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南山集》wanderor的 聂荣臻眼中的林彪 -- 高秀岩

聂荣臻元帅于1983年出版的三册回忆录，其中最耐人寻味的地方也许就在于对林彪的评价。应该说，从他出书那个年代的眼光来看，聂荣臻在这个问题上还是相当坦诚的，而不是像许多同期甚至更晚时期的著作一样，将林彪的贡献一笔抹煞。但如果以今天的标准衡量，聂帅有色眼镜还是相当明显的。对于林彪的赞扬，常常显得不那么情愿，有时候甚至会显得含蓄。而与此同时，对林彪的批评和指责却是随处可见，其中不乏诛心之论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细细思量之下，有些指责甚至会显得荒谬可笑。

比如，在谈到解放战争初期国共双方争夺东北的情形时，聂帅花了很大的篇幅，对林彪的一系列行动做出指责：不派兵出援山海关，下令放弃锦州，拒绝配合热河作战。对于中央军委的指示，林彪"置若罔闻"，"根本不执行中央军委的命令"。在一贯坚决执行中央决策的聂帅看来，林彪如此举动当然是很严重的问题。可是，聂帅当时身在华北，如何能通晓千里之外的战况，对其评头论足呢？原来，这些情况都是他听李运昌讲的。聂荣臻好歹还与林彪位列同班，而至于李运昌，他是否有能力准确地评价林彪的指挥与部署，不是没有疑问的。（603-604页）

那么，林彪不执行中央命令到底有没有道理呢？只要继续读下去，看看聂帅本人在华北遇到的情况就清楚了。大致在指示林彪的同期，中央也指示聂帅、贺帅"解放绥远"。聂帅一收到命令，就感到"未免过于仓促"，但是"军委规定的任务，我们只能努力去完成"。结果自然不会好，师老归绥城下，徒劳无功。到了这一步，聂、贺只得给中央打报告，委婉地请求变更作战方案。等到中央的回电一到，大家一讨论，"显然是不妥的"。这一次，聂帅再也没有"努力去完成"了，而是老老实实地向中央叫苦，"请中央重新慎重考虑"，终于让中央收回成命，而绥远也只有留待下一次去解放了。照此推断，中央同期下达给林彪的命令恐怕也没有那么好完成，很有可能，林彪的拒不执行才是军事上真正正确的决策。（606-615页）

红军时期，林彪与聂荣臻曾长期共事。林彪调走时对聂荣臻说："过去我们之所以发生分歧，你是从组织上来考虑的，我是从政治上考虑的。"（316页）聂荣臻从来都是坚决服从领导、遵守组织纪律的，相较之下，林彪更多主张，更少盲从。在聂荣臻看来，林彪背后的牢骚也罢，公开的上书也罢，抗命不遵也罢，都是他"个人主义严重，对党不是很忠诚"的铁证，而以我们今天的眼光看，对林彪也许会更多理解，更多宽容。

读回忆录时一直很疑惑聂帅对于林彪的种种恶行何以记得如此清楚，仿佛早知道他要出事似的，这个谜一直读到差不多最后才算解开。林彪暴亡之后，毛、周下令召开"老同志座谈会"，"会议开了二十多天，系统地揭露了林彪历史上的种种问题，分析了他的丑恶本质。""这次老同志座谈会，对帮助人们认清林彪的本质，起了良好的作用。"（843页）天呀，有几个人能经得起这样的座谈会而不沦为恶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