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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南岳游击训练班之三气戴笠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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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三。死不瞑目王百钢

戴老板杀人可不是说说算了,从制裁落水的忠救军大将何天风到枪毙擅自结婚(军统规定抗战期间禁止成员结婚)的老特务汪半樵,军统家法可说人头滚滚。这王百钢本来是戴老板看重的“第三梯队”,如今戴笠恨他给自己丢人太甚,恨铁不成钢,盛怒之下命令一声命令,王副大队长一步登天 – 上西天去也。

枪毙王百钢,则演出了颇为戏剧化的一幕。

出事以后,王百钢被从南岳押到军统息烽看守所,等待戴的接见。他的案情重大,旁人不敢置啄。由于不少军统特务有“戴罪立功”的故事,王百钢未必没有一丝希望,毕竟他是戴的小同乡,曾经为戴笠卖命十年,颇受器重,而且偷东西怎么也罪不至死。因此王一心等待戴接见的时候痛加忏悔,以得宽恕。负责看守所的大特务周养浩是他多年老友,生活上自然不让他吃亏,小特务们看了,认为王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对王也颇客气,于是,王百钢在快活岭除了不能出大门,过的竟然还是顿顿有肉,自由自在的日子。

过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接见的消息。一日,周养浩来看王,说你这样消沉怎么行?出去打打篮球吧。

两个人到篮球场,已经有不少人在打球(都是被押的军统特务)。王身体好,平时就喜欢运动,不由得技痒,换了服装上场参战。他的动作娴熟,球技甚佳,赢得不少喝彩之声。斗到酣处,王断球上篮,一球在手,正要投出的时候 –

一声枪响,王脑浆崩裂,当场毙命。

戴老板已经下令枪毙王百钢,执行人就是周养浩。周用这个办法枪毙了王百钢,戴十分满意,说是避免了给犯罪人“精神上的痛苦”。

实际上,王对军统内幕知道太多,公开审判枪决只怕他垂死挣扎,说出些什么大家都不好收场,从这个角度说,突然袭击的篮球场枪毙法未必是为了照顾王的情绪,只怕是另有原因。而球场上的大小特务见王如此下场,自然也难免兔死狐悲,胆战心惊,对军统家法更多了直观的感受,这种“教育”的成果,就比开几次政治学习有效多了。

王死后,戴对他的家属还是照顾的,将他列入军统“殉法”人员名单,每年发钱抚恤。“殉法”指的是军统内部违纪被杀的人员,戴对这部分人依然发给抚恤,获得不少人心。戴死后,毛人凤接管军统,改为保密局,他的魄力远不如戴,也没有戴搞钱的本领,这种给“殉法”人员的抚恤自然终止,甚至军统在行动中死亡的特务也不能保证抚恤,对后期军统-保密局成员的士气打击甚大。

枪毙了王百钢,戴笠对游击训练班的兴趣也大减,按说那里就算再有什么风波,和军统的关系也不会大,戴又怎么会第三次为此生气呢?

那是南岳训练班结束前夕,国民党方面召开南岳军事会议,各路高级将领纷纷赴南岳接受蒋介石召见,说明二期抗战方针,部署相持阶段的对日抵抗。游击问题既然是一个蒋日益看重的作战方式,游击训练班的重要将领也纷纷受邀与会。

征战之中,能上南岳这样的好地方轻松几天,想来各路将领也觉难得,没想到中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岔子。

第一天上山,一切顺利。等到第二天中午,蒋介石训话,进入会场的时候,有一位将军就被军统人员盯上了。因为抗战刚开始的时候,蒋在南京开会,险被日特渗透,此后蒋参加的军事会议检查都异常严格。南岳会议的警戒线分成三道,第一道在山下,各路将领的随行人员到此止步,第二道在礼堂所在院子入口,不允许参会将领携带武器入内,第三道是礼堂大门。第二,第三道警戒线都是军统特务担任,每当此时,戴笠总是亲自挂帅,尽显其保卫工作的出色能力,并因此受到蒋的器重。这位将领过了第一,第二道警戒线,但是到第三道警戒线的时候却被拦下,军统特务表示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要请他到一边小厅“休息”。

要是今天,开会中名单出了小小错误,等一下查查,也未必是什么特别的事情。然而,国民党时代这件事就不那么可靠了。因为那个时代经常有乘会议逮捕人犯的事情,前不久刚借开会抓了韩复渠,许多将领心存敏感。尤其这位将军本身就是曾经捉过蒋的东北军出身,有心病的。他听到此话,一面敷衍一面机敏的取过名簿来看,竟然发现自己名字赫然在列,却被一道粗粗的红笔划掉,显然并非疏漏,而是有人有意划掉。心中吃惊,马上向特务质问起来,特务则支支吾吾,无法解释。

这位将军一看,我并没有作什么错事,难道无缘无故要对我动手?为什么?!不管怎样自己的警卫人员和武器都不在身边,岂不是人为刀龃我为鱼肉?马上变了脸色,表示自己身体突然不支,需要告假,想逃席而去。他这样一动,几位东北军将领都担心其中有诈,纷纷告退,一时场面颇为混乱。

这时白崇禧部长正在其间,听到喧哗连忙赶来,叫住几位将军,问明原委,知道是一个误会,于是委婉劝说,并重新将那位将军的名字添入名单。因为白自己也不是蒋的嫡系,大概不会和蒋通同作圈套,他的一番劝说总算是部分消除了东北军将领的疑虑,同意入座了。

会议自然是风平浪静。

下来,白崇禧将此事通了天,告了戴笠及其手下一状。蒋此时正要各路将领为他卖力,这种事情让他的威信颇为受损,于是便要求戴笠严查严办。

戴闻讯不敢怠慢,但自思这种事情军统办过多次,从无纰漏,怎么偏偏在此处翻船?便严厉查办。

经手特务告诉戴,这个将军的确原来榜上有名,但陈诚曾经来看过一次名单,随手把他的名字划掉了。

戴和陈素来不合,听到闯祸的罪魁祸首原来是陈矮子,马上高兴起来,亲自带了名册去找蒋,汇报并要求与陈对质。他挑了一个蒋将与陈和其他高级官员见面之前的时候去汇报,这样,一来表示军统的效率,二来洗清自己,三来让陈诚难堪,可谓一箭三雕。

既然事情是陈诚所为,待陈来开会,蒋便当面问陈诚为何这样做。陈诚在国民党中号称“袖珍委员长”,秉承蒋严肃,不苟言笑的风格,所以难得有幽默一下的时候,这次却真正幽默了一把。

陈看看名单,欲言又止,恍然大悟道:我以为这人已经枪毙了,名单上弄错,所以就划掉了,原来。。。

原来这位东北军将领是个师长,名叫王铁汉,陈诚是南岳游击训练班的副主任,前两天王百钢偷东西被枪毙,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如此高级的训练班上闹贼陈印象很深,这天看到王铁汉的名字,不知怎么的就误认为是那个王百钢,心想为何枪毙了还要上名单呢?随手划掉。底下人员不明所以,自然只有等因奉此,这才闹出来王师长误会的事情。

也是啊,百炼成钢,自然成了“铁汉”,大概陈长官就这么产生了误会。其实王铁汉师长和被枪毙的王百钢毫无关系,这人寿命很长,前些天才刚刚去世呢。

训练班闹贼,似乎是比王铁汉将军受窘更为有趣的事情,于是蒋一番垂询,陈便把所知道的和盘托出,与会大员们都觉得新奇好笑,军统特务偷东西的事情就此传开。

明明自己占理的事情结果又被奚落一番,那一次沈见戴笠返回的时候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又一言不发,显然是气得不轻。还好王百钢此时早已经去了西天极乐世界,否则,以戴老板喜欢亲自上手审讯犯人的脾气,这位老兄的命运就不是枪毙这样简单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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