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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翻译】《量子》----第一部·量子 -- 奔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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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量子》----第二章·专利奴隶(3)

乌尔姆(Ulm)是一座位于德国西南角落的城市,多瑙河(Danube)穿城而过。中世纪的时候,在乌尔姆有一个非同凡响的格言---“乌尔姆人都是数学家”,这儿也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出生地。1879年3月14日,在乌尔姆诞生的这个孩子最终成为一代科学天才。男孩有个大而歪的后脑勺,以至于孩子的母亲甚至有些担心她刚出生的孩子可能被挤坏了。男孩很长时间不会说话,他的父母曾经担心他可能是个哑巴。1881年11月,爱因斯坦家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玛雅(Maja)出生了。在妹妹出世后不多久,爱因斯坦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开始说话,他先是轻声重复他想说的句子一直到自己能够不打磕巴为止,然后大声地将这句话讲出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七岁,爱因斯坦才能在他的父母赫尔曼(Hermann)和波林(Pauline)面前正常说话。因为赫尔曼要和自己的弟弟雅可比(Jacob)合伙做电器生意,于是举家迁居到慕尼黑,并在那儿已经居住了六年。

1885年10月,距离慕尼黑的最后一个犹太人学校的关闭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六岁的爱因斯坦只能被送到离家最近的学校去读书。在有着浓厚天主教传统的德国内地,宗教教育在学校课程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但是爱因斯坦后来回忆说老师们“则崇尚自由主义,从没有任何信仰歧视”。虽然老师们崇尚自由主义,而且为人随和,但是反犹主义早已经深入到德国社会的骨髓中,时常会在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下,当然也包括在课堂上。爱因斯坦永远无法忘记在一堂课上,宗教课老师告诉学生们犹太人如何将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爱因斯坦回忆说“孩子们中间,尤其是在小学里,反犹主义的阴影无处不在。”爱因斯坦因此在学校里很少有自己的朋友。“我确实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无论是对于我的祖国,还是对于我的家,我的朋友,甚至是对于我的最为亲近的家人,我从未有过真正的归属感。”爱因斯坦在1930年这么写到。他把自己称作是一辆单驾马车(Einspanner),也就是单匹马拉的马车。

在学校里,爱因斯坦喜欢个人挑战,而他最喜欢的游戏就是用扑克牌搭房子。尽管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凭着超乎寻常的耐性和韧劲,他能搭出十四层高的房子来。这些小事,反映出他已经具有一些基本的特质,这一定程度上也折射出为什么在他人纷纷放弃的时候,爱因斯坦却能够独自在自己的科研道路上跋涉。“上帝赐给我的礼物,就是让我像骡子一样倔犟,”爱因斯坦说“和敏锐的嗅觉。”也许别人并不同意,但爱因斯坦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天份,只是特别有好奇心而已。很多人都有好奇心,但爱因斯坦所具有的好奇心一旦与他的倔犟个性相结合,那就意味着在别人都已经放弃发问的一些似乎有些孩子气的问题时,他却能坚持不懈追寻问题的答案。例如,如果骑在一束光束上面,那将会怎么样?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爱因斯坦花了十年之功创立了相对论的理论。

1888年,九岁的爱因斯坦进入吕特博特中学(Luitpold Gymnasium)读书,那段岁月在他的回忆中是非常苦涩的。马克斯·普朗克在少年时期所入读的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和死记硬背式的教学方法,可普朗克却如鱼得水,但在同样的环境下,爱因斯坦却很痛苦。尽管他痛恨那些老师和他们死板的教学方式,而且学校的课程设置偏重人文学科,但爱因斯坦的学习成绩非常优异。他的拉丁文获得了最高分,希腊文成绩也很棒,以至于老师评价说他是“无以伦比的”。

回到家后,爱因斯坦还得上音乐课,家教老师们所用的教学方式与学校里如出一辙,同样的机械僵化。但是,一位来自波兰的医学院学生给爱因斯坦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无价的。当时,马克斯·塔木德(Max Talmud)是21岁,爱因斯坦10岁。根据犹太教在安息日(Sabbath)要邀请贫穷的宗教学者吃饭的古老传统,每周四,塔木德会受邀到爱因斯坦家吃晚饭。塔木德很快就发现他和这个充满着好奇心的男孩有着相同的志趣爱好。没过多久,两个人就经常几个小时地泡在一起,讨论塔木德带来的或者推荐的书籍。他们开始只是讨论一些科普书籍,后来他们沉迷在“青年人的宗教天堂(Religous Paradise of Youth)”。

在天主教学校中所受的教育以及一位亲戚兼家教老师所传授给他的犹太教教义显然在爱因斯坦身上打下了挥之不去的烙印。他的父母是很世俗化的人,可让他们吃惊的是,他们的儿子居然陷入到“狂热的宗教笃信”中。爱因斯坦不再吃猪肉,每天在上学的路上他会唱起圣歌,并且坚信圣经中关于创世纪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但是后来,在爱因斯坦贪婪地阅读完一本又一本科学图书以后,他开始意识到圣经中的许多故事可能并不是真的。他的那些“胡思乱想加上国家有意灌输给他的那些谎言,以及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被他抛弃了。就这样,一颗怀疑一切权威的种子被种在他的心灵中,并将陪伴他终身。他逐渐认识到尽管他的“宗教天堂”垮塌了,但是他却第一次把自己从“‘纯粹的个人世界’以及那些仅仅由愿望、希望和原始感官所统治的(感性)世界”中解放出来。

第二章·专利奴隶(2)

第二章·专利奴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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