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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高天火柱——MLK三部曲之二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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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西贡,奥杜邦,塞尔玛8

这个周末在塞尔玛,民权阵营与威尔逊.贝克警长在阿尔伯特酒店举行了一轮秘密会谈并且达成了一项协议。贝克同意在2月15日周一(本月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选民登记日)向民权阵营发放游行许可;作为交换,运动领导人同意仅限已经达到投票年龄的成年人加入游行队伍。贝克的游行许可无异于一枚定心丸,致使这次游行的人数达到了创纪录的一千五百人,队伍从位于劳德代尔街的法院延伸到将近十个街区之外,其中四百多人在花名册上签了名,准备将来在注册队伍当中占有一席之地;还有九十个序号靠前的人在当天完成了登记申请。当天学校放学后,塞尔玛的黑人教师们也游行到了队尾,三十名蓝领工人身穿公司制服列队跟在教师身后,制服上面印有“亨利.布里克公司”的字样。八百名学生排成方阵站在路旁向老师们敬礼送行。

记者们跟随着金脱离了塞尔玛的游行队列,来到了邻近的卡姆登县,这里也有七十名志在登记的申请人在当地法院门口排队。这些人都来自吉斯班德,其中大部分都是当地农村皮特威氏族的成员。早在1963年,他们就曾经在伯纳德.拉法耶特的率领下尝试过选民登记。金询问他们近况如何,有一位门罗.皮特威(Monroe Petteway)回答道:“我像以前一样填了三次表格,但我找不到任何人为我担保。”原来根据阿拉巴马州的法律,新选民必须得到该县一名现任选民的签名担保,可是尽管黑人居民在威尔科克斯县占人口多数,其中却没有一位登记选民。金带领记者们穿过法院草坪,询问治安官P.C.“拉米”詹金斯(P. C. “Lummy” Jenkins)能不能为门罗.皮特威做担保,詹金斯回答说这样做在当地政治环境里“看起来不太合适”。按照《纽约时报》的报道,金一行人途径马里恩驱车返回了塞尔玛,在马里恩当地“约有一百五十名黑人深受马丁.路德.金到访的鼓舞,当天结束时拒绝离开法院。”天黑后当地的治安副官们用警棍将他们赶了出去。

到了周二,登记委员会在午餐时段收起了花名册。当时正好下雨,C.T.维维安试图带领一群黑人在法院里躲雨,克拉克警长派出一排治安副官挡住了他们。治安副官的队列将黑人从法院台阶上推下去,维维安则一次又一次带队迈向台阶顶部,一边走一边不管不顾地布道。最后有一名治安副官一拳捣在了他的嘴上,然后副官们就把浑身是血的维维安拖走了。当天下午金前往好撒马利亚人医院看望维维安,得知他已经接受了治疗并且被转移到了县监狱。好撒马利亚人医院是一家由天主教会经营的机构,医院里的修女们身穿圣约瑟夫姐妹会的白色服饰围拢在金的身边,迫不及待地轮流与金一起摆姿势合影。金想去县监狱看望维维安,但是遭到了拒绝。那天晚上,他不顾工作人员针对人身安全问题提出的强烈反对,来到吉斯班德的郊外荒野,在一次投票集会上发表了讲话。当天深夜里工作人员一直在争论为什么没人能在朗兹县找到愿意主持弥撒大会的教堂。

民权战线两边都在变得越发紧张。种族隔离主义者们越发难以忍耐得到授权的黑人游行场面,运动领导人则因为付出了如此大的努力之后登记选民实际增长人数微不足道而感到愤怒。美国公民委员会发布了一则整版广告,将1928年共产党的种族平等纲领与1964年的《民权法案》进行了比较并且声称“其中的相似性肯定会让你震惊。”《塞尔玛时代周刊》的编辑们曾经谴责克拉克治安官滥用暴力,可是现在他们又在头版刊登社论警告称,市政当局过去一个月的宽容态度——“最大程度地体现了本地白人公民的善意”——很可能难以为继,因为“外部势力”与以金为首的“作秀份子们”正在逼迫“一切思想健全的公民向崩溃的节点靠拢。”与此同时,金却发烧病倒了。芝加哥《每日辩护人报》打出了一条大字标题:“病毒放倒了金”。联邦调查局在窃听电话时听到拉尔夫.阿博纳西向哈里.瓦赫特尔借了五百美元,因为金不仅病了,而且“手头一分钱都没有”。周三晚上金原本打算返回亚特兰大养病,但是当他经过布朗礼拜堂的弥撒大会时还是停了下来,强撑病体走上了布道坛,发表了一篇被记者称为迄今为止最有力的演讲。“塞尔玛还是不对!”他高呼道。“我们必须进行更广泛的公民不服从运动,从而引起全国对达拉斯县的关注。很有可能我们将会不得不在晚上走出这座教堂……”*

*【第二天,联邦调查局总部准备了一份在情报机构之间分发的近期窃听内容汇总,其中对于窃听内容作出了很有偏见的解释:“金关于民权运动需要一位领导人(显然是他本人)的声明生动地反映了金这个人赤裸裸的自负心理。”胡佛在报告中批示道,“也给沃森送一份”。这里的沃森指的是新任白宫安全助理马文.沃森(Marvin Watson)。】

同样是在周三这天晚上,白人们也在马里恩举行了一场战略会议。愤怒情绪在会上占据了上风,甚至有两名重要公民因为建议与当地示威者谈判而遭到厉声斥骂与人身攻击。佩里县官员则呼吁阿拉巴马州的州骑警前来增援。佩里县的治安副官们在周四上午逮捕了领导大会项目负责人詹姆斯.奥兰治(James Orange),罪名是教唆青年游行者从事违法行为。作为回应,佩里县选民联盟的阿尔伯特.特纳迫切地想要从塞尔玛请来一位知名运动演说家为晚间弥撒大会造势,于是他找上了C.T.维维安。维维安刚刚被托马斯法官下令释放,他回答说自己眼下不能承担坐牢的风险,因为金不在,他要在本周末维持局面。但他最终同意开车过来做一场简短布道。他的听众挤满了锡安山浸信会教堂。这是马里昂法院广场旁边的一座小型教堂,墙壁是板条拼接的材质。当晚的活动安排已经得到了反复讨论:会众们将会前往一个街区外的监狱,为被监禁的詹姆斯.奥兰治唱一首自由之歌,然后解散。尽管这次行动十分简短,但是鉴于夜色已深,危险性依然很高。各家电视台的新闻记者告诉各自的摄制组成员把摄像机放回车里,以免惹怒教堂外面蜂拥而来的敌对人群。维维安从教堂后门溜进了一辆等候他多时的汽车返回了塞尔玛。在路上他注意到许多闪烁的警灯正在朝着相反的方向飞驰而过。

晚上九点,来自马里恩的阿尔伯特.特纳牧师与詹姆斯.多拜恩斯牧师(James Dobynes)带领着四百人排成两列纵队走出了锡安山教堂。他们走了不到半个街区就在州骑警与其他执法人员的封锁线前面停了下来。警察局长T.O.哈里斯(T. O. Harris)通过扩音器命令游行者要么散开,要么返回教堂。多拜恩斯牧师在撤退之前就地跪下祈祷,这时一名州骑警用棍棒击中了他的头部,另外两人拖着他的脚朝监狱走去。原本被阻拦在广场对面的各大电视台记者们听到黑暗中传来了挣扎的声音,立即派出工作人员去取回摄像机,但是旁观人群在这些工作人员返回之前就冲着记者们抡起了棍棒,致使国家广播公司的理查德.瓦莱里亚尼(Richard Valeriani)的头部受了重伤,合众国际社的两名摄影师也遭到了殴打,两人的相机都被行凶者砸烂了。此外旁观人群里还有人用预备好的黑色喷雾冲着赶回来的摄制组人员们恣意喷涂,糊住了摄像机的镜头。因此冲突现场就连一张照片都没能幸存下来。接下来路灯也熄灭了。《纽约时报》记者约翰.赫伯斯(John Herbers)耳闻目睹了这一切:“可以听到黑人在尖叫,广场上回荡着响亮的重击声。”

走出教堂的游行队伍其实只有队伍预计总长度的四分之一,大多数人还等在教堂里没走出去,刚刚出去的人们就纷纷逃了回来,教堂里也有些人想要冲出门口看看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两拨人在教堂门前迎头撞在了一起。恐慌驱使那些被困在教堂门外的人们冲着教堂后面的房屋奔逃过去,五十名州骑警追上了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其中包括八十二岁的卡哲.李(Cager Lee)。当时李头破血流跌跌撞撞地逃进麦克咖啡馆,想要寻找自己的女儿维奥拉.杰克逊(Viola Jackson)与外孙吉米.李.杰克逊(Jimmy Lee Jackson),却没想到此时执法人员也已经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混乱。有几位骑警把二十四名游行者驱赶进咖啡馆不许他们出来,紧接着又有十名骑警冲进咖啡馆不许游行人员在屋里呆着。骑警们将一位瘸腿顾客赶出了咖啡馆但是没有朝他动手,然后就在咖啡馆里一通打砸,掀翻了桌子,打碎了灯具与盘子,痛殴了顾客与游行者。咖啡馆老板看见骑警们在厨房里袭击了卡哲.李,维奥拉因为试图将州骑警从父亲身边拉开而被打倒在地。吉米.李.杰克逊扑上去用身体护住了母亲,于是一名州骑警把他摔在香烟售卖机上,另一名州骑警朝他的腹部开了两枪。然后他们抡起警棍将杰克逊驱赶到了咖啡馆门口的公交车站,他在那里终于倒了下去。当天共有十名黑人因为伤情过重而接受了住院治疗,好在中弹的伤者就只有杰克逊一个。还有几名伤者被关进了监狱,其中包括来自伊利诺伊州的领导大会志愿者乔治.贝克(George Baker)。马里昂广场上的记者们惊讶地发现克拉克治安官也在从外地调来的警官之列,他打趣说塞尔玛的局势对于他来说未免有些太安静了。

当晚晚些时候,身在亚特兰大的金向司法部长卡岑巴赫发去了电报:“当前的情况只会以执法的名义助长混乱与野蛮,除非立即得到处理。”第二天早上卡曾巴赫在回电中表示联邦调查局正在进行调查。在白宫,新闻秘书里德温和地告诉记者们,总统一直在关注当地事态。《阿拉巴马蒙哥马利日报》的反应更为激烈,声称马里恩袭击事件是“彰显了州骑警如何愚蠢且凶蛮的噩梦”。在马里恩,教堂一整天都在举行仪式为吉米.李.杰克逊祈祷。杰克逊是一位二十六岁的纸浆工人、高中毕业生、圣詹姆斯浸信会教堂最年轻的执事,此前曾五次申请参加投票,但都没有成功。现在他被送进了塞尔玛的好撒玛利亚人医院。周五晚上,何西阿.威廉姆斯在塞尔玛的布朗礼拜堂进行了一场布道,将会众的情绪推向了热切的高潮,好让大家为了前往法院的游行做好准备。布道开始之前他仔细地收缴了会众们身上所有可能用来充当武器的个人物品,甚至就连口袋里的梳子都不放过。威尔逊.贝克在教堂台阶上拦住了他,警告他说骑警、莽汉以及各种各样的危险分子正准备趁着夜幕掩护在市中心实施暴力。为了保护小镇和游行者本身,他主张推迟游行。但是威廉姆斯却两眼失神地大叫道他已经把自己交给了游行,于是贝克逮捕了他。这一结果让许多惴惴不安地站在他身后的运动参与者们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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