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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高天火柱——MLK三部曲之二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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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西贡,奥杜邦,塞尔玛3

来自塞尔玛的消息迫使埃斯克里奇取消了他的行程。马丁.路德.金星期天晚上召集志愿者参加了两次弥撒大会,并于2月1日星期一上午在布朗礼拜堂的一场集会上声称将近七百人离开了另一座教堂,准备在佩里县发起第一个自由日,从而将运动范围扩占到邻近县的法院。金宣称:“我认为这一点最为重要,这表明我们正在全力以赴。”他宣布塞尔玛的青少年正聚集在附近的第三座教堂里,准备跟在成年人的游行队伍后面发动属于他们自己的游行。“虽然他们不能投票,但他们有权作见证……他们决心通过父母获得自由。”他从当地领导人当中叫出了里斯牧师,又叫来了贝弗尔,向他们两人发出了“最后的指示”,告诉他们这次如何连续列队行进。“所以我们现在要行动了,”金在掌声与自由歌曲的高潮中喊道。

联邦调查局的观察员记录称,“大约十点四十二分,”金带领着“估计有二百六十四名黑人”走出布朗礼拜堂,走到了西尔凡大街的中央。这是一条早已被废弃的街道,选择在这里进行示威游行是为了确保前来逮捕游行人员的警官是威尔逊.贝克而不是脾气暴躁的克拉克治安官。贝克在半个街区外截住了游行队伍。当时他刚好喉炎发作,只能用嘶哑的嗓音要求金像以前一样将游行大部队分成小组。金坚持主张游行条例不应影响请愿权,于是贝克做出了让步,等到游行队伍又前进了两个街区后才逮捕了所有人。他允许囚犯跪地祈祷,把他们赶到楼上市政厅大楼的牢房里,然后试图把金和拉尔夫.阿博纳西打发走。大楼外面的记者们没想到金与阿博纳西这么快就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于是纷纷聚拢上去采访。金的被捕故事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他说我们不能进去,”金耸耸肩对他们说道。“楼上的拘留室都坐满了,所以他说我们可以先回去。”贝克实在不想将金关进监狱。但是几分钟之后,金在人行道上临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可能导致的尴尬局面让他改变了主意。贝克到底还是派出警官将最后两名囚犯也带回了监狱。

金与阿博纳西穿过一道灰色的金属大门,走进了九十英尺长的拘留室。一看到他们两人,拘留室里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金和阿博纳西沿着走廊经过了各个监室,一边倾听囚犯们的悲伤故事与无罪辩白,一边隔着铁栅栏与他们一一握手。在这些新近被捕的人当中,领导大会的工作人员查尔斯.法格听到金建议举行“贵格会式的会议”,而不是由他本人发表演讲。阿博纳西从口袋里掏出圣经,朗读了诗篇第二十七篇(“耶和华是我的亮光,是我的拯救,我还怕谁呢?”),人们在自由歌声中高谈阔论。看守们很快将包括金在内的知名领导人转移到楼下的小号牢房,然后金和非学委的年轻工作人员弗兰克.索拉科就一起被传唤到了贝克的办公室。

贝克说他很担心学生们的安全,因为克拉克警长刚刚逮捕了将近五百名学生。大多数学生都在等待审判期间得到释放,交给父母严加看管,但也有一些人被送到了州监狱农场。贝克呼吁金保护这些孩子,把他们送回学校,因为学校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贝克身材魁梧,和蔼可亲。他一边频繁引用《圣经》一边不停地吃着点心,还邀请金与索拉科品尝了一下他私藏在办公室里的波旁威士忌。金友好地与贝克交谈了一阵,但拒绝了对方的建议,坚称这些年轻人必须参与到整个和解方案当中。于是贝克只得把他和索拉科又送回了牢房。

六个月以前,索拉科刚刚参加了加州学校举密西西比论坛,如今他却在塞尔玛坐了监狱,金就关押在他对面的牢房里。参加了两周的日常示威活动之后,他已经学会了把厚厚的报纸垫在裤腿里,这样做不仅能减弱赶牛棒的电击刺痛,还能抵御冬天的寒气。他在之前的一次逮捕行动中曾因意外而躲过了一劫。当时县里的治安副官们在监狱电梯里逼近他与非学委的一名同伴,可是他们的赶牛棒却不小心点燃了这位同伴裤兜里的一本火柴,电梯里登时一片大乱,致使治安副官们未能得手。金绝食了两天,索拉科则吃了监狱里的饭食。金似乎心事重重,当威尔逊.贝克怂恿他保释出狱时他拒绝离开,而是建议索拉科先走一步。“你留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金对他说。

《纽约时报》头版头条的标题替民权阵营记清了入狱人员的数量:在周一这天,“马丁.路德.金和另外七百七十人人被逮捕”。何西阿.威廉姆斯了带领更多游行队伍走上街头,于是周二这天“又有五百二十人遭到逮捕”。星期三上午,领导大会的詹姆斯.奥兰治率领学生们来到了位于塞尔玛西北部三十英里的马里恩(全县人口约为三千八百人)。一名阿拉巴马州骑警向他发出警告:“再唱一首自由歌曲,你就等着进监狱吧。”随后就有五百名学生在当地的佩里县法院被送进了监狱。克拉克警长根据黑尔法官的命令,在塞尔玛又拖走了三百多名示威者。眼看着县政府当中的强硬派对手们热衷于大搞拖网式逮捕,贝克忍不住拿着他们的做法打趣。他对记者表示:“治安官在法院里说了算。但如果有囚犯试图逃跑,我们也不打算拦着。”

金和阿博纳西被关在一间八英尺高的牢房里。周三的时候安德鲁.扬来探监,金交给他一张华尔道夫酒店的抬头信纸——他领取诺贝尔奖之后在纽约的华尔道夫酒店参加了接风会,这张信纸就是他在那时候拿来的——纸上有十几条预先写好的政治指令,“旨在保持全国的注意力集中在塞尔玛”。金听说当地领导人要求阿拉巴马州国会议员调查塞尔玛的情况,金指示扬也立即采取行动,公开邀请一个覆盖面更广的国会特别工作组也来到塞尔玛与前者打对台,“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占据攻势。”扬匆忙离开监狱之后要求刚刚从芝加哥赶来的伯纳德.拉法耶特负责执行金的第五条指令。(“本周务必每天都要采取行动以保持运动活力。”),然后又打电话给克拉伦斯.琼斯和其他人,要求他们执行第三号指令,也就是大力宣传总统有责任根据宪法第十五项修正案保护公民行使投票权。

当天结束前,李.怀特告诉约翰逊总统,扬转达了马丁.路德.金的三项要求:约翰逊总统应当派遣特使前往塞尔玛,总统本人应当发表声明支持在阿拉巴马州实现平等投票权,还应当采取立法和行政措施保障这项权利。怀特提醒总统,司法部的律师正在就一项可能加快黑人选民登记速度的新命令咨询丹尼尔.托马斯法官,并建议约翰逊利用他来转移扬的注意力,告诉扬政府已经采取了适当的措施。怀特还建议说:“另一个办法是把电话转给司法部长,不过这样做可能会让金感到不满意。”

非学委工作人员普拉西亚.霍尔星期三晚些时候抵达塞尔玛参加晚间战略会议。她报告说二百名家长在马里昂自愿入狱,抗议当天早些时候警方逮捕五百名儿童的做法。与塞尔玛不同,大多数青少年囚犯并未很快得到保释或者在校方签发逃学警告书之后得到释放。佩里县将几百名少年犯人关进了一座五十乘十六英尺的牢房里。霍尔说,约翰逊牧师(J. T. Johnson)与运动领袖阿尔伯特.特纳(Albert Turner)在弥撒大会上为了这些孩子们身处的残酷环境而哭泣:囚犯们拥挤在光秃的水泥地上,只有几根“三号橡胶管”为牢房供水,囚犯们只能“像牛一样用嘴直接接水喝,或者用手捧着水喝”。塞尔玛的民权阵营工作人员之间爆发了争论,争论的焦点在于他们究竟应当解决这些问题,还是应当把更多的志愿者送进监狱。

费.贝拉米和西拉斯.诺曼错过了这场暴风雨般的会面,因为他们另有任务:去塔斯基吉学院(Tuskegee Institute)与马尔科姆.X接洽。三千名学生挤在沃伦洛根大厅的走廊与窗户之间聆听了马尔科姆关于国际关系当中的种族形象的演讲。马尔科姆主张,只要美国愿意花费“一点时间为黑人争取和平、自由和正义”,那么它必将“以自由赢得全世界”。演讲之后,贝拉米和诺曼挤过去做了自我介绍,贝拉米向马尔科姆询问了一位共同的熟人的近况:“维奥拉最近怎么样?她忙什么呢?”

“她最近什么也没干,”马尔科姆回答道。“她应该到南方来,像你们一样干活。”这个回答让贝拉米和诺曼非常高兴,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马尔科姆曾经怎样蔑视民权组织。第二天,他们壮着胆子邀请马尔科姆来南方加入他们的活动,并且很快就说服马尔科姆在塔斯基吉招待所里为他们两人安排了两间与自己的客房相邻的房间。

联邦调查局探员吃惊地发现马尔科姆.X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四十七分到达了塞尔玛,并且立刻走进了布朗礼拜堂的牧师书房里,半天都没出来。记者们很快就开始敲门。他们最终获准参加一场简短的新闻发布会,他们在会上抛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第二个问题是:“你同意金博士的非暴力原则吗?”紧接着又是第三问:“你是否认为应该在塞尔玛放弃非暴力原则呢?”

马尔科姆巧妙地回避了这三条质问。当记者们离开时,一名发言人跟在他们后面,紧张地宣布马尔科姆不会在上午的示威活动开始之前向聚集在教堂里的人群发表讲话。这一决定在教堂书房里的工作人员当中引起了漫长的争论。诺曼为非学委邀请马尔科姆的决策辩护。贝拉米也表示马尔科姆能让年轻人的脑子里亮起灯泡。安德鲁.扬和其他人则表示反对,认为马尔科姆出现在局势动荡的塞尔玛反而可能会熄灭掉更多的灯泡。他们追问马尔科姆对非暴力的看法,马尔科姆答道,假如有人率先踩了他的脚趾,那么他保留踩回去的权利。伯纳德.拉法耶特反对说,在美国发动一场相互踩脚趾的战争只会毁了黑人,却不能启发任何人,但他又表示他相信观众自己会意识到这一点。有人提出了几条限制,想要提前约束马尔科姆能说什么,这一点促使马尔科姆宣称“没有人能强迫我必须说什么”。此情此景令他忍俊不禁,他似乎很享受自己的出现让领导大会的高管们多么恐慌。领导大会决定让弗雷德.夏特沃斯与詹姆斯.贝弗尔这两位最优秀的非暴力演讲者来为马尔科姆的言论做缓冲。然后他们又派人去找当时正在塞尔玛拜访丈夫的科瑞塔.金和胡安妮塔.阿博纳西,以防万一马尔科姆发表了什么煽动性言论,她们两人需要赶紧站出来安抚局面。

马尔科姆在他的演讲中从刚果谈到奴隶制,又谈到了家政黑奴与务农黑奴之间挥之不去的种姓差别。“我是务农的黑人,”马尔科姆说。“如果主人对我不好,而且他病了,我肯定会引导上门施诊的医生走错路。”不过他没有为塞尔玛运动提供战术建议。“我不打算鼓动你们,让你做一些本来你们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事情,”他说。全场爆发出一阵掌声和齐声大笑。

“我祈祷真主保佑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他继续说道。“我祈祷你们能在智力上成长,从而能够理解这个世界的问题以及你们在这个世界当中所处的位置。我祈祷你们能消除心中所有的恐惧。”说完这番话后,马尔科姆回到教堂的办公室参加了一场辩论,论题是他的出现对塞尔玛造成了怎样的威胁或者带来了怎样的机会。黛安.纳什.贝弗尔来到他身边,明确表示要替那些谴责他背叛非暴力原则的当地教士们道歉。她告诉马尔科姆,她在他的言论中没有发现任何削弱或贬低他自己的承诺的内容。她表示奉行非暴力原则的人们从来不会要求别人有样学样,而且许多教士并不了解非暴力。不久之后马尔科姆告诉科瑞塔.金,他曾希望去拜访她的丈夫,并向对方保证自己的目的是帮助而不是阻碍对方的事业,但他不得不匆匆赶去伦敦参加一场会议。联邦调查局的一名观察员记录说,载着马尔科姆.X的汽车在中午十二点四十分驶往蒙哥马利机场,此时距离他抵达塞尔玛还不到三个小时。

当天发生的事件并没有全部在第一时间传到身在监狱的金的耳朵里。此时他还在撰写运动指令以及记录脑海里偶然冒出来的想法(“种族隔离是发疯的神明的发明”)。这一天威尔逊.贝克拒绝批准科瑞塔和夏特沃斯探监,加剧了金遭受孤立的压力。在金的狱中文字当中,人们丝毫看不出他知道马尔科姆访问了塞尔玛,或者约翰逊总统不顾助理们的保护性意见,在上午晚些时候的新闻发布会上按照他的请求作出了清晰明确的声明。(“我想说的是,只要还有一名美国人被剥夺投票权,所有美国人就都应该感到愤怒,”约翰逊在第二天的头条新闻中宣布,“塞尔玛的基本问题在于黑人选民登记进度太过迟缓。”)另一方面,贝克让金确切了解到了托马斯法官最新做出的联邦裁决。这项在中午做出的裁决正式暂停了阿拉巴马州文化水平测试的一个版本,下令塞尔玛至少要在每个注册日处理一百份申请,并保证6月1日之前接收的全部申请都会在7月之前得到处理。这项新裁决让运动助手们陷入了新一轮紧张盘算。当天上午他们刚刚因为马尔科姆.X来访掀起的暴风雨取消了示威活动,现在他们又取消了下午的示威活动来研究分析局势的最新进展。监狱看守们向金传达了暂停文化水平测试的裁决,希望能说服他相信有效的和解方案已经出现了。

身在牢房的金消息不太灵通,因此并不敢轻信。他指示安德鲁.扬“今晚给杰克打电话”,要求协进会的法律辩护基金负责人杰克.格林伯格(Jack Greenberg)前来塞尔玛评估托马斯的命令。“还有,请不要太软弱,”他写道。“今天不进行游行是个错误。在危机期间我们必须营造戏剧效果才能有胜算。别让贝克控制我们的行动。”他的笔记涵盖了许多题材,既包括宏观层面的战略,又涉及教会公报的截止发表期限,公报内容是指定本周日在以便以谢教堂顶替他布道的牧师。还有很多恼人的担忧并没有被金写在纸上。比方说本周国税局要对领导大会进行审计,因为金经常将自己的演讲收入捐赠给领导大会,国税局工作人员希望让他支付赠与税。*此外金还卷入了全国教师工会之间的争端,因为拉斯廷借用他的名字打了一则广告来支持艾伯特.夏克尔(Albert Shanker)的美国教师联合会。最重要的是,金痛恨监狱,蹲监狱让他再次陷入了自责与沮丧当中。他决定第二天下午缴纳保释金赶紧离开。

*【金和他的经理们都不知道,他们请来负责审计的新任内部会计詹姆斯.哈里森(James Harrison)是联邦调查局的线人。联邦调查局需要保存他们在领导大会内部唯一的消息来源,于是就忽视了哈里森对于领导大会资金的轻微挪用。历史学家大卫.加罗透露,哈里森直到1971年都一直是联邦调查局的一名付费线人,不过对于联邦调查局的作用并不大。】

周五早上在塞尔玛,C.T.维维安牧师带领一队人马进行游行示威,为的是测试托马斯法官的新裁决的影响力。黑尔法官裁决道,游行人员明知选民登记办公室不开门还要来到法院门前示威,犯下了藐视法庭的罪行。克拉克治安官根据这条裁决逮捕了七十四人。中午民权阵营又组织了第二次游行,共有四百五十名青少年参加,这批人同样也遭到了逮捕。有一名警察一心只想赶紧将游行青少年全都抓起来,干脆掏出左轮鸣枪示警,气得威尔逊.贝克发誓要处分此人。与此同时,地方官员拒绝了要求该县比隔周周一更加频繁地开放登记办公室的新申请。

下午一点十二分,马丁.路德.金和阿博纳西走出了塞尔玛监狱。一位热情的欢迎者在他蓄满胡须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抹口红,但金自己的研究委员会的六名成员在电话中却对他保释出狱的决定表示失望。六名顾问在哈里.瓦赫特尔的麦迪逊大街办公室碰头,指着当天早上刊登在《纽约时报》上的广告指责金擅自行事:“……这是阿拉巴马州塞尔玛市。与我一起被关在监狱里的黑人比投票登记名单上的黑人还要多……”过去这几天委员会成员原本就对金有意见,因为他们觉得这段广告词并非原创,而是将当年金那封著名的伯明翰公开信改头换面了一番,而他们原本能为这段广告词润润色,可是现在已经没机会了。更何况现在金又选择了提前出狱,更是进一步削弱了这则广告的影响力。他们还告诉金,他们刚刚动员了十五名国会议员前往塞尔玛,准备在当天下午高调前往监狱探望金。可是现在金却自行其是地回到了阿梅利亚.博恩顿的家中,完全打乱了议员们的预定行程,害得他们只能临时安排各位议员在塞尔玛市区草草游览一圈。总而言之,像金这样的公众人物决不能没个说法就随随便便地出狱。

“为什么不能呢?”来自塞尔玛的安德鲁.扬问道,他恳求顾问们多分给金一点同情,要知道金也像其他人一样会因为坐牢而陷入抑郁并且需要自由。不过话又说回来,塞尔玛阵营的确认为金必须像他进监狱时那样发表一份声明,讲清楚他为什么出狱,否则只会显得漫无目标,观察人士也可能会据此认为他接受了托马斯的裁决。大家突然想到,这个目标或许可以是为了觐见约翰逊总统。下午三点钟,扬按照这一宣传口径在布朗教堂召开了记者招待会,瓦赫特尔则自愿承担了通报白宫的责任。

瓦赫特尔一开始将电话打进白宫向李.怀特请示的时候怀特并没有立即接听电话,过了一阵子他才将电话打回去,想知道现在停止宣布这条消息是否还来得及。瓦赫特尔表示此时已经覆水难收了,来自塞尔玛的新闻已经挤占了明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金博士寻求新的选举立法/获释的种族融合主义者将于周一飞往首都。”后知后觉的约翰逊听说此事之后气得火冒三丈,冲着怀特喊叫道:“谁给他的脸?他拿着白宫当他家的了?!”怀特尽量温和地将总统的态度传达给了瓦赫特尔,认为他们现在面临着因为金的“哗众取宠”而引发的“糟糕局面”。瓦赫特尔勇敢地为金的倡议辩护,声称这一招在政治领域完全合理。接下来他耗费了整个周末与白宫方面艰苦谈判。怀特表示约翰逊预计下周一一整天都要忙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工作,根本没空接见金。瓦赫特尔一直拒绝接受这个借口,直到他听到有关越南的新闻报道为止。根据联邦调查局的电话窃听记录,他告诉克拉伦斯.琼斯,虽然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危机,但至少这意味着李.怀特可能并没有撒谎。

在2月6日星期六的新闻发布会上,新闻秘书乔治.里迪表示政府打算在1965年底前就投票权立法提出“强有力的建议”,这一消息登上了头版新闻。接下来的周一(越南时间周日黎明之前),白宫接到警报称一处名为波莱古的山村附近发生了一场灾难。越共游击队在这里占领了美国陆军特种部队的堡垒营房霍洛威尔营地,造成八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还有十架停放在地面上的飞机遭到了损毁。美军遇袭的惊人消息刺激了华盛顿官员,约翰逊总统于当晚七点四十五分召开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五百四十五次会议。身在西贡的泰勒和邦迪通过安全电话线参加了会议并且建议进行报复性轰炸。麦克纳马拉在会上分发了预先拟定的紧急命令,这份命令一旦下达,美军就会发动一百二十架飞机针对越南北部的四处设施展开打击。约翰逊总统在内阁会议室进行了一番民意调查显示,除了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迈克.曼斯菲尔德以外,所有人都面色阴沉地附议了泰勒与邦迪的意见。曼斯菲尔德认为南越当地人“并不支持我们,要不然越共根本不可能偷袭得手。”不过总统还是采用了其他参会人员的一致意见,认为美国不能干坐着挨打不还手。曼斯菲尔德的观点就这样被抛到了一边。

到了星期天,记者们整理出了一份以小时计算的“危机年表”——危机不仅发生在华盛顿,也发生在南越。在华盛顿这边,约翰逊总统下令从西贡疏散两千多名美军家属,麦克纳马拉用地图与教鞭进行了简短的空袭情况通报。在南越这边,邦迪同样十分紧张。根据《纽约时报》记者的描述,此时他“没戴帽子,面色凝重而又苍白。”他乘坐直升机前往位于波莱古的遭受袭击地区,走访了一家野战医院,那里没有足够的床位容纳即将到来的伤员,其中包括一名伤势严重的西点军校少校。这位少校对邦迪说,“我的休息时间到了。”

邦迪结束了这次时机重大的访问,乘坐空军一号返回美国。飞行期间他坚定了继续执行自己在十天前提出的“分岔路”备忘录的决心。他写了一份备忘录,建议开展一场“对北越展开持续报复”的海空联合行动,不限于北部湾等具体事件:“我们强调,我们提倡报复政策的主要目的是改善南越的形势,”因为攻击北越能够打压南方越共游击队的士气(“这是中央情报局西贡分局的强烈意见”),而美国的主动姿态则能提升南越盟友的士气。在邦迪看来,“我们在报复方面有绝对优势,在其他方面则不然。”不过他也承认,持续报复未必就一定能阻止越共获胜,但在全文末尾他还是总结道:“我们能说的是,即使失败了,这项政策也依然很值得。”邦迪乘坐飞机及时抵达了华盛顿,并且赶在星期天晚上约翰逊总统就寝之前把这份报告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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