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儿时的记忆【二】检茶籽 -- 幽谷兰馨

儿时记忆里，有苦有累有欢乐。由于下放农村，家里人多劳动力很少，我们家里有十口人，爷爷奶奶七十多岁了，最大的姐姐十六岁，二姐十四岁，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弟，最小的弟弟只有三岁。我父母亲由于从来没有从事过农村体力劳动，对于农村的劳动也不熟悉。每年到年终结算，别人家还可以进得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工分钱，而我们家里却是要倒给钱，年年都是超支户。

粮食也比别人家分得少。特别是食用油，更是少得可怜，每年五月份，生产队分菜籽油，我们全家十口人，就是一三耳壶油，何谓三耳壶，就是上面有三个耳子，穿一根绳子，可以提的瓦罐子装得七八斤油，到了十一份，有茶籽油了，又可以分得一三耳壶茶籽油。全年就是两壶油。

那些年，多亏我奶奶会做很多不要油的坛子菜。不然的话，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生活得过来。我们家生了四个女孩子了才生我大弟弟，我爸妈和爷爷奶奶对我的弟弟看得很重，特别喜欢他们。我弟弟们很喜欢吃油炒饭，天天我弟弟就要看着奶奶给他们炒油饭，我奶奶每次就是用那个装油的罐子放上一点点水，等饭炒好了，就把油罐子里的水到在锅里，对我弟弟说；‘你们看，给你放了这么多油’。我的三个弟弟也吃得津津有味。就这每次善意的谎言，我的三个弟弟也很满足。

从小我虽然很淘气，但是我很懂事。摘茶籽过后，我就上山检野茶籽。何谓野茶籽，就是生产队摘茶籽过后，没有摘干净的，剩下来的，我们就叫野茶籽。但是也只能悄悄进行，如果生产队知道了，就要没收。所以就要天不亮就起来，我奶奶就已经把饭做好了，我吃了饭就带两个红薯，算是中午饭。悄悄出去，外面还漆黑一片，就摸黑上山，怕别人看见。等天亮了就检茶籽，要等天黑了，才能回家。每年还可以检得几斤油呢！但是很辛苦，也很危险，因为野茶籽，都是在树顶上，别人摘不到的。要么就是荆棘丛中，别人怕刺，不敢去的，我就用刀把刺砍了再摘。那个树顶上的，要爬上树，才能摘到。

我刻骨铭心的一次，就是我十三岁的那一年，也是检野茶籽，从树上摔下来。把我的左手摔骨折了，当时的那个痛啊！无法形容。记得那天到了下午，太阳快要下山了，检了一蛇皮袋茶籽，我又累又饿，只想等天黑了就回家吃饭。突然看到前面一棵又高又大的茶籽树上，有很多茶籽，可以说还没有摘过，我很高兴，马上爬上树，正准备摘茶籽。忽然，一阵嗡嗡声响起。我抬头一看，好大一个马蜂窝筑在树上。我一慌神，就从树上摔下来了。左手刚好摔在树下一块大石头上。当时就痛得快晕过去了，只知道左手臂不能动了。我艰难的坐起来，右手托着左手，流下了痛苦的眼泪。真想快点回家，可是一蛇皮袋茶籽怎么弄回家哦！没办法左手很快就肿了，我只好用一只手艰难的把袋子拖到草丛中藏了起来，才慢慢的走回了家。一进家门，由于不像现在有电灯，都是昏暗的煤油灯，我妈也没注意我的手，就问我，‘你怎么光回来的，茶籽呢’。我的痛，加上委屈，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你们就只知道茶籽，茶籽，就不看看我怎么样了，我的手也不能动了，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围过来，问我怎么了，我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我爸爸吓坏了。只有我爷爷很镇静，他对我爸说，‘赶快去剥活杉树皮，要两快完整的’，要我妈妈抱着我，不要动我的左手，等他回来，我爷爷就打着火把出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爷爷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草叶。我爸爸由于走得急，没有灯，看不到，摸黑剥了两块杉树皮，就回来得迟了一点点，我爷爷拿过杉树皮，用菜刀削整齐了。就开始用嘴巴嚼那些草叶子，嚼碎了就吐出来放在一块芭蕉叶上，然后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小妹子，来，我给你看看，到底怎么样了’，然后，轻轻地拿过我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慢慢的摸，摸着，摸着，突然用力的一捏。哇！我一声叫了出来，就晕过出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我的手也包扎好了，两块杉树皮包着，再用带子绑 固定了。我爷爷才问我是怎么摔的，我才告诉他们，我爸爸就说；‘你怎么不想想呢，那么大一树茶籽，没人摘，肯定有问题撒’。我说；‘我当时只顾高兴，哪想那么多啊！’我告诉爸爸，今天检了一蛇皮袋茶籽，还在山上，我硬是背不得了，才藏在茅草丛中的，我爸爸问我在哪个山上，我告诉他地方了。我爸爸连夜上山，才背回来，我爸爸对我说；‘你个傻孩子，你不摔到手，你也难得背回来呀，这有五六十斤啊！’

说来也奇怪，我爷爷扯的草药还真的有奇效，第二天，我的手就消肿了，总共就是换了三次药，就好了，一直到现在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原来我爷爷练过武功，对于治疗跌打损伤，他是一把好手，后来我们附近有谁摔着了，都找我爷爷治疗。因此，我爷爷很受大家的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