就是心胸狭小,他容不得别人比他优秀。

徐幼林本着“宁愿得罪一个君子,不愿得罪一个小人”的原则,从此表面上还保持和潘国强的客气,私下里却敬而远之。他不喜欢和小肚鸡肠的人打交道。

有一天,徐幼林回苏州总部开会。一进公司他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李玲玲突然辞职了。

徐幼林一愣,他知道最近李玲玲一直过的不开心。前几天他还介绍了一个客户给她,当时她好像还蛮高兴的,一个劲地在电话中谢他。没想到,几天不到,她已经辞职,而且旋即离开了公司。走的时候,居然和他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正好公司八卦王潘国强走过,徐幼林赶忙拉住他打听消息。潘国强神神秘秘地和他说:“听说李玲玲鬼迷心窍地问客户借了一笔钱,私下里炒期货,结果都输光了。”他好像什么都清楚,快赶上狗仔队了。

“这个李玲玲,就是太狂了,所以跟头也摔得狠。” 潘国强非常幸灾乐祸地评论道。他对没有追到李玲玲一直还耿耿于怀。

“李玲玲走的时候,和公司谁都没有打招呼,聂总还不让我们背后议论。” 潘国强又补充了一句。

“哦!”徐幼林感叹了一句。

潘国强似乎还想八卦下去,徐幼林没搭理他,径自走开了。

忽然失去了听众,潘国强一下子索然无味了。

对李玲玲,徐幼林心里总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她的突然离开,在他心中留下了点淡淡的思念。

思念有时候就是这样毫无根据,也毫无理由,说来就来了。一段黑白的记忆,一个生命中的过客,这些早该被Delete掉的碎片,或许就在某个小歇片刻的午后突然向你涌来。

徐幼林想,今后我就在上海发展了,看来,再也碰不到生活在苏州的李玲玲了。

人生就象两道平行线,两颗驿动的心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上海商品交易所的业务上手后,徐幼林一个人忙不过来,聂远新也同意他招两个人。

徐幼林招人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正气+底气+灵气”。

由于经常能接触客户的资金,工作人员作风正是非常重要的,否则一念之差,卷了客户资金逃跑了,怎么办?

底气,就是这个人要有实力,没有行业经验不要紧,但要有学习的能力。

灵气也很重要。市场千变万化,感觉非常重要。

当然,身兼这三种要求的人一时三刻几乎找不到。但通过以这三个要求来衡量应聘者,基本满意就可以了。

这是徐幼林的第一次招聘工作,为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

首先就是招聘广告的投放选择。

招聘广告最终没有投放在行业媒体上,因为徐幼林知道自己是个年轻的管理者,因此他想找一些职场新鲜人。否则,他很难管理那些职场老人,尤其是在期货圈混过一段时间有一定资历的老人。

第二步,就是简历的筛选。

由于徐幼林要找职场新鲜人,所以工作年限大于3年的简历就直接被筛选掉了。其次就是教育水平,这是他关注的硬性指标。徐幼林的要求是至少是大专以上学历。由于无法提供令人满意的起薪点,来自一流大学的毕业生也被筛选掉了。结合自己的经历,徐幼林优选的就是二流大学的理工科毕业生。随后,就是籍贯。由于可以选择的候选人很多,徐幼林优选的是上海本地人。因为,做这个行业最终有可能和钱打交道。比如在上海、苏州往返送银行本票,一开始就用不熟悉的到上海闯荡的外乡人风险太大。

在看简历的时候,徐幼林首先注意的简历格式的规范。通常一份他只花几分钟来阅读一份简历,因此一份工整规范的简历能帮助他很快地获得相关信息。而一份凌乱、打印不工整的简历就会被打入了冷宫。

根据自己设定的条件,徐幼林逐一看了应聘者的年龄、学历、籍贯、工作经历等条件,完成了面试者的名单。

在简历上附有自己照片的应聘者,他的资料受徐幼林的关注度就比较高了。当然,这张照片是非常有讲究了。一定要是很正式的免冠照。现在有许多所谓的“神奇的照相馆”,能拍出很神气的证件照。

徐幼林安排了面试5个人来参加面试,他从中录取2个。

徐幼林面试的问题,主要问应聘者为何离职,从他们的回答中徐幼林可以取得很多的信息,如这个人在原先公司的工作状况和其个人职业抱负等情况。徐幼林还会旁敲侧击对其简历上提供的信息做一些验证。

徐幼林面试的技巧虽然稚嫩,但基本也能掌控局面。面试的时候,聂远新也特地赶来。对新人,他不但要扶上马,而且要送一程。

徐幼林也找到了两个基本满意的工作人员。其中有一个小伙子徐幼林印象不错,他叫陈宝荣。陈宝荣大学毕业,学得是自动化控制,没想到不务正业地做起了期货。徐幼林觉得他还是有点灵气的,有点像当年的他。另外一个叫刘华,华东理工大学机械系毕业的,徐幼林觉得这个小伙子很聪明。

没想到就是这个刘华,入职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鉴于徐幼林是第一次办理员工的入职,聂远新还特地从苏州派了个资深的人事来协助他。

资深的人事毕竟阅历丰富,他马上就发现刘华的简历和劳动手册上的记录对不上号。于是他就把此事告诉了徐幼林。

徐幼林大吃一惊,马上叫刘华来解释。

刘华支吾了半天,最后他坦白了,原来虽然他毕业只有二年,但在二年中换了五、六次工作,平均每份工作之能坚持三个月。这次为了让简历好看,于是就伪造简历,造成毕业二年,没有换过工作的假象。

徐幼林马上让他走人,他容不得别人欺骗他。

徐幼林又从面试的人中找了一个,这次总算一切都顺利。

简历注水是害人害己的事情。假的终究真不了。有些人虽然过了入职这一关,但其被夸大的能力,终究会被识破。

两个新人经过培训后,就可以轮流下场做交易员,徐幼林做管理兼财务。一个小经纪行也像模像样了。

刘卫东还是很捧场的,他和他的朋友在徐幼林交易席位上的保证金有三千多万。这对一个新入场的交易席位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苏州也有一些客户把保证金打到上海来交易。他们说,他们要追随徐幼林。

徐幼林离开苏州后,“江南赌王”夏雪峰输了很多钱。但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拉了一笔钱,也追随徐幼林来到了上海。夏雪峰说,徐幼林可以为他带来财运。

还有其它几个类似的客户。有的人跑到了上海,有的人还是呆在苏州,但在上海下单。这样一来,徐幼林的业务也渐渐有了起色。

上海商品交易所主推的品种是胶合板期货。胶合板,又称夹板,是家具行业和装修行业常用的材料。

苏州商品交易所自从Φ6.5线材期货交易沉寂后,在国内率先推出了胶合板期货。

作为一个新成立的商品交易所,本着拿来主义的原则,上海商品交易所主推的也是在苏州商品交易所成功的胶合板期货合约。(笔者注:其实上海商品交易所组建单位之一上海建材交易所就交易过胶合板期货。)

我国虽然也生产胶合板,但大量仍需从东南亚进口。胶合板期货合约设计者的初衷大概是替进口商和现货商规避商品流通过程中产生的风险,况且胶合板年需求量也大,价格操纵也困难。最重要一点是胶合板价格的波动,对国民经济的影响远比Φ6.5线材小。

期货热已经在华夏大地如火如荼。交易所遍布全国各地,交易的品种从海南商品交易所的西瓜到北京商品交易所的花生仁、沈阳商品交易所的落叶松加工用原木,可谓无奇不有。

怀着一夜暴富的梦想,许多人加入了期货的行业。

年轻的郑成刚也是。

高中毕业后,郑成刚就去新加坡读了大学。大学一毕业,他在当地工作了几年后,就返回上海开起了公司,做起了生意。他的业务主要是东南亚地区的进出口贸易。他的家庭在上海还是有很多资源的。

对上海商品交易所的胶合板期货,郑成刚关注已久。因为由于工作关系,他认识许多东南亚的胶合板现货商。

当时用于交割的印尼进口胶合板批发价格是43~44元,郑成刚的现货商朋友对现货行情很清楚。而上海商品交易所的胶合板期货价格只有38元。郑成刚就带了10万元跑到中国国际期货经纪有限公司(简称“中期”)去开户。中期公司的创始者董事长田源是中国期货市场创始人之一。

郑成刚认为价格跌到这个价位,现货商都会进场做多的,风险不大。因此,全仓做多。

股票市场有句老话“买涨不买跌”,期货也是。

价格继续探底到36元,郑成刚账面上已经爆仓了。但郑成刚坚信这个低价是暂时的,又追加了30万保证金进去,这样即使价格再跌也不怕。

果然,上涨的浪潮终于启动了。第一波的上涨价格就冲到了45元,郑成刚看到在45元卖压很重,就平仓了结。

价格从45元又慢慢滑落到42元,郑成刚用黄金分割一测,差不多是0.382的回调位置,于是又全仓做多。

第二轮的上涨又启动了,价格不仅冲破了45元、47元,最终竟然站到了50元以上。

在这波上涨的过程中,郑成刚不断地减少仓位,每天还跑些当日交易的短线。最后在50元将多仓全部了结,盈利落袋为安。

一结算,郑成刚帐户中的资金达到了150万,投入40万,短短的4个月中,回报竟然达到275%。

这钱赚的比外贸生意轻松多了。做外贸,要跑货源,验货,报关、发运,整个环节不能有任何差池,还要看人的脸色,最后还有收款风险。许多重要环节,郑成刚若不放心手下,还要亲历亲为。钱赚起来很累。

而做期货,只要每天看着屏幕,喝着咖啡,听听消息和经纪人的分析,下下单,这钱赚得多轻松。自从迷恋上期货后,郑成刚对外贸生意再也没有了兴趣。外贸生意只是靠手下的人维持着。

由于下单的成功率是100%,郑成刚一下子在中期小有名气了。许多客户都会过来和他讨论一下行情。

就这样,郑成刚认识毛文皓。

毛文皓只比他大一岁,也算同龄中人。他也算是一个老期货,在期货市场上浪迹了多年。在辞职之前,他是SH氯碱化工派驻在化工交易所的红马甲。化工交易所交易的品种就是SH氯碱化工生产的PVC和片碱。SH氯碱化工自然对这两个品种具有绝对的定价权,毛文皓胆子也大,自己悄悄地拿了一笔钱跟着公司做,一把行情就赚了几十万。公司也听说了他老鼠仓的事情了,于是准备调他回总部。

没想到此时的毛文皓已经沉迷于期货了,因为这刺激而且来钱快。他拒绝公司的调令,最后居然辞了职,专职炒期货了。

由于SH氯碱化工的操纵引发了众怒,大家都不愿意再在化工交易所交易了。化工交易所成交清淡,于是毛文皓就流连于宜山路的建材交易所、华夏宾馆的石油交易所、物贸中心的金属交易所之间。

那个时候,毛文皓手很顺,一出手买,价格就涨;一抛,价格就跌。很快,几十万的投入本金就变成了几百万。

圈子里的人都认为他是新一代的“期神”,能预测未来的走势。因此,每一次交易他周围都聚集了很多人,跟着他买或卖。每一次出去吃饭,别人都抢着买单。

被别人簇拥的毛文浩也信心满满,他对别人说:“我已经找到了期货的秘密,因此总是能提前知道未来行情的走势。”

有了钱的毛文皓买了车、买了房,他还甩了相貌普通的女友,找了个漂亮的模特儿做女朋友。

上海商品交易所成立后,毛文皓就驻扎在华夏宾馆的上海商品交易所,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的福地。上海商品交易所是上海多家交易所组合而成的,有许多公司在这些交易所都有交易席位,因此交易所一合并,就多出了许多交易席位。有的公司就把这些席位转让出去,由于交易所的会员单位有很高的门槛,更多的是一些在期货上赚了第一桶金的人承包了那些空闲的交易席位。毛文皓花了笔钱,也和一个朋友一起承包了一个席位,当然他是大股东。这样不仅方便了自己下单,而且还能赚取手续费。

他的朋友是银行信贷员。别人都以为银行信贷员权力很大,非常风光,大笔一挥,贷款就能放了出来,其实贷款最后的发放审核还是要行长审批。

这个朋友在职场上也有了自己的烦恼,提拔他的行长明年就要退休了,未来的行长对他不感冒,也就是说明年他就有可能失势,搞不好信贷员这个肥差的位置都坐不下去,最坏的可能就是重新回到柜面上去。

因此他趁现在有机会,要抓紧赚钱,上海话叫“369,抓现钞”。“吃”了几年的息差,他也有了一笔不菲的灰色收入。他准备把这笔钱投入到能“生”钱的生意中。

当时期货大热,信贷员们自然都十分关注这个新的行业。他知道期货经纪公司就像开赌场,赚的是客户的手续费,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他这点钱去开经纪公司是不现实的。

现在和毛文浩合作,可以圆他开赌场的梦。当然他和毛文浩说好,“我们只代理不做自营。客户我可以帮你介绍。”

作为信贷员,他自然有很多资源。

毛文浩正缺信贷员手上这点钱,自然满口答应。

没想到,自从毛文浩和模特女友结婚后,他的好运也到头了。

坊间有过一种说法,要是发生婚变了,就会走三年背运。毛文皓为了漂亮的新女友,抛弃青梅竹马的女友大概也算婚变。

从此,背运的毛文浩做什么品种就亏什么。很快,他期货帐号上的资金,从峰值上的五百多万锐减到五十多万,他在短短半年之中,居然亏掉了大部分的本金。

毛文浩亏本的事情,信贷员很快就知道了。他非常懊悔,遇人不淑,好好的赌场生意不做,自己亲自去赌,反而输给了赌客。毛文浩自己几乎输光,他席位上的客户钱也输了差不多了。客户们见此,赶紧抽光了剩余的本金,一呼而散。毛文浩承包的席位现在唯一的客户就是他自己了。

此时的毛文浩已经从当时对自己的极度自信,到彻底的没信心。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交易方式了。

朋友之间也就龃龉了。信贷员希望毛文浩不要把精力放在自己交易上,还是应该多找些客户,多赚些客户手续费上。

面对金主,毛文浩自然也不敢当面顶撞,答应得很快。

朋友说:“我给你介绍的客户,在你哪里都差不多都死光了,你如何再去拉些客户?”

毛文浩说:“我听说场子里有许多大户,为了交易的隐蔽性,喜欢找一些不引人注意的交易席位下单,我争取找一些这些资金来。”

朋友大喜,忙不迭地问:“这些大户都有自己的圈子,你如何能进入这些圈子?”

毛文浩拍着胸脯说:“我自然有办法。当年我在化工交易所的许多红马甲朋友现在也都在这里做红马甲,我去找找他们去。

中国国际期货经纪有限公司一直是场子里的大户。它在全国各地有许多分公司。若这些分公司的资金协同作战的话,力量是惊人的。因此,场子里许多人视中期为价格走向的风向标。毛文浩也在中期开了个户,借下单的机会,也探探中期的动作。

毛文浩和中期的红马甲小孙也算老相识。

毛文浩约他晚上出来喝酒,小孙自然一口答应。

下班后,毛文浩用自己的宝马载着小孙去巨鹿路上的天天渔港吃饭。坐在宝马车里,小孙羡慕地摸摸着、摸摸那:“当年我们一起在化工交易所参加的红马甲培训,没想到没几年,彼此的差距就这么大了,我还是一个打工的,每个月就这点死工资,你已经是住豪宅、开宝马的老板了。”

接过这个话题,毛文浩乘机说:“那么你出来和我一起做呀!”由于中期消息多,毛文浩一直想拉拢小孙。今天乘机试探一下。

小孙沉吟了一会,说:“算了吧!我还是打工的命。胆子没你大啊!”

毛文浩意味深长地说:“创业还不如说是闯业,我的每一步都感觉像如履薄冰啊!”从曾经大富大贵,到现在输了这么多钱,毛文浩这才领悟到自己始终是活在剃刀边缘。

“要不这样吧!小孙,你在我那个席位上投点钱,利用消息,也自己做点交易。”毛文浩说。

小孙没吱声。他胆子一向比较小。

吃饭的时候,两人自然聊起了现在的行情。

毛文浩问小孙对现在的行情怎么看。

小孙说:“当初我是一直看多的,但现在价位这么高了,就很难说了。”

毛文浩知道小孙就这种粘乎脾气,说话喜欢说一半,藏一半的。

于是也不多说,一个劲地劝他喝酒。

一开始,毛文浩还有点放不开,说自己要开车的,不能喝酒。

小孙是山东人,自小就爱喝酒。他生气地说:“我们哥俩难得聚一下,要喝自然要喝的痛快。大不了把车停在这里,我们打车回去。”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两人自然敞开了喝。

小孙忽然提起了最近他们公司出现了一位期货交易明星,叫郑成刚。此人下单犹如神助,至今还没有输过钱。

毛文浩问:“这个人有啥背景吗?是不是某个庄家的代理人?”

小孙摇摇头,说:“我去摸过他底的,没查出什么情况。不过,现在我们这里有许多人在跟着他做交易。”

毛文浩心中一动。其实现在他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过去引以为豪的对的市场的感觉。毛文浩想:“我索性也跟着这个人下单吧!或许这个人能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想到这里,毛文浩说:“我明天就到你们中期来开户吧!到时候,这个叫郑成刚仓位的动向,兄弟别忘了通知一下。”

“没问题。”小孙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

虽然替客户保守住交易的秘密是经纪公司管理人员的职业操守,但这个管理难题国内外至今都没有解决掉。每隔一段时间,华尔街就会爆出一个内幕交易的丑闻。有的故事酷似好莱坞大片,为了实现内幕交易,一次性手机和各种诡异的代码都会被用上,具备了“007”电影的诸多元素。

第二天,毛文浩就来到了中期开户。

他本来以为郑成刚这人的交易会很神秘,没想到见面之后才发现郑成刚这么年轻,一聊才知道还比自己小一岁,而且郑成刚的交易也都是公开的,他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交易。有时候,他在填写交易单时,旁边有人在看,他也不在意。下完单后,郑成刚也会和客户交流一下自己的看法,因此中期的人都知道他的交易情况。

现在郑成刚的交易策略还是逢低就买。

毛文浩小心翼翼地跟了郑成刚几单,也赚了十来万。这个时候,他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何不满仓下单啊?否则早就赚翻了。

“我一定要让后悔的事不再后悔。”毛文浩想。

在华夏宾馆某一个隐秘的房间里,赵义雄、刘卫东喝着茶,笑嘻嘻地看着电脑屏幕。虽然前期空头十分凶狠,但现在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收盘后,他们也不急着离开,继续聊着行情。

赵义雄的手机不停地响,他的电话很多,找他的人一个接一个。

现在赵义雄也算期货界的大名人,许多人怀着各种目的来接触他。有多年已经不联系的人找他借钱;有一些实力机构或个人想认识他;更多地是那些骑在墙上的边缘人物,想从他嘴里获得更多的内幕。

赵义雄好歹也算一家国企的领导,多年的职场阅历,自有一套待人接物的方法。对于找他借钱的人,他说“自己也是一个打工的,企业的钱要领导同意才能借”;对于那些想结识他的实力机构或者个人,一般赵义雄也不会推辞。他总是会抽空和他们见一面,毕竟能拉拢一批是一批,否则倒向对手,就得不偿失了。当然见面后,总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这家机构慢慢会被他信任,这批资金也会慢慢融入到上海帮的阵营;更多的是见面后大家客客气气,但始终不能交心。这批人,赵义雄在心中就把他们划分为骑墙派。赵义雄知道,自己做顺了,这批人将会锦上添花;一旦自己做错方向,这批人就会落井下石。虽然心知肚明,赵义雄应付这些人的城府还是有的,因为他知道一旦惹恼了这批资金,若倒向日后的对手,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电话突然又响了,这次不是手机,是房间里的传真机。传真机被设置在自动应答上,被激活后传真机发出了啸声,算是对来电的回应。

啸叫停止之后,传真机吐出了一张纸。刘卫东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转身对赵义雄说:“老赵,鱼已经上钩了。”

“苏州那里如何?”赵义雄关心地问道。

“有许怀忠扛着呢!不要紧。”刘卫东答道。

赵义雄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自从上次苏州这役后,许怀忠是彻底地站在了赵义雄的这一边,也就是说,许怀忠已经属于上海帮阵营中的人了。很多时候,他麾下的苏州帮担当了侧翼进攻的角色。

这一次,许怀忠主动请缨,负责在苏州张罗着逼仓。

刘卫东好意地说:“还是让我出面吧!”

“不!”许怀忠说。“我在苏州影响力比你大,吸引的资金比你多。”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次的逼仓和往常不同,会鱼死网破地坚决,很有可能背上骂名。因为仗打到后面,就是刺刀见红般地拼杀,在倒下之前,谁也不会退缩。因为退一步,很有可能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对手。

赵义雄被人骂惯了,债多不愁,刘卫东没想到,关键时候,许怀忠愿意站出来替老赵挑一份重担。

刘卫东感激地看了看他,心里想:“这个苏州男人,骨子里还是非常硬朗的。”

刘卫东掏出一本笔记本,将传真纸上的数据仔细地记录了下来。当年传真机都用的是热敏纸,放一段时间,记录的内容就会消失的。

记录完之后,刘卫东就用打火机把传真烧了。

烧完之后,刘卫东又和在苏州的许怀忠通了个电话,在电话中,他们商定了明天苏州抬拉的目标价位。

当然这一天,多方也会在上海抬拉价格,做逼仓状。

这样,沪苏两地联动逼仓,气势倒是非常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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