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发个旧贴吧 《夜阑口令声》 -- 黄树林

夜阑口令声

黄树林

　　问口令在军营里是很常见的事。夜里看不清是哪个人，总是要问一声口令的，在这个方面没有人能例外。问口令的做法是从什么开始的，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但是这却是军营里的一道特有的风景。

　　口令是由上级机关统一编制的，一般都是要编制很多，供长时期使用，每天不重样，也真真地难为了这些人。但是真正到了战时，那却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晚上被问口令的时候，你可以听到各地的口音，那问法和腔调也是千奇百怪的。有的短促严历，声音里透出一种威严，让你觉得这里时刻有警惕的眼睛在看着你；有的平和亲近，却好象在问候那夜归人，仿佛在告诉你，你并不孤单，有我们在与你同行。口令中的味道，是要与当事人的心情和环境相联系，是好是坏，全在于你的一念之间。

　　每次当我外出夜深回营的时候，伴随我的，总是站在各个营房门口的哨兵那一声声喝问口令的声音。这口令对于我来说，我觉得是问候和迎接，而不是质问和怀疑。

　　我因为工作，有一段时间经常在深夜里才能回营，于是经常听到哨兵的喝问口令声。初开始的时候，出去前总是不记得问问晚上的口令，也曾被哨兵连续喝问，以至于不得不解释说我是谁谁谁，做什么去了，但不知道今晚的口令云云，这才得以放行。到了下一个哨兵又被喝问的时候，才暗自好笑，刚为什么不问问哨兵今晚的口令是什么呢？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总觉得口令这东西，有点象土匪们的接头暗号：回答对了，你就是自己人，回答的不对，你就是异已分子了。你来看看多么地象吧：问：天王盖地虎！答：宝塔镇河妖！两件本不相干的事，却让大家都知道是自己人了。一方可以松了口气：不用那么紧张，是自己人回来了；另外一方也松一口气，知道自己不再孤单了，也终于是回到自己的地盘了。

　　我曾注意过每个哨兵的声音，因为从口令声中，可以判断出他目前的状态。有嘹亮有力的，这是才上岗的，精神头正足；有松软的，这是快到了换岗的时候，人已经有些疲惫了；有喜欢简短的，说明这个人很干炼；有喜欢拖一点音的，说明这个人平时是个开朗的人，就连站岗也不忘记加一点笑声在里面；有的低沉，这可能是有了心事了。有的时候，我甚至想和他们聊几句，用来证明我的猜想。

　　从大营门到我的宿舍，总共要经过六个夜哨，要问答六次，时间长了，我几乎可以认出他们的声音了，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哪个兵。有那么几次，他们好象串通好了一样，我走步，就有人问口令，而且时间隔也都相对固定，此起彼伏，象在为我引路，又好象是专门为我而喊的欢迎辞，让我这个夜归人，心里感到热呼呼的。

　　现在，我离开问答口令的日子已经很远了，但是夜来口令声却声声入耳。当我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经常想想起那些个问口令深夜。因为有了这口令声，我才会觉得不是孤单的，是和战友们还在一起的。心里的孤单，对友情的渴望，不是我们现在平静日子里的生活所能补偿的。现在，我可爱的战友们，你们在家乡还好吗？你们还记得那些有口令的夜晚吗？你们还记得“口令惊熟梦，夜阑平安声”这如诗般的意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