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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高天火柱——MLK三部曲之二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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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二十六,布谷齐托沼泽迷案1

在密西西比州默里迪恩市的联组委中心,来自德鲁大学的路易丝.赫梅(Louise Hermey)遵循了成为夏季项目志愿者之后第一天受训就学到的第一条通信规则:她通知杰克逊的联组委总部,有一支考察队未能按照周日下午四点的约定时间如期返回。总部建议她再等一个小时,因为探险队可能只是因为意外而耽误了一下。等到五点,考察队还是没回来。于是赫梅再次给总部打了电话,总部要求她启动搜索程序。赫梅鼓起勇气翻开当地电话号码总表,一座座监狱依次打电话过去询问,然后又查问了失踪人员可能安全到达的地方。民权运动老将萨姆.布洛克也赶来帮忙,自愿去走访城里的各家监狱。大约到了晚上十点钟,赫梅打电话找上了亚特兰大非学委办公室的玛丽.金(Mary King)。

同为志愿者的埃德娜.帕金斯(Edna Perkins)是一名来自布林莫尔学院的十九岁学生。当时她坐在赫梅的电话桌旁边,写下了来到南方之后的第一封家信,试图解释为什么“我们全都静悄悄地坐在这间办公室里,气氛紧张得要死”,因为“今天早上,项目负责人米奇、本地工作人员切尼与志愿者安迪一起出发前往一处环境较为险恶的农村地区,查看一座前几天遭到烧毁的教堂。他们这一走就没了消息。我们派人出去找他们,但什么也没找到……就这样人们还说默里迪恩这座城市容易应付。”联组委中心位于一座临街建筑的二楼,一楼是一家药房,名叫费德勒药房。中心周围还密集分布着许多商业设施——E.F.扬酒店、发廊以及保险公司,还有一家比乐咖啡馆——这片商业区一直延伸到白人居住区的中心地带,也是彰显密西西比州黑人进步的一座罕见而又纤弱的灯塔。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心里面的人们逐渐失去了信心。街头的流氓威胁着无视肤色差异一起出去喝咖啡的志愿者与工作人员。黑人少年写下了缓慢驶过的汽车的牌照号码,以防车上人员朝着中心开枪扫射。“仍然没有失踪人员的消息,”帕金斯写道。“现在一定已经十一点了……除了打乒乓球或者读书,我们什么也不做,就等着电话铃响。我一直在安静地阅读《西线无战事》……”

在亚特兰大,玛丽.金“感到一阵刺痛”。因为她身边并没有多少资深民权老将,绝大多数经多见广、知道延误七个钟头都不回来报到意味着什么的人们眼下都在俄亥俄州培训新人。她假扮成《亚特兰大宪法》的记者给密西西比州的监狱打了电话。她给新奥尔良的联邦调查局分局打了电话——联邦调查局在密西西比州并没有设立分局——还帮助杰克逊和默里迪恩的联组委办公室找到了派驻在密西西比州附近城镇的几名联邦调查局探员。此时赫梅和其他几人已经联系上了一名出差经过默里迪恩的司法部律师。午夜过后,玛丽.金绝望地想找到一个明白事态紧急、不会反问她为什么警报不能等到明天早晨人,于是她给华盛顿的约翰.多尔打了电话。最后她战战兢兢地叫醒了纽约志愿者安德鲁.古德曼的父母,并通知了俄亥俄州的米奇.施维尔纳的妻子丽塔.施维尔纳(Rita Schwerner)。就在昨天,丽塔留在俄亥俄州协助第二周的培训,她的丈夫米奇与詹姆斯.钱尼以及包括路易丝.赫梅、埃德娜.帕金斯以及古德曼在内的六名志愿者开着旅行车长途跋涉来到了默里迪恩。

黎明到来之前,警告电话就通过紧急网络传播了开来——玛丽.金在凌晨两点打电话通知了《纽约时报》记者克劳德.西顿;她在凌晨三点与清晨六点两次打电话通知了约翰.多尔;她将电话打进了各家医院与公路巡警队;她在凌晨三点找上了平等大会主席詹姆斯.法默,当时法默刚刚离开了军人球场的集会回家睡觉;她还联系上了联邦调查局的德克.迪洛克与喜剧演员迪克.格雷戈里;她联系上了施维尔纳的父母与一位正在安慰詹姆斯.钱尼的母亲芬妮.李的密西西比州牧师;她联系上了古德曼一家与好几位律师,还将电话打进了若干纽约参议员和众议员的私宅;天亮的时候她又一次打电话询问了县里的各家监狱。

周一上午,在俄亥俄州西部女子学院校园里的皮博迪厅,鲍勃.摩西发表了一篇发人深省的演讲,向三百名刚刚来到南方的志愿者致意:“我们整个冬天都在讨论种族仇恨。目前美国在这方面的情况类似于加缪在《鼠疫》当中的描写,这个国家还不愿意承认其自身感染了瘟疫,但是瘟疫确实已经蔓延到了整个社会。”不久学校员工就打断了他的发言,凑过去与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摩西盯着自己的双脚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向志愿者们宣布:“昨天上午,我们的三名工作人员离开密西西比州的默里迪恩,前往内斯霍巴县调查一起教堂爆炸事件。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们也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

丽塔.施维尔纳登上了讲台,想要组织受训学员们发动一场敦促国会议员采取行动的电报攻势。她从黑板上擦掉了密西西比州地图,又用大写字母写下了她的年轻丈夫与另外两名失踪义工的名字。即便是新来的学员们也能看出,在民权老兵们矫情镇物的表象之下发生了严重的问题。一名志愿者写道:“我突然意识到她、摩西和其他工作人员昨天晚上都没睡。”正当其他人匆忙写电报的时候,摩西溜出礼堂,独自来到学校自助餐厅外的小门廊坐了下来。促使他向学员们披露这一消息的原因是来自杰克逊的一份报告,报告称内斯霍巴县的看守现在承认,直到昨天晚上的某个时候,这三名失踪的义工还关押在他们的监狱里。摩西陷入了孤独的疑惧,不想向丽塔.施维尔纳透露自己对于事态最新进展的理解。他在门廊上坐了将近六个小时。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敢试探着走过来安慰他。“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维多利亚.格雷低声对他说道。

非学委的神学家文森特.哈丁与杰西.莫里斯(Jesse Morris)平静地敦促工作人员继续进行志愿者培训,尽管父母们疯了似的打电话过来,希望非学委把他们的儿女赶紧送回家。来自密西西比州的埃德温.金转达了内斯霍巴县一位白人同情者透露的消息——这位白人同情者和他一样是被排斥的卫理公会教徒——据说这三位民权义工在县监狱遭受关押期间遭到了当地治安官劳伦斯.雷尼(Lawrence Rainey)的殴打。快到中午的时候,詹姆斯.法默给约翰逊总统的助手李.怀特打电话请求帮助。还有人向身处上层社会的社会主义者诺曼.托马斯发出了警告。十二点十七分,托马斯从纽约向身在欧洲的阿尔.洛温斯坦发送了一条简短的紧急电报:“根据一些家长以及我本人的看法,联组委眼下的事态发展似乎意味着你必须赶紧回国,因为失踪的学生是你招募的。”

与此同时,当地一位倾向民权,名叫弗洛伦斯.马尔斯(Florence Mars)的妇女顺道拜访了《内斯霍巴民主党人报》的编辑。她从一份本州以外的报纸上看到一条新闻,说是三K党在上一个周二晚上烧毁了附近的锡安山AME教堂,她想问问《内》报编辑这条新闻是否属实。编辑回答说的确是他扣下了这则新闻,理由是不可信。他发现有些黑人锡安山教会成员对于自家教会与民权活动纠缠在一起的想法深感不安,很可能是这些人毁掉了自己的教堂以示抗议。他告诉满心怀疑的马尔斯女士不要大惊小怪,因为眼下正在发生的疯狂事件还不止于此,例如最新的三名民权义工遭到绑架的传闻就很可能不过是一场旨在骗取筹款的作秀。

到了中午,已经有两位国家级媒体的记者抵达了内斯霍巴县监狱,一位是《纽约时报》的克劳德.西顿,另一位是《新闻周报》的卡尔.弗莱明(Karl Fleming)——在他们到来之前,当地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已经完成了针对监狱方面的初步访谈。然后他们两个又前往朗代尔走访了包括贝拉特莉丝.科尔在内的多名锡安山教堂袭击事件受害者。他们一致证实米奇.施维尔纳一行三人的确在昨天找过他们。雷尼治安官和他的副手塞西尔.普莱斯(Cecil Price)也向记者们重复了他们的说辞:他们因为三名民权义工超速驾驶而逮捕了他们,将其关押了六个小时,然后在大约晚上十点半左右把这三个人全都安全释放了。雷尼声称:“如果他们失踪了,那么我想他们肯定只是找了个犄角旮旯躲了起来而已,为的是争取公众关注。”

两名记者结束采访,走出了治安官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外的法院圆形大厅里,一群满面凶相之辈冲着他们包抄了上来。领头的是一名保险公司高管,他直言不讳地发誓要用暴力手段来教训一下满嘴谎话、种族混杂的北方媒体。西顿带着弗莱明逃出法院,躲进了马路对面的特纳家具店。他向店主介绍了自己与同伴,并且恳求店主出去向那些在店铺门口威胁要杀死他们的人们解释一下:他们两个不是煽动者,而且也都是南方出身,只是在履行本职工作而已。西顿说他在纽约的管理总编曾经建议过他,如果遇到麻烦就去特纳家具店看看,因为这家店铺是总编的亲戚经营的。现在他肯定遇到了麻烦,很需要帮助。

特纳家具店的老板的确是《纽约时报》管理总编特纳.卡特利奇(Turner Catledge)的叔叔。此人将西顿端详了半天,又仔细听了听人行道上的愤怒叫嚣。“我告诉你吧,”他说。“如果外面那帮家伙把你和弗莱明先生弄到街上踢得半死,我肯定不会过去凑热闹。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不会伸出一根手指来帮你。”他催促西顿按照围攻者们的指示赶紧离开这个城镇。

当天下午在华盛顿,约翰.多尔前往白宫接受了总统杰出文职服务奖。这次的获奖人连同他在内共有四名。约翰逊总统与多尔亲切握手并且称赞他“身为平等投票权利的积极倡导者为我们的民主制度做出了根本性的贡献”,同时也没忘了提醒大家他还是个共和党。回到司法部门之后,多尔立刻就被接二连三来自密西西比州的电话淹没了。5点20分,他告知亚特兰大的玛丽.金,密西西比高速公路巡警已经发布了失踪人员全面警报。然后他又与伯克.马歇尔一起审查了采取更多行动的理由。诚然,眼下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当地发生了需要联邦权力介入的犯罪事件,而且内斯霍巴县的切实敌意也并不比雷尼治安官的满嘴脏话与满嘴烟草更能成为联邦干预的基础。不过司法部依然可以引用锡安山教堂遭受暴力袭击的客观报道作为发动联邦干预的理由。多尔信誓旦旦地宣称,民权义工们全都接受过细致的培训,绝不会无缘无故就与外界切断联系。下午五点四十八分,马歇尔联系上了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当时罗伯特正在马萨诸塞州某医院看望摔断脊背的弟弟爱德华。六点二十分,司法部正式宣布,司法部长根据1936年颁布的《林德伯格法》下令全面展开联邦绑架调查。联邦调查局总部连夜将新奥尔良的探员派遣到了内斯霍巴县。

美国广播公司记者保罗.古德刚刚走下从圣奥古斯丁起飞的客机就听说了交口相传的“强新闻”。这次电视台本来仅仅安排他围绕夏季志愿者做一条一般性报道而已,现在三名民权义工失踪的消息立刻顶替原本的任务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此时已是深夜时分,他向电视台建议将摄制组转移到内斯霍巴县,却遭到了制片人的强烈反对。制片人觉得失踪人员无法接受拍摄,因此做不出电视节目。尽管如此,第二天古德还是带领摄制组穿过密西西比州到达了默里迪恩,先是走访了内斯霍巴县监狱,然后又来到了锡安山AME教堂的废墟跟前。他站在教堂附近的一块墓碑旁边拍摄了一组现场报道镜头,墓碑上面镌刻着“浅睡片刻”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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