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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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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锦衣异志录(28)

  任道远仰天长笑道:“谨儿,你的父亲怎会不想让你回京城?他能得你和贞儿一双骄儿,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呢。”

  钟谨还没说话,阿行先叫起来:“爹爹,我不要贞儿去京城,我要贞儿与我在一起,我要娶贞儿做媳妇儿。”

  任道远眉头微皱,这孩子半点都不让他省心,哪里有将来执掌江湖武林的气概,要是谨儿不是这般深目尖鼻,一目了然,真想换个人在身边啊。

  父亲的心思,阿行是难懂的,此时他只是紧紧握住钟贞的手,另一只手握着拳头,看着钟贞道:“阿贞,以后我要娶你。”

  钟贞却把手一甩,指着钟信对男孩说:“你若想娶我,就帮我杀了他。”

  阿行倒是胆气壮,大声道:“好,我便帮你杀了他,你定要嫁我。”说完便向钟信奔去,举掌便要打。

  石勇哪里会让这小毛孩近钟信的身,待他跑过身边,一个转身,伸手就将阿行的衣领揪住提了起来,大笑道:“黄毛小子,杀人也要看阵势啊。”

  任道远脸色微愠,儿子自小就在身边亲自受教,却不想一招没出,就被石勇揪住,这也太窝囊了。

  石勇哈哈笑着正要把阿行放下来,却不料钟贞娇小的身子如箭般窜过来,娇斥一声,举手就朝钟信心口位置击去。

  钟信原没有躲避,但钟贞那手双指之间竟透出一丝金铁寒光,令钟信本能的移形换影躲过去了。钟贞小脸涨红,眼中透着狠毒,追刺过来。

  石勇看到,随手将阿行扔过一边,大步踏过来就去抓钟贞。

  “莫要伤我妹妹。”钟谨叫了一声,便向石勇飞脚踢去。

  阿行被石勇扔到地上滚了几个圈才重新爬起来,也叫着“阿贞,我来救你。”冲向石勇。

  任道远抿唇而笑,袖手旁观。

  钟信看着三个孩子围攻石勇,钟谨和钟贞的武功当中隐隐含着自己和韩芸娘的武功路子,不知为何看到眼中竟有些莫名。石勇虽然被三个孩子围攻,但他身材魁梧,步伐灵活,而且也不似钟信和任道远所想的使出武功招数,反而是瞧着空儿就把钟谨或者阿行拦腰抱起来甩到肩膀上,或者把钟贞抱在怀里满地跑,这完全是乡间小儿玩耍的作派,石勇在家乡自小便是孩子王,和乡间小子打架玩耍那是家常便饭,三个孩子阅历尚浅,完全不知如何应付,甚是无可奈何。

  任道远眼光微沉,钟信却是摇头而笑,出声道:“石勇,莫玩了,我有事要你做去。”

  石勇听着钟信叫唤,哈哈笑着将抱在怀中的钟贞放下地,还顺手拍了拍她的头,面向钟信道:“大官人,何事要做?”

  钟信沉吟半晌,轻声道:“你且回定州,叫周昂写封奏折,你亲自送回京去,就说我要带三个人前往京城面见圣上,请圣上恩准。届时你再来这里找我。”

  “大官人,若圣上问起这三人是谁,我该如何回答?”

  “就说是韩芸娘,钟谨和钟贞。”

  任道远听着,把袖一拂道:“钟信,你可以带芸娘和谨儿去。”

  钟信直视任道远,淡淡道:“三个我都要带走。”

  “不行,我不能让你把阿贞带走。”还没等任道远说话,阿行已紧握着钟贞的手,向钟信叫道。

  钟信淡淡看着任道远:“如果你想要我向圣上求情,那就一个都不能少,三个人,我全部要带走。”

  任道远冷笑一声,道:“钟信,你素来诡计多端,我信不过你。”

  “不须你信,我亦不会即刻走。待圣旨到来,我才会带他们三人离去,在此之前,我会留在此地。”

  “你愿意留下等待圣旨到来?”任道远有些许意外,缓声问。

  钟信轻叹一声道:“我还有许多话,想跟芸娘说。”

  任道远略微思索,点头道:“好,就如此罢。”

  钟信看向石勇:“你且去吧,务必面见圣上,讨得圣旨方好。”

  “是,大官人,我这就回定州去。”

  石勇离去后,其余五人也一起下山,钟信要去见韩芸娘,他心里有个疑问,一定要问清楚。

  芸娘还在湖心阁。

  钟信飞身跃上铁索,疾奔而来,任道远此次倒没有跟去,眼见着钟信跃入楼阁,他便让三个孩子先行离开了。

  楼阁里,韩芸娘已在床上熟睡,只是面上依然蒙着面纱。钟信坐在床边,轻把芸娘手腕命门,脉息孱弱,当真是回天乏力之象。

  钟信默默坐在床头,握着芸娘的手。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握着心上人的手了?

  明媚四月天。

  青春少年郎。

  春花烂漫时,便那样四目相对。

  小娘子,借问一声,此地当是何地?

  你这小官好生无礼,可知非礼勿视么?

  唐突小娘子,唐突小娘子,小生打从京城来,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良辰美景烟波画船。小生流连其中忘了归途,小娘子可否行行好,目今天昏雨淅,求借一宿。

  好个孟浪小官儿,且去吧。

  小娘子,我的好姐姐,小生还不曾见小娘子这般美人,乍一见了,半边身便软了,去不了。

  小官儿,夜黑风高,要宿便宿,休得纠缠风流。

  姐姐这般美貌,缘何独居此深山陋处?

  小官儿,吃了早茶,且便去吧,休得啰嗦。

  姐姐忍心赶我走么?姐姐有生以来,可曾见过如我这般标致人儿?

  且去吧,有缘来春能相会。

  姐姐,莫相负,莫相负,来春小生定复来。

  钟信嘴角抿过一丝笑意,看了一眼仍在安睡的韩芸娘,轻轻睡上床,拥抱着她,微微闭目而睡。

  楼阁之外,湖心之旁,任道远沉默独立。

  夺命鬼笛熊翼出现在湖心之旁,双眼盯着楼阁,眼中有着恨意。

  任道远微微一笑,道:“长老恨么?”

  熊翼切齿道:“恨不得啮肉食之。”

  “可惜还是不能杀他啊。”任道远长叹道。

  “七年前若不是你阻止,我们几个早就将他杀了,把他的心肝挖出来祭奠堂主。”

  “七年前若是将他杀了,锦衣卫必然疯狂反扑,不杀我们誓不罢休。放了他,不是挺好么。”任道远得意地笑道。

  “那倒也是,想不到他回到京城,完全意志消沉,反让我们有了喘息之机。我原以为是放虎归山。到底是教主您运筹帷幄,计高一筹。”

  任道远叹息:“任谁遇到那样的惨事都会生不如死,更何况他曾是那么的骄傲,雄姿英发。”

  “但如今我们还需放他一马吗?”

  “这七年神教虽然在黑木崖立稳脚跟,但离与朱明朝廷决一死战的实力还差不少,不要忘记当初师父为何要建火莲堂?可不是为了报一已之私仇,而是要将朱明朝廷拉下马,让我神教在中原重光。”

  “只是又便宜了他。”

  “长老放心,在长老有生之年定会为长老狠狠出这口恶气。目今且先忍一忍,只要圣上下旨赦免火莲堂余众,我们的活动范围会宽广许多,积聚的势力也会快许多。”

  “只是你如何确信当今圣上定会赦免火莲堂?”

  “从前我也无此信心,但目今倒有几分把握。”

  “缘何目今便有把握?”

  任道远长叹一声:“芸娘时日无多,他若还有半丝情分,当不会让芸娘到死也背着逆贼的名声,况且当今圣上素来仁慈,看此惨情,亦当赦免。”

  “小姐身体这么差了么?”

  “可不是吗。”

  “那小公子和小小姐怎么办?”

  “哎,我倒是极喜爱谨儿,悟性高,人又沉稳,若是他能接神教衣钵是最好。”

  “小公子倒是极孝顺,小姐说不准他管神教中事,他就当真事事不理。”

  “他不理神教中事亦可,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回到钟信身边,若相处日久,父子情深,难免会泄露我神教机密。”

  熊翼看了任道远一眼,缓缓问:“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小公子和小小姐?”

  “贞儿倒是无须担忧,以她的性情当不会跟钟信前往京城。倒就是谨儿……”任道远长叹一声,道:“我却猜不透他的心思,且看看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难为谨儿。”

  熊翼缓缓点头,仰头看了楼阁一眼,拂袖道:“教主,我先去了,看到他便心中有气。”

  任道远哈哈一笑道:“同去吧,今日还不曾打座练功。”

  阳光透过薄雾映照山谷,清晨的细雨也渐渐停下来。山谷里的人们陆续出现在庭院,一天辛勤的劳作又将开始。

  湖心阁楼内,芸娘也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拥抱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拥抱过自己了。

  身后的人更紧的抱住了芸娘,就仿佛这么多年她与他从来没有分开过,从来都是这么如胶似漆。

  蓦然间,芸娘翻身压在了钟信身上。

  钟信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但随后还是重新抱住了芸娘。

  芸娘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那里的跳动,就像从前那样,在蓝天碧波间,伏在情郎的怀里,聆听着情郎的心跳。

  她的身体贴伏着钟信的身体,在微微的磨动,轻轻的磨动——

  猛地,芸娘抬起头来惊骇地盯着钟信看了好一会,突然昂起头发出恣纵的笑声,钟信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望着。

  “钟信,钟信,你知道我这十年最恨的是什么吗?我最恨的就是你为朝廷剿灭了火莲堂,立此不世功勋,当今圣上不知要赏你多少娇妻美妾给你享用,而我却只能背着逆贼的身份东躲西藏。目今方知我想错了,当真想错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该感谢苍天?”

  钟信幽叹一声,伸出双手轻轻捧着芸娘的脸,轻轻摘去她的面纱,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将她重新抱在怀里,紧紧抱着,脸贴着脸,仿佛要抱融抱化了。

  眼泪流下来,她与他,融在了一起,分不清谁苦谁凄。

  “我这脸丑,你也是个废人了,如今我俩倒真正门当户对。”芸娘喃喃道。

  钟信想起钟谨和钟贞,缓声道:“芸娘,我有一事相问,你须老实答我。”

  “你问。”

  “谨儿和贞儿,当真是我们的孩儿么?”

  “你为何这般问?”

  “贞儿的武功有你我的影子,不知为何当我看到时,竟觉得有故意为之之意,仿佛生怕我不知她是我的孩儿。”

  “你这警觉性子倒是多年未改,不愧是做锦衣卫出身的人。”

  “那谨儿和贞儿,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孩儿?”

通宝推: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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