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探讨】西游问题探讨 - 真假悟空 -- 无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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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看我七十二变》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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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某年某月某天,东瀛傲来神州的一块石头里突然爆出了一个猴子,不好意思,那只猴子呢就是区区在下我了。至于为什么是猴子而不是人,这点我也非常疑惑,不过就算后来跟着师傅西天取经见到了如来,如来也不知道,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不管怎么样,我辛辛苦苦地护送师傅到了西天,取了真经,任务完成,我也就光荣退居幕后啦。

  话说这一天,我正躺在一个清凉之所享受难得的寂静,赤脚大仙忽然传来玉帝圣旨:这个圣旨的内容极其荒唐,说什么天神当得太久,就会逐渐忘记了人间疾苦。为了保持神仙的专业精神,他老大决定让各路神仙轮翻下界再添一场历练。

  “不会吧——”我一把抓住黄卷,横观纵看,企图找到证明这是个玩笑的破绽。

  “大圣,你就认命吧。这回各司各阁人头摊派,每一部门都有同仁要牺牲小我。”

  “那这个‘小我’的角色,为何由我担当?”我万分不服!想想我所在的这个逍遥阁,大概收集尽了天上地下的叛逆人种,光说最近这五百年,闯祸比我多者就不在十名以下。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吧?

  “你看像妲己、褒姒、小龙女……”我搬着指头数,“她们哪个不比我嚣张?”

  就因为不幸被拨为这票人的同类,害得我天天都要忍受她们的颐指气使。未了,还合谋暗害我,让我当这倒霉的“出头鸟”。

  “人家都是女人,你何不大方一点儿,发挥男儿本色谦让妇孺?”

  我哑口吃黄连,有苦难伸。谁教逍遥阁内任职诸仙,除我之外,皆是妖媚女子。话说回来……我乃石猴出身,不分男女,何以要我讲究男子气度?

  哼哼!我一声冷笑。怪不得平日里干活卖力气的都是我老孙,原来天庭也有这种“性别歧视”!

  但已经遭冤蒙屈,于是我只好投胎转世。

  心情郁闷的我在阴曹地府提出惟一的请求——我要当女人!

  英雄末路,处处吃亏,还是女人好,我的个人遭遇足以证明这点。

  下一世,我一定要当绝代妖姬,占尽天下人的便宜。只有这样,才能弥补我这颗备受伤害的柔弱的心。

  我怀着远大理想,奔向我的新生……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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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有女初长成

  洁白的豌豆花蕊小而香浓,灿开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但同样是阳光下的小园的一隅,却无端笼罩着一片阴霾——身着白衣的小少女面向墙壁,黑如曜石的眸子与越发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谓人生,经常会面临选择性的难题。”双肩环臂,小少女将自我说服进行到底。

  “想想看,只要勾到这只肥羊,我就会是未来的皇后耶。”青石板上,她背着手来回踱步,“到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打扮得妖里妖气,随便动动小指,就可以祸国殃民,名留万世。”咳咳……至于是万古流芳抑或是遗臭万年就不在她的考虑之下了。

  “可是!我为什么非得向那个男人卑躬屈膝伏首称臣呢?”双眉猛地拧成八字,她可是曾经风光一时,与日月同辉的齐天大圣耶。

  “唉……往事只堪哀。”叹了口气,她再次提醒自己今非昔比。

  这一世的她,名叫谢小潮,正是这间小园主人的独生女儿。

  为了早日脱离平凡的生活,挤身妖女名单,她可是日日夜夜苦心矢志,就差卧薪尝胆了。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岂能任它白白错失?!

  距此二里地外的梅花镇,有个落草的贼寇暂居。尽管眼下不过是一介草寇,但若干年后,他将会成为青史留名,的草民天子。如果能令他为自己神魂颠倒,到那时她可就,是一代皇后,从此成为绝世妖姬、所有权力的最高集聚点!

  “我到底还在烦恼些什么呢?”面露疑惑,她扪心自问,“谢小潮啊谢小潮,难道你忘记自己当初的雄心大志了吗?”切!不就是那点不值钱的自尊心吗?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做大事者,必先苦其心智!”谢小潮一跺脚,终于说服自己。掏出小镜子,先检查一下仪容仪表。“呵呵,我还是那么倾国倾城——”那个传说中长着癞痢头的草贼可真幸福,将有她这样的风华绝丽自动送上门。

  嗯!在动手前,她得先在脑中演练一下情景动作。虽然是新手上路,但凭借她丰富的人生经验,管他什么草寇什么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得意地一笑,谢小潮匆匆推开篱笆院门,奔向两里地外的“目标人物”。

  “小潮——”软软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谢小潮挑起一边眉梢,不用回头,肯定是隔壁那个黏黏糊糊的臭小孩儿。

  这个臭小孩,不过一介小小孩童,日日穿金戴银,被家里人当成玉娃娃般你拥我抱,想起来就嫉……不,是想起来就生气!想当年,她自石中出世,无人疼爱无人怜,吃了多少苦。嗯,忆往昔峥嵘岁月,更令她珍惜今朝,愈发坚定了她奋起的决心,一定要把握此世,做一个倾国佳丽万人迷。

  谢小潮头也不回,双目直视前方。

  风潇潇,雨凄凄……不用怀疑,至少她头顶的这片天是这个情景。谢小潮怀着决绝的心情,犹如一代剑客——前行兮!

  “只有小潮的头上在下雨,好奇怪……”奶声奶气的声音,依然在她的身后叽叽歪歪。

  “真的耶,那片云一直跟着小潮走耶。”

  “你管我!”谢小潮勃然大怒,郁闷!竟然要和这种牙未长全的黄口小孩置气。

  更可气的是,在她这双妖见妖怕人见人惧的火眼金睛的怒瞪之下,这个做什么都慢人一拍的迟钝小孩竟然露出两颗虎牙冲她甜甜地笑,好像吃了半斤金丝蜜枣一样。

  长在蜜罐里的臭小孩!她悻悻地别过头,大步向前,不一会儿就甩开了他,切!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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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龙所居,乃是一座小小破庙,裂砖片瓦断壁残垣,触目景象一片灰败。推开门,霉潮气息扑鼻涌来。

  没关系,谢小潮背负双手,站立中央。正因为识人于落难间,才更显她情深意长。对,这就是慧眼识英雄!

  小庙里的罗汉像蛛网尘生,地上尽是茅草碎屑,可见这位未来天子,为人甚懒。她一边在庙中踱步,一边思度,如何才能让他对她情定一眼之间呢?

  “咳咳……”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翩然回转,媚眼轻抛,咦?不对吧!眼前这人胡须拖地,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九了,他真的还能拖到当上皇帝的那一天吗?

  “大圣,我是这里的土地爷。”老头点头哈腰,皱纹挤满一脸。

  “原来如此。”害她担心了一下,“那个未来的天子去哪儿了?”

  “原来大圣下凡,是要助此人一臂之力!”小老儿一脸谄媚。

  看得她极为不爽,这种人她在前世已见了太多,平日里对你甜言蜜语,背后里却骂你骂得比谁都凶。当年她护师傅取经,听说有八十八个土地佬在他们走后写了联名状上诉天庭,说她对他们威逼恐吓,索取贿赂!

  要几个桃子就叫索贿吗?

  故此对于面前这个,她也没有好气,“去去去!别烦我。”她一挥衣袖,“你给我走远点儿。”一会儿施展美人计的时候,怎能被这小老儿看见?他铁定会拿去宣扬耻笑她的嘛!

  天色渐黑,暮云低沉,几只乌鸦呱呱叫着飞过天际。就在她等得万分不耐之时,两扇庙门终于开启……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剑眉深瞳的散发男子,犀利猛锐的鹰眼如两道利剑锁定她的额头。

  她当然不甘势弱,立目回瞪……等等,她怎么能瞪他?虽然此人和她从特种渠道弄回的资料中所描述的外表有极大不同,但他身上的龙气她的确身有感应。没错!这人就是若干年后会成为一代天子的潜草隐龙——朱元璋。

  急急地把在眼底迸射出的挑衅变为万种柔情。她可不是来决斗呀!心中提醒自己要时刻铭记这点后,她扭动腰肢,莲步轻移。

  以前在逍遥阁时,她的女同事们大抵都为祸国红颜。据说当初阁主妲己向天界神事部要神的时候,神事部长颇费脑筋,只怕调去的罗汉都会被九尾狐迷软。多方调度后才找到了她,因她是石猴,天生没有凡心。

  那么多年同生共处,就算没有刻意学习,天长日久地看下来,对这套媚功也算小有成效。更不要说那帮家伙,平时无所事事,命又长得无法无天,尽在一起闲磕牙,议论聊天的话题不外乎“男人”。当年她听得极欲呕吐,未曾想这会儿到派上了用场。

  难怪人家说技不压身,真是多学一样就有多学一样的好处。

  喏,瞧她这个款款猫步,就是从阁主那里学到的。说这样把脚步排成一线行走,可以突显腰肢,成弱柳扶风之势。

  果然,效果彰显啊,这个酷哥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厉害!她在心底暗暗给自己叫好加油。接下来,转角四十五度,脸儿低垂,眼角上撩,唇边漾生一朵梨花笑。

  呵呵呵呵——

  她果然是天生的奇才啊!

  眼角斜睨到男人的脸部,线条明显有了诸多的柔和,不复刚才那般硬冷,嗯嗯,这一定是感受到了她超凡脱俗的魅力了。

  她保持站姿不变,以不动应万变。女人应有适度的矜持,等待就是最好的出击。

  草龙放下手中的油包,向她慢慢靠拢……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等等,这家伙居然会笑?他一笑起来,钢硬的线条都柔化了,还很是好看。

  “你怎么一人来这里?嗯?”他轻声问她,连声音都刻意放得低柔——可见他对她很有意思。

  她再度把脸垂得更低,装出害羞的样子,半晌才语:“我是为你而来……”

  对!她的语尾拖得像慧星一样长,嗲嗲媚媚得能捏出水来。事实上,似她这等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根本不用说话就可以像狂风扫落花一样卷走一干男人的心。但面对的是他日飞黄腾达的潜伏草龙,她须得抬出十八般武器,不能掉以轻心。

  “为我而来?”他很困惑,又看了看窗外天色。

  “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家,家里人会担心你。”过了一会儿,他软言相劝。

  她心中暗笑,这不过是种套话的手段,叫做以退为进。不愧是他日天子,真正是兵法纯熟啊。

  “小女子还未有夫家……”她斜横一眼,眼底眉稍说尽无限意。

  “那是当然。”他颔首沉思,“你是不是迷路了?我想办法帮你回家吧。”

  想要摸清她家住何处呀?这草龙真是太斯文了,和最初给她的印象完全不同嘛。

  没想到过程这么顺利,谢小潮郁卒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反正此地无有第三者,不会有知道她过往的人对她暗中讪笑,她索性大胆一点儿,给这草龙一点儿信心。

  于是当下假装头晕,跌人草龙怀中,一双玉手轻拂草龙的胸膛,她媚眼迷离,“我不回去……”

  “咦?不回去?”

  “对啊。”这家伙怎么还不明白,她这等大美人都主动投怀送抱了耶!“我想和你在一起。”她揽上他的脖子,这下他该懂了吧,哎呀呀!荣华富贵指日可待。等当了皇后,她要彻底地享受,把昔日忍受的清规戒律统统摒弃。

  “小家伙,你认错人了吧。”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你爹爹。”

  呃……

  她一时目瞪口呆,看着那双手向她袭来,却只是捏住她的脸颊。这算什么?!她是绝世的大美女唉!

  这草龙不是同性恋就是性无能,竟然对她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坐怀不乱、无动于衷?

  受了侮辱的她拨开手臂怒气冲冲地离开破庙,疾行如风。不过要是撞到那个土地老儿就不妙了,他铁定了会笑掉大牙,到处宣讲。

  一阵晚风吹来。少女泪眼迷离,梦碎呀!这种上好货色不是天天都可以遇到的!

  “小潮……”黏黏糊糊的童音再度响起。

  她回过头,果然撞到邻家小鬼正仰脸笑得灿烂o

  “你笑什么笑!”心情恶劣的她冲上前炮制草龙手法,捏住他胖嘟嘟的双颊。哭吧,嚎啕大哭吧。

  人在遭受挫折的时候就会格外没有同情心!不好意思,反正她现在已经沦为这种没有格调的生物了。

  鼻涕虫深深地吸了几下鼻子,硬是忍住没有掉眼泪。她越发恼怒,口不择言:“你这个臭小鬼!一定是你坏了我的风水,害得我出师不利!你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才调查到这条肥鱼!你赔我、你赔我!”

  明知此事与他的确关系不大,可不找一点理由,她的自尊心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她竟然被拒绝了!被那么糗地拒绝了!她心怀大志,日夜发奋寻找可以供她达成妖女之梦的人材时,这个死小鬼却能睡得香甜,整天过得那般轻松!不忿啊。

  “小潮自己也是小鬼……”他终于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唬红了眼圈,抽抽答答地边啜泣边说,“你比我还小半岁呢……”

  还敢说,还敢说?!

  她掐得越发用力!都是因为这个,那条没有眼光的同性恋草龙才会拒绝她。对!她是五岁又怎么样!

  他怎么不想想,再等个十五年他也未必就能当上天子,而那个时候,她却是二十岁风华正貌的美娇娘!

  他是愿意有个年轻美貌的皇后,还是要一个半老徐娘?这种没有长远眼光的人,她还不要了呢!

  大概是愤怒都发泄了出来,她感觉身体一阵疲惫,大口喘着气,她抓着胸口坐了下来。喷,凡人的身体真是麻烦。

  “小潮你身体不好,不能随便乱跑的。”他又叽叽歪歪地凑了过来。

  “你才身体不好呢!”她越说越觉得没有力气,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都是你这臭小鬼耽误了我的时间,不然我早就可以回家吃上饭了。”她一边仰望暮霭苍茫的天色,一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我这里有烤红薯。”乖宝宝赶忙献宝似的掏出大块的红薯。

  算这小子还有点儿眼色!她接过来,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边吃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小子可是大人面前的乖宝宝,从来不离家几步的,这次跑出来,家里还不得找翻了天?

  “我担心小潮。”

  “什么?”她倍感诧异。她对这小子平日非打即骂,从没有过半句好话,他竟然会担心她?这未免太诡异了……

  当时,暮色四合。不远处,淡紫色的炊烟袅袅腾升。

  他们坐在小河边倒地的枯树干上,各色水草和野花零星散布,天上不时有雁破烟飞。

  被这种气氛所诱惑,她竟渐渐衍生一个想法,开始认真端详左边的乖小孩。

  说真的,他其实长得挺清秀。当然,比起她的绝色天姿,那是差得远了,但和一般的小孩比,也就算是百里挑一了。

  透明的皮肤弹性甚佳,这一点,才掐过他的自己大有发言权。睫毛长长的像小扇子,忽闪忽闪地显露出如玉般柔软的眼瞳。

  她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暗恋我?”

  “啥?”他一脸困惑,双目茫然。

  算了,和这种年纪的小鬼说了什么是“暗恋”他也不懂。唉,天啊,她为什么那么悲惨啊!她就算拿不到香蕉也不用给她芭乐啊!转头再看一眼小鬼,谢小潮觉得自己真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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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回去的路上,谢小潮的思想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开始独自盘算——通过草龙事件,她对凡俗尘世男子的短浅眼光已尽是失望。

  要她坐等这个肉身长大再开展行动,猴急的个性是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了的。再仔细想想,就算她能迷倒适才的草龙,也得等十五年后啊。不如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展开帝王将相养成计划。

  天时——她与这小鬼年龄相当。

  地利——她住在他家隔壁。

  人和——他似乎有暗恋她的种种倾向。

  总之,被草龙拒绝后,这小子适当出场,倒是稍稍平抚了一些她受挫的心灵。所以,她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嗯!她摸着下颌寻思。利用她丰富的经验,宝贵的智慧,绝美的丰姿,难道就不能教导出一个出入头地,最好能胜过草龙的大好男儿吗?

  要突显她身为女人的尊贵,就要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被她踩在脚下。嗯,这句妲己的口头禅,其实说得很对。

  她笑眯眯地又看了他一眼,怎么看都顺眼起来了,她竟然觉得这家伙将来也能成长为一代帅男呢。

  反正,天下的事情都不好说,定好的事情也有劫数改变。

  少女双目闪过一丝阴险——草龙啊草龙,你胆敢伤了我这颗豆蔻少女的芳心,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看着吧!她要开展梦工场培养人材,二十年后天下是谁的还很难说呢。

  一边想,她一边再度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鬼。而被笑得毛毛的小鬼怯怯地忽闪了几下长长的睫毛。

  她说:“鹏翼,你真是幸运!”

  他说:“小潮,你爹爹来了。”

  她回过头,果然看到此世的父亲冲她狂奔而来,她躲闪不及,被揽入怀中。他又哭又叫,又喊又跳。真是,她只不过是稍稍散了个小步罢了,咳咳,又不会离他而去。

  后来,她听说,那小子回家后,也被全家人轮番如此这般了个遍,心里就平衡多了。

  她忘了说,那小子是三代单传的独苗。

  她还忘了说,那小子的全名是——段鹏翼。会断的翅膀……咳咳,起名的人实在太逊,听说是他爷爷起的。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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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当以读书高

  炙热无风的午后。

  桌案上的书简堆积如山,白衣少女席地盘膝,继续埋首于一堆卷轴间翻翻找找。

  “不是,这个也不对……”

  随手丢出的书卷,穿过半开窗户,正砸在那颗将要探进的小脑袋上。

  脑袋的主人睁着温润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屋内的小少女,“小潮,你在找什么?”

  谢小潮没甚好气地朝他一瞪,“还不是为了你。”她口气强硬得理直气壮,从昨天搞到这些东西开始她就没再出过书房,现在又渴又饿——想起饿,一向灵敏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煎鱼的香味正来自窗外。

  抛开书卷,她推开窗子,拍拍窗台,“快点拿出来吧。”手伸得习惯了,就是理所应当。

  少年很乖地望着她,顺从地从怀中掏出用荷叶包裹的食物。

  “算你识相。”往嘴里塞着食物,没有半点闺女气质的少女嘴中咕哝着模糊不清的话,“没枉费我白白为你操心一场。”

  “你哪有……”虽然心里不服,但十三年来被压榨已成习惯的少年只是扁扁嘴角,并没有反驳,转身离开窗边。

  “段鹏翼,我还没叫你走……”

  “我是进来呀。”少年推门而人,顿时看清了面前这一地狼籍。他狐疑地朝又跳上桌子边吃边翻书的谢小潮看去,小潮她真的是女孩子吗?

  “跳窗进来不就好。”塞完最后一口,她不满意地打量面前的少年。太小家子气、太斯文守礼、太软弱可欺,太……总之!就是太比不上草龙了。根据她的暗中追查,当年那个胆敢蔑视她的草龙早已趁乱世起兵,现在已经是相当有势力雄霸一方的豪杰了。这样下去,不等这小子长大,天下可真的要落人那家伙的手中了。

  少年怕怕地退后一小步。他又做错了什么?

  叼着鱼骨头,谢小潮继续翻找,瞧瞧,和草龙同期的英雄豪杰们,姓李的有、姓赵的有、姓彭姓贾姓郭姓徐的应有尽有,就是找不到一个姓段的!

  “你在看什么?”少年好奇地翻开适才砸在自己头上的书本,哎?怎么没有字?

  “凡夫俗子看不了的天书。”

  “无字天书?”少年眼睛一亮,“讲些什么,小潮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了看眼前那双小狗般的黑瞳,她夺过书卷又顺手朝他头上一砸,“说过多少次了,男子汉不能笑得这么谄媚!”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啦!”不在意头上被砸,少年依然一脸好奇。

  “这上面记录了一些历朝历代的天子豪杰。”

  “那不就是史书?”

  “是啊。不过这上面记载的是发生在未来的。”

  “未来?”少年歪过头。

  “说了你也不懂,乖乖在那边坐着。别烦我。”她就不信了!就凭她,绝世奇才谢小潮,转世投胎的孙悟空,八十一难都走过来了,竟不能让一个段姓少年登上历史舞台!

  少年乖乖地闭上嘴巴。虽然不知道小潮为什么生气,但还是不要说话为妙,以免成为无辜的出气桶。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

  直到少女完全绝望地自案上书卷中拨起头来,“段鹏翼,你真的是个历史上无名无姓的小卒子哎。”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她火眼金睛看上的人,竟然在历史上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已经翻遍了英雄记、史记、帝王记……甚至绿林记,就是找不到段鹏翼的大名。

  “我觉得当小卒也没什……”后面的话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啪”的一声把书扣在案上,谢小潮霍然而起,双手背负,绕着少年走了两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她笑眯眯地开始背书。

  “你想怎样?”少年小声说。不是他多心,小潮每次这样看他的时候,多半想出的都不是啥好主意。

  伸出柔嫩如玉的青葱玉掌,摸摸少年的头,谢小潮微笑道:“时势造草龙,谢小潮造英雄。”

  她想通了!史书上没有就没有吧,人定胜天。她是谁?嘿嘿,天生反骨的个中翘楚——孙悟空唉!

  “我没听懂……”少年可怜巴巴地抬眼看她,小潮瘦归瘦,可却比他高了半个头。大概就是这半个头的距离吧,害得他总得仰望她,觉得她有那么一咪咪可怕。

  谢小潮没有说话,只是很自然地在他头上拍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出门去。呵呵呵呵——

  这是干吗?少年一脸懵懂地揉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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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三更,花园后门处,谢小潮独立风中,瑟瑟发抖。

  该、该死的段鹏翼!竟然放她鸽子!

  而此时,隔壁的少年紧了紧被角,睡得正香。

  翌日清晨,有人敲开段家大门。正是笑眯眯清新可人的邻家少女谢小潮。

  “爷爷好。”见到开门人,她轻侧过头,淡黄的发带长

  长地垂在两肩,脸颊粉扑扑的,煞是可爱。

  “是小潮啊。”段老爷子非常喜欢这个邻家小娃。原因?谢小潮表面功夫到家,在长辈面前,特别是在段家的长辈面前,她真是举止斯文,进退合宜,谦谦有礼。段家举家上下都对她十分满意,只有某少年才知道其娴雅表皮下的庐山真面目。:这正是谢小潮的高明之处!俗语云:射将先射马。她:先拢络好四方群众,就可无后顾之忧全面掌控某个幸运少年啦。想想看,要是让段家人看到她没形没象,古灵精怪的模样,他们还敢让宝贝孙子与她整日为伍吗?弄巧卖乖,在谢小潮来说易如反掌,几年的迷汤灌下来,早就让一票长辈们觉得,与其让孙子和一帮放不下心来的邻里小子们胡闹,不如和谢小潮这位安静婉约的恬雅东邻一起吟诗下棋。

  故此,来段家,谢小潮就算大大方方走进段鹏翼的卧室都没人阻拦。反正他们家鹏翼是小子,又不会吃亏。

  www.lyt99.comwww.lyt99.com    www.lyt99.com’昨夜有雨,满园花落,一地缤纷红红白白,别有一翻春归风情。

  夜半枕雨,睡得人格外香甜,一觉醒来只觉得精神抖擞。段鹏翼坐在小园中的石阶上,聆听自斜檐滴落进发的的叮咚水声。

  好一个安静的早晨啊——

  素有禅心的少年才幸福地感叹一声,就听到一个颇具威胁力却又耳熟能详的声音自耳畔幽幽响起:“段鹏翼……”

  声音软软绵绵,却足已令他心弦一颤,连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小、小潮……”

  他哪里又惹到小潮了吗?每次小潮越是沉稳的时候就越是古怪。瞧,她还用这样阴阳怪气的眼神盯着他,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不安地低头检点自身。

  没有什么不对呀。从头到脚,连袜子的颜色都没有犯到谢小潮的忌讳……

  “段鹏翼,你昨晚睡得好吗?”谢小潮双手叉起腰,反正四下无人,自然本色毕露。

  完全缺乏危机意识,单纯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呵呵,”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谢小潮眼神更加古怪,“是吗?”她倒背着手,悠悠地转了个身,“昨夜起风,有雨,花落……”

  “是啊。”少年的眼神更加茫然。

  “你还敢说是啊!”凌厉的视线向他杀来,谢小潮凶相毕现,步步逼近。她每上一步,他就吓得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门壁,再也退无可退。

  猛地,一只手撑在门上,把他笼在一小片阴云之下。谢小潮朝他展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得有如地狱里爬出的魔鬼,神态却优雅已极,“如何。”她自在地捋了捋发丝,“后背。”

  “很凉……”他小声答。这样贴在门板上,不多时,衣衫就被雨渍弄湿了耶。

  轻轻在他脖子上吹了口气,谢小潮浅笑不断,“我昨夜也很凉,我说——你为什么不来?”

  来?来哪?

  看着他眼中明显的疑惑,谢小潮更气,一再提醒自己不能与这等小鬼一般见识。妖女守则之一,就是不能动真情。爱也好,恨也好,全都不能动,否则会影响她这颗冷静头脑的清晰判断力。

  朝天猛吸口气,她力图平静。

  “你真的不知道吗?我敲你三下,就是要你三更来找我,背手走,就是说在后门相见!”忍、不、住、了!她一拳捶在门板上,湿湿滑滑的触感更让她愈发恼怒。这么简单明了的事都看不明白吗?想当年她还是一介未经教化的小小石猴,都能明白广法天尊的言外之意。段鹏翼这号称万物之灵的倒不明白?亏他还是个人!大脑如此愚钝!

  “原来是这样啊——”大张嘴巴,段鹏翼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落在谢小潮的眼里,无疑是火上浇油。

  “段、鹏、翼!”

  伴随着从牙缝进裂的声音,同时爆响在他额上的是谢小潮的“弹指神通”!

  有话明说嘛,干吗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嘟着嘴揉揉额角的大包,段姓少年抽泣于花园的一角。他又不像小潮,天赋异能,懂得未卜先知。

  “哭!还哭!”最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了,谢小潮心头暗气,在石径上来回踱步。是自己的教育方法错了吗?看他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还以为随着年纪增长,自然会增添男儿气概。到如今一十有三,还是这副奶声奶气动不动就涕泪齐下的德行。全都是段家人不好!平时太溺爱他,害得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难怪娘娘腔。

  嗯!她点点头,段鹏翼这小子的幸运就在于认识了她这个旷世名师,就算他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她也要助他扶摇青云。呵呵,这真是盲眼人得仙人指路,好过明日人过独木桥——语出《谢子》。

  这回她对他说得明明白白:“今夜三更,我家后门处见。”又恶狠狠地叮咛他:“再敢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潮……”

  “干吗?”她还得回去补眠呢。

  “为什么一定要夜里?白天不行吗?”他不解地望向纤衣少女,白天多好啊,阳光灿烂。

  “师门传统。我说你哪那么多废话!”谢小潮一瞪眼,段鹏翼只有乖乖收声的份。

  是夜,月黑风高,云翳动,树婆娑。

  段鹏翼无奈地告别温暖的被窝,还得时刻小心不要惊醒家人,蹑手蹑脚地终于绕到了隔壁后园。

  四下一片黑暗,他眯起眼睛,小潮人在哪儿?

  忽觉颈上传来一阵凉意,猛回头,虎虎风声下,一根大棒正迎面砸来!

  “啊——啊——啊啊——”四根手指吞人口中也压不住极度惊恐之下发出的连声尖叫。一片黑暗里,只看得到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与一根冲他杀来的大棍。完了完了,他遇到匪人了!段鹏翼,十三岁,苍白的一生就这样陡然结束了吗?

  凄厉的叫声划破夜幕。狗儿轻吠,被吵醒的谢家主人提起灯笼火把前往察探。

  灯笼举起,只见一片湿润的泥土地上,小少年吓得俊脸惨白,说不出话。而旁边……他眯眼细瞧。嘿嘿。

  一袭黑纱、手持木棍的不正是爱女谢小潮吗?

  谢家主人仰头望了望天上,正好流云开启,月华轻敌。月下、花边、夜半、三更,爱女谢小潮与邻子段鹏翼……在后门……相会……

  灯笼落地。这、这岂不是,说书人口中的名段?

  公子小姐后花园,又巧被家人撞见……

  谢家主人嘴巴大大地张开不能合拢,“你、你们——”

  “你鬼叫个屁啊。”谢小潮对着段鹏翼恼羞成怒。

  “我不知道是小潮嘛。”段鹏翼哭丧着脸。他好怕哦!一时忍不住才叫出声嘛。“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要吓我。”他指控她明显地欺侮弱小。

  “我哪有那么无聊。”谢小潮睨向他,“我是要教你我的独家棍法。”

  “谢伯伯又不是开武馆的,你哪有独家棍法。”

  “胎里带的,不行吗?”她斜挑飞眉。

  “那、那你也没必要突然打我啊。”

  “我打到你了吗?”切!不过是试试他的反应灵敏度嘛,还算不错啦,小子!警觉性还挺高。

  谢家主人终于稳定了情绪,手按在两个孩子的肩上。双眼泪光闪闪。

  “伯伯,我没事。你不用怕啦,小潮没有打到我。”体贴的段鹏翼连忙出言解释。

  “鹏翼,你是好孩子。把小潮许给你我不是不愿意——”谢席德含泪嘱托,“只是,你们还年轻,将来的道路还很漫长,选择的机会也很多。年轻人心思灵活,难免将来没有个变数,不要一步踏错而……”

  “……”

  “我去睡觉了。”眼见今夜是不可能有进展了,谢小潮鸣金收兵,留下段鹏翼一人聆听长辈的谆谆教诲。嗯,这个惩罚也就够了,呵呵——

  就这样,谢小潮初次上课便落得无功而返。

  时间——正午十分。

  地点——梅花林里。

  人物——白衣美少女与蓝衫美少年。

  是时,林花已谢春红,风乍起,细叶纷纷而落。

  白衣少女神情专注地凝视眼前的少年。少年的额上已有汗水微微涌出。好似武林高手过招前的精彩场面,终因某人一声,“好热哦”而不幸告终。

  “好热。”擦擦额上的汗,段鹏翼顺势蹲了下去,他好累!

  “喂喂。”一只脚无情地踏上他的背,脚的主人——美少女谢小潮,正柳眉横竖,“不是你说要选在阳光灿烂的白天吗?”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学棍法呢?”段鹏翼不安地看着谢小潮怀中的长棍。如果非学不可的话,他宁肯选择飞镖,比较轻,拿着不会重。而且如果他学得不好,小潮要打他,他好歹还有躲的机会。这么长的大棍打下来,他可就在劫难逃了。

  “基本上我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可不管怎么说,耍棍是咱家的长项,你当然要从棍学起啦。”

  “喔——”认命地应一声。本来还想说自己对大棍没啥兴趣,想捡样小潮不会的她就玩不下去了,没想到人家还是样样皆通——认命吧!

  谢小潮耐心讲解:“双手扶住棍的三分之一处,指向目标物,用尽全身力气打下去——你?”

  没错,她一面讲段鹏翼一面学,只可惜用尽全力打下去的结果是虎腕震脱,棍子自动三级跳。

  “不对,你的力气使得不够巧,你得这样……”谢小潮再次示范。

  “喔——”段同学再次演练。

  这回有点进步,只是棍子也起到了凶器的作用——差点打到树旁的谢小潮。

  没事没事,谢小潮安慰自己。这个小孩迟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嘛,再怎么笨的小孩,在她这样的名师指点下也会慢慢进步的。

  她折断梅枝,粗粗地扎了一个草人。

  “来,鹏翼,你打这个草人吧,有点儿目标会好些。不能把草人打散,要一棍穿过心脏的位置哦。”

  “喔——”某少年呆呆地抱起大棍直冲而上,扎扎实实地和草人来了个亲密拥抱。

  谢小潮朝天翻白眼,正巧一只乌鸦飞过,向她发出一声讪笑。

  该死的乌鸦,竟敢笑她?她朝天眯眼,乌鸦之上的云朵忽然变形,伸出一只手的形状愣是把鸟儿扇到了地面。

  嘿嘿,这回让你笑!

  谢小潮立刻冲上去把乌鸦结结实实地捆在了草人的脑袋上,“来来来,鹏翼,这回我们有目标了,你拿大棍来打它!”

  啥?打它?

  段鹏翼和乌鸦一同惊惶失措。

  “放心。”谢小潮笑如春花,“我只是要你练习臂力,不用真打到啦,你每挥一次,都把棍子停至它的头顶。”

  还、还是很危险啊——

  段鹏翼和乌鸦一同惶惑不安。

  看出他的犹豫,谢小潮闲闲地说:“两个选择——一,你打鸟;二,我打你。”

  缓慢地垂下头,再慢慢地竖起一根手指,段鹏翼难过地看了看乌鸦,对不起了,乌鸦兄!他惭愧道:“我选一。”

  “呀喝——”少年双手举棍直奔某活物头顶而去。小乌,原谅我!

  大棍夹着忽忽风声而下,小乌鸦双翅乱飞,呜呼,我命休矣!

  “睁眼……”

  嗯?

  “段鹏翼,我叫你睁眼。”

  “不——”声音带着哭腔。他不要,他一定打死小乌了,他对不起它,呜——

  “没事,你没打到该死的鸟。”

  “你骗我。”他明明觉得自己打到了。

  “我骗过你吗?”敢怀疑她的人格?

  “有!”少年陈诉事实,她天天都在骗他。

  呱呱的叫声适时响起,他心下一宽,看来小乌还活着,太好了!可是他怎么觉得那叫声中还带着笑意……

  好奇地睁开眼,小乌鸦安然无恙,感天谢地!

  “段鹏翼。”少女清清脆脆地说,“你低下头瞧瞧行吗?”

  呃,啥意思?他顺着少女的眼光往下瞟,那根棍子的落脚点正在少女的绣花鞋上……难怪触感那么柔软。

  “抱歉,小潮!”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了,他向后缩去。哭!早知道会打到小潮,他宁可成为杀鸟犯。小潮不会放过他的,呜——

  谢小潮满面笑意,“好奇怪哦,乌鸦在草人的头上,而棍子竟打到我的脚上——小鹏你真是好准头哦,我给你一个奖励好了。”

  “不、不用——啊——”

  于是乎,在梅花林里,白衣少女精彩的舞棍术开始施展,长棍舞成飞花,将一个蓝衣少年笼罩在一片光影之间。当然,绝对还不会伤到他一根毫毛——只不过就是那颗恐慌中的心受了点儿伤吧。

  嗯,现在段鹏翼明白谢小潮想让乌鸦当何种角色了,此刻,他就是那只乌鸦。

  于是,一整天的时间慢慢流逝。

  谢小潮是那种很有耐心的人吗?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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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来临,夕辉如火。

  白衣少女背立斜阳,良久,良久。

  这个世界上大概真的有所谓不合适这种事吧。不然,何以那身后已无力站立遂只能平躺于草地上的少年在自己这种良师的指点下依然毫无进展呢?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啊,但是竟然……

  唉!悲兮悲兮长叹兮——难得她一番好意把自己看家的棍法都拿了出来,竟然就是摆不平一个与武无缘的少年?

  对,是他天生与武无缘!不然不可能有自己这种名师坐阵还学不会的。嗯,一定是这样!

  从悲戚中醒来,谢小潮又开始寻思。每个人的指数其实都是一样的,在外貌上高一点在内在就可能低一点;这里不行,另一面也许就很强,毕竟硬要求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德才兼备也的确是强人所难。嗯,条条大路通京都,东边不通走西边!——语出《谢子》。

  帝王将相,帝王将相,不成帝王则成将,不成将来则成相。

  活人,还能让“那啥”憋着吗?呵呵呵呵——谢小潮暗中佩服自己灵活机智的脑袋瓜。

  她回头道:“鹏翼呀——”

  “我不行了啦。”蓝衣美少年经过一天的风霜洗礼,早已成为黑衣煤少年,呜——他不要了啦。

  谢小潮笑眯眯地道:“你听我说嘛——”

  “呜——我不要练啦。”

  谢小潮一脚踏上他的背,“你这家伙不能听人讲话呀,像只鸭子呱呱叫。我是要说不用练了!”

  “我不要——哎——啥?”

  缓缓弯下腰,谢小潮吹气如兰:“鹏翼呀,明天我们一起进学堂吧。”

  呵呵,紧攥双拳,她是不肯轻易认输的谢小潮!毕竟,少年当以读书高嘛,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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