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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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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Ⅵ】第20章节

海别吉望了沐琚一眼,哈哈大笑道:“你这小辈倒是有趣,好,我不倚老卖老,这九日你尽可与我对战,只要七招之内不败,我就不欺负你们。”

沐琚面色一变道:“前辈你以为我连七招都接不着?”

赵良见沐琚变脸,即道:“师弟,我亦只接了前辈十招。”

沐琚愣住了,不肯置信道:“当真,大师兄你也只接得过十招?”

赵良点头。沐琚皱眉,低首,黯然不语。

“曾到金乌堡的那几个小子怎么不来?”海别吉道。

“前辈想要他们也来?”石勇问。

“那姓姬与董的两个小子,功夫似乎比你还高?”海别吉看向赵良笑道。

赵良点头。

海别吉长长伸了个懒腰道:“愈多人来,老身愈是喜欢。去叫他们来。”

赵良道:“好,晚辈会叫他们回来。”

“王纯也叫回来,我有事吩咐她。”海别吉道。

“前辈有何事吩咐传武堂弟子?”赵良不解地问。

“我有意叫她做金乌堡堡主,要传功与她。”海别吉淡然道。

众人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海别吉拂袖道:“你们可自行去偏房中睡,亦可回去眠。”说着指向山海和柳佐道:“你二人引我去北京城寻一好所在,我要修练欢喜禅。”

山海与柳佐一怔,不约而同道:“前辈要修何种欢喜禅?”

“自然是密宗欢喜禅。”

柳佐笑道:“此事由婉儿姑娘来为前辈安排最好。”

“耶律婉儿?”海别吉道。

“是,前辈。”柳佐点头道。

“好,你去叫她来。”海别吉道。

“三师叔,我去请师姐过来。”石勇忙起身道。

海别吉甩袖,石勇赶紧走了。人是在宋居易宅院寻到的,婉儿正与幸嫔在研讨火铳的制作。烛灯映照着两位女子的绝世容颜,连石勇都为之深深心动,忽然想到可以让宁儿也常到这里走动,那自己去办案时宁儿便不致寂寞了。

石勇请婉儿到海别吉房去,婉儿便辞别幸嫔随石勇去。石勇在海别吉房中又坐了一刻,想着人像画应当已画好,就告辞回周义院子,又等了一刻,毕景钰方画完人像,周义点头连连称赞。李龙便请她回去再多画几张以便锦衣卫依画寻人。

周义更衣,乃诺回来听他之言,就为他重新选了各式贵重的佩饰,装扮妥当,乃诺也要跟李龙和石勇去。李龙同意,三人换了闲服,李龙让乃诺与石勇跟在周义身后,自己则从屋顶观察。周义顺着记忆走在夜街,身上金玉叮当,简直像是昭告贼人来劫他。但一路走过自己被袭击的地方,都一路顺利,并不再有可疑人出现,无论是潜行于屋顶的李龙还是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石勇、乃诺都不曾见到可疑人。周义倒也没有停步,直走到市坊去古玩首饰铺假作欣赏首饰。

李龙见市坊人来人往,想来盗贼不会在此地袭击他人,就悄悄跳下来与石勇、乃诺并在一处。周义到何处,三人就跟到何处,只不进门,时而窃窃私语,在旁人看来他三人倒好似贼一般。

“四师叔为何到市坊来?”石勇不解道:“盗贼难不成会在这车水马龙之地盗劫他人?”

李龙笑道:“盗贼虽不会在此杀人,但应当会在市坊寻找目标。”

“爹爹应当是来瞧瞧盗贼有否在市坊销赃。我买与他的两件饰物都是在云南府买的,京师无有。”乃诺道。

“对啊,乃诺,你常年钻营市井,当知京师何处有人销赃吧?”石勇问。

“这等违禁之事若被乃诺知晓,早就被他端掉了。”李龙笑道。

石勇哈哈笑道:“这倒也是。”

周义又从一家首饰铺走出来,继续向前行。石勇待要抬步,却被李龙一把拉住,低声道:“且慢。”

石勇警觉前望,就见周义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了两个男子。

乃诺亦有所悟,低声向李龙道:“龙大哥,那两个男子我好似在前一处首饰铺也见过。”

“这两人跟了四师叔三个铺。”李龙道。

“龙兄弟,要不要跟上?”石勇忙问。

“跟上。”李龙道。

周义到第五家首饰铺停下脚步,抬头望望铺号才走了进去。石勇、乃诺、李龙三人还是停在铺外。此间首饰铺对面有家酒铺,此时虽已近宵禁之时,却仍宾客盈门。石勇闻到酒香,抬头,酒铺二楼一坛酒从天而除,啪地碎在三人面前。随即又有一人从二楼摔到三人脚下,街上人群大哗,纷纷围拢过来看戏。李龙见势混乱,怕周义有虞,即退出人群。

一个铁塔般的大汉从二楼跳下来,揪起那已摔得半死之人就要揍。石勇忙大喝一声道:“住手。”

那大汉瞪了石勇一眼,见他个头也不小,倒不敢放肆,就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你又是何人,为何当街打人?”石勇反问。

“我是这酒铺掌柜,此人次次饮酒不给钱钞,不该打么?”大汉喝道。

乃诺低头看向那半死之人,忽一惊,忙扯住石勇衣袖道:“石大哥,他,他好似风大哥。”

石勇忙低头细看,那蜷缩于地,衣衫褴褛,须发篷乱的人,还真是风清扬。

乃诺对大汉说:“掌柜,他欠你多少酒钱,我替他付。”

那大汉瞪着乃诺,把巨掌一伸:“不多,宝钞一贯。”

乃诺忙从袖内取出宝钞,却只得半贯,又搜石勇身上也取了半贯递给大汉,大汉方才狠狠呸了风清扬一口,走回酒铺。围观闲汉嘘声四起,各自散去。酒铺内陆续有客离开,其中有三人,居中一人饮得醉熏熏,由左右两人扶着走过石勇与乃诺身边。周义走出首饰铺,也正好见着这三人。他定定望着那醉酒之人好一会,摇头叹息,继续前行,拐弯,走向另一条街道。李龙发现跟踪周义的那两个男子不见了。石勇见风清扬醉得不省人事,干脆把他扛在肩上,跟着李龙、乃诺追周义而去。

周义此时停步的地方却并不是首饰铺,而是茶舍,对,就是从前那家茶舍,茶舍旁边还是有一家小小的胭脂铺。唯一不同的是茶舍比从前扩张了数倍,但从门面到跑堂的小二都透着清卷典雅气息。

周义信步而进,李龙、石勇、乃诺也跟了进来。茶舍小二并无上前招呼他们,任他们入内院,上五层塔楼最高处。

周义倚着窗坐着,望京师万家灯火,等茶来。

他是真来喝茶的,走得太久,很累。

石勇把风清扬放在楼里的罗汉床上,李龙与乃诺已自去取了茶水煮茶。

门外传来婉儿的笑声,人随声至。手里还有一个托盘,里面放满应季瓜果。

“师姐,还不曾睡呢?”石勇过来接过托盘送至周义桌前说。

婉儿笑道:“你们都不曾睡,我如何能睡得着。海前辈还在我这里欢喜禅呢。”

“婉儿姐姐,你这里的相公能抵得住老前辈的欢喜禅?”乃诺讶道。

“抵不住,换了三轮了。”婉儿笑道:“不如你与李龙去试试。”

“婉儿姑娘,他们是锦衣卫,不可胡来。”周义即道。

“我说笑的,周指挥不必担心。”婉儿笑道。

“婉儿姐姐,你还真是奇才,这茶舍交到你手,几年间便扩张了数倍。”李龙笑道:“陛下真该让你掌管天下皇庄。”

“我不夺人所爱,但若他日陛下要我取而代之,我也义不容辞。”婉儿笑道:“我听行简说了,你们可查到甚?”

“只能说当下还无人销赃。”周义道:“或者并不在首饰铺销赃。”

婉儿略作沉吟,笑道:“做黑道生意的,妓院向来才是最好的销赃之地,嫖客多是五湖四海之人,甜言蜜语哄一哄便能令嫖客多出些嫖资,再假作赠送礼物挂念,便上勾者众,下回来到京师,便成情痴,专嫖一妓,直至人财两空方止。”

“此意是说盗贼也有可能在妓院乐坊销赃?”周义缓声道。

李龙想了想,点头道:“锦衣卫起出两具尸首,加上四师叔带回来的三具遗骸,共五具,至少可证杀人凶嫌是长期在京师犯案,是京师人士的可能性甚大。如此,若在首饰铺销赃反倒有些危险,极易被人查到,但若在京师各妓院乐坊甚至戏园销赃,便难觅行踪。”

“如此便真要师姐你帮忙多多留意了。”石勇笑道。

“凶案倒不甚为难,锦衣卫如此多的侦缉高手,定能抓到真凶,倒是海别吉前辈,你们可能破解她的武功?”婉儿坐下饮茶道。

李龙缓声道:“绰失加临死前曾与周昂详细讲解过海前辈的武功,但周昂自从撒马儿罕回来,都不曾提过此事。”

“你们可害怕传武堂武功被破解?”婉儿笑道。

石勇道:“师姐,纯师叔不是说了吗?打不过便打不过,有何了不得,待他日真遇着了,决一死战罢了。”

乃诺道:“纯师叔是这般说的?”

石勇点头。

乃诺笑道:“纯师叔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怪不得那么多男子爱她。连兴王都爱过她呢。”

“诺儿。”周义轻声道。

乃诺忙摇摇手,笑笑,不再说话。

“四师叔,龙儿有一事相问。”李龙道。

“你问。”周义接了儿子的一杯茶,轻声道。

“适才在那家酒铺前,四师叔似乎望了一个醉汉甚久,便是两个人扶着的那个醉汉,不知他是何人,四师叔认识?”李龙道。

“那是羽林前卫指挥使陈广。”

“啊,是他,前年上任的吧,倒是只听其名,不曾见其人。”李龙笑道。

“此人勇猛非常,但嗜酒贪杯,性子又甚是暴横,属下犯错时常重刑责罚。若不是因着前几年要平叛,京中各军将领调动甚频,兵部也不会考虑让他掌羽林前卫。”周义轻声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四师叔看着他摇头叹息。”李龙笑道。

“他这样贪酒横暴,兵部为何不将他撤换?”乃诺道。

“他虽贪酒横暴,但上任至今并无过错,以何理由撤换?”周义道。

乃诺想了想,也是道理,便不出声,替父亲切了一份果盘送到周义面前。

塔下传来呼喊声。

“你们且在此处将息将息,我再去望望海前辈。”婉儿笑道。

“师姐,风师兄在这呢。”石勇忙道。

“风清扬?”婉儿转了一圈,看到罗汉床上醉死的风清扬,叹息摇头,道:“师弟,你把他背下去,替他洗浴更衣吧。”

“好。”石勇便过去背风清扬下去。周义饮了几杯李龙为他沏的茶,起身在罗汉床上睡了,李龙与乃诺也各自寻了地方将息。

夜,星光灿烂。

周昂端坐在花树林的罗汉床上,仰头凝望星空。正德披衣而来,也爬上罗汉床,学着周昂模样仰望星光。

周昂轻笑一声,倒也不动,轻道:“陛下,脖子累呢。”

“你累不累?”正德也不动,微笑道。

“臣自从撒马儿罕回来,想了无数办法,都深觉无法破解海前辈针对传武堂所创的功夫。”周昂沉思道。

“难不成望着星光就想出破解之法了?”正德笑道。

周昂不再坐着仰头望星光,转身躺在罗汉床上,双手交叉抱着后脑望着星光,笑道:“不曾想到,只是忽觉星光灿烂,美不胜收,便想望了。”

正德跨步骑在周昂身上,低头笑道:“朕也忽觉爱卿美不胜收呢。”

周昂微笑,伸手去解正德衣衫。

星光灿烂下,春情勃发、热汗淋漓,交颈缠绵。

“啊呀,啊,啊。”周昂剧烈喘息着,呻吟道:“陛下愈发的……啊呀。”

正德低笑,挑逗道:“周昂,朕愈发甚?”

“陛下愈发的勇猛了。”周昂长声呻吟,心满意足地回答。

“可是你这身子却愈发跟不上朕了。”正德笑道:“看来朕须得同时征召高玉过来一同服侍,朕方能满足。”

周昂一怔,急道:“陛下,不可。”

“为何不可?”正德笑问。

“臣便是不想如此,臣但望与陛下在一起的时光只有臣和陛下。”周昂急道。

“朕明白了,朕只和你在一起,朕也只和高玉在一起。”正德笑道。

周昂发出一声长长的喘息,抱紧了正德热汗淋漓的身体,再一回翻云覆雨,直至天明,晨曦初露,光影如魅,妖娆惑心。正德便就在罗汉床上修起无上密乘之法。周昂凝望着他周身慢慢腾起层层白雾,白雾缭绕中,宝相庄严,真好似那大智大慧的菩萨一般。白雾散尽,正德轻启眉目,一片春光明媚,精神焕发。周昂爱极,为正德披了衣衫,将他抱起,快步回院中去了。回到院中,正德自去洗却一身粘腻,换身新衣。周昂则去烧火准备早膳,待正德整装而出,面前已摆了一碗肉粥、一碟腌菜、一碟牛肉、两个鸡蛋煎饼、一份果盘、一杯小酒。

周昂也摆了同样的粥饼菜酒,不过少了一碟牛肉。

“你怎么没有牛肉?”正德问。

周昂笑道:“牛肉只余一份,陛下吃就好。”

“哦,那朕就不客气喽。”正德哈哈一笑道。

“陛下今日想去哪里?”周昂边吃边问。

“该回京师了,时不时来此休闲休闲就好。”正德道:“你若实在想不出破解之法,不妨也先放下。”

周昂点点头,替正德挟了一块牛肉到他的粥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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