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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小勇 -- 陈王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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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小勇

小时候家里养了一条部队退役的狗,灰黄色的皮毛,矮壮矮壮。我不懂它是什么种,就知道它非常有灵性,全家老小都喜欢它,我奶奶给它取个名字,叫小勇。

我唯一的4岁时记忆就是坐在狗身上玩骑马,狗狗总是先让小主人坐上去,过下瘾,然后聪明地蹲下身子,接着身子一滑,溜走了, 留下我意犹未尽,望狗兴叹。

过年杀猪,几乎是全村的大事件, 又可以吃肉了, 孩子们都很高兴。不光邻居来围观,村里的狗狗们也会来围观。几乎每一年都会发生一两次案情,邻居家的狗叼走我家挂在屋后竹园的猪下水, 当然,也毫无疑问,小勇会出手,追上那个偷猪下水的狗,并把猪下水夺回来。小勇出手。和小李飞刀出手一样,例无虚发。 我记不清小勇的得名由来,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在行,奶奶给它命名小勇。

和贪官们经手要赚钱不一样,小勇从不吃未经许可的食物,即使是让它吃了, 还要反复地用眼神以及肢体语言,征求你的同意。

到了7岁,我要上学了,学校在邻村,要穿过几十家住户,那时几乎家家养狗,第一天上学就有狗追在我后面吠咬,吓得我玩命跑,哇哇大叫。后来有人教我绝招,说跑到一半停下来,在地上捡一个土块,作势要扔但不要真的扔。

这一招并不高明,因为往往造成人狗对峙,慢慢地对方由一个狗变成两个狗,三个狗,乃至七八个狗, 你能感觉你的小腿在颤抖吗?最后侥幸得脱,往往是一大群孩子过来或者有了大人,可以把狗赶走。在他们来之前,我要经历感觉是一个世纪的对峙。。。。。。。

早上独自穿过邻村成了少年我的梦靥。

不知道哪一天我想起来,我家也有狗, 为什么不带狗上学呢?也许狗和狗可以沟通,于是第二天我就带上狗出门了。到了邻村,七八条狗冲了出来,狂吠不已,小勇毫不退让,舌战群犬对吠起来。先是舌战,最后当然是打架,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狗狗们打了起来,我家的小勇军犬出身,面对车轮战毫不畏惧,但毕竟势单力孤,总是处于下风,它的耳朵被咬开,鲜血直流。我吓得和历史上的小平一样,一看有危险先撤了, 我家的狗就边战边退。但我有不放心小勇和它们打,不舍得一走了之,停在边缘不走。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小勇一看我不走,更是鼓起余勇, 和群犬斗在一起。如是者三,慢慢对方的狗狗也就不敢追过来了。由此可见,只要一个狗狗有志气,实力大占上风的群狗也不敢过分凌迫。

又过了几天,我和同班的同学越来越熟悉了,每天早上上学晚上放学都是成群结队走,这才免除了小勇护送上学的差事,小勇再也不用去出生入死搏斗了。

几年后,我考上镇上的学校开始住宿生涯,慢慢地又考上县里的学校,回家越来越少。关于小勇的记忆也越来越少,就知道它越来越老了,有懂行的看牙口说它已经二十几岁, 相当于人类70多了,每次回家看到它总是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直到九十年代初的一年冬天,我恰巧在家探亲。一夜大雪,早上起来地时候奶奶就告诉我,小勇不行了。我急忙去一看,它的一条后腿被打断,肚子被渔叉刺穿了几个洞, 肠子拖在外面, 呼吸有一口没一口。奶奶告诉我,她夜里听到犬吠,应该是有人在门前的鱼塘偷鱼,我家的小勇去叫了几声,这个偷鱼的打断了它的腿,狗狠叫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不叫了,奶奶以为偷鱼的走了,没有想到这个贼大概早上4~5点又回来了,继续偷鱼,小勇又拖着断腿出去狂吠,结果被恼羞成怒的偷鱼贼一渔叉刺穿了肚子。狗狗受此重创,挣扎着在雪地里花了将近3小时爬了回家, 雪地留下一行100多米醒目的血印。

呜呼,狗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小勇一生都为人类服务,坚守正义,它的死重于泰山。小勇死后,我奶奶用我弟弟小时候的棉袄和帽子把小勇穿戴起来,我和我弟弟, 我奶奶三人为小勇举行了简短的葬礼,把小勇葬在我家竹园后面,说希望它来生为人。

在生活中遇到需要帮助的年轻人,我总是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也许他/她就是小勇投胎的呢?

时光又过了几十年,我也开始记忆衰退, 赶紧把一些事情趁现在还记得把它记下来。 就在敲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在想,小勇究竟死于谁手里呢?在我生活的几十年以来, 从来没有遇到人用渔网去偷池塘里的鱼,实在卖不了多少钱。大概这个偷鱼贼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在这个沐浴着改革开放春风的年代里,胜利接着胜利的年代里,大雪漫天的冬夜,顶着零下十度的严寒,他过不下去了,不得不到乡里乡亲的池塘里面讨生活,我相信他的心里也是冰冷的。

说到底,都是小平做的孽啊。小勇死于小平的政策,小勇死后没有几年,小平就死了,冥冥之中自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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