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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高天火柱——MLK三部曲之二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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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哈蒂斯堡自由日3

1月27日星期天,第一批替补神职人员抵达了哈蒂斯堡。这批人来自科罗拉多州,伊利诺伊州和密苏里州,都是被一连串紧急电话召唤过来的,其中九人在接下来的一周遭到逮捕。但是他们后继有人,到了第三周又有二十一人加入了运动阵营。关于先行神职人员的国内新闻报道传播得足够广泛,以至于许多教士都从距离遥远的布道坛来到哈蒂斯堡投入纠察线,使得纠察线上始终不缺人。当地官员的应手则是发动针对性打击。他们很快就逮捕了劳伦斯.古耶特,罪名是宣扬腐化未成年人的不良言论。他们夺走了维多利亚.格雷的丈夫在城市供水系统当中的工作岗位。还有其他几名在纠察线上被认出来的人们也丢了饭碗。接下来市政当局的目标转向了阻止外地神职人员前来增援纠察线。市政府获得了针对摩西和宗教团体的禁制令。到了4月份,州立法机构还将试图立法禁止在公共建筑物附近进行纠察活动,从而一劳永逸地为哈蒂斯堡解围。到时候将会有六十名纠察队员入狱。尽管如此,交保出狱的被告们仍然驻守在法院门口,而联邦上诉法院也驳回了州政府的立法请求。纠察队员们从初春坚持到了夏天,外地神职人员们来来去去,每周轮换一次。

这场持久战并没能引起多少公众注意,部分原因在于哈蒂斯堡从未成为1964年的重大新闻事件,但是民权运动在教会世界当中掀起的波浪还是悄然无声地席卷了政治领域。这些新近加入民权阵营的教士们不仅在哈蒂斯堡做出了贡献,还将强有力的故事带回了各自的家乡。一位来自伊利诺伊州农村的长老会主教在家信当中告诉两个儿子,“你们要问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我认为关键在于这里的环境像极了当年希特勒掌权之初的德国——充斥着恐惧、耀武扬威的警察与大规模逮捕。我不希望你们或者任何其他孩子在这样一个美国长大。”出于纯粹的战略巧合,来到哈蒂斯堡的北方新教徒在中西部地区与山区各州势力最强,而且恰恰正是这些地区将要决定《民权法案》的命运——民权团体与工会组织在这些地区几乎不存在,当地人也很不熟悉种族议题。要想将这些地区长期蛰伏的教会影响力完全发动起来,最有效的催化剂就是令人惊骇的密西西比州亲身见闻,由各位饱受尊敬的教士亲自传达给爱荷华州或者明尼苏达州的会众、同工与议员们。

罗伯特.斯派克看到了这些可能性。他在全国委员会刚刚干了六个月就向白宫与鲍勃.摩西挑明了自己的意见。尽管斯派克对于哈蒂斯堡运动抱有保留态度,但是摩西依然愿意相信他,因为斯派克敏锐地看到了民权运动经验与传统政治相结合的潜力。斯派克曾认为哈蒂斯堡监狱一日游风险太大而收益不够,而且仅仅动员长老会教士参与运动还可能会危及他团结发动全体教派的努力。现在哈蒂斯堡已经成为了将教士改造成为游说专员的传送带,斯派克也随之改变了他对于宗教管理的态度。“先斩后奏”成为了他手下员工的座右铭。每当这些人打算将任何教会官僚机构推向种族争议问题,都会用这句话给自己鼓气。

斯派克本人也不介意这么做。例如他曾提出在密西西比州发动一场自由夏季运动。1月24日,白天的纠察时段结束之后,聚集在哈蒂斯堡的民权运动领导人开始就更大的问题展开辩论。尚未出狱的摩西错过了本次辩论。代表非学委亚特兰大总部发言的詹姆斯.福曼抱怨道,每次开会的时候报名参加密西西比夏季项目的学生人数都会疯狂起伏,从11月的五千人到12月的一百人,现在又反弹到了一千人。艾拉.贝克则认为大举引进北方参与南方民权运动的计划正朝着事与愿违的方向一路飞奔。例如,全国教会理事会早就希望在三角洲地区设立一个永久性的神职岗位,专门负责民权问题,但是当地的民权义工们刚刚告知贝克,他们反对任何北方白人跑到家门口帮倒忙。有些人告诉她,推进种族融合的白人到了三角洲之后无论住在谁的家里都不安全,在公共场合与他们同出同入更会使人沦为活靶子。其他人则认为能说会道的白人肯定要从他们手里夺走民权运动的主导权。更有一些人认为白人学生会把落后的密西西比以及他们这些人当成一块“社会学试验田”进行研究。

会场里有一位麦克阿瑟.科顿(McArthur Cotton),去年8月份他曾经蹲过帕奇曼监狱,还被看守用手铐挂在了牢房门框上。对于是否应当大规模引入北方白人的问题,他多少抱有实用主义的立场。虽然科顿也同意其他批评者的意见,承认夏季项目有些冒险突进,不够尊重当地民权参与者的自主权,项目的目标与行动原则也不够明确,但他依然表示自己会“尽我所能地”为北方志愿者的涌入做好准备。说一千道一万,民权运动从来都是千头万绪的一团乱麻,并且每个人都知道,就在他们争辩不休的时候,北方的招募工作也正在同步展开。阿尔.洛温斯坦正在各个大学校园搜寻拉拢夏季志愿者。不仅如此,还有更多的白人正打算前往南方成为民权阵营的全职工作人员。就在这一周,一对年轻的纽约夫妇迈克尔与瑞塔.施文纳(Michael/Rita Schwerner)在梅里迪恩开设了一个平等大会社区中心。*

*【“我们这里有一间办公室与一台坏掉的打印机,”瑞塔.施文纳在1月23日写给熟人的信中这样写道。这封信的用意是向对方讨要开办自由学校所需的物资,包括文件柜、油印机、书本、纸张与铅笔。“我们也知道我们的抱负很大,但是有了全国各地人们的支持,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成功。”她的丈夫迈克尔在康奈尔干了两年社工,去年7月4日首次因为参与民权运动在巴尔的摩游乐园被捕,与他一起入狱的是全国教会理事会的尤金.卡森.布雷克牧师。两个月后伯明翰教堂爆炸案案发,促使施文纳夫妇下定决心前往南方长期投身民权运动。】

冷静且偏向保守的论点认为密西西比民权运动应该维持地方运动的规模,避免旨在出风头或者卷入国家政治的计策。不过反对这些意见的民权领导人们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夏季项目之外的国家级政治大会。埃德温.金牧师在一周前提交了“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行动计划”的初稿。这一计划的战略目标是向密西西比州的常规党代会代表发起挑战,指明他们都是种族隔离主义者,因此没有担任党代表的资格。金建议与全国各地支持性质的民权组织结成联盟。他在报告书中总结道:“他们能为我们提供建议,拓宽公民不服从行动的思路。我们不打算反对党代会本身(这样做很可能不会为我们赢得任何朋友),而是集中火力反对密西西比代表团——具体措施可以包括躺在代表团下榻的酒店门口示威,等等。据我们所知,鲍勃.摩西正在试图集结这样一个团体。”

辩论会后的一周,摩西将自己从哈蒂斯堡监狱中保释了出来。 1月31日星期五,古耶特因为发表运动演说腐化儿童的罪名进入监狱,开始了为期六个月的刑期。当天晚上,摩西替代古耶特参加了另一场关于1964年夏季项目的马拉松式争论,期间他始终默默地坐在一旁。尽管其他参会者磨破嘴皮向他反复宣讲当前情况如何紧急,但是他却始终不肯利用自己的影响发表一锤定音的意见来结束争执。有一次他去参加弥撒大会,前面两位发言人说完之后,他站起来向会众们指出,他们刚刚以同样的热情鼓掌欢迎了两场观点完全相反的讲话,这可不行。要想主张自由公民的权利,首先必须统一思想。说完这番话他就坐了下来,全然不打算表明自己更支持哪位发言人。在哈蒂斯堡战略会议上,摩西始终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藏在心里,甚至就连早就知道他做好了长远应急计划的人们都不知道他对当前局势有什么建议。如此一言不发的姿态反而着力彰显了摩西的一贯信念:民权运动的领导权应当自下而上地来自参与者们,而不是自上而下地强加在参与者头上。因此他坚定地等待着其他人达成共识。吊诡的是,像这样自我贬抑不愿出头的态度反而加强了他的神秘感以及其他人追随他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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