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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风儿啊,你想吹就吹吧 -- 晨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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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风儿啊,你想吹就吹吧

风儿啊,你想吹就吹吧,不想吹就歇歇脚。这正是法国“阵风”战斗机在印度战斗机更新计划里的滑稽处境。还在2001年,印度空军就意识到国产“闪光”战斗机的不靠谱,以及俄罗斯引进的苏-30MKI不能完全满足印度的需要,而计划从采购126架先进中型战斗机,简称MRCA计划,并有另外74架加购选项。正式发标过程计划在2005年启动,后来延期到2007年才真正启动,投标在2008年3月截至。2009年9月,对比飞行演示开始,两个月里完成。2010年4月,印度要求各家更新充实,最后投标,计划在2010年7月完成评估,开始筛选,2011年7月宣布结果。

2011年4月,欧洲“台风”和法国“阵风”进入MRCA的最后选择,美国F-18E、F-16、瑞典“鹰狮”、俄罗斯米格-35都落选。至此,MRCA就成了欧洲两风之间的竞争。MRCA的风怎么吹,在一段时间里很是引人遐想。2011年10月,印度要求“台风”和“阵风”阵营分别提交最后报价,大概是再给一次机会,鼓励互相杀价。2012年1月,印度宣布“阵风”最终入选。英国在评论时酸溜溜地提到,比落选更悲催的是入选。后来的历史证明,这不仅仅是酸葡萄,还是惊人的高瞻远瞩。

“阵风”最后入选了,但离签约还有距离。印度和法国的谈判旷日持久,全计划成本也水涨船高,到2014年7月已经比报价增加100%,双方在价格、技术转移和质量保证方面都不能达成一致。“阵风”在各国竞标中屡战屡败,印度是第一个确认将购买“阵风”的国家,“阵风”因为国内订货不足被迫减速生产,印度认定拿捏住法国了,杀价没商量,但法国没有在印度一棵树上吊死。2014年11月,法国与埃及达成协议,出售24架“阵风”。2015年5月,卡塔尔也与法国签订购买24架“阵风”的协议。印度浪费了几年的机会窗口,一下子从待价而沽的有利谈判地位沦为没时间理你的不利地位,但印度空军的换装压力随时间在不断增加。2015年4月,印度总理莫迪访问法国期间宣布,印度将购买36架“阵风”,协议将尽速签订。

法国也学乖了,不见兔子不撒鹰,对印度签约一事保持低调,对于这36架依然属于先前的MRCA还是另案也不置可否。2015年7月,印度国防部长帕里卡宣布,采购126架中型战斗机的MRCA计划取消,莫迪宣布的36架“阵风”也至今没有签约。

印度组装的苏-30MKI屡次因为技术问题停飞。印度国产的“闪光”Mk1战斗机在若干次开始装备后,终于正式装备,但性能、产能、进度都差强人意,重点已经转移到换装更大推力F414发动机的“闪光”Mk2。与此同时,印度空军的战斗机换代需求进一步紧迫。这一点当初参加MRCA竞争的各国厂商也注意到了。英国BAe-瑞典萨博团队继续推销“鹰狮”的低成本和技术转移前景,波音也允诺大幅度转移F-18E的生产,“台风”团队也蠢蠢欲动,但洛克希德提出惊人建议:将F-16生产全面转移到印度,不仅帮助印度建立战斗机制造体系,还容许印度与美国一起负责未来世界各国F-16机队的升级、改装。

F-16是划时代的优秀设计,洛克希德提交MRCA的F-16IN采用了主动电扫雷达、增推的发动机、保形油箱、宽幅LCD显示等先进技术,性能大大提高。 F-35应该替换F-16,但由于各种因素,F-35的服役计划大大推迟,F-16在未来很长时间内还是美国和很多西方国家的主力战斗机。另一方面,F-16毕竟是40年前的基本设计,美国空军早已停止订购,伊拉克、罗马尼亚等新增订单在未来几年里也将交付完毕,然后F-16的生产线就应该关闭。在这个时候向印度转移,政治障碍小,技术泄密风险低,商业上变废为宝,不仅把本来要报废的生产线装备转卖,还可以把印度长期栓在美国的战车上。

从AH-64E“阿帕奇”武直、CH-47F“奇努克”重型直升机到C-17运输机、P-8海上巡逻机,印度已经购入大批美制先进装备。如果不是经济上承担能力有限的话,还会购入更多。但印度也想发展自己的高科技军事工业,最重要的是建立自己的军工体系。不仅要在生产上自给自足,还希望具有研发上的自主滚动能力。“闪光”战斗机是一个尝试,但由于种种原因,在研发启动33年之后才入役,而且国产率70%的目标变成了进口率65%的现实。“闪光”的基本设计本来就是一麻杆身板,作战载荷和航程有限,严重超重使得“闪光”Mk1性能不达标,必须等采用增推发动机的Mk2才有可能达到原设计要求。MRCA包含了严苛、广泛的技术引进要求,这也是印度和法国谈不拢的地方之一。但F-16是夕阳产品,技术转移的限制就要宽松很多。而且洛克希德说是帮助印度建立完整的现代航空工业体系,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大量关键子系统或者关键零部件还是得从美国进口,印度能完成组装就不错了,乐观一点也只能扩展到发动机、雷达一级的主要系统组装,而不可是全过程自主制造。这样,印度将在技术上长期依赖美国,在政治和军事上也只有长期接受美国控制。

对于印度来说,F-16基本技术老旧的问题无法忽视。印度与俄罗斯在联合研制苏霍伊T-50战斗机,但说是联合研制,印度只有描图、端咖啡的份,而不能参加任何有意义的设计、测试工作。说好的印度主导双座型只是镜花水月,美国F-22和F-35没有双座型,俄罗斯自己也没有需求,通过米格-21、米格-27、米格-29、苏-30MKI的组装合作对印度航空的水平心知肚明,对印度主导双座型这一茬到底有多认真也天知道。最低限度,在俄罗斯主导的单座型T-50成熟前,双座型的启动根本排不上号。印度需要更快就能获得先进战斗机,这本来就是MRCA的初衷。

F-16(尤其是全面升级的F-16IN)在军事上满足印度的最低要求,压倒中国歼-20这样的最高要求反正无法满足。美国不可能向印度转让F-35一级的技术,F-35也达不到压倒歼-20的要求,而F-22从来不存在任何可能性。现实地说,F-16是印度可以指望的全面技术转移的最高水平了。洛克希德允诺与印度合作,一起研发和执行未来各国F-16的升级,这不仅是与印度分享的商机,还给印度留下一点技术上合作研发的空间,对印度很重要。

如果F-16转移到印度生产,相信印度斯坦飞机公司(简称HAL)应该是主导。HAL有几十年的组装经验,不仅熟悉俄罗斯系列的作战飞机,也对欧美作战飞机不陌生,HAL组装过英法联合的“美洲豹”,转到洛克希德F-16没有太大压力,未来按许可证生产部分零部件和升级套件在理论上也没有问题,至于各国对来自HAL的零部件和升级套件的质量有多少信心,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但对于印度来说,控制F-16的未来还有助于控制巴基斯坦F-16机队的改装、升级甚至日常运作,这对印度具有特别的吸引力。巴基斯坦的F-16包括81架早期的A/B型和18架较新的Block 52+,前者急需升级才能适合21世纪的空中战场,被印度卡脖子将严重影响巴基斯坦空军的战斗力。当然,如果这迫使巴基斯坦全面转向中国,用歼-10或者其他中国设计取代现有的F-16,印度捏住的这个把柄又滑掉了。中国通过巴基斯坦已经了解了F-16的特点,这也不利于印度对主力战斗机性能、能力的保密。

洛克希德的提议对印度肯定不够理想,但不乏吸引力。至于法国,一切都等莫迪宣布的36架“阵风”的协议签下来再说。坊间不断有协议即将甚至已经签订的消息,但一次又一次这被证明为传说而已。在印度人的竞标中,比落选更悲催的是入选, 法国对此已经有了连英国人都自叹不如的体验。接下来,风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吧,比这更大的头痛法国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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