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越南会购买美国武器吗（2） -- 晨枫

奥巴马宣布解除对越南的武器禁运后，美国上下很多人振奋不已，甚至开始想象美军与越军联合作战，对付中国。越军武器主要来自苏联、俄罗斯，还有部分中国仿制的苏式武器。美国站在历史的正确一边，美国武器自然要决定性地优于站在历史错误一边的俄罗斯，优于害群之马中国更是不在话下。越军采用美国武器后，不仅战斗力大大提高，还将引领亚太这个有待民主自由光辉感召的蒙昧世界走向光明。有人甚至整理了很大一张清单，似乎美国上下从军界到政界到商界到报界笑到爆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不过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越南军事力量大而不强，主要作战装备大多老旧。说起来，从突击步枪、坦克大炮到战斗机、C4ISR，越军装备在所有层面上都可以受益于全面更新。美国清单上据说至少包括F-16战斗机和P-3C反潜机，甚至还有“爱国者”防空导弹和远程预警雷达。问题是，越南没有这个钱。这个处境与80年代中国很有几分相似，那时的中国成为符合美国心意的反苏同盟国家，美国也有一张类似的清单，其中甚至包括F-16战斗机。那时的中国也没有钱，只有把两架国产歼-8战斗机送到美国，用部分F-16技术改装升级，后面的故事人们已经熟知了，不过越南连歼-8都拿不出。

有说法越南寻求的是二手F-16，甚至是早期的F-16 Block 25 EDA。EDA全称为Excess Defense Articles，意为剩余物资。台湾的P-3C和印尼的F-16也是EDA。EDA已经从美国装备系列中报废，二手出售的时候当然可以比较便宜。出售之前，一般会拆除敏感设备，如美国军标的敌我识别和密码设备，但对部分设备会根据用户需求进行翻修更新，具体哪些设备翻修更新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F-16 Block 25在1984年首飞，属于第一代F-16C，机体结构有所加强，起飞重量有所增加，改用APG68雷达，但发动机还是普拉特·惠特尼F100-200，可在通用电气F110和普拉特·惠特尼F100之间互换的“大嘴”F-16要从Block 30开始。AIM-120中程空空导弹、AGM-88“哈姆”反辐射导弹的发射能力也是从Block 30开始的，但估计Block 25经过升级也可以发射。除了美国空军的训练单位和空中国民警卫队部分中队，Block 25已经全部退役。美国出售给印尼的24架F-16 Block 25 EDA的翻修升级包括：

LAU-129A/A翼尖发射架（可发射AIM-9、AIM-9X、AIM-120）

ALR-69雷达告警装置

ARC-164/186无线电台

改进的火控计算机

ALQ-213电子战管理系统

ALE-47箔条-曳光弹施放系统

数据链，位置报告系统 (EPLRS)

LN-260 (SPS version, non-PPS)

AN/AAQ-33“狙击手”或AN/AAQ-28“利特宁”目标指示系统

除了LAU129，基本上都是80-90年代的东西，但美国说法升级后大大接近Block 52的能力，当然增推的普拉特·惠特尼F100-229除外。翻修升级后的印尼Block 25单价为3100万美元。相比之下，俄罗斯向越南交付的全新苏-30MK2的单价为3750万美元。考虑到二手战斗机的剩余寿命问题，F-16EDA的全寿命成不比苏-30MK2低，但作战能力就要相差一截了。印尼在1989年就接受了第一批8架F-16 Block 15 OCU，现在得到24架Block 25 EDA的增援。越南没有这样的历史渊源，现在转向F-16，除了表现出某种姿态，缺乏在训练、备件、维修和体系支援方面的好处。

作为战斗机，F-16无疑是优秀的，但这个优秀是有时效的。Block 25再怎么升级，在30年后的今天也很难谈得上优秀，尤其是对手正在升级为歼-10C、歼-11D、歼-20的情况下。中国东南沿海的海空力量是按照抵御美国直接干涉打造的，多几架二手F-16并无特别压力，何况这几架F-16有太多的其他办法收拾。用于南海方向的话，单发的F-16天然不及双发的歼-11、苏-30。更糟糕的是，越南大力提升军力的话，首先紧张的不是中国，而是东南亚邻国，有可能引起希腊-土耳其式的军备竞赛，这就出乎美国意料了，也或许美国根本不在乎这个，两边提款。

越南会买二手F-16吗？奥巴马前脚走，越南总理阮春福马上就宣称，越南不会在南海扩军，并会寻求与同盟国家一道，不使用武力，和平解决争端。另一方面，几年前越南就表示过对购买西方战斗机有兴趣，欧洲“台风”、瑞典“鹰狮E”、美国F-18E/F、韩国F/A-50都曾有所闻，但都不了了之。这一次呢？

对越南比较有用的其实是P-3C。这是洛克希德的涡桨推进海上巡逻机，主要作为反潜用。P-3C有完整的探潜设备和航空反潜战术，还能作为海上巡逻之用，巡视南海，宣示主权。如果越南P-3C隔三差五到南海岛礁转一转，还真是一件麻烦事。这东西谈不上对岛上驻军的实质性威胁，打又打不得，随他去也不好，不好办。P-3C的巡逻时间还特别长，随随便便都是7、8小时，最长留空时间据说可达16小时，要在机上带上夜宵、加班餐了。如果越南P-3C经常在海南岛外溜达，还可能监视中国核潜艇的活动，危害更大。

不过越南的南海主权声索不止中国的西沙、南沙，与菲律宾声索区也有显著重合，出现越菲争端的时候，不知道美国采取什么态度。在理论上，美菲之间有安保条约，美国有责任帮助菲律宾保卫主权完整的。要是出现美国或者美援战斗机击落越南P-3C，这事情就好玩了。

对于中国来说，美国EP-3可以用碰碰车顶出去，越南P-3C也可以同样办理，甚至用大型无人机逼近监视，看谁玩心跳。越南可以在中国岛礁上空监视，中国更可以在中国岛礁上空监视了。

P-3C还有携带“鱼叉”反舰导弹和“斯拉姆”巡航导弹的能力，后者是用“鱼叉”改装而来的。在理论上，越南P-3C还可以实行海上打击，消灭中国舰队，或者对中国南方陆上目标发动攻击。但这只是理论而已，那得等到中国海空军都睡得昏死过去了才可能出现。

对于美国来说，P-3C监视中国潜艇当然重要，但要是能在越南建立THAAD甚至陆基宙斯盾，那才是最理想的。保卫越南目标是次要的，监视中国导弹发射情况和获得早期预警更加重要。能在越南建立电子监听站就更棒了，不要越南出钱，美国倒贴。

说道钱，越南需要钱，有钱才谈得上购买美国军事装备。美国把越南拉近TPP，也正是帮助越南成为有钱一族。不过在这一点上，美国不乏纠结：如果TPP之后越南经济太成功了，越共的政治基础就更加稳固了，颜色革命就更加不容易；如果TPP之后越南经济没有实现预期的爆发，美国和TPP的影响也随之受损。更加要命的是，要是中国主导的在商言商的RECP比TPP更红火，美国怎么办？

这也回到老问题：除了对越南实际影响有限的南海争端，中国并不威胁越南的生存，反而在鼓励和平交往、互利共赢。越南在保卫合理利益之外，为什么要冒毁家灭国的风险，主动充当挑战中国的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