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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21:季友——在公之右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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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1附:僖焚巫尫3/6

《僖二十一年经》:

冬,公伐邾。((p 0389)(05210005))(035)

《僖二十二年经》:

二十有二年春,公伐邾,取须句。((p 0392)(05220001))(035)

《僖二十一年传》:

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皞与有济之祀,以服事诸夏。邾人灭须句。须句子来奔,因成风也。成风为之言于公曰:“崇明祀,保小寡,周禮也;蛮夷猾夏,周祸也。若封须句,是崇皞、济而脩祀、纾祸也。”((p 0391)(05210401))(035)

《僖二十二年传》:

二十二年春,伐邾,取须句,反其君焉,礼也。((p 0393)(05220101))(035)

我的粗译:

任国、宿国、须句国、颛臾国,都属于风姓,一直由他们主持对大皞与有济的祭祀,同时侍奉各家夏人,听从指挥。可也在这一年,邾人攻灭了我们僖公母亲成风的娘家须句国,须句国国君须句子逃来我们这里,投奔成风。成风向我们的“公”(鲁僖公)求情说:“崇明祀,保小寡,周禮也;蛮夷猾夏,周祸也。若封须句,是崇皞、济而脩祀、纾祸也。(尊尚正当的祭祀,维护弱小的诸侯,这是周家的规矩;蛮夷来侵扰各家夏人,那是对周家的威胁。要是我们能恢复须句国,在尊尚大皞和有济的同时也完善了祭典,还能缓解这个威胁。)”。

于是下一年,我们僖公的二十二年(公元前六三八年,周襄王十五年),春天,我们去进攻邾国,打下须句,把他们国君送了回去。这是规矩。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二十有二年春”曰:

此年正月初十癸未冬至,建子。

杨伯峻先生注“实司大皞与有济之祀”曰:

司,主也。大皞又见昭十七年?传?。相传四国为大皞之后,故主其祭祀。

杨伯峻先生注“以服事诸夏”曰:

服事诸夏,盖服从中国之意。《论语?泰波篇》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两服事义同。又据《论语?季氏篇》,颛臾则主鲁国-东蒙之祭祀,为鲁社稷之臣。

杨伯峻先生注“崇明祀”曰:

明祀,大皞与济水之祭祀也。

杨伯峻先生注“保小寡”曰:

《老子》“小国寡民”即此“小寡”之义,指须句。

杨伯峻先生注“周禮也;蛮夷猾夏,周祸也。若封须句,是崇皞、济而脩祀、纾祸也”曰:

皞即大皞,济即济水。“脩祀”当作“脩禮”,脩禮承“周禮”,纾祸承“周祸”,禮古文作礼,与祀字相似致误。若作修祀,则与“崇皞、济”意复。说详俞樾《平议》。纾,解也。此节当与下年“春伐邾,取须句”连读。

杨伯峻先生注“二十二年春,伐邾,取须句,反其君焉,礼也”曰:

礼也者,成风所谓“崇明祀,保小寡,周礼也”。杜《注》云“得恤寡小之礼”,即本此而言。刘文淇《旧注疏证》引僖元年《传》“凡侯伯,救患、分災、讨罪,礼也”以驳杜,恐失之拘。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邾”——“郰”——“訾娄”推测位置为:东经117.31,北纬35.37(大律村)。

“须句”(杨注:须句,句音劬。《公羊》作“须朐”。杜《注》,“须句,在东平-须昌县西北”,则在今山东省-东平县东南。据《水经?济水注》,今东平县西北亦有朐城,引京相璠云,须朐一国二城,盖后迁都。在东平县西北者是。),推测位置为:东经116.16,北纬35.86(梁山县-小安山镇-东张庄村北)。

“任”——“仍”——“有仍氏”——“有仍”(杨注:任国故城在今山东省-济宁市。秦嘉谟《世本辑补》、雷学淇《竹书义证》俱疑任即仍(,不足信)。#《韩非子?十过篇》云:“昔者桀为有戎之会,而有緡叛之。”“仍”误作“戎”。仍即任,太昊-风姓后,见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卷十。仍国当在今山东-济宁市附近(金乡县东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6.57,北纬35.41(济宁城区一带)。

“宿”(杨注:此谓鲁及宋人盟于宿。“及”上省“鲁”字。与盟者姓名未书。春秋初期,外大夫盟会侵伐,皆不书名。庄公二十二年《经》云“及齐-高傒盟于防”,此盟会外卿书名之始;文公八年《经》云“公子遂会晋(大夫)?赵盾盟于衡雍”,此盟会内外大夫书名之始。旧说谓若是命卿,则书名于《经》,否则书人。则岂庄公、文公以前代表列国参予盟会侵伐者,皆无一是命卿邪?恐未必然。宿,国名,风姓,地在今山东省-东平县稍东南二十里。与庄公十年“宋人迁宿”之“宿”为两地。此“宿”(庄公十年“宋人迁宿”,详彼《注》。)其后为齐邑,定十年《传》“驷赤先如宿”可证。#宿,今山东省-东平县东南约二十里之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6.43,北纬35.92(东平县-宿城村及西)。

“颛臾”(杨注:颛臾故城在今山东省-费县西北八十里,即平邑县东。《论语?季氏》:“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故顾栋高以为鲁之附庸。),推测位置为:东经117.79,北纬35.48(柏林镇-固城村北,城址南北600,东西550)。

“周”——“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师”——“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有济”——“济”(杨注:济,古四渎之一,今河道已夺。《读史方舆纪要》云:“大清河在长清县西南二十里,自平阴县流入境,又东北入齐河县境,即济水也。郑伯之车偾于济,盖在县界。”#济水为古四渎之一,所谓江、河、淮、济是也。源出河南省-济源县-王屋山。春秋时济水经曹、卫、齐、鲁之界。以僖三十一年《传》证之,济西为曹地,曹?鲁分境之济,当在今山东省-巨野县、寿张县、东平县之间。济水今惟存发源处。#春秋时济水经曹、卫、齐、鲁之界,在齐界者为齐济,在鲁界者为鲁济。盖流经今山东省-巨野县、废寿张县、东平县之间,穿曹-鲁之境者为鲁济,其流在今东阿县以下穿齐、卫之境者,则齐济也。#有济即济水,有为词头,犹有虞、有夏之有,加字以成双音节。),此应指“有济”全河,包括黄河北部分。

下面是伐邾取须句及战于升陉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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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二十二年经》:

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战于升陉。((p 0393)(05220003))(035)

《僖二十二年传》:

邾人以须句(xū jù)故出师。公卑邾,不设备而禦之。臧文仲曰:“国无小,不可易也。无备,虽众,不可恃也。《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先王之明德,犹无不难也,无不惧也,况我小国乎!君其无谓邾小。蠭虿(chài)有毒,而况国乎!”弗听。((p 0395)(05220701))(035)

八月丁未,公及邾师战于升陉,我师败绩。邾人获公胄,县诸鱼门。((p 0396)(05220702))(035)

我的粗译:

同一年,邾人因为须句出兵进攻我们,我们“公”(鲁僖公)看不起邾人,部队没有放出警戒就开过去对抗他们。臧文仲(臧孙辰)劝谏我们“公”说:“国无小,不可易也。无备,虽众,不可恃也。《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先王之明德,犹无不难也,无不惧也,况我小国乎!君其无谓邾小。蠭虿有毒,而况国乎!(国无小,都不能轻视。如果没有警戒,部队人数再多,都靠不住。《诗》里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说:“敬谨再敬谨,上天早说明,天命不轻临。”,我们先王广施了恩惠,仍然处处小心,恐防有什么意外,别说我们这样的小国了!主上也别觉得邾国小,黄蜂和蝎子也都能有毒呢,更别说一个“国”了!)”,可我们“公”不听他的。

八月丁未那天(杨注:丁未,八日。),我们“公”率兵与邾国的部队在“升陉”那里开战,我们的部队被击败。邾人缴获了我们“公”的头盔,回去悬挂在他们鱼门的城上。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国无小,不可易也”曰:

易,去声,犹轻也。

杨伯峻先生注“无备,虽众,不可恃也”曰:

古人行文有上下互省之例,此言国无小,犹言无小与寡,国小则民寡,此省寡字;言虽众,犹言虽大与众,民众则国大,此省大字。说本杨树达先生所作《曾星笠传》。

杨伯峻先生注“《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曰:

《诗?小雅?小旻》句。宣十六年《传》羊舌职亦引此数语。《吕氏春秋?慎大篇》云:“贤主愈大愈惧,愈彊愈恐。《周书》曰:‘若临深渊,若履薄冰’,以言慎事也。”似《周书》亦有此语。

这两句诗出自《诗?小雅?节南山之什?小旻?六章(卒章)》:“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288))。

杨伯峻先生注“又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曰:

《诗?周颂?敬之》句。显,明也。思,语气词,无义。据下文“犹无不难也”之文,则文仲读易为难易之易。其意若谓,必须认真严肃以从事,天监临在上而无不照,获得与保守天命极不容易也。

这两句诗出自《诗?周颂?闵予小子之什?敬之》:“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维予小子,不聪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99))。

杨伯峻先生注“犹无不难也”曰:

应“命不易哉”。

杨伯峻先生注“无不惧也”曰:

应“战战兢兢”。《小旻》为刺诗,而文仲言“先王之明德”者,古人引《诗》多不顾本义,所谓赋诗断章也。

杨伯峻先生注“蠭虿有毒”曰:

蠭,今作蜂。《说文》云:“蠭,飞虫螫人者。”段《注》谓为大黄蜂。虿音瘥,毒虫也。长尾为虿,短尾为蝎。

杨伯峻先生注“邾人获公胄”曰:

胄,今之头盔。古代用皮制成,秦、汉以后改用铁制,名为兜鍪。

杨伯峻先生于“县诸鱼门”之后注云:

鱼门,邾之城门。《礼记?檀弓上》云:“邾娄复之以矢,盖自战于升陉始也。”郑《注》云:“战于升陉,鲁僖二十二年秋也。时师虽胜,死伤亦甚,无衣可以招魂。”

“升陉”(杨注:升陉,鲁地,不详当今何地。),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0,北纬35.5(曲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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