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蛇娘的乐事（一） -- 昙下眠蛇

蛇娘的乐事

By 昙下眠蛇

写在前面的话

刚开始工作不久后的某天，我在饭桌上突然心血来潮，问了爹娘一个问题：你们俩当初是怎么好上的？

年龄加起来上百岁的蛇爹和蛇娘，竟然在这个问题下齐齐脸红。

着急把我吓得不浅。

然而在我期待万分，贼光闪闪的视线扫视下，蛇娘却很无耻地谈起了我小时候的故事……

转移话题也不要这么明显喂。

那一天我没听到爹娘年青时的花边新闻，不过我发现，当蛇娘说我的故事说得起劲的时候，他们会放松警戒，有一次蛇爹甚至自动自发地漏了些许口风，不过他察觉得很快，之后我再如何旁敲侧击他都不肯上钩了。

我很愉悦地将这件事视为挑战。

那是场长期持久的战事，最后当然是年青一派取得胜利。

只不过，我付出的代价是即使爹娘的恋爱史被爆光，我还是得继续听蛇娘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她似乎上瘾了，而且每次都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这让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断。

我对死党半真幸假发牢骚的时候，她说：“写出来吧，我也想听。”

于是我就开写了。

1、心狠手辣的蛇娘

某周日小外甥女进城参加从业证培训，中午在蛇窝歇脚。下午的课比较早，午饭后没有时间休息，蛇爹就在天台泡功夫茶给她提神，蛇娘拖了我上去透气看绿色养眼睛顺便陪坐。

喝着聊着，小外甥女突然冒出一句：“以前被老姑拿茶杯烫手指！”

蛇爹和蛇娘哄地大笑起来，只有我因为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惨痛经历”而心有戚戚地递过了同情和安慰的眼神。

在潮汕地区，功夫茶可不是用来表演和摆场面的，而是日常生活的组成之一，家家户户都有一套茶具，客来则待客，无客则自斟。水烧开，先烫洗杯具，烫洗好杯具后，100度的水也就差不多降到八十度左右了，正好泡茶。洗杯具的水或是残茶则通过茶盘上的孔流到下面的茶洗里，直到九成满才会倒掉。

茶具一般是瓷制或紫砂，小巧可爱，尤其是白瓷更是漂亮精致，非常招惹小孩子，尤其是还听不太懂大人的话，但会爬会扶着东西站起来到处抓东西的小孩子。说到这里，大家也就该明白了，这功夫茶具对小宝宝来说，是超级危险的东西，年年都会听到小孩子抓茶具被烫到，或是被扎到。

不过，蛇家里里外外的娃娃们没有一个出过这种意外，因为只要他们开始会爬，蛇娘就会告诉他们的父母或亲自抓娃娃们的手去烫茶杯。

听起来好像蛇娘有虐待娃娃的爱好？咳，那啥，这可是蛇娘带娃娃的绝技之一，第一个受害者就是区区不才在下……

我从小手脚就多，放到现在该说是多动儿了，可蛇娘从来都是把我往大床上一扔，拿几把椅子挡在床沿就去打理家事了——我出生那年头，大人们都要为吃饱穿暖忙乎，可没空围着一个小的转。

就算蛇娘这么放羊吃草，我捣乱的最辉煌成绩也不过就是把大床弄成狗窝，把床头桌子除了危险物品以外的东西全扔到地上去而已——没错，危险物品我是绝对不会去碰滴。

这危险物品可不是指茶具，那年月，喝茶可是奢侈的行为，那东西是煤油灯。

蛇娘是这么讲叙我和煤油灯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我把你夹在左肋下，臂弯压紧你的背，右手端起煤油灯，左手抓紧你的一根小手指，就往灯上按去……哎，你也够机灵，这还差着一个手掌远呢，就开始拼命挣扎着，剩半个手掌了，你看着实在挣不脱，就哇地大哭起来，嚎得那个大声，那个惨哦，隔天嗓子都沙了，把你外婆心疼得。”

听您那幸灾乐祸的语气，您真是我亲娘吗？

“我松了手，你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扯着我的衣角抽抽答答。我把灯往你那边一送，你嚎叫起来，死命往我身后缩。哎，真是笨囡，手抓着我衣服能缩到哪里去。我把灯拿开，你哭声就小了。我想想还是不放心，隔了一阵看你不哭了，在床上爬来爬去玩儿，我就又把灯拿过去，你嗖地爬到床最里面的角落去，又开始嚎。这下我才放心了……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这才几个月大，就懂看我脸色了……”

听您那意犹未尽的语气，没烫到我，还真让您扼腕不已啊。

我和蛇娘关系好到蛇爹嫉妒，但只要她一提起这事，我就忍不住喊她后娘。

可这其实不是蛇娘做过最狠的事。

当我刚学会抓东西，并且开始有往嘴里塞的倾向时，她把经常出现在我身边，会被我塞到嘴里的东西，包括我的手指，都涂上了风油精。

曾有蛇爹的战友带了自己的孙子来我家玩，那小家伙一直在吃手指，我很耐心地见一次拉开一次。他爷爷在旁瞅得无奈，突然对蛇娘说：“小蛇那会从不见她吃手指的，也不往嘴里乱塞东西，你是怎么养的？”

闻言我如陷冰窑，鸡皮疙瘩一波一波往头顶集中。蛇娘的方法我之前已是听过多次，每次见她学我当时的反应“噗……呜哇哇噗呜……”只是好笑又好气，其影响之深远她不提我也从不曾深挖，这次意外被点醒，让我除了无奈就是想仰天长啸。

幽怨地瞅了蛇娘一眼，正好迎上她得意的眼神，不禁在心底为从前的自己同情了一记。

有娘如此，难怪五岁前的我是有口碑的可爱乖巧听话。

2011-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