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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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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Ⅴ】第十章节

“发生何事?”李龙纵马上前问。

“公子爷,我们也不知发生何事,只是今晨发下紧急通知封锁皇庄四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守门的兵卫向李龙施礼道。

“我进去也不行?”李龙问。

“这?”兵卫想了想道:“公子爷请稍候,容小的去禀报。”

“好。”

兵卫去后,众人着实等了些时候,兵卫复回,额头却是冷汗:“公子爷,对不住了,千户大人正在处理紧急事务,小的都见不着他。”

李龙回首看向钟信。

钟信沉吟道:“你与乃诺去看看发生何事,我去龙凤客栈等待。”

李龙领命,也不打扰兵卫,自带着乃诺寻着一个偏僻处偷偷跃墙而入。此地原是千户所,兵卫本多,地盘比京师皇庄还大上两倍不止。周昂到此将卫所改成皇庄,地盘一分为三,皇庄与原本的卫所治地合而为一形成一个小镇,居中是宽阔的耕种放养家禽之地,再后是投奔回中原的蒙古人以及因罪流放至大同的罪犯家属各分左右聚居之处。此时便在此处,双方剑拔弩张,手持各式武器,意欲斗殴。周昂手按腰中宝剑挺立中间,面容沉静,双方虽都激愤不止,指骂跳脚,却都不敢真个冲过他身旁去斗殴。蒙古人那边有人在凄切哭泣。李龙与乃诺见着人多,悄悄潜入罪臣家属人群中。

“拉布,你过来说,为何斗殴?”周昂平静地问蒙古这边一个年青健壮、明显是领头人的小伙子。

“千户,非是我等要斗殴,我们蒙古这边三日连死三牛,今晨又在于保家后院发现一具狗尸,便是格木家的狗。定是他们故意杀我们的牛和狗,想赶我们走。”拉布恨恨道。

“千户,休听他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为何有狗尸在我院中,再说若是有条野狗在我院中,我那里会打死就这般放着,早就剥皮炖狗肉吃了。”于保也是高大健壮,说话中气充沛。

“就是,狗肉多好吃。”李龙高声笑道。

乃诺惊奇地看了李龙一眼,就见罪属这边已有多人大笑跟着鼓噪。

周昂一眼扫过来,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拉布怒道:“狗不是你们杀的,牛不是你们毒的,那三天前隆日查的死也与你们无关了?”

“本就与我们无关,是你们硬要栽赃说是我们杀的。我们为何要杀他?你们蒙古人是千户接收,与我们有何干系?我们又不是一辈子留在梅龙镇上的,待得大赦或服罪期满便有机会回家乡,为何要多此一举,与你们争这争那?”于保插腰挺胸大声道。

“你说不是你们杀的便不是你们杀的?”拉布更怒了,高声道:“隆日查就是与你们赌博,被你们打杀了。”

“拉布,你少含血喷人,隆日查那日根本不曾来此,在千户面前我们也是这般说的,你居然还赖在我们身上?”于保面色一沉,大喝道。

“隆日查身亡一事还在调查当中,都休得胡言。”周昂平静果决道。

拉布与于保互相瞪视,但都顾忌周昂,不敢再吵。

“隆日查一事我自会查清楚,但你们不许再生事端,若再让我见着你们持械斗殴,必严惩不贷。”周昂环视众人道。

于保指着拉布高声道:“我今给千户面子,不与你计较。”

“是我给千户面子不与你计较。”拉布更高声道。

于保把胸一挺道:“你一个蒙古鞑子,凭甚说是你不跟我计较?”

“于保,你!”拉布恼羞成怒,将上衣一脱掷于地上喝道:“你有本事就出来跟我摔一跤,休惩口舌之快。”

周昂把脸一沉喝道:“拉布,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旁人面现惶恐,将拉布扯回人群中低声劝诫。

“于保,”周昂转身直视于保道:“拉布等人入关,陛下恩准在梅龙镇定居,从此便是我大明子民,其他人等不得再言鞑子之词,须得一视同仁。”

于保嘿嘿笑道:“千户说得是,我不与他计较。”

“在隆日查案未决之前,任何人不得再生事端,若有再生事端者,等同杀人凶手一体追究!都散去吧。”周昂面色一凛,沉声道。

两边人见周昂严厉若此,都不敢再说话,纷纷扯着自家人离去。李龙与乃诺待众人远去,向着周昂拍起掌来。

周昂一笑道:“我听我娘说在大同遇着诺弟,想不到这么快你们就来了。”

“陛下要我们到梅龙镇见见你。”李龙笑道。

“谢陛下挂念。”周昂笑道。

“昂哥哥,国公爷也来了,只是你这皇庄一时进不得,在龙凤客栈等消息。”乃诺笑道。

“这两拔人因隆日查失踪一事在衙门互相闹了好几回,此次居然公然聚众斗殴,事出突然,我只好先传令封闭四门。”

“不是说是被杀了?”李龙道。

“隆日查平日最喜跟于保等人厮混赌博,是以拉布等人坚称隆日查是被于保等人杀了,我派人在皇庄及梅龙镇内外寻查,但目今并无寻着尸首。”

“原来如此。”李龙点点头笑道:“那就先请国公爷进皇庄再说。”

“昂哥哥,我在大同明月楼做了两套衣衫送给你和婶娘,待国公爷来一并送给你。”乃诺笑道。

“多谢。请。”周昂笑道。

周昂随李龙、乃诺前去龙凤客栈迎请钟信,皇庄暂时不便留宋二妹及青荷弟弟,李龙便先让两人在龙凤客栈住下,同时派人到大同替青荷弟弟甩卖房产。随后便一同入皇庄,居住于千户府。

“昂哥哥,你这府第有些破旧呢。”乃诺打量千户府,笑道。

“便是前任千户所居旧府,兵部经年无拨款,府第便愈发残旧了,我接手后还修缮了一下。”周昂笑道。

“昂哥哥,我们只听说过陛下赐你两女,都不曾亲见,这回可以见一见了吧?”乃诺笑道。

“不可的,不可的。”还不待周昂说话,石勇倒第一个大声制止。

李龙微微一笑。

“为何不能看?”乃诺莫名反问。

“女儿家金贵之身自当养在深闺,岂可抛头露面?再说这还是陛下所赐宗女,更是要如掌珠般对待,我看即便是周昂义父之名也须矜持守礼呢。”石勇道。

周昂点头笑道:“石大哥说得甚是。”

“啊,既然如此,那就不见了,我与石大哥在大同做了两套婴儿衣衫,也送给你当礼物了。”乃诺笑道。

“国公爷,今日且先将息,明日我安排你们到皇庄各处转转。”周昂道。

钟信点点头道:“陛下也只是要我们过来皇庄看看,你有正事便自去忙,不必管我们。”

周昂点头,众人便各自在府中住下,石勇自是先去服侍钟信沐浴更衣将息,自己才再收拾干净去将息了。好在千户府虽旧却不小,人人一间房足够他们舒舒服服地将息。后院传来婴孩的啼哭声,石勇推房门的手停住。他与宁儿成婚后已有一女一子,听着婴孩哭声,那心便忍不住柔软。正要转身,却见李龙也从房中出来,两人四目相对,李龙道:“石大哥,还不将息?”

“我听有婴孩啼哭……”石勇道。

“不妨事,我去看看,石大哥且先将息吧。”李龙道。

石勇待要说话,却见李龙并不动身,只是看着自己,温润玉面却莫名有一丝威凛之意,令石勇没来由的心颤胆怯,不由自主道:“我就将息了。”

李龙微微一笑,石勇心下发冷,赶紧推门入内。李龙这才关门向后院走去。快到后院门时便见周昂已快步跨入院中。李龙紧跟而进。就见周昂生母纪氏一直轻摇摇蓝,但两女仍在蓝中啼哭不止。周昂过去伸手抱起两女在怀中轻摇,婴孩一时停止哭泣,但旋即又啼哭起来。李龙目光从摇蓝扫过纪氏,停在周昂怀中,见两女仍啼哭不止,便走过来将两女抱入怀中,两女似闻到熟悉味道,渐渐停止哭泣缓缓睡去。周昂松了口气。纪氏却看着李龙微微皱眉。

“两位殿下是否常常哭泣?”李龙问。

周昂点点头,疼惜道:“似不适应大同寒冷天气,常常啼哭。”

“来大同之前,两位殿下一直恩养于太后宫中,我亦时时去太后宫中看望,是以两位殿下熟识我的气味,我抱着便不哭泣了。你要多辛苦些。”李龙道。

“我明白。”周昂道。

“李侍卫,老身有一事相问。”纪氏直视李龙,微愠道。

李龙微微一笑,兀自看着怀中两女道:“两位殿下受委屈了,啼哭若此,奶奶也不曾伸手抱一抱。”

纪氏脸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道:“李侍卫,为何陛下不赐妻却赐女,老身再三思量,实在是于理不通,还请李侍卫解惑。”

“老夫人为何执意要知此中因由?若是不知是否便不肯接纳两位殿下?”

“我儿向来清白,不可背此恶名。”纪氏坚持道。

李龙笑了笑,忽看了周昂一眼道:“老夫人,周昂不曾向你言明?”

周昂讶然看向李龙,不明所以。

纪氏惊疑道:“昂儿要向我言明甚?”

“两位殿下实乃宗室之子,只是甫出世便父病母亡,陛下甚是怜惜乃命人送入京师寻可靠之人育之。”李龙笑道。

周昂听之亦有所悟,轻啊了一声。

纪氏却面色一沉道:“天下宗室何其多,为何陛下偏选了我儿哺育宗室子?”

周昂即道:“娘,是我求陛下的。”

“甚么?”纪氏怒视周昂:“你胡说甚?”

“娘,儿子不曾胡说。儿子去年年初曾请陛下赐子。”

“为何如此?”纪氏怒道。

“儿子此生不婚……”

“你说甚?不婚?你可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竟敢不婚?”纪氏怒道。

“娘,爹爹还有大哥,叔叔也有诺弟,我不婚有何不可?”

“便是不可,我云南纪氏仅此一脉,岂能就此断绝!”纪氏断然道。

李龙失笑:“老夫人,从不曾听说女子也能承继宗神情的。周昂虽是夫人所生,怎么算也是周家血脉,并非纪氏血脉。”

“这世间也有过继承嗣之说,待你大哥成婚,你便出周家承我纪氏宗脉,绝不可不婚。”纪氏喝道。

“老夫人,如此,倒也与抚养宗女并不冲突。再说周家高门大户,难道还养不起两个婴孩?”李龙轻笑道。

纪氏瞪了李龙一眼,看向周昂道:“纵然抚养宗女并不冲突,你也须有亲生子女继承我纪氏血脉。”

周昂待要再言,却被李龙拦住,向着老夫人笑道:“老夫人,据我所知周家长子未婚,如此身为次子的周昂应当也不急。便等长子成婚再作商议不迟。”

纪氏盯着李龙良久,悻悻拂袖。

李龙目光缓缓扫过摇蓝停在纪氏身上,淡淡道:“老夫人,陛下将宗女交与周昂抚养,实是信任有加。无论老夫人如何难过,还请老夫人体恤尊卑,殿下啼哭之时好歹抱一抱。”

纪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尴尬郁怒至极。

周昂替母解围:“娘,您也累了,且回房将息吧。”

纪氏转身拂袖而去。周昂看向李龙良久方道:“娘才来大同不久,我公务繁忙,还不曾与她深谈。”

“想来也是。”李龙淡笑道。

“无论陛下赐我何人之子,我都会视若亲生抚养长大,从不曾想过成婚,亦绝无缓兵之意,但望陛下不要误会我的心意。请李侍卫务必转达。”周昂认真地盯着李龙道。

李龙笑笑问道:“你府中可有足够人手照顾殿下?”

“陛下将殿下赐给我时便有六名六仆役跟随到大同来,我娘又从云南府带来些下人,足够了。”周昂道。

李龙轻轻点头,伸手帮周昂抱过一女,小心送入房中看她们安睡,方才起身道:“不打扰你们父女相会,我也要回去将息了。”

“明日帮我查案吧。”周昂笑道:“自从来到梅龙镇经营皇庄,处理政事多过侦缉刑案,都不似一个锦衣卫而像个官僚了。”

李龙哈哈一笑。周昂为两女盖上棉被,嘱咐奶娘好生照顾后与李龙一同出门离开内院,将李龙直送到客房。李龙推门,前脚跨入,后脚却停住。

周昂微怔,低声道:“有话要说?”

李龙稍做沉吟,缓声道:“你应当知兴王世子亦是陛下义子。”

“我当然知道。当年还是我与你送世子去安陆。”周昂答。

“世子乃兴王亲生子,宗室贵胄,又由兴王亲自抚育,陛下并不担心兴王府的人敢欺负他……”

“殿下由我这个千户抚养自是凤落凡尘,但我亦绝不会让人欺负殿下!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多些时日相处必会喜爱两位殿下的。”周昂即道。

李龙看了周昂一眼,笑了笑,推门而入。周昂望着李龙房门若有所思,看着房内的灯光亮了又暗,方才轻叹一声,踱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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